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三節太子妃
太子妃宋伊和,原只是一個四品武官的女兒,家族也不是名門望族,她的父親是真的憑借軍功才得來了官位的。只是這個宋伊和,自幼就有才名,說她才思敏捷,聰慧無比。後來,宋伊和因為贏了謝丞相的一盤棋而名聲大噪,被太後請進了宮,留在身邊侍奉。再後來便是她的那一盤殘局被永安帝瞧見,永安帝贊她聰慧可人,棋路有大将之風。
那時候正好是薛連衡剛回帝京,他也沒什麽具體的職位,更沒什麽事情要處理,就留在宮裏陪着永安帝,随侍左右。
薛連衡是永安帝最為得意的一個皇子,他當即就讓薛連衡和宋儀較量一番,結果那棋局下得難分難解,又到了太後要休息的時間,兩人只得作罷。
後來,永安帝還召宋伊和到紫宸殿下棋,她和薛連衡卻始終沒有較出高下。那時候宮中就已經傳了開來,說永安帝對宋伊和頗為賞識,又時常給宋伊和和清河郡王相處的機會,看樣子是要把他許配給清河郡王了。他們這一雙人,郎才女貌,自然是最為般配不過了。
可最後,賜婚的旨意下來,說宋伊和知書達理、堪當母儀天下之才,最後竟然是許給了太子。
此事在帝京一度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話題,說薛連衡不僅痛失美人,而且永安帝那麽說,想來薛連衡也是和儲位無緣了。
不過宋伊和到底還是進了東宮,成了堂堂的太子正妃,未來的皇後。她和薛連衡的這段舊事,也就沒有人再提及的。漸漸的,人們都忘了這件事。
可如今太子一提太子妃的“嫉妒”,大家立刻便想起了往事,心知肚明她“嫉妒”的究竟是何事。這樣的天子家事,又有誰敢開口多話呢,太子就是抓住了這一點,才敢堂而皇之地把髒水往太子妃身上潑。
他們每個人都心知肚明,而這件事,只有當事人賀蘭徽音被蒙在了谷裏。
“宋伊和嗎……”聽薛連衡說完往事,徽音似是在出神,嘴裏只念了一聲她的名字。“當真是郎才女貌呢。”
“你別多想,我告訴你,也只是想讓你知道東宮的事情,好有更好的判斷。”薛連衡勸道,“宋伊和的事情,本來就是外頭的風言風語,我對她本就沒有什麽,現在更是不必說了。”
徽音沒有應,良久,她才道:“太子倒真是放心把她留在東宮,不怕她替你做些什麽嗎?”
“當時不過是外面亂傳罷了,誰知道呢,說不定她喜歡的人就是太子,不然父皇又怎麽會突然賜了婚。太子想來也是知道其中的緣由吧。”
徽音搖了搖頭道:“不是這麽回事。”
“怎麽?你還知道這事?”
“只是想起來一件事情,”徽音道,“上巳節那天,我不是突然去戶部尚書府上找你嗎?是因為有個人跟我說,你被人跟蹤了。我當時還不相信,可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我。我想着,反正以後也是要和魏尚書來往的,幹脆就找個理由光明正大地和他來往,也就不擔心被人知曉了。後來我讓修羅衛去查,太子确實派了人跟蹤你,看來她沒有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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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巳節那天?”薛連衡回憶了起來,“是你和那些命婦一起去河邊宴會的那次嗎?”
“對,”徽音點了點頭,“現在想來,能夠知道太子派人跟蹤你,又能出現在宴會上的人,說不定就是太子妃吧?”
薛連衡沒有确定,也沒有否認,只是問:“她還和你說什麽了?”
徽音瞧他緊張,故意沒好氣地道:“說她愛慕你甚久,如今你有難,她怎麽能不幫忙呢。”
薛連衡解釋道:“她不這麽說,你能相信嗎?”
“她如今是太子正妃,為什麽要幫你呀,要是你當了皇帝,她還怎麽當皇後啊?”徽音說着忽然好像明白了起來,“啊……她是真的喜歡你吧?”
薛連衡很是尴尬,卻也只能說了一句:“胡說什麽呢……”
徽音繼續問:“那你說,她為什麽要幫你呢?”
薛連衡猶豫地道:“我和她……是知己之交。”
“那是對你而言,”徽音不滿地說,“只有你們男人,三妻四妾完了,還要搞出什麽紅顏知己的名號,有什麽區別呢,不都是喜歡嗎?她要是對你沒有情誼,會這樣冒天下之大不韪來幫你?太子現在對她那麽差,若有朝一日你真的繼位,他成了廢太子,那太子妃怎麽辦?你是打算讓她和太子一起去封地,就這樣備受嫌棄地過日子。還是打算廢了她,讓她青燈古佛、冷冷清清地過一輩子?”
“我不知道。”薛連衡淡淡地說。
“是不知道,還是沒有想過?還是想過了不知道要怎麽說?”徽音不斷逼問,“你要是納她為妃,那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呢。”
“別胡說了,沒有的事。”
“你沒有,那她呢?”
薛連衡支吾着道:“若她真的……還是沒有放下,也只能是我負了她。”
徽音卻道:“如果從一開始就知道會負了她,就知道自己給不了她她想要的,你又何必去招惹她、平白惹她動心呢?”
話音剛落,徽音立刻又道:“算了,你就當我沒說過。我今天……”她搖了搖頭,“也許是天氣太熱了,整個人都暈乎乎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你別在意,就當我沒問過吧。”
徽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些什麽,她和薛連衡之間雖然一直有很多事、很多人,有大越,有西楚,有可汗,有永安帝,甚至還有朝風。可他們之間,從來沒有別的女人,在這方面,薛連衡一直讓她很安心。
可是現在,突然出現了一個宋伊和,在人們的眼中,她賀蘭徽音确實是美貌無雙,可他們對于宋伊和的評價卻是聰慧無比,素有才名。宋伊和是才女,是佳人,薛連衡是才子,是公子,他們兩個才是真正的志趣相投,真正風雅又高貴的人。她賀蘭徽音又算是什麽呢,一個來自蠻荒之地的驕橫公主,她和薛連衡的相交,全都是因為争權奪利這般不看入目的事情。
她又哪裏比得上宋伊和。
可是,可是她才是清河王妃,她才是薛連衡說過“喜歡”的人不是嗎?
她是西楚的公主,她有她自己的驕傲,她不會哭不會鬧,也不應該嫉妒不應該小氣,可是,她就是覺得有些難受,有些話想說,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麽,語無倫次,沒話找話的,甚至像個盟友似的去介意薛連衡納她為妃。
可他們的關系,早就不僅僅是盟友那麽簡單了。
徽音沒有說話,屋裏頓時陷入了靜谧,周圍纏繞着蘇合香袅繞的香氣,侍從們不知什麽時候都退了出去,薛連衡坐下一邊,他微蹙着眉,思慮着什麽。
他本來應該是在思考陳昭儀的話,确認他的布局臨時變化之後會不會出什麽問題。可是因為徽音突然問起太子妃的事情,他不得不騰出心思來,想想怎麽把事情跟徽音解釋清楚。
其實這麽久以來,徽音都沒能看透薛連衡真正的心思。他隐藏的事情太多了,可正只有這樣沉得住氣的人,才能夠成為最後的勝者。
徽音并不是不是真的生氣,她相信他,相信就算他曾經真的對宋伊和有過什麽,那也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可是,這樣平白地多了一個人,終歸是有些不舒服。
徽音站起身來,想為薛連衡添一杯酒,手剛觸到茶壺,忽然就落入了薛連衡溫熱的掌心。徽音驀地側過頭,發現薛連衡正看着她,他總是這樣,緊緊地盯着她看,看到她不好意思地躲開還不放過。
“又幹什麽?”
“你說呢?”薛連衡一聲反問,拽着徽音的手上用勁,又伸出另一只手攬過了徽音的肩,一把把她拉了過來,笑嘻嘻地道,“橫豎我是解釋不清了,你就說要怎麽樣吧。”
“薛連衡!”徽音掙開他的手站了起來,“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鬧。你夠了啊,我現在可不吃你這一套了。”
“這麽說,以前吃咯?”薛連衡微微側過頭看着她,他笑起來的樣子,好看得不像話。
趁着徽音這麽一愣神的瞬間,薛連衡一擡手,一把圈住了徽音的腰,把她抱進了懷裏。
薛連衡剛剛喝過酒,身上彌漫着馥郁的酒香,濃烈的味道頓時覆蓋住徽音的理智,她只覺得腦子裏一陣暈眩,臉上迅速地燒了起來。
不管過去了多久,薛連衡這樣突如其來的親昵,總是攪得她措手不及。只是這一次,她沒有掙開,而是安靜地靠在了薛連衡身上。
隔着單薄的春衣,徽音能夠清楚地感受到薛連衡身上的體溫。徽音覺得自己臉上像是燒了起來似的。
“你……”她出聲喊了一句。
薛連衡卻伸手圈住了她的指頭,緊緊地攥住了。
徽音低聲道:“你別想就這樣糊弄過去。”
薛連衡聽了,笑了起來,圈着徽音的手用了些力,把她拉得更近了些。徽音整個人都靠在了薛連衡的身上,就聽見他說:“總之我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除了賴掉還能怎麽樣啊。”
薛連衡靠在徽音的身邊,他說話的時候,徽音的耳邊滿是溫熱的氣息。薛連衡說着幹脆湊到了徽音的耳邊,他故意拉長了音調,緩緩地道:“不然你說,要怎麽辦好?”
薛連衡的手撫着徽音的手指,她的手指纖長而瘦弱,指節上有着常年彈琴落下的繭,摸起來能感受到不同的凹凸感,卻不是僵硬的,而是軟軟地陷了下去。
“你好久沒有彈琴了吧。”薛連衡道。
“嗯。”徽音應了一聲,“靜不下心來。”
薛連衡問:“譜子你後來寫完了嗎?”
“沒呢。”徽音道,“之前想了一想,可還是沒能想清楚怎麽結尾,就沒動筆。”
“我替你寫了一首。”
“什麽?”徽音驀地擡起頭來,卻一下子撞到了薛連衡的下颌上。
“哎喲。”薛連衡吃痛,徽音忙撐着身子坐了起來,“怎麽了?疼嗎?”
“能不疼嗎?”薛連衡說着揉了揉下巴,“你這是謀殺親夫啊……”
“我又不是故意的……”徽音支吾地說着,恍然發現自己現在的姿勢有些怪異。薛連衡看着她,忽然笑了起來。他一把環住徽音的脖子,湊了上去。
徽音被他一拽,手一時觸不到桌上,只得搭在了薛連衡的肩上。
薛連衡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抱着徽音了,又被她剛才那一番撩撥,這一次,他抱着徽音,霸道強硬地吻了上去,不給她一點躲讓的機會。
薛連衡其實有些惱,從一開始徽音就認定了他們兩個的關系是一場交易,是一紙契約,他花了多大的力氣才讓她相信自己是真的喜歡她,現在又憑空跑出來一個太子妃,叫他怎麽都說不清楚。
徽音整個人都像是懵了一樣,她得攥緊了薛連衡的衣襟才能勉強地維持着平衡。
良久,薛連衡才放開了她。
“其實,我第一次見你,不是在那個園子裏。”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 哦……
你們還能不能好了???
能不能有一章是停止虐狗的???
好不容易給你們寫了個女二???
居然無視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