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節列女圖
日色如金,春風和麗。
徽音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重新回到了河邊,又陪着女眷們玩了一會,還為他們奏了一曲《春江花月夜》,才推說要回府為王爺準備午膳,而離開了席上。
一切都順理成章,毫無疏漏。
徽音的轎子一路到了王府,她沒有下轎,揚聲問了一句:“王爺回來了嗎?”
“還沒有呢。”門房過來答話道。
“怎麽這麽晚了還不回來,還說要和我一起進午膳的。”徽音不滿地道,“王爺去哪了?帶我過去那送我去城南吧,我找他去。”
“這……”門房又勸了很久,徽音卻一意孤行地要過去,無奈,轎夫只得要擡着她,往城南走去。
最後,轎子落在了戶部尚書的宅子門口。
“王妃,是不是先知會王爺一聲,這樣直接進去,怕是不太好。”
“不礙事。”
徽音下了轎,不顧內侍侍衛的勸說,光明正大地走了進去。
見到徽音進來的時候,薛連衡明顯有些失措。徽音她卻泰坦然自若地對他屈了屈身子,不痛不癢地道了句:“見過王爺”,随即便笑吟吟地對戶部尚書道:“魏大人,妾身清河王妃賀蘭徽音,打攪了。”
雖然戶部尚書是從一品的大員,可徽音是郡王妃,又是西楚的公主,無論如何,皇室終歸是高官員一級的,徽音照理是不用對他行禮的。可徽音還是只略去了一句“見過”,從周全的把禮數上略過了那一句,做得周全,高擡了魏尚書一番。
魏尚書立刻便躬身行禮道:“臣魏昭陽,見過清河王妃。”
“魏大人不必多禮,”徽音伸手虛扶了扶他,笑盈盈地道,“是妾身今日叨唠了。”她說着看了一眼薛連衡,輕聲道:“事情都和魏大人說了嗎?”
見薛連衡踯躅,徽音遂道:“魏大人,其實事情是這樣的。,那天我去臻寶齋,瞧見一副北魏的《列女古賢圖》,甚是喜歡,可店主卻告訴我那只是一副仿品,真品已經被魏大人收入府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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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昭陽有些猶豫地應了聲:“确實”,不知這位王妃究竟是什麽意思,難道要強搶了他的名畫去?雖然這西楚公主美豔驕橫的名聲早已傳遍了帝京,可看她舉止得體,也不像是傳聞中那般啊。
魏昭陽正想着,徽音又解釋道:“我回府之後呢,還是對那副《列女古賢圖》畫念念不忘,于是就讓連衡過來,想先問魏大人借那副畫瞧一瞧。可是我們連衡面子薄,您看這說了那麽久,他都沒好意思開口。我怕他為難,只得就自己過來了,實在是冒昧了,”徽音說着有些嘆惋,“可是徽音是真的很喜歡那副《列女古賢圖》圖,當年的北魏與如今的西楚地勢臨近,徽音瞧見北魏人的胡服,就想起了天祝城……”
魏昭陽也不好推辭,馬上道:“既然王妃喜歡,老臣這就把那副北魏《列女古賢圖》尋出來,讓王妃鑒賞一二。”
魏昭陽很快取出那副圖,和徽音與薛連衡又聊了許久的北魏畫藝,看時間差不多了,徽音起身告辭:“今日真是叨唠了,托了魏大人的福,我才能有幸見到這北魏《列女古賢圖》的真跡,當真比那仿品精致許多。”
魏昭陽剛才聽徽音講一些西楚的畫作,也覺得甚為有趣,見徽音全然沒有要将畫作占為己有的意思,他笑道:“王妃若是喜歡古畫,老臣這裏還有許多收藏,王妃若得空,也可以取一些去賞鑒賞鑒。”
“那就最好不過了。”徽音笑臉上難掩喜意,道,“不過今日我還是對這北魏《列女古賢圖》意猶未盡,魏大人若是不介意的話,我還想拿回去專研幾天,三天……哦不,還是七天吧,七天之後我一定親自送回府中,保證不會損傷。”
魏昭陽大方地道:“王妃不必客氣,喜歡的話,先拿去看着吧。”他說着就讓下人取盒子把卷軸裝了起來。
随後,徽音和薛連衡就帶着畫卷離開了戶部尚書府。
戶部尚書魏昭陽,也是永安帝那個年紀的人了。他雖不如前吏部尚書一般,是永安帝的伴讀、舊友,卻也是永安帝為太子時,親手提拔上來的親信了,後來,便一步步升任了戶部尚書,管着整個大越的國庫。
這麽重要的一個人物,自然是薛連衡想要親近的。,可惜的是事,這個魏昭陽年輕時曾領過太子少傅的銜,在東宮教導過太子一段時間。是後來升了尚書位之後,永安帝怕他公務繁忙,無法周全,才讓他繼續領着虛銜,不必再去東宮授課。雖然說後來魏昭陽并無與太子親近的跡象,但到底,魏昭陽與太子有過師徒之誼,于情于理,他都不會和薛連衡親近。
而戶部這麽重要的位置,薛連衡又不能聽任它成為太子的囊中之物,只得借着節日,随便尋個由頭,先來尚書府拜訪一次、探探風向再說。可沒想到,他和魏昭陽還沒聊出什麽,徽音就突然闖了進來。
“你這是怎麽回事?你什麽時候去臻寶齋看什麽北魏《列女古賢圖》了?”一出尚書府的大門,薛連衡便立刻着急地問了起來。
徽音解釋道:“有一天路過臻寶齋,就進去看了一眼,發現那副《列女古賢圖》看到畫上有一個地方畫錯了,抱琵琶的樂師的手畫的有問題。我,本來想去揭穿那個店家賣贗品的,結果他不以為然地說那就是一個仿品。”徽音努了努嘴,“你們大越人也真是奇怪。”
看她不解的樣子,薛連衡笑了笑道:“這不是奇怪,是故意畫錯的。因為真品只有一副副,不能人人得見,所以有一些畫師會專門臨摹一些仿品供人欣賞。,這些人不是為了做贗品謀利,所以會在畫作上故意畫錯一些地方,以示和真品的區別,避免被人拿去以假亂真。”
“原來是這樣。”徽音恍然大悟,道,“我也算是誤打誤撞了,那天聽店主說了真跡在魏昭陽府上,我就留了個心眼,沒想到剛好今天能用上。”
薛連衡點頭應了,又問:“可是你怎麽突然過來了?”
“我來幫你呀,”徽音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說,你到了之後都和魏尚書聊了些什麽?”
“還不就是套近乎嗎?”薛連衡道,“我說自己主持了幾次宮宴,覺得每次花費都太大,想跟他商量一下有沒有節約的辦法。”
“公事。”徽音點了點頭,“看上去倒是毫無破綻,就算魏昭陽真的和太子私下交好,也不會疑心你有什麽別的意圖。”
“那是自然。”薛連衡道。
“還自然呢。”徽音不滿地瞥了他一眼,“公事,公事,每次都談公事,你和魏昭陽的關系就永遠只能是公事的關系。”
“那不然呢,還真的談《列女圖》呀?”
“就是談《列女圖》。”徽音道,“魏昭陽和宋儀、裴言其都不一樣。裴言其受你提拔,宋儀更是與太子有怨,他們又都是你的平輩,自然唯你是從。但是魏昭陽不一樣,就算你是皇子,在他面前,你也是小輩,你不可能說服他為你辦事。你想要,得到戶部的支持辦法,就是得到魏昭陽的賞識,讓他覺得你比太子優秀,是可堪重任的人。”
“所以才要談公事啊。”
“這是最後的目的,”徽音氣鼓鼓地道,“中間的過程要和緩,要先投其所好,才能讓他對你放下防備、真心相交,懂不懂?”
薛連衡想了想,道:“似乎是這個道理。”
“所以我才要把畫借回來。”徽音道,“你不是對詩詞曲賦都很精通嗎?想必相比書畫也懂得不少吧?”
“那是。”
“這七日你就尋一副名畫,到時候和我一起去還畫,再讓魏尚書替你看看那副古畫的真僞什麽的。太子在書畫上的造詣遠不如你,魏尚書又最癡迷這些東西,這樣一來二去,他一定會對你刮目相看的,到時候再談些別的私事,你們就成了朋友,那還有什麽事情不好說的?”
薛連衡點了點頭:“這招倒是着實不錯。”
徽音道:“以後你去魏尚書府,我都會陪你去。對外,就說這樣,他們就會以為是我對北魏書畫有興趣,才去找魏尚書的,他們也不會疑心你怎麽突然和他走得那麽近。”
薛連衡聽了,笑着揉了揉徽音的腦袋,道:“還是你想的周道,我娶了你,真的是賺了。”
徽音嫌棄地道:“你以為是買白菜呢,還虧了賺了的。”
“這回可是你自己把自己跟白菜比的,我可什麽都沒說。”
“哼,你就耍賴吧。”
“不過說起來,”薛連衡忽然想了起來,“你不是應該和那些女眷一起去城河過上巳節了嗎?”
想起那個神秘的女人,徽音有些疑惑,卻又不知道要怎麽去解釋碧玺石的事情,只道:“你還有臉問我,你又去哪裏拈花惹草了?”
“什麽呀,話可不能亂說啊。”薛連衡道,“本王雖然人稱風流才子,可是一點都不風流啊,從來沒去過什麽花街柳巷,哪來的花花草草。”
“你這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徽音努着嘴道,“你不撩人家,人家小姑娘怎麽會對你情根深種、愛慕已久,還跑來告訴我?那凄慘的小眼神喲,我看着都心疼。”
薛連衡笑了起來:“敢情你是來找我興師問罪的?看不出來我們清河王妃還是個醋壇子啊。”
徽音沒去看他,只嘟囔着:“誰要吃你的醋。”
兩個人正在說笑,已經一路走到了王府所在的西街,卻見王府門口鬧哄哄的,似乎站着傳旨的內侍。
“怎麽了,不會又出什麽事了吧?”徽音有些擔心地道。畢竟,朝風還住在王府,若是被永安帝發現了什麽,他們真的是滿盤皆輸了。
薛連衡安慰道:“沒什麽事,應該是來傳進宮的旨意,別擔心。”
“但願吧好。”
“可惜了,”薛連衡道:“看來今天的午膳是真的不能陪你用了。”
“沒想到一不小心拖了那麽久,”徽音嘆了口氣道,“等會讓他們準備些點心給你路上吃吧。”
他們說着,已經走到了王府門口,內侍傳的果然是召見的旨意,可永安帝要召見的人不僅僅是薛連衡,還有賀蘭徽音。
“皇上不太高興呢。”內侍輕聲對薛連衡提點了一句。
作者有話要說: wuli女主真是承包了所有的智商啊……
話說……
列女圖是很多女的在一起的圖……
不是烈女圖……
just一個圖……
其實我根本看不出來有啥好看的……
古人的世界真是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