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二節生辰宴
徽音這才回過神來,通紅着臉推開了他。“幹什麽你?!”
薛連衡不以為然,笑嘻嘻地道:“本王親一下自己的王妃,怎麽了?”
徽音紅着臉,怒氣沖沖地道:“薛連衡!你不要得寸進尺!”
薛連衡看着她生氣的樣子,有些失落地道:“原來是還是那麽讨厭我。”
這些天,雖然徽音關心着他的傷勢,可是別的事情她一概不管,不和他一起用膳,也不願意讓他搬過來住。
薛連衡以為她是還沒适應嫁給他這件事,如今看來,她對他,也就僅僅是愧疚而已,而且這種愧疚也僅僅止步于她刺傷他的那一刀,沒有一分多餘。
這幾日的相處,讓他以為徽音已經接受了他。到頭來,原來是空歡喜一場。
“不好意思。”薛連衡靜靜地道,“我出去了,生辰宴的事情,你別忘了。”
日子很快就到了六月,初夏的季節,街角的石榴花開得正望,大團大團的鮮紅色在陽光下燦爛綻放。暖融融的風熏染而過,惹的花枝微微晃動,搖曳生姿。
酒宴設在東宮的宜和殿,一路過去,只見整個東宮都是彩燈高懸,紅綢飄揚。
薛連衡他們到的略晚了些,走進殿中,就得先一一和已經落座了的衆人問好。
今日畢竟是太子的生辰,東宮的人才是主角,徽音沒有穿得過分豔麗。又因為已經及笄,亦不再用粉色,便穿了一件青色的宮錦流雲紋裙裾,裙擺由下而上,由密及疏的繡着朵朵木槿,與薛連衡繡上的花紋如出一轍。未免太過素淡,她拿玉簪子挽起長發之餘,又用了一只紅色的桃花步搖。交相輝映之下,便讓人覺得如同桃花流水一般,令人心醉。
她雖然只是靜靜地跟在薛連衡的身後,不曾主動說話,卻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這位便是徽音公主嗎?聽聞公主的曲聲極妙,久仰了。”
聽到有人恭維,徽音立刻屈身回禮問安,姿态儀容皆是無可挑剔。
薛連衡卻悶悶地道:“你喊她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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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哦,是清河王妃、清河王妃,一不小心喊岔了,三哥別生氣啊。”
旁邊的人聽了,立刻笑道:“三哥,這怪就怪你這王妃的名聲太大,大家都知道徽音公主是牡丹國色,自然就忘了你這旁邊陪襯的綠葉了。”
徽音亦是笑着接過話來,道:“妾身不過是蒲柳之姿,就如絲蘿附身于喬木,一切皆是依傍着郡王。”
薛連衡聽了這話,似是極為歡喜,他牽起徽音的手,帶她找到了位置落座。
太子一身四爪龍袍,尊貴無比,又是前呼後擁的架勢,
卻一看就是受盡寵愛長大的人,這樣的人最受不得失去。難怪薛連衡後來深獲帝寵,太子便坐不住了。
徽音正想着,太子已經舉起酒杯,說起了謝衆人今日光臨雲雲。
完成了一切禮節上的事情,太子忽然就看向了徽音:“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一早便聽聞清河王妃是色藝雙絕,今日有幸得見,王妃的姿态儀容倒真是如清風拂面,令人驚心不已啊。”
徽音低頭謝禮,道了聲:“太子謬贊了。”
到底是太子,一口一個“清河王妃”,絕無纰漏。
太子又道:“三弟能夠得妻如此,真是好福氣啊,本王也是羨慕得緊啊。”
薛連衡笑道:“太子這麽說,身邊的良媛娘娘可要不開心了。”
太子的身邊今日竟然沒有坐太子妃,而是坐了他最為寵愛的一位良媛。似乎是為了與太子相配,這位顧良媛竟然也穿了黃色。雖不是明黃,不曾犯了忌諱,可上頭金絲繡的祥鳳卻應是正妃才能穿的。
想來也是恃寵而驕。
徽音想着,聽太子與薛連衡一人一句的互相誇贊,一派兄友弟恭的樣子。他們明明一個是當今太子,一個又是永安帝最寵愛的皇子,都是站在風口浪尖上争奪皇位的人。可此時,又哪裏看得出身上的争鬥之意。
随後,酒宴開始,東宮的舞姬樂師們開始獻舞奏樂。太子忽然道:“聽聞清河王妃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通,更是頗擅箜篌,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聽王妃彈奏一曲?”
徽音自然是不想答應,可是此情此景,又不可顧及薛連衡的顏面,她不敢應答,轉頭看向了薛連衡。
見薛連衡沒有要點頭應允的意思,徽音便道:“先人有言,瑤琴有六忌七不彈,箜篌亦是如此。徽音今日并未提前準備演奏,不敢貿然獻醜。”
意思已經是明明白白的拒絕,卻有人大概是為了符合太子,道:“清河王妃的那首《碧月流華》可算是名滿大越呢。我還以為此生是沒有機會聽到清河王妃親自彈奏了,既然今日得此機緣,倒真是要沾沾太子的光了。”
徽音婉言道:“那首《碧月流華》真的是世人誤傳。我不過是偶爾彈奏過幾次,不知為何竟叫人聽了去做成了曲譜,這才流傳到大越。而我所奏,也不過是興之所至的幾個片段,并未成曲。想來,此曲應是那作曲的樂師個人所作,不過是冠着我的名字得以流傳罷了。”
話音剛落,太子卻道:“清河王妃謙虛了,聽聞當年教坊樂師的一首《碧月流華》,便叫我們的清河郡王傾心不已,迷戀至今。這才千裏迢迢地趕赴西楚,想要一聞王妃的原曲。”太子說話極緩,當真是一副儲君的姿态,徽音聽到這裏已是有些尴尬。薛連衡喜歡她的事,她雖然已經聽說了很多遍,但這樣堂而皇之地說出來,實在叫她尴尬不已,卻又無法打斷太子的話。
太子接着又道:“想來,在西楚時,王妃的天籁之音定是讓郡王一曲傾心,如此才有了今日的姻緣。清河郡王既有此幸,王妃何不讓我們諸位兄弟也一同沾沾光呢。”
徽音還沒來得及想好應對的言辭,薛連衡原本平和的神情一瞬變得惱怒,冷冷地道:“太子爺言笑了,徽音原是西楚的公主,如今又是本王的正妃,又豈是和樂姬琴師相提并論,可随便與人奏樂為樂?”
太子與清河郡王明争暗鬥已非一日,衆人皆是心知肚明。可在面子上,他們從來都是和和氣氣,從未說過重話,哪怕是朝堂之争,也未曾争鋒相對過。
可今日,确實也是太子不依不饒,可清河郡王卻也未曾隐忍,如此直接地反駁太子,語帶不滿。
宜和殿中,衆人皆是屏氣凝神,不敢多說一句話。
最後,還是太子讓了步,他舉了舉酒杯,道:“此事是本王魯莽了,多有得罪。清河王妃,本王這就敬你一杯。”
太子既然這麽說,徽音也不得不斟酒回禮。
今日随侍的是合歡,可她雖然是大越人,也在西楚宮廷侍奉許久。可西楚宮廷的禮制不那麽苛刻,她從沒有見過這樣滿是王公貴族的場面,一時間手忙腳亂的,斟酒的時候沒拿穩酒杯,手一抖,滿滿的一杯酒就灑在了徽音的裙子上。
薛連衡見狀,蹙着眉低聲喝了一句:“怎麽回事,這點事情都做不好。”
合歡一下便跪伏在地上,吓得話都說不出來。
徽音撫了一下她的肩,輕聲倒了句:“沒事。”又擡起頭來對太子道:“是妾身失儀了,還請太子殿下容妾身先出去更衣。”
“不礙事。”太子說着對身邊的顧良媛道,“你陪清河王妃一起去,王妃的身形和你差不多,府庫中還有新制的衣裳,趕緊讓王妃去挑選一件。”
徽音起身道:“讓太子殿下費心了。”
說完,她看了看薛連衡,見他輕點了下頭,這才退後離去。
顧良媛指揮着宮女帶徽音找到了新衣。因着要和徽音一同回到席上,她便到門外等候,由合歡伺候徽音更衣。
合歡顯然被吓得不輕,手腳微微顫抖,動作遠不如平日裏幹淨利落。徽音照着銅鏡,自己理了理衣領,随口道:“你今日是怎麽了,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怕什麽呢?”
“沒……沒什麽。”合歡慌亂地道,“是我不小心,害得公主失儀,今日是公主第一次出席大越王室的酒宴,就被我弄得……”
“罷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徽音道,“以後小心些就是了。”
徽音換好了衣服,離開了內室,卻發現候在外頭的人不再是顧良媛,而是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