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6)

右手拽住她的紗衣,用力向下一扯,衣帛破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透着無限的感性。他騰出一只手鑽入她的衣服裏,捏住她的雙峰。

她抽了一口冷氣,卻正好給了他機會,他侵入她的口舌,胡攪蠻纏,掀起一陣狂風巨浪。

火熱的氣息灼痛她的嘴唇,他的怒氣通過他的親吻和觸碰毫不掩飾地流瀉出來,他生氣,是因為他看不透她的心。他能夠揣測所有人的心思,就是看不透她的。

她想轉身,他不讓,用胸膛将她死死地抵在牆上,手離開她的雙峰,一路向下,鑽入她的雙腿間。

一片濕潤。

他冷笑。

男性荷爾蒙吹過她的耳,讓她顫抖得更厲害,心中的空虛,無法言喻。她迫不及待地反手勾住他的脖子,需要他的填實。

尼爾斯抓住她的手,反剪在背後,這是他對待敵人的防衛姿勢,現在卻用在她身上。可見,她在他心裏,是什麽。

雙手被反扭,讓她有些痛苦,可痛苦中又帶着興奮。女人,或多或少,都有被虐情結,尤其被一個顏值高、平時禁欲又嚴謹的男人粗暴對待。愛中帶恨,恨中纏愛,像暴風卷過,令人欲罷不能。

即便樊希這個女神,也無法阻止心中的這種渴望。

尼爾斯知道她在想什麽,也知道她要什麽,卻不肯給,即便他也在極限徘徊。但是,理智仍在,且大于感情。

他的手深入刺探,撩撥着那片濕地,吻住她的嘴唇,吞下她的沉吟。

她顫抖,雙腿發軟,幾乎無法站直,軟軟地靠在他懷中,覺得自己就快被他弄死了。她想說話,卻被他火熱的吻堵住,一個音節也發不了。

終于,他翻過她的身體,看了她一眼,慢慢俯低身體,單腿跪在她的雙腿間。

……

存在感太強烈,攪亂她的心湖,她抓住他的頭發,手指纏住他,死死地咬住嘴唇。

那一點,這般敏感,一旦裹住,從此不放。

他讓她感受到欲.仙.欲.死,上一秒在天堂,下一秒就是烈火焚燒的地獄,她被掐得死死。

樊希下意識地扭動身體,像是一曲熱舞,讓她神魂颠倒。

她要的,他不給。他要的,她同樣不給。

一個玩弄心,一個玩弄身,很好很公平。

他站起來,重新堵住她的嘴唇,口齒間糾纏着一股淫靡的味道,是她的味道,熟悉,卻也陌生。

她掙紮,卻被他鎮壓。

她伸手去扯他的皮帶,那底下的熱浪,也是一發不可收拾。

但,還是被他鎮壓。

他不想上她。

卻用嘴诠釋。

她突然意識到,他在報複自己,将她撩撥,甩給她是空虛。

一個可怕而強大的男人。

他的威嚴,不容人挑釁,而她偏不肯低頭。

兩人正一來一往,這時,走廊上傳來腳步聲。門柄一動,大門打不開,随即,外面傳來了南雁的聲音。

☆、39|9.17|

“fancy,你睡了嗎?”南雁的聲音傳來。

她的身體一顫,帶着他也是一顫。

尼爾斯離開她的嘴唇,捏住她的下巴,與她對視,兩人的臉近在咫尺,一雙綠眼在黑暗中有些危險,像狼。

她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高.潮中回神。

得不到回答,南雁又敲了下門,叫道,“fancy我忘了帶鑰匙,快來替我開下門y??”

尼爾斯向後退一步,上下打量了她,然後手臂一撩,将她的外套拎了過來。

她伸手,他松手,誰知,她的手一縮,外套掉在了地上。

他看了她一眼,什麽也沒說,轉頭就走。

南雁正拍着門,卻打死也想不到,過來開門的是尼爾斯,一臉嚴肅,不言茍笑。她本來就膽小,尼爾斯雖然平時對人和藹,但他給人的印象就是智慧又威嚴,所以她對他總是心懷敬畏。

她很想問,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但一句話堵在嗓子口,怎麽也說不出。

尼爾斯看了她一眼,冷靜地道,“抱歉,借過。”

南雁這才回神,趕緊向旁邊一閃,轉頭看着他走遠的背影,半天回不了神。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冷風吹來,南雁一抖,頓時清醒了,趕緊進屋關門。

走進去一看,她差點又要崩潰。

樊希靠在牆間,身上衣服破裂,下身就穿了一條比手絹的布料還少的內褲。不但如此,她嘴唇嫣紅,雪白的乳上有指印,頸子上吻痕交錯,不堪入目,看一眼就明白了兩人剛才鎖屋裏在幹嘛。

南雁捂着嘴,聲音中帶着不可思議,“fancy,你是不是被……天啊,沒想到狄利克雷少校是這樣的人!”

樊希拉起衣服,彎腰将外套裹在身上,耳邊聽見南雁還喋喋不休,不耐地揮手,道,“他沒強迫我,是我自願的。”

南雁一聽,立即瞪大了眼睛。

***

馬克正在室內訓練拳擊,門一開,樊希進來了。

他停下打沙袋的動作,問,“怎麽,閑着無聊?”

樊希,“我來找你訓練。”

馬克用拳頭撓了撓耳朵,表示懷疑。

她點頭,“你沒聽錯。我要變強。”

馬克伸手拔了拳擊套,一臉認真地道,“你已經很強了。真的,我身邊沒一個女人,像你這樣。”

甚至連男人和她比比,都有種弱爆了的感覺。

樊希搖頭,“還不夠。”

“那怎樣才算夠?”

“至少在這個地方,能夠保護自己。”說完,她的目光落在他腿部的槍托上。

馬克一臉犯難,“我不能教你射擊,這違反規定。”

德國人真是呆蠢的可愛,樊希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那也不行。頭兒要知道,會捏死我。”

樊希氣定神閑,“你那麽壯,他捏不死你。”

“哦,不,他的一個眼神過來,我腿就軟了。”

樊希道,“你不用教。你只需要演示,我自己學。”

馬克還是搖頭,“不行。我不能違反軍規。”

樊希見說服不了他,不由皺起了眉頭,一下子還真拿這個嚴謹死板的德國人沒辦法。

她沉默了一會兒,退而求其次,道,“那你教我近身搏鬥,我要一招斃命的那種。”

“……”

馬克吞了口口水,語重心長地道,“fancy啊,現實不是拍電影,一招斃命的,那是你演的刺客。真實世界裏沒有。”

樊希問,“我知道。”

馬克又無語了,知道還逗他。

“你平時是怎麽練習搏擊?”

“拳擊。”

“那就練習拳擊。”

馬克立即松了口氣,“這個可以。”

樊希将頭發一把紮起,從儲備箱裏翻出護腕,頭盔,護膝,拳套,穿戴妥當。

一個嬌滴滴的大美女,穿的看不出男女,這樣真的好麽?

馬克看了她一眼,不确定地問,“你确定要練?這個很苦的!”

樊希點頭,“從今天起,一星期三次。”

馬克拿她是半點辦法也沒有,只好道,“好吧。”

左直拳、右直拳、引圈、擺拳、上勾拳、平勾拳……馬克一一示範,并且指點要領。

樊希學得很快的,幾乎是一說她就能記住。

“好了,全都示範給你看了,”他用雙手拍了拍胸口,道,“現在你攻擊我。”

但他很快發現,自己低估了她,就像她說的那樣,她是有基礎的。而且,她出手狠,比男人還要兇猛。

馬克一開始還能扛得住,後來發現,她完全是不留餘力,還不是初學者!被她一路追着又踹又踢,他終于忍不住哇哇大叫,“fancy,你是不是在誰那受了刺激,要來我這發洩啊!!”

刺激?樊希想到尼爾斯,眼睛一眯,又是一腳踹過去,要不是馬克身上穿着護體,他覺得今天過後自己差不多就報廢了。

他伸手做了個停止的動作,道,“我算是看出來了,你不是想練,你只是想發洩y,你還是去踢沙袋吧。”

樊希沒再追着他打,繼而将注意力放在沙袋上,馬克松了口氣。

會功夫的女人真可怕!這讓他想起他在特種部隊時的頂頭上司,實打實的女魔頭。

剛準備抽根煙,松弛一下神經,這時,尼爾斯來了。他目光掃過樊希,最後落在馬克身上,問,“有時間麽?我有事要和你說。”

馬克叼着煙,跟他一起走到門外,問,“什麽事?”

“組建軍隊的事情。”

馬克眼睛一亮,“經費撥下來了?”

他點頭。

馬克立即問,“多少?”

“五萬歐元一年。”

這筆錢雖然不多,但按照賈米爾靠600美金一年養活整個村莊的标準來說,五萬歐真心是筆不小的數目。

“不過……”

聽到轉折,馬克的心立即就懸了起來,忙追問,“不過什麽?”

“不過,光康都和法紮爾兩個村莊聯盟還不夠,我們需要發展更多的鄉鎮加入聯盟。”

馬克一下子沒聽懂,問,“什麽意思?”

要讓一個國家政權鞏固,必須要得有軍隊和警察力量輔佐,所以美帝和北約的讨論結果是,召集阿富汗的當地人組織起相應的軍事力量。但問題是,阿富汗這個國家久經戰亂,長年處于無政府狀态,完全就是一盤散沙。一個城鎮裏,通常有多股勢力交織在一起,只有先拔除當地的恐怖組織,才能召集壯年男人組建軍警。

現在阿富汗北部,完全在控制之下的只有康都和法紮爾,五萬歐元當然不會只奉獻給着兩個屁點大的地方。上面傳達的思想是,盟軍要将北部所有的村莊都劃入安全區,進一步擴大資源。換句話說,就是德軍部隊還得繼續向外開進,掃除其他村莊的恐怖分子,聯合當地人,擴大軍警力。

馬克一聽,頭就痛,這樣一來,大戰小戰肯定不會少。

“我們德國在這的駐軍一共就1500個人。而這個基地才900多個,一半還是固定駐軍。開玩笑啊!”

尼爾斯道,“會有盟軍支援。”

“盟軍?誰啊?是那些不靠譜的美國佬麽?”

尼爾斯點頭,“美軍,還有其他北約國成員,比利時、挪威、還有荷蘭。”

馬克哼了聲,“除了美國人,其他的更不靠譜!”

“不靠譜也是人,能走能動,就能助我們一臂之力。”

馬克大大地嘆息了一聲,“和平的好日子過完了。”

“阿富汗哪有和平!”尼爾斯沉吟,“從好的一面看,我們可以解放更多被塔利班俘虜的當地人。”

馬克問,“什麽時候出征?”

雖說德國自從二戰後,已經70年沒打過仗了,但出征這個詞,用得還真是确切。要去其他城鎮鄉村,那就意味着要和塔利班大幹一場,到時候,必然會出動坦克、半履帶裝甲這類重型機器。

“等他們過來彙合再說。”他們,指的自然是美軍和北約國。

“……”

兩人說了一會兒正事,尼爾斯一低頭,就瞧見他身上的腳印,便問,“這是怎麽回事?”

不提也罷,一提起,馬克就有一堆苦水要吐,“fancy啊,這是誰不長眼地去惹毛了這女人。”

尼爾斯一怔,“怎麽?”

“誰知道她怎麽了,突然跑來找我學射擊。”

“你答應了?”

馬克忙搖手,“沒有,絕對沒有!她那火爆的脾氣,我哪敢教,萬一發起神經來,一槍一個,把我們基地的人全給斃了,倒時候我找誰哭去。”

他不說,尼爾斯也能猜到下文,她一定是退而求其次,纏着馬克學近身搏擊。

“你勸勸她啊,女人不能這麽彪悍,不然找不到男人。”臨末了,他又哼了句,“哪個男人壓得住她?”

尼爾斯笑笑,沒接口。

兩人說了幾句有的沒的,尼爾斯走了,馬克繼續回到訓練室。

樊希練的一身是汗,沙袋上都是拳印和腳印子,聽見關門聲,便将頭轉了過來。

馬克被她兩道淩厲的目光看得是頭皮發麻,心跳加快,忙賠笑道,“繼續,你繼續。”

樊希沒理他,飛起腿反身一踢,啪的一聲,沙袋癟了個凹檔。

馬克條件反射似的夾緊了腿,女神威武。

樊希練了一會兒,一直到身上的衣服完全被汗水浸濕,這才收手。

馬克狗腿地送上毛巾,問,“你以前練過拳擊?”

她将頭盔脫了下來,解開身上的護體,道,“我十四歲的時候,被送去了武術學院。”

“中國武術!我青少年的時候,特別向往。”

她嘴角撩了撩,道,“你不會想去體驗。”

去過的人知道,中國的武術學院,從來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馬克問,“你父母不會心疼?畢竟14歲,還小。”

樊希挑了挑眉頭,“他們不會。但,我很感謝他們,沒有當初的決定,就沒有今天的我。”

馬克好奇,“你在那裏都學了什麽?”

樊希指了指腦袋,“意志。”

他揚眉。

“教練說,如果我不打別人,就會被別人打,所以在他出手之前,就要将他放平。”

馬克感嘆,“這個,我們的教練也說過。不過,我們是特種部隊。”

她淺笑。中國人地獄式的教育,本來就很可怕。

馬克道,“這麽苦,你小時候沒哭過嗎?”

她搖頭,“教練最煩這個,誰哭,誰晚上沒飯吃。”

馬克聽了覺得不可思議,“我還是想不通,你怎麽會去當演員,我覺得你應該代表中國去參加奧林匹克。”

樊希笑了,還是那句話,“因為我美,天生麗質難自棄。”

☆、40| 9.17|家

通過尼爾斯的科學設計,山底的地下水被直接引上山,孩子們再不用為了打水,而跑一公裏路。

馬克總是嚷,尼爾斯是我們的聖經,你不需要懂,只要膜拜就行。

這話,說得确實沒錯。他的腦袋像個儲存器,是老天給的外挂,連帶着跟他混的人也一起走運。

中午時分,太陽正烈,樊希上完課,在整理講臺。這時,賈米爾帶着一群壯年男人走了過來,他們手中各自捧着食物和茶飲。

走到尼爾斯面前,賈米爾伸手放在胸口,彎腰行了個問候禮,道,“這些都是我們村莊的人,吃過飯後,你可以全部帶走。”

尼爾斯回禮,臉上的表情不卑不亢。

搬開課桌椅,将地毯鋪在地上,食物擺放在正中間,大家圍着一圈坐了下來。

樊希在一旁抽煙,南雁跑了過來,搓搓手,正準備坐下,誰知,賈米爾突然發了話,“女人不能和我們同桌吃飯。”

南雁尴尬起身,她膽小,自然什麽也不敢說。樊希在一旁看不慣,冷笑,“我今天非要坐呢?”

賈米爾搖頭,“那這頓飯就吃不了。”

她轉頭去看尼爾斯,後者沒出聲,只是用眼神示意她先出去。

樊希手一彈,将煙頭彈到他腳邊,尼爾斯擡頭看她,眼底帶着一絲警告。

樊希什麽也沒說,站了起來,但在路過賈米爾的時候,啪的一腳踹在門柱上。她的力氣不小,立即把脆弱的門板踢出一個窟窿,房梁抖了抖,掉下一大坨灰,正好掉進他們的食物上。

她眯着眼睛,居高臨下地掃過這些直男癌晚期的臭男人,高貴得像個不可侵犯的女神。

幾個阿富汗人這輩子沒見過這麽兇殘的女人,都面面相觑。

馬克對賈米爾道,“村長,我能給您提個建議嗎?”

賈米爾點頭。

馬克道,“惹誰都可以,就是千萬別惹這個女魔頭。”

“……”

***

走到外面,南雁追了上來,道,“fancy,謝謝你替我出氣。”

樊希搖頭,“不是為你,用不着自作多情。”

南雁知道她面冷心熱,所以嘴裏不争辯,但心裏還是很感激她的。

樊希向來高冷,不喜歡和人套關系,所以南雁和她搭了兩句,就說不下去了。

烈日,但風也大,這麽一吹,倒也不覺得熱了。

樊希站在山坡上,極目遠眺。山腳下,有一大片罂粟地,正是花開時機,一片紅色花海,浪潮般蕩漾。

嬌豔,卻又充滿毒性的花。

她站着觀賞了一會兒,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這個破地方,沒有信號上不了網,連電話都打不出去。她自拍了一張,可是,離得太近,臉只有半邊。

“我來替你拍吧。”

樊希擡頭,來的是馬克。将手機遞了過去,說了聲謝。

馬克看看鏡頭,又看看她,問,“你要不要擺個姿勢?”

樊希一挑眉,霸氣側漏地道,“只要鏡頭裏有我,任何動作都是姿勢。”

馬克無話可說,只能伸出拇指給她點贊。

他拍了一張,照片裏的人淺淺微笑,紗巾随風飄舞。她果然沒說錯,随意擺的一個pose,都足以讓人傾倒。馬克手一抖,忍不住又給她拍了一張,這才将手機還給她。

“你不和那些人一起吃飯,來這裏做什麽?”

馬克這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道,“我給你留了一盤食物,要不要去吃一點?”

樊希眼皮子都沒擡一下。

馬克知道她還在生氣,勸解道,“頭兒也是沒辦法,我們在和賈米爾做買賣,只能将就着他們。”

“馬克。”

聽見她叫自己,他忙嗯了聲。

“我沒生你氣,你用不着解釋。”

“……”馬克道,“那就去吃飯吧。忙了一上午,你難道不餓嗎?”

她轉過頭,“讓尼爾斯過來。”

馬克嘆氣,“你倆到底是怎麽回事?對上眼就談呗,幹嘛這樣相互較勁?”

樊希哼了聲,“誰和他對上眼?”

馬克道,“我們眼不瞎,都看着呢。如果不是看對眼了,誰吃飽了撐的,沒事總擡杠?”

她不說話。

馬克欲言又止,但想想,還是沒忍住那八卦的心,“fancy,其實尼爾斯是個暖男。”

暖男?樊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除了那個地方熱,其他哪裏暖了?

“沒看出來。我覺得,他是一座山,冰山。”

馬克忍不住為上司解釋,“唉,那是你和他相處的方式不對!你得對他好一點、溫柔一點,冰山不就融化了。”

樊希擡眸看向他,道,“我看是你融化了吧。”

馬克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撓了撓頭皮,道,“我說真的呢。”

樊希嗯了聲,“知道了。”

知道了卻還是不走,要在這裏等尼爾斯來将就她,馬克看着她也是無奈,只好回去幫她傳話。

風魚貫而入,吹得耳朵痛,樊希嫌煩,索性一把将包頭的紗巾扯了下來。

一頭大卷發,被風吹得絲絲撩人,黑色的發映着背後的藍天白雲,視覺反差極強。

背後傳來了腳步聲,她心一蕩,知道是尼爾斯來了。

尼爾斯走到她身邊,與她并肩而立,兩人各自沉默了一會兒。

樊希想點煙,可風太大,怎麽也點不起來,索性不點了。尼爾斯望了她一眼,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踱到她面前,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狂猛的風。

煙終于點燃了,樊希深深地吸了一口,剛張開嘴,煙霧就被風給吹散了。

點完煙,尼爾斯想轉身退開,不料卻被她一把抓住,她尖銳的指甲陷入了他手背的肌膚。他擡頭看她,一雙綠眼在眼光下尤其清湛;她也正在看他,卻是眯着眼,慵懶的神情像一只貓。他們倆,一個背對着陽光,一個正對着陽光,面對面地站着,彼此相望。

樊希問,“你們來這個國家是做什麽的”

“解放這個國家。”

“何為解放?”

“自由民主平等。”

樊希聽了,頓時笑了,“你沒把這觀念傳輸給他們,反而讓他們給影響了。”

尼爾斯沉默半晌,退讓,“你說得對。剛才是我處理不當,我向你道歉。”

她夾着煙,環胸看他,似乎在評估他這一句話有多少真心在裏面。

又是一陣狂風吹來,她的頭發徹底亂了,不經意地掃上他的臉。

尼爾斯看着她,仿佛有只手在騷動他的心。

她披散着頭發,發絲随風飛揚,動感十足。稍長的劉海遮住了臉頰,烏黑的發色襯托出她肌膚的白皙,女人妩媚的氣息盡顯。

這個女人,怎麽看,都不屬于這裏。

可是,她偏就出現了,還存在感如此之強。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撩開她臉上的頭發。

樊希看了他一眼,突然湊近臉,伸出舌頭順着他頸部的輪廓,由下向上地舔了一下。鹹鹹的,汗水夾雜着砂石,還有男人荷爾蒙的味道,交織在一起,令人心動不已。

尼爾斯心跳了一下,那濕軟溫潤的感覺,就像一道電流,透過他的肌膚,鑽入他的血管,一瞬間激活了身體裏所有的細胞。

見他看自己,她笑了,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陽光底下的她,野性十足。

她越過他,向學校的方向走去,走了沒幾步,突然回眸一笑,“看在你認錯的份上,給你這個面子。”

淺淺的笑容,卻滿是動人妩媚,他定定地看着,一時失神。

便在此時,一聲巨大的爆炸毫無預警地憑空響起,大地仿佛開了裂,樊希腳底劇烈地晃了一下,差點摔倒。

怎麽回事?

她遲疑,再度回頭,只見尼爾斯一臉凝重,疑問還沒出口,第二次爆炸再度發生。

在這方面尼爾斯比她敏感,感受到預警,以迅雷不及灌耳之速将她撲倒在地。樊希淬不及防,後腦勺重重地敲在的地上,一陣頭暈眼花。但與此同時,沙土掀卷,氣浪沖天,大地随之搖晃。

恍恍惚惚中,樊希睜眼,從他臂膀縫隙中望出去。看不到太陽,整個天地飛沙走石,一朵黑色蘑菇雲貫穿天空,火苗舔舐而上。整個場景看上去很誇張,像是電影拍攝現場,卻比任何一部都逼真。

要知道,剛才死神和她只有一線之距。

她眨着眼睛,耳朵嗡嗡直響,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一時回不了神。她甚至感受不到自己四肢的存在……

一分鐘後,意識才一點一點回籠,臉上傳來刺痛的感覺,她陡然驚醒。入眼的是尼爾斯臉,純澈的眼珠子充滿焦慮,當時她腦中就閃過一個念頭,原來這個沉穩的男人也會驚慌失措。

“樊希,你怎樣?有沒有受傷。”

她一把捏住他的手掌,帶着嬌嗔,“沒受傷,也被你拍成重傷了。”

他松了口氣,想翻身從她身上起來,卻被她雙臂一勾,環住了頸子。

尼爾斯皺起眉頭,“別……”

話還沒出口,就被她主動送上的吻給封住了。她捧住他的臉,撫摸他的耳根,用自己濡濕的舌頭去溫潤他幹燥的嘴唇。

一個吻,短暫卻纏綿,她離開他的唇,用鼻尖輕輕地蹭了一下他的。只是一秒鐘的沉默,兩人的嘴唇再次貼上。這一次,卻是他主動。

在沙塵中熱烈激吻,背後是通天的火苗,要是馬克見到了,一定會驚爆他的眼球。

渾然忘我時,尼爾斯的對講器響了,裏面傳來馬克氣急敗壞的叫聲,“頭兒,頭兒,收到信號請回答。”

尼爾斯如夢驚醒,飛快地推開樊希,翻身起來,“收到。這裏一切正常。”

馬克道,“這裏情況不妙,我們的人受了點輕傷,但村長和他帶來的人,傷亡慘重。你趕緊過來瞧瞧。”

事情緊急,尼爾斯立即起身,見狀,樊希也跟着一起去。

誰知,剛走兩步,一顆子彈,不知從哪個方向竄了出來,撲的一聲,射入樊希右腳邊的土地裏。差之毫厘,她的腳就廢了。

沒想到這裏也有人偷襲,尼爾斯臉上立即風雲變色。飛快地将她拉到身後,用身體擋住,樊希還沒站穩,又是一股疾風射來。不偏不倚,正好射在尼爾斯的腹部,那一道沖力,讓他站立不穩,瞬間向後倒去,連帶着樊希一起,滾入身後的斜坡。

兩人順着斜坡,一路滾到山底。睜眼一看,映着藍天白的,是一大片罂粟花田。

樊希一陣耳鳴,五髒六腑翻滾得厲害,坐起來幹嘔幾下,卻什麽也吐不出來。

她突然想到了尼爾斯,他躺在不遠處,生死不明。想起剛才那一幕,她的心突然劇烈地狂跳起來,在滾下山的時候,他中彈了。而那一槍是替她承受的!

不安、心慌、還夾雜着一些其他的感情因素在裏頭,樊希掙紮着起身,心情複雜地向他爬去。

尼爾斯趴在花田裏,生死不明,身上沒有血跡。他穿的太厚,一下子根本瞧不出傷在哪裏,樊希心慌意亂地将他翻過來,探了下他的鼻息。

沒、有、呼、吸!

那一刻,她的心髒幾乎也跟着停止了跳動。

☆、41| 9.17|

心急慌忙中,樊希突然想起來,以前拍公益片時學過的急救措施。

仰起他的臉,捏住他的鼻子,她深吸一口,将氧氣吹進他的嘴裏,同時進行胸外按摩。

,尼爾斯!

樊希心中忐忑,不停地重複吹氣、壓心髒這兩個動作,全身血液都倒流上來,讓她手腳發麻。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此刻卻真的害怕了,怕他會就倒在這裏,永遠起不來。死亡,太可怕,她不想經歷。

她咬着牙,麻木地重複這個動作,這一刻,心無旁貸,只想把他救回來。

輪流幾次後,他突然吐出一口氣,幹咳幾聲,終于有了反應。

樊希顧不得去擦臉上的汗,拍了拍他的臉,急切地叫道,“尼爾斯,尼爾斯!你怎麽樣?”

尼爾斯突然睜開眼睛,因為強烈的日光,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但他很快清醒過啦,條件反射性地坐了起來,飛快地從腿部抽出槍,對準不知名的某處。

沒有偷襲者,只有搖曳的罂粟花。

樊希見他沒事,頓時松了口氣,雙手一勾,毫無顧忌地環住了他的頸脖,道,“我以為你今天就交代在這了。”

一句話,情真意切,沒有欺騙謊言和挑釁在其中。

尼爾斯下意識單手攬住她,定了定神,目光一轉,這才意識到兩人已經滾落了山底。

樊希微微地推開他,扯着他的外套,問,“剛才子彈打中你哪裏?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她臉上的急切,讓他微微一怔,在他眼裏,她是一個虛僞的女人。笑是假的,哭也是假的,任何時候都在做戲。習慣了她的虛情假意,當她真情流露時,竟然有些不習慣。不,不是不習慣,是不相信,也許對她,又是另一場戲,另一個舞臺。

尼爾斯擋開她的手,道,“沒事,我穿着防彈背心。”

樊希還是一臉懷疑。

他只好解開背心,拉起衣服給她看,傷口倒是沒有,卻青紫了一大片,像被什麽東西猛錘了一下,慘不忍睹。

“骨頭有沒有斷掉?”

他搖頭。

樊希伸手摸了下,指尖下是硬邦邦的肌肉,他倒抽了口了冷氣,不是因為疼,是因為她的觸碰,帶着電。痙攣他的心髒。

聽到他抽氣,她立即縮回手,道,“我欠你一條命。”

這話說得誇張了,尼爾斯不想讓她覺得虧欠自己,便道,“剛才你也救了我,我們一命換一命,兩不相欠。”

見他這麽迫不及待地和自己劃清界限,樊希心生不快,伸手用力拍了一下他腹部的烏青,冷冷地道,“随你便。”

尼爾斯頓時疼得額頭直冒冷汗,力道一松,又躺回了原地。喘回一口氣,他從腰間掏出對講機,呼叫馬克,但半天都沒人應答。

不好的預感,氣氛沉悶,兩人都沒說話。

尼爾斯手一撐,站了起來,道,“我們得想辦法上去。”

“上去送死?”

他搖頭,“車在上面。”

樊希沒話說。

看她沉默,尼爾斯以為她在害怕,便拉開身上的衣服,作勢要脫防彈背心。

樊希道,“你幹嘛?”

尼爾斯道,“給你穿。”

“我不穿。”

“為什麽?”

她扯了一朵罂粟花在手裏,擡頭看她,“你要死了,我一個人還是死路一條。我要死了,你能活下去,卻愧疚一輩子。”

清清涼涼的話從她嘴裏吐出來,讓人聽了有些心亂,尼爾斯沉穩地道,“我們誰也不會死。”

低啞的聲音,像一個保證,樊希聽了一怔,随即笑道,“希望。”

***

回到山坡上,四周靜悄悄的,空氣中蔓延着硝煙,還有一股血腥味。

死亡在蔓延。

地上躺着幾具屍體,血跡斑斑,不久前,這裏還上演過一場激戰。樊希強迫自己望去一眼,死的人不是德軍,也不是村莊裏的男丁,或許是剛才偷襲他們的人。

尼爾斯讓樊希躲在掩體後,自己去四周查看,樊希一把拽住他,道,“你要小心。”

就四個字,卻千斤重,如今,兩人的命運連在一起。

她知道,他也知道,所以每一個決定,都帶着壓力。

尼爾斯點頭。

貓着腰,從側面靠近學校。

剛發生了爆炸,緊接着又是槍戰,橫屍當場,這景象慘不忍睹。

尼爾斯四周查看了一下,沒發現任何可疑,繞了個圈子,又回到樊希身邊。

他明顯松了口氣,“他們回基地了。”

“你怎麽知道?”

尼爾斯道,“車子不見了。”

傷者也不見了。

樊希皺眉,“那我們怎麽回去?”

“他們給我們留了一輛。”

“你有車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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