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節西境案
因為又安慰了徽音好一陣子,薛連衡到達紫宸殿的時候,幾位重臣都已經到場了,一個個都是面露憂色。
紫宸殿其實是永安帝的居所所在,平日裏上朝或是召見官員都是在前朝的宣政殿,若遇重大的典禮、儀式,會在大殿含元殿舉行,而紫宸殿則是永安帝日常休息與處理政務的宮殿。能在紫宸殿被召見的都是後宮嫔妃或是皇子公主,只是偶有急召的時候,永安帝也會讓幾位肱骨大臣直接到紫宸殿會見,但也都是文官。
可是此刻,紫宸殿裏除了太子和禮部尚書外,都是兵部的人。為首的就是顧延明,不過他的神色倒是很尋常。
薛連衡悄然打量了一圈,便上前行禮道:“兒臣給父皇請安。”
永安帝沒有叫“起”,怒氣沖沖地把折子直接扔了過去,“薛連衡,看看你推舉的賢人,到西境才幾個月就出了這麽大的亂子!”
薛連衡在路上已經聽內侍講了個大概,也算有些準備,現下又看了折子,事情原本的樣子基本在心裏成形了。
因為西境距帝京路途遙遠,大約有兩千裏路遠,除了軍政大事會用八百裏加急,像這類的普通公文傳遞都是用普通的郵驿,哪怕标明了是馬上飛遞,每日也不過兩、三百裏的速度,所以這封折子所訴的事情已經是十多天前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正好是西境最冷的時候,這種時候,照理西境是絕不會出什麽亂子的。可或許是因為今年的聯姻,兩國的關系和緩了不少,就有一些西楚商人在冬季開始之前,把今年的最後一批貨物運出來售賣,自己也就幹脆留在了大越過冬,以躲避西楚冬日的風雪。
這些商人就住在兩國邊境的一個大鎮子上,因為彼此熟悉,也可以互相照顧,他們就住在了同一間客棧裏,原本一切無礙。可不知為何,冰天雪地的天氣裏,那客棧夜裏忽然起了火。因為是夜裏,大家都在熟睡,也不知是沒人發現火勢,還是來不及逃生,那客棧裏的數十名西楚商賈,無一幸免,全部葬身火海。
數十條性命,又留下大量的銀錢,還涉及兩國的邦交,西境守将不敢耽擱,事發之後便立刻上書告知朝廷。上了折子之後,他們一定很快去調查事情的真相,想必不出幾天,就會有新的折子上來。
薛連衡看着折子,沒有說話,永安帝又道:“朕說過多少次了,現在大越與西楚已經結為秦晉之好,我們對西楚的态度一定要軟化,争取早日緩和兩國的關系,以确保邊境的徹底安寧。”永安帝說着又惱了起來,“可這才過了多久,就死了五十多個人!還都是商人,這以後還有沒有別國人敢到我們大越經商了?你們當朕不知道嗎,這西境冰天雪地的,怎麽會突然起火?”
永安帝說的沒錯,此事後頭一定還有真相。誰都知道西楚現在與薛連衡息息相關,西楚的公主是他的王妃,西楚的守将是他推舉的,只要出了什麽事,他一定逃不了幹系。所以這件事很可能不僅僅有着西境當地的紛争,還可能涉及大越的朝堂與後宮。
薛連衡想了想道:“此事事關重大,事發之後裴将軍一定立即派人調查了,相信不日就會有結果傳來,此事或許背後還有隐情。”
永安帝冷冷地道:“不管是怎麽回事,裴言其那個大将軍都逃不了責任。”
薛連衡只得應了句:“是。”
永安帝看了他一眼,又問:“清河王妃知道此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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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內侍來傳旨的時候,王妃也聽到了。”薛連衡道,“不過臣已經好好安撫她了。”
永安帝道:“朕剛才聽顧将軍說,那些西楚的商人也彪悍的很,一個個仗着自己都有些武力,平日裏也是橫行霸道,此事說不定是他們自己結仇。但不管怎麽樣,事情發生在我們大越,西境剛剛撤軍,如果再起什麽紛争,定然民心不穩,所以此事還是要妥善處理。大越與西楚的關系如何,也有一半系在你和清河王妃的身上。”
“是,兒臣知道該怎麽做。”薛連衡道。
難怪顧延明這麽有恃無恐,他已經卸了西境的差事,所說這事也歸他們兵部管理,可他早已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等着看薛連衡的笑話了。
永安帝又說了幾句,着兵部立刻派人過去協助調查,禮部則可以準備拟國書向西楚可汗說明此事了。交待完了事情,永安帝就讓他們散了。太子轉身去了皇後的昭陽殿,想來今日是本就在宮中,正好被叫了過來而已。那麽對于薛連衡,永安帝就是純粹找他過來訓話的。也是,裴言其遠在西境,鞭長莫及,永安帝自然只能那他出氣了。
薛連衡嘆了一口氣,自從他參與奪嫡之事越顯跡象開始,永安帝對他的态度就大不如前了。或許,父皇真的不希望他繼承這個位置,只希望他做一個閑散的宗室嗎?
這樣想着,轎子已經到了王府門外。薛連衡坐在裏面沒有起身,他一向來都很喜歡見到徽音,哪怕不說話,有時候他也會特意往她常去的地方走過去,就為了那麽遠遠的看她一眼。可是現在,他卻不知道要怎麽面對徽音。
聽到外面的侍衛喊了一聲“王爺?”,薛連衡才低下身子走了出去,他一擡頭,就看到了候在門外的徽音。
她急急地走到了他身邊,開口問:“怎麽樣了,究竟出了什麽事?”
“進去說吧。”薛連衡說着伸手環住了徽音的腰,陪着她一同走進了王府。
永安帝的意思他很明白,只要世人都看到他們夫妻恩愛,就不會疑心邊境還會起戰事。薛連衡想着不禁苦笑,父皇當日那麽反對他求娶西楚公主,如今利用起這樁婚事來,倒是毫不含糊。
薛連衡帶徽音走進了汲古閣,剛屏退了下人,關上了門,徽音便着急地問:“到底是怎麽了?”
“事情還沒完全查清楚……”薛連衡猶豫着把折子上的事情一一告訴了徽音。
“這事不是明擺着的嗎?”徽音道,“想來是有人給他們下了什麽藥,大抵也就是蒙汗藥那種吧,然後再趁夜裏一把火燒了客棧。可是,那是五十多條人命啊,如果不是什麽深仇大恨,怎麽會有人下這樣的狠手。但若是仇殺,又會有誰同時和五十多個人一起結仇?這件事情,根本就不僅僅是一個謀殺。”
薛連衡冷冷地道:“一口氣殺五十個人,是因為案子不鬧大的話,是不會報到帝京的。”
“你是說他們是在利用這件事彈劾裴言其,借此來攻擊你?”
“折子是裴言其上的,他肯定去現場确認過,确實是死了五十個人,可這五十個人究竟是怎麽死的卻不能确定。有一個可能是真的發生了火災,但事發後,他們又故意殺了一些人或是找了一些屍體,僞裝成被火燒過的樣子,放到了客棧裏,想把事态弄大。要麽,就是從一開始,這件事就是有預謀的謀殺,完全是為了挑撥兩國的關系。”
“我倒是覺得第二種可能性更大一些,”徽音道,“如果死的是兵士或者流民,他們可能會和當地人起沖突,或是态度不善,都還有詞可辨,人們聽說了此事也不會猜測太多,只當是結仇後的打擊報複罷了。可是商人就不一樣了,大越與西楚雖是通商多年,卻在今年免除了關稅,也停止了邊境的紛争,正是商貿往來最熱絡的一年,可偏偏有這麽多西楚商人橫死在西境。”
薛連衡接道:“一來是各地的商人不再敢前往西境經商,覺得西境不安全。二來,是加深西楚人對大越人的敵意。”
“想來,最希望這種情況發生的,也就是太子爺和國舅爺那兩位了。”
薛連衡道:“等過幾日西境的新折上來的時候,事情一定會更清楚些。這事是裴言其在查,肯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徽音有些擔憂地道:“可顧延明還是有很多舊部留在西境,裴将軍會不會有些放不開手腳?”
薛連衡想了想道:“他應該自己能處理,你也不要太擔心,總能查清楚的。”
“嗯,好。”徽音點了點頭,“那我先回去了,你忙吧。”
“本來還想今日帶你出去的,看來又得忙幾日了。”
徽音笑了笑,像是為了緩和着壓抑的氣氛,“不礙事的。終歸有的是機會。”
徽音從汲古閣中出來,四處打量了一眼,見沒有人在周圍,薛連衡也沒有跟出來,這才調轉方向,走向了客房。
客房後頭就是花園,花園的西側是一個小小的鴿房,這也是薛連衡把朝風安排在這間屋子的原因。雖然修羅衛行事低調,無人知曉,可朝風畢竟是修羅衛的統領,帝京之中應該有很多之前的西境将領知道他的面目。他如果貿然出現在帝京城中,說不定會被人認出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一切行事還是由他帶來的修羅衛暗中進行,而他則留在王府指揮着一切。
徽音走到客房門口,敲開了門,迅速地閃了進去。
朝風的房間裝扮還是一如之前的冷淡,他并沒有要求下人為他添置什麽。據送飯的小丫鬟說,客人有時候并不在房裏。可朝風在王府裏,卻又沒有別的人見過他。
“他們說你來無影去無蹤的,神秘的很?”
“哪有公主你神秘,”朝風道,“自己的府邸裏,還這樣探頭探腦地生怕被什麽人看見呢?”
“也不是,怕他多想罷了。”徽音說着沒有給朝風質疑的機會,直接又問:“吏部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一切順利。”
“嗯。”徽音點了點頭,“再幫我一個忙,這事不用告訴薛連衡。”
“怎麽?出什麽事了嗎?”
徽音道:“傳信給西楚的修羅衛,讓他們想辦法查清楚西境客棧案件的真相。”
作者有話要說: 我熱的要融化了……明明已經放暑假了……我為什麽還在學校……因為還沒寫完啊哭!!
以及……打分是不需要注冊的……不需要注冊的……不需要注冊的……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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