第19章
桑橋到底不算是完完全全的新人, 更知道無論是對比方予洲,還是莊輝, 自己絕對是節目組權衡之後決定放棄的那一個。
唉,說不定都不用權衡。
最近這檔綜藝的勢頭正好,節目組如果趁此機會做出表示, 不僅能博一波觀衆的好感, 還能免費宣傳。
這麽便宜的事兒, 睡不幹誰是傻子。
桑橋心态十分平穩, 準備今晚就回去收拾收拾鋪蓋,準備重新開始自己主打炮灰兼職收費追星的職業生涯。
然而另一頭。
節目組也在頭禿。
從爆料到頂上熱搜第一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有人在背後要搞桑橋。
但是!
雖然桑橋從沒在平時的生活裏提過自己的背景關系, 但節目組裏還有人記得在練習生剛搬進宿舍的時候, 一名自稱管家的人直接帶着團隊開房車将桑橋的行李打包送了過來。
節目組後續還偷偷查過,光那輛房車就要一千六百萬美元。
偏偏桑橋的資料上內容簡樸的不能再簡樸, 完全看不出一絲豪門背景。
時間開始慢慢向上網高峰時段推移, 微博等各方面平臺的輿論壓力越來越大, 狂刷評論要求節目官博給出說法。
節目組只好召開緊急公關會議。
然後找到了桑橋。
被推出來擋槍的人是節目組策劃助理。
很年輕,看上去剛畢業不久。
桑橋正準備把易楚打發走, 還沒成功, 就看到人從電梯口的方向走了過來。
易楚啧了一聲:“你看, 我說要來吧?這不就來了。”
桑橋:“……”
說實在的, 他覺得易楚上輩子一定是臺bb機投胎的。
策劃助理是個小姑娘, 來之前已經在微博上看完了桑橋和方予洲, 桑橋和莊輝的cp證明, 顯然也沒想到到這裏又能遇到桑橋和易楚在一起,一時間表情崩潰了好幾秒:“桑橋,你和易楚認識?”
桑橋立即道:“不認識!”
易楚:“???”
策劃助理:“……”
策劃助理心下嘀咕了半天桑橋和易楚之間會不會有什麽關系,但礙于來之前主策劃已經三令五申一定要跟桑橋交代清楚,只能硬着頭皮開口:“那個……桑橋,微博上的事你知道了嗎?”
桑橋笑眯眯的:“我知道呀。你是來讓我退出節目的嗎?”
策劃助理:“……”
現在的年輕人多數各有脾氣,來之前策劃助理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大不了就再被狗血淋頭的罵一頓。
然而桑橋的反應比她想象中的實在好太多,好得讓策劃助理都有些不好意思。
頓了兩秒,策劃助理遺憾道:“現在網上的輿論一邊倒,節目組壓力很大……所以我們商讨之後,想讓你暫停一期節目的錄制,等風頭過去,再想想有沒有其他辦法,你看這樣可以麽?”
桑橋非常吃驚:“哇,你們不是讓我退賽啊?你們真是好人!”
易楚:“……”
策劃助理:“……”
要不是桑橋的表情太過真誠,她一定覺得這句話是在嘲諷。
易楚還沒來得及走,也在旁邊聽完了節目組的備選方案,側過頭瞧了策劃助理一眼:“可是下期的錄制是公演吧。第一場公演就缺席,你們這是不僅準備要坑死桑橋,還要挖個坑讓他沒法叫?”
策劃助理當然也知道第一場公演缺席會有什麽後果。
可是這是節目組的決定,她也說不上話。
易楚在這圈子裏混這麽多年,早就熟悉了這套跟紅頂白的做法,瞥了瞥桑橋:“要我說,你還不如直接退賽呢!打腫那些人的大臉。”
桑橋:“……”
桑橋給了易楚一個鄙視的眼神:“滾滾滾,我混一場公司還給我發一場的勞務費呢,退賽了誰給我打錢啊?”
易楚驚了:“別了吧?你還差錢兒?你沒錢跟我哥……”
意識到差點說漏,易楚分分鐘閉緊了嘴:“算了,随便你,反正我看這節目組裏的人都沒什麽腦子。不說了,我走了。”
大概是實在覺得無趣。
易楚意味深長的看了那策劃助理一眼,擡起步子閃了。
沒什麽腦子的策劃助理:“……”
雖然是個被推出來挨罵的新人,但策劃助理也積累了一點圈內敏感性——
尤其是剛剛易楚說打一半沒再繼續說下去的那句話。
策劃助理望了望易楚的背影,下意識對桑橋又客氣了兩分:“當然,節目組也會賠償你下一期的誤工費用,很快就會打到你的賬戶。”
桑橋十分感動:“謝謝謝謝,不知道誤工費是多少?什麽時候到賬呀?”
策劃助理笑了起來;“初步決定是五十萬,具體會不會增加我回去再幫你詢問一下總策劃人,最遲後天就會到賬。”
五十萬也很不錯了,蒼蠅再小也是肉。
桑橋總體來說比較滿意,禮禮貌貌的跟策劃助理說了拜拜,正要進寝室,突然又一激靈:“對了!”
策劃助理停下腳步:“還有其他事嗎?”
桑橋彎了彎眉眼:“我想問一下,既然下一期節目我不參與的話,這幾天能不能不住在寝室了?”
策劃助理:“……”那當然是最好的了。
這話其實剛剛策劃助理就想提,但又沒好意思開口。
如果桑橋依舊住在寝室裏,難免會出現在鏡頭中,還要麻煩後期一幀一幀的去剪畫面。
現在桑橋主動提出來。
策劃助理立即委婉的答應:“今天的時間太晚了,明天再說吧。”
“不用明天啦。”
桑橋搖了搖頭,“我有地方住的。”
策劃助理便沒有強求,幫桑橋将手機取了回來,想了想道:“行李先放在宿舍吧,下一期節目說不定還會用到。”
也說不定再也用不着了。
桑橋沒把下一句話接上,吐了吐舌頭,将手機接過來;“謝謝,那我走啦?誤工費一定記得打給我哦。”
策劃助理:“……好的,一定。”
夜風微涼。
桑橋直接出了訓練樓,沒再回寝室,也就沒能多加一件衣服。
站在馬路邊上一邊瑟瑟發抖一邊打車,等上車的時候,鼻子尖都凍得通紅。
出租車一路開到總醫院。
桑橋找了半天,又打了raven的電話,才找到傅行舟在的病房。
不在住院部,而是在總院背後一棟單獨的紅磚小洋樓,是個看上去就逼格超高的地方。
小院門口的保安和房間門口的警衛荷槍實彈,個個一米八開外,眼神都是毫無例外的敢過來就死。
桑橋:“……”
約莫過了十分鐘。
raven下樓,帶着桑橋坐電梯往樓上走,溫和道:“楚少爺是不是又吓你了?別太擔心,老板是小手術,很成功,剛剛麻藥已經醒過來了。”
桑橋想了一路也沒想通一碗雞湯就把傅行舟給喝成了闌尾炎,跟在raven後面吶吶道:“哦……”
raven停下腳步,讓開門:“桑先生,可以進去了。”
桑橋:“……”
病房的門開了一條不大不小縫隙,暖黃色的燈光從縫隙裏漏出來,在門外的大理石地面上印出一道小小的影子。
raven還有其他事要忙,将桑橋送到之後就離開了。
長長的走廊裏便只剩下了桑橋一個人。
桑橋游移不定的在原地站了會兒,偷偷摸摸的湊到門縫跟前,透過門縫做賊似的往裏看。
目光所及是純木質的原色地板,一張可以容納十幾個人的長方形紅木餐桌,餐椅擺放的整整齊齊。
再遠處是寬敞的真皮沙發……
就是不見病床。
剛剛跟着raven過來的時候,桑橋還仔細看了一圈,發現這層竟然只有一間病房。
其他的要麽就是影音室,要麽就是休息室,甚至還有個會議室。
桑橋推開病房門,踩着木地板走進去,繞過餐桌和客廳,才發現這套總統套間裏還自帶了廚房浴室。
浴室裏還有個能裝下十個他的圓形大浴缸。
桑橋:“……”
想要仇富一秒鐘。
真的。
就一秒。
卧室和客廳之間還有個偌大的陽光房,陽光房連接另一端的花廳。
桑橋從陽光房走過去,站在卧室門口,搓了搓手手,然後小心翼翼的将房門也推開了一條縫。
還沒等他透過門縫去看。
裏面的人已經先開了口:“進來。”
桑橋灰溜溜的鑽了進去。
房間內的裝飾和一般病房的灰白不太一樣,淡粉色的牆面,室內的家具布置顯然經過專門設計。
從落地窗遙遙看去,可以遠眺燈火璀璨的護城河。
傅行舟靠着床頭,一身寬松的家居服。
見進來的人是桑橋,似乎略微有些驚訝:“吵到你了?”
桑橋搖了搖頭,垂頭喪氣的走到傅行舟床邊。
本來想随便在他床邊上坐下,剛坐了一半又覺得自己身上好像不太衛生。
于是轉了個身,去不遠處摸了把小椅子。
也許是因為剛剛做了手術的原因,傅行舟的面色稍有些蒼白,眼底有着淡淡的青色。
但精神看上去倒是不錯。
房間內的斜角位置上有一臺看上去有些年頭的烏木擺鐘。
傅行舟看了眼時間,皺眉:“這麽晚,誰告訴你我在醫院的?”
桑橋更加傷心了。
他從小馬紮上擡起臉,愁眉苦臉的問:“傅行舟,做手術是不是很疼啊?”
傅行舟沒想到桑橋會問這個,一時間愣了一下。
其實是有些疼的。
尤其是這個時間段,麻藥剛過,傷口的位置的疼痛隐隐約約傳了過來。
傅行舟垂眼,朝桑橋的方向看了過去。
明明房間裏有看護的折疊椅和躺椅,但他不知道從哪裏找了只小馬紮。
瘦削的身子骨在小馬紮上縮成一小團兒,看上去比自己這個病人還要難過。
傅行舟朝桑橋搖了搖頭:“不疼。”
桑橋偷偷瞄了一眼傅行舟闌尾的位置,也不确定自己瞄的地方對不對,心塞的吸了吸鼻子,聲音悶悶的:“對不起。”
傅行舟注意到了桑橋的視線:“對不起什麽?”
桑橋搬着小馬紮一蹭一蹭的往傅行舟床邊挪了點,小小聲的道:“我不該讓你喝李奶奶那個雞湯的,對不起。”
傅行舟:“所以呢?”
桑橋呆呆的眨了眨眼睛:“啊?”
也許是因為夜色漸晚,而房間內又格外安靜。
傅行舟的聲音顯得出奇溫柔,緩緩道:“你說了對不起,我會以為你想要補償我。”
桑橋:“……”
桑橋低下頭,手指頭絞了好一會兒,極其舍不得的道:“那……我給你出醫藥費吧,我還給你買水果,買海參給你煮,再買其他補品……”
傅行舟:“……”
傅行舟沒有說話。
桑橋暗搓搓的瞅了傅行舟好幾眼,也沒看出來他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又吞了吞口水,慢吞吞的道:“我還有一點點存款……可以給你花……”
傅行舟好不容易緩和了一些的臉色又沉了回去。
他盯着桑橋看了半晌:“我的闌尾,在你看來,是可以用錢做衡量的?”
桑橋:“……”
桑橋:“???”
不,不可以嗎?
難道因為你是傅氏的總裁所以你的闌尾功能就要比別人多一點嗎?
難道你的闌尾還能給你的員工開工資嗎?!
有點憤怒,又有點理虧的桑橋沒敢頂嘴。
他悄咪咪的伸手從傅行舟病床邊的果籃裏摸了一顆橘子,本來試圖剝了皮賄賂給傅行舟——
剝到一半發現傅行舟應該還不能吃橘子。
于是桑橋只能塞了幾個橘子瓣兒到自己嘴裏,嚼吧嚼吧,發現還挺好吃。
傅行舟垂眸,看着桑橋的動作。
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剛好能看到桑橋一鼓一鼓的腮幫子,和腦袋頂上那個小小的發旋。
傅行舟的眼底掠過一絲很難察覺的笑意,慢慢的道:“我修養這段時間耽誤的工作,傅氏這段時間很多合作案都不得不暫停。”
“期間,傅氏的損失,合作方的損失,傅氏旗下公司各員工的損失。”
“桑橋,你有多少錢,你是想賠我多少錢?”
桑橋:“……”
正在剝剩下幾瓣兒橘子吃的桑橋頓住了,眼睛圓溜溜的睜大。
夭壽了。
原來霸道總裁的闌尾真的會發工資,還是發超多工資的那種……
就這麽一秒之間的距離。
桑橋發現自己嘴裏的橘子都變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