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0)

希,我們談談。”

那勁道不大,卻也不小,足以引起衆人的注意力。

樊希嘴裏什麽也沒說,瞧着他的眼睛,卻無聲地傳遞一個信息,我在等你到來。

艾倫回首一看,是尼爾斯,眼底頓時閃過一絲陰狠。

人家愛屋及烏,他是恨屋及烏。

尼爾斯不為所動,涼涼的目光掠過他抓住她的手,只說了四個字,“軍有軍規。”

艾倫不買他的賬,但還是松了手,畢竟大家都在看,鬧大了對他影響不好。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樊希望着他的後背,道,“想說什麽?”

他停下腳步,直截了當地道,“我在乎。”

沒頭沒腦的一句,可她卻聽懂了。

尼爾斯轉身,一雙綠眼閃着光芒,“你想知道的,我告訴你了,但是別再利用別人。”

樊希追問,“那你愛我嗎?”

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直勾勾的,像把刀。

“如果我說愛,你承受得起?”

樊希被他問得一怔,從沒有人這麽問過,她也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為什麽承受不起?”

“相互的愛是幸福,單方面的是負擔。樊希,你确定要這樣的負擔?”

她掙紮,“你怎麽知道我不愛你?”

尼爾斯道,“因為你沒有心。”

☆、50|9.25|

美軍打頭陣,開進康都以北的大城市,沙西丹。

大偉遞交了與軍同行的申請,在經歷幾十天的審核後,終于獲得了批準。一支拍攝隊,共有三個人,一個記者,一個攝影師,再加上樊希。

陌生的城市,潛伏着未知的危機。所以,此行是冒險。

樊希和其他人一起,套上了防彈衣,十多公斤綁在身上,行動笨重得像頭熊。但,誰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在出發之前,遇上了尼爾斯,他拉住樊希,問,“你确定要去?”

她說,“我确定。”

一字一句,堅定有力。

尼爾斯松了手,“注意安全。”

簡單的一句,包含了所有。

他的關心,她懂。

樊希看着他,微微一笑,“我會的。”

美國人的裝甲車浩浩蕩蕩地駛出了基地,因為要全程記錄,大偉自己開車,他的搭檔皮特負責攝影。樊希相對輕松,她什麽都不用做,只需要在合适的時候,說幾句合适的話就行。

去往沙西丹必須得經過法紮爾,這個少了男人的村莊,死一般的寂靜,偶爾有孩子們的身影在車旁一晃。

樊希突然想起了大妞二妞三妞她們,自爆炸案之後,學校就被封鎖了。但馬克說,等美國人搞定沙西丹和的斯科紮爾這兩座大城市後,就會在附近建立當地政府和軍警隊,屆時再重整學校和診所。

只是,得等多久,誰的心裏都沒個準數。

在入城之前,一支武裝隊伍被拆分成ab兩組。a組三人,作為後防力量,他們的任務是徹查所有想經過這裏的車子,攔阻可疑人員。剩餘的b組分成a和β兩支特遣隊,a隊進入沙西丹郊區,搗毀恐怖分子的武器庫。β開進市中心,挨家挨戶搜尋抵抗組織。

大偉和皮特跟着a隊,樊希選擇留守,因為a組相對最安全。

另一方面,a組的人,她都認識。帶頭的是艾倫,另外兩個大兵,是被她狠狠修理過一頓的白加黑。所謂不打不相識。

等部隊的車過去之後,他們開始設置路障,搭建起一座簡陋的臨時檢查站。

将幾十袋沙袋堆在一起,疊成一堵牆,然後再将告示牌推到路中。

“操他媽,這太陽為什麽這麽烈?起碼有50度。”大黑忍不住罵道。

“白癡,要真有50°,你都烤熟了。”大白。

“你麻痹的才是白癡,100°才能熟。”

“100°是沸點!”

兩大個就這個問題争論起來,大黑轉向艾倫,“隊長,你說100°能不能烤熟一個人?”

艾倫沒理他們,繼續幹活。

于是大黑又罵了一句髒話,擦了一把汗,順便踹一腳在公告牌上,道,“這坨扭來扭去的、像鼻涕蟲一樣的字母,就是stop的意思?”

大白聳肩,“士兵手冊裏是這麽交代的。”

“媽的,要是寫錯了一個點怎麽辦?”

“隊長寫的,他不會錯。”

于是,大黑不說話了。扛着槍,站在路障後面,雄赳赳氣昂昂的。

樊希一開始坐在車裏,但氣溫實在太高,防彈衣又厚又重,像一座山似的壓着。汗水不停地流淌下來,她實在坐不住,只能從車裏出來,露天的道路上,還有一丁半點的風。

四周沒有一棵樹,只有灌木叢和黃沙,遠遠望過去,連山都是灰色的。這是一個被神祗遺忘的地方。

出門前,樊希塗了至少三層防曬霜,但還沒用,太陽照在身上,肌膚火辣辣的發燙。她将輕紗蒙住臉,不一會兒,紗巾就被汗水浸濕了。

樊希也是佩服自己,為了洗白名聲,這麽苦逼的事,都做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過如此。

她貼着裝甲車坐了下來,只有這裏才有一點陰影,沒有太陽直照,稍微涼快了一些,但還是很熱。她用手當扇,不停地來回晃動,微弱的風,解不了酷熱。她有點暈,口又渴,是中暑的跡象。

艾倫看了她一眼,拿起自己的水瓶,走過去遞給她。

樊希說了聲謝,也不客氣,接過了就喝。

在沙漠地帶,水,比黃金更值錢。

她喝得有些急,水從唇邊溢了出來,順着她精致的下巴,往下流。艾倫在一邊站着看,心一直在動,他舔了舔嘴唇,卻不是因為口渴,而是因為內心的躁動。

努力壓制下欲望,這時,遠處傳來了汽車的引擎聲。

“有車,有車來了!”大白突然叫了聲,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艾倫神色一整,立即下令,“所有人回到崗位上!”

車子駛過黃土高坡,漸漸展露出了影子。

大黑吼道,“停車,停車!”

但是車子仍在疾速前進。

四下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黃土高坡上,突然沖出來一輛汽車,是從沙西丹的方向來的。在看到重兵把守的檢查站,不但沒減反而增速,這狀況不妙,大大的不妙。

艾倫扯開嗓子,再次喊道,“停車,不然我們開槍了!”

汽車裏的人恍若未聞,似乎一心要沖破這個檢查站。

“隊長,怎麽辦?”

艾倫沒說話,直接舉起槍,朝着車子的方向開了幾槍。見狀,白加黑也跟着鳴槍示警。

頓時,空曠的沙漠地帶,槍聲此起彼伏。

吼叫的士兵、瘋狂的汽車、彈飛的子彈,生死懸一線,如此緊張。

這一幕,不亞于任何一部槍戰片。

樊希将手機調整到拍攝狀态,架在裝甲車的頂部……

連着幾槍預警,汽車仍然沒停,反而飛速向這邊沖過來。

艾倫不敢再拖延,當機立斷地叫道,“開火!”

一聲令下,三人同時開槍,這種機槍,一分鐘可以射擊300發子彈,一時間,火花四起,震耳欲聾。

但是,車子還是沒停下,離檢查站越來越近。如果撞上來,會引起什麽樣的後果,無人知曉。

衆人手中捏出了一把冷汗,艾倫緊緊握住機槍,心髒砰砰直跳。

汽車和檢查站只有十米的距離,他們幾乎能瞧見車裏的人影子,擋風玻璃被子彈徹底震碎,裏面的人已經喪失意識。關鍵時刻,車頭突然向右一歪,前輪陷入溝裏,終于停了下來。車前蓋冒出了白煙,發出嗤嗤的聲響,似乎被子彈射中了引擎。

大白問,“發生了什麽事?”

“他們沒有停車。”

“向我們開槍了沒有?”

沒人回答。

艾倫罵了句shit。

空氣中蔓延着一股硝煙味,帶着一股血腥。

艾倫走過去,看了一眼,臉色頓時蒼白如紙。

車裏三個人,前座坐着爺爺奶奶,後座坐着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全部中彈身亡。

大白也跟上來看了一眼,語無倫次地叫了起來,“這些人,只是平民,不亮燈只是因為怕遭到襲擊,想逃離戰區。如果是這種可能……”

他不敢深想。

誰都不敢深想。

三條人命。

沒人負擔得起。

“這不是戰争,這他媽是執行死刑!”

艾倫一把拽住大白的肩膀,将他按在車上,窮兇極惡地吼道,“我們開槍預警了!他們應該停車,必須停車的!那個時候,我如果不下令開槍,要真是恐怖分子,帶着炸彈,該怎麽辦?難道我要拿我們六個人的性命去冒險麽?!”

大白被他吼得一怔,瞬間清醒了。他抖着嘴唇,什麽也沒說,然而就在這時,又是一輛車子向這邊駛來。

有了上一次血淋淋的教訓,所有人都變得異常謹慎。

艾倫擦了下臉上的汗,迅速冷靜下來,道,“凱文,你跟着我上前,我和他們交涉,你守住那輛車。聽見了麽?”

大白叫道,“可是那祖孫三人都死了。”

艾倫厲喝,“聽到了沒?”

“聽到了!”

于是艾倫繼續布置戰線,“羅伯特,你在後面掩護。司機要是圖謀不軌,斃了他;他要是想掏什麽東西,斃了他;他要是有任何看起來可疑的動作,斃了他!明白?”

後面傳來铿锵有力的回複,“是,隊長。”

大黑單腿跪下,架着槍,做了個瞄準的姿勢。艾倫和大白謹慎上前,太陽照在擋風玻璃上,反出強烈的光芒,一時半會看不清立面到底坐的是誰。

所幸的是,這輛車不像之前那輛,橫沖直撞,而是緩緩滑行到他們面前,然後停了下來。

車裏坐了一男一女,大約五十歲左右。

“證件。”

兩人非常配合地将證件拿了出來。

艾倫低頭查看,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但是上面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隊長,讓他們過麽?”

“你說呢?”

大白搖頭,“我不知道。”

艾倫一咬牙,“讓他們過!”

車子絕塵而去。

“隊長,這一車死人怎麽處理?”

艾倫皺眉,沉思了一會兒道,“如實上報。”

一場大戰後,大家幾乎虛脫了,再沒有之前的輕松感。

艾倫轉頭,看了一眼樊希,她的那雙黑眼幽深冷漠,像一面鏡子,反射出這個世界的善與惡。

他走過去,樊希向後縮一下,艾倫低頭,看見自己黑洞洞的槍口正對着她。他取下機槍,放在一邊,然後将她拉起來,問,“你看到了什麽?”

樊希不答反問,“你希望我看到什麽?”

這個女人很聰明,艾倫道,“我希望你什麽也沒瞧見。”

她臉色蒼白,但還是露出一個笑,一字一頓地道,“我什麽也沒瞧見。”

這件事能大能小,說小了,就是捉拿反叛分子;說大了,就是美國駐軍草菅人命,亂殺無辜。後者若是傳出去,難保不掀起一陣狂風巨浪,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艾倫道,“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你?因為你懂得審時度勢。”

樊希沒接嘴,這種時候,多說多錯,少說少錯,不說不錯。這裏是戰場,他們三個都是美國人,随時能給她一槍,讓她永遠閉嘴。即便如此,也不會有人知道真相。

艾倫心裏壓着事,沒再去騷擾她,他坐上裝甲,開始聯系總隊。

半小時左右,地面震動,前面傳來了引擎聲。拿出望遠鏡一看,是自己人,b組。

“操他媽,終于回來了!”

艾倫一數車輛,“不對,少了三輛車。只有β小隊的人。”

“出了什麽事?”

沒人回答。

五分鐘後,四輛裝甲和吉普在他們面前停下。

“遭到塔利班突襲,在請求空中支援之前,全部退回後方防線。”

“a小隊呢?”

“遇難。”

“全軍覆滅?”

沒有回答。

☆、51|9.25|家

尼爾斯站在窗口,有些心神不寧,拿出煙盒,正想抽上一根定神。

這時,外面的操場傳來了轟隆隆的響動,雷鳴一般。他擡頭望去,是兩架雙旋翼直升機,先後起飛。龐然大物,帶着無盡的力量,飛上天空。

一陣狂風吹進來,吹亂一屋子的文件。

美國人出動了戰鬥機。

只有在火力大開時,才會申請空中支援。

連煙帶盒往桌子上一扔,他腳步轉了個方向,拉門走了出去。

香煙被風卷起,在桌上滾了幾下後,掉在地上。

指揮部的辦公室,內森正在制定作戰計劃,聽見敲門聲,便道了句,進來。

來的是尼爾斯。

看見他來,內森喜形于色,仿佛見到救兵。

“你來的正好,我們被圍攻了,情況危急。”

各國合作,但各自有方案,互不幹預,這是向來的規定。按照尼爾斯的一貫行事,本不會趟這渾水,因為幹的好不記名,錯一步罪責加身。而現在,他做不到冷眼旁觀,有一個人牽扯着他的神經,讓他撇開理智,決定賭一把。所以,他來了。

尼爾斯沉着地道,聲音帶着力量,“我需要知道任何細節。”

內森讓人把事情原委事無巨細地敘述了一遍。

尼爾斯沉默,一言不發,直到那人提及艾倫報告上來的兩輛車,他發現了一個漏洞。

“有沒有檢查後備箱?”

內森道,“檢查了,後備箱只有行李,應該是那祖孫三人的。”

尼爾斯道,“我不是說這輛,而是說後面被他們放行通過的那輛。”

于是,內森轉頭去看他的下屬。

那人搖頭,“沒有報告。”

“那就是沒有。”尼爾斯沉思。

見他表情凝重,內森問,“怎麽?有什麽問題?”

尼爾斯道,“通知飛行員,掉頭往沙西丹相反的方向飛,務必要追上那輛汽車。”

衆人都是一怔,沒人行動。

尼爾斯用力拍了下桌子,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懷疑我的能力,何必請我幫忙?”

見他動怒,內森立即下令,毫不猶豫,“照辦!”

命令傳下去,一刻沒有耽擱。

內森試探地問,“不先營救?a隊命在旦夕。”

“擒賊先擒王。”

“什麽意思?”

尼爾斯深吸了口氣,恢複到一貫的冷靜,解釋道,“第一輛車,祖孫三代,這是一個煙.霧.彈。他們犧牲自己,為的是掩護後面一輛車。根據人的心理,士兵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自以為誤殺三個無辜的人,必然心存愧疚。所以,當第二輛車過來的時候,出于這份愧疚,一定不會再貿然開槍。第一輛和第二輛車相隔的時間只有五分鐘,正常人很難從震驚中恢複過來,精神上沒有調整,行為上就跟着出現疏漏。我推測,第二輛車裏,百分之五十藏着一個極其重要的人。”

“你怎麽知道是人?不是東西?”

“因為這輛車是從沙西丹的方向開來,而你們又在沙西丹挨家挨戶地搜尋抵抗組織。”

對尼爾斯來說,事情很明了,但對其他人來說,如同迷霧纏身。

內森嘴裏不說,心裏仍然懷疑。

該分析的都分析了,接下來就靜觀其變。他走到窗前,掏口袋想摸煙,卻發現褲袋裏空空如也。

“有煙麽?”

內森只有雪茄,尼爾斯抽不慣。

于是,只能忍着。

一分一秒都走得緩慢而艱巨,尼爾斯是他們中間最沉得住氣的,至少他的焦慮不表達在臉上。

內森問,“小老弟,是什麽讓你插手?”

尼爾斯想也不想,道,“友情。”

內森一怔,頓時哈哈地笑了起來,“沒想到我在你心裏分量這麽重。”

尼爾斯沒反駁。這麽做,他圖的是什麽,誰也不用給交代,自己明白就行。

內森不動聲色地打量他,有些話他沒說穿,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今天跟着他們部隊同去的,還有那個叫樊希的姑娘。

等了半個多小時,內森的下屬帶來了前線的反饋。

汽車找到了,被空軍截阻,和尼爾斯推斷的一字不差,後備箱裏果然藏着一個人。是個年輕人。

內森一拍大腿,指着尼爾斯道,“你神了。”

下屬問,“飛行員請示,下一步計劃。”

所有目光又集中在尼爾斯身上。

“帶到a小隊的區域,要求對方立即停火,交換人質。”

內森問,“好不容易捉到,你打算就這麽放了他?”

尼爾斯不答反問,“不然呢?”

內森無話可說。

a小隊被俘虜,傷亡暫時無法估計,以他們的智商确實想不出第二個既不折損一兵一卒又能救他們于水火的辦法。

***

将近傍晚時分,尼爾斯站在指揮塔上,雙手撐住欄杆,指縫間夾着一根煙,俯視遠處。

黃土地靜悄悄的,不見一只鳥掠過,風沙不起。

夕陽在他的右邊,整個人都沉浸在金色的餘晖之中,模糊了他的輪廓,讓他看起那麽的不真切。

站了一會兒,地上都是煙頭,再不回來,他的煙盒都要空了。

終于,開出去的車隊回營,一輛接着一輛開了進來。傷員被擡下車,直接送入戰地醫院的急診室,剩下的人一臉疲态,開始拆卸裝備。

尼爾斯看着,忘了點煙灰,煙頭的火光燒到了他的指腹。他抖了抖手,扔了香煙,轉身下樓。

回來的人少了一個,樊希不在。

他掐住一個士兵,問,“早上和你們一起出營的那個中國女人呢?”

士兵搖頭,“我不知道。沒看見。”

尼爾斯又問,“艾倫在哪輛車?”

士兵指着最後一輛。

尼爾斯将他松開,大步走了過去,但是也不見艾倫。

他一定回來了,因為他們死的傷的,人數一個沒少,只除了樊希。

尼爾斯咬了咬牙,一定發生了什麽。

他迅速鎮定下來,問,“艾倫在哪裏?內森找他。”

被他問的那人是大白,看見尼爾斯有些驚訝,便道,“他剛被中尉請去了司令部。”

尼爾斯二話不說,拔腿就往軍機處走,但,和下午不同,現在重兵把守。他進不去。

“連我也要攔阻?”他沉着臉,一顆心不停地在下墜。

守關的小兵不為所動,“對不起,sir,這是上頭的命令。”

他很快意識到,樊希沒回來,恐怕不是意外。可是,他想不通他們為什麽要對她動手?一個弱女子,能威脅到美軍什麽?

腦中一個機靈,尼爾斯瞬間明白了什麽。

那輛車!車裏的祖孫三人!樊希是唯一的目擊者。

前所未有的憤怒頓時湧上心頭,他幫了美國人一個忙,卻被他們擺了一道。

尼爾斯深吸了口氣,轉身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叫來馬克。

“樊希遇難。”

就四個字,卻掀起一陣巨浪,馬克啊的一聲叫了起來,“怎麽回事?”

尼爾斯将前因後果說了下,馬克氣的說不出話來,狠狠一拳砸在牆壁上。

“再過一個小時,天就黑了。”天黑之後,沙漠成冰窟。這他深有體會。

“你覺得她還活着?”

“他們不會把事做絕,會弄成一個意外。”以便對外交代。

馬克忍不住又罵了句,“這群狗娘養的。”

尼爾斯依然沉着。

馬克發了一通火,問,“現在怎麽辦?”

“你去找保爾調兵。”保爾對馬克沒有成見,在做決定的時候,會比較客觀。

“那你呢?”

“我去找艾倫。必須确定她的位置。”

馬克得令後,立即就走。

他剛拉開房門,尼爾斯的聲音從後面追來,“等等。”

馬克停下,轉身看他。

尼爾斯道,“保爾這人膽小怕事,樊希不是我們軍營的人,他未必肯出手。”

“那怎麽辦?”

尼爾斯想了想,道,“你告訴他,樊希手中有內森的把柄,公布出來,恐怕會讓他失職。”

“你騙他?”

“沒有。”樊希手上确實有過,只是現在,情況不明。

“要是救出fancy後,他發現沒有把柄……”

尼爾斯打斷他,“到時再說。”

現在他顧不了那麽多。

馬克看了上司一眼,最終沒再說什麽。

***

尼爾斯在艾倫的住所足足等了兩個小時,從五點半一直等到七點半,但還是不見他回巢。

時間分秒必争,外面的溫度這麽低,普通人能夠承受的範圍有限,每一秒,都在和死神賽跑。一向鎮定的他,也開始着急了,她很強,但畢竟是人不是神,身體的極限讓她的處境岌岌可危。

我不走,寧願陪你一起凍死。

當腦中閃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在痙攣。

不行,不可以亂,自亂陣腳只會讓他一事無成。

他需要尼古丁的刺激,要冷靜要清醒!

尼爾斯回到自己的房間,點起一支煙,深深吸一口。

門外傳來敲門聲,是馬克。和尼爾斯相比,他調兵進行得非常順利,保爾早就看內森不順眼,有機會弄他一下,何樂不為。

“萬事俱備,什麽時候動身?”

如果找不到艾倫,他就得自己定位,但這片沙漠地這麽大,她到底被丢在哪裏?

“讓他們待命,我還要想想。”

馬克欲言又止,頭兒向來沉着,總是一切盡在把握,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尼爾斯六神無主。不敢打擾他的思緒,馬克把要講的話壓了下去,走出去把門帶上,房間裏又靜悄悄的一片。

尼爾斯的目光在地圖上游移,心情很亂,一下子找不到的頭緒。

他強迫自己集中起精神,剛進入思考模式,這時,門外響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是我,艾倫。”

☆、52|9.25|

“fancy有難!”這是艾倫進來的第一句。

第二句,“是上面的命令,把她留在那裏。”

第三句,“他們限制了我的自由。我偷溜出來的。”

尼爾斯臉色平靜,眼底卻閃過一絲精光,問,“在哪裏?”

艾倫也不廢話,直接拿起筆,在地圖上畫了個一圈,“那裏四周都是岩石,不會有野獸,也不容易被人……”

話還沒說完,就被尼爾斯一拳揍在臉上,他倒退了幾步,摸了把鼻子,一手血。

難得的,艾倫忍了。

尼爾斯沒再理他,拉開房門,下樓去和馬克彙合。

馬克已經等候多時,看見頭兒下來,緊繃的神經一松,問,“怎樣?”

“出發。”

艾倫道,“我也去。”

馬克看見美國人就惱火,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按在車門上,罵道,“你個狗娘養的!”

艾倫不服氣,用力地掙紮了下,卻沒掙脫,于是他擡眼去望尼爾斯,“我知道你自诩不凡,但現在時間就是生命,我想你不會那麽傻吧。”

他們需要人手、需要時間,确實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于是,尼爾斯向馬克使了個顏色,後者立即松了手。

十個人,分兩輛車,一前一後地駛出了軍營。

所有人都帶上了夜視鏡,他們從沒在黑暗中執行過任務,所以,此行也是異常兇險。

開了一個多小時,終于到了那一片死亡地,被他們擊毀的車子仍在,黑暗中傳來幾聲烏鴉的叫聲,尖利而陰沉。

艾倫率先下車,其他人緊跟其後。

然而,十分鐘過後,搜遍了四周,仍沒找到人影。

尼爾斯的臉色比夜還沉,見不到人,心裏的弦始終緊繃着。他深呼吸了下,克制住胸口的怒氣,壓低聲音問,“人呢?”

是啊,人呢,三個小時前,還在這裏。

見他回答不出,尼爾斯又問,“你們走的時候,她是什麽狀态?清醒,還是昏迷?”

“昏迷。”

馬克叫了起來,“她受了傷?”

艾倫立即搖頭,“沒有,是我打暈了她。”

馬克聽了,下意識地撩袖子想動手,卻被尼爾斯攔住。

艾倫急促地解釋,“我不動手,別人也會,我來做她還有一線希望。”

尼爾斯簡單地說了句,“我懂。”

換了他,在這處境,他也會親自動手。

艾倫愣了愣。

尼爾斯捏着鼻梁骨,将心中的煩躁壓下去,說話的聲音冷靜異常,“我們先要找到人。”

一句驚醒夢中人。

人不會消失,有三個可能,一是被人抓走,二是自己跑了,三是被野獸叼走。

但四周都是灌木叢,沒有沙子,瞧不見腳印,也沒有掙紮的痕跡,無法判定。

空氣裏帶着一絲冷意,尼爾斯解開夜視鏡,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有些感觸,必須要自己親身經歷了才會信,她走到他心裏去了,所以牽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

突然,有人低聲叫道,“頭兒,有發現。”

他立即大步走過去。

“這裏有腳印。”

尼爾斯重新戴上夜視鏡。

一連串的腳印,通向不知名的某處。

“十人,兩個一組,分別從四個方向推進,剩下兩個backup。發生任何情況,及時聯系,不得輕舉妄動。記住,你們自己的命也是命!”

“是!”

除了補防的兩個人,其餘人跟着腳印行進,走了大約200米左右,他們看見一個石洞,立面隐隐傳來火光。

馬克立即站了起來,準備沖鋒陷陣,卻被尼爾斯一把攔阻。

“有埋伏。”

艾倫問,“你怎麽知道?”

尼爾斯蹲下,食指和拇指張開,在沙地上比劃了幾下,道,“這裏有鞋印,鞋印大約在28厘米左右,這個人的身高1米7。地上四個手印,前兩個手印拉的比較長,後兩個比較深。我推測,這人是個狙擊手的角色。他曾趴在這裏,手裏拿着步.槍,因聽到召喚而離開。起身時又撐了一下地,所以一共4個手印。”

“……”

幾人面面相觑,就靠地上這些亂七八糟的痕跡,除了尼爾斯,恐怕沒第二個人能看出這些線索。

“頭,你下令吧。我聽你指揮。”

大腦轉了一圈,尼爾斯開始布陣,“你倆負責一點鐘的方向,你倆兩點鐘的方向,你倆11點,你倆10點。馬克,你留在原地狙擊。艾倫,你跟我下去救人。”

馬克并不信任這個美國人,有些遲疑,不過,他立即就想明白了尼爾斯的用意。最危險的是後背空虛,在尼爾斯行動的時候,必須要有個可靠的人守住,所以他把這個任務交給自己,十分艱巨。

兩人緩行靠近,岩洞并不深,四周沒有藏身的暗洞,一眼就能瞧清楚裏頭的狀況。樊希果然在,只見她雙手被困,吊在岩洞中央,雙目緊閉,一時看不出死活。她上半身特別臃腫,腰間隐隐露出一段鐵皮,應該被捆上了炸彈包,觸目驚心。

艾倫忍不住罵了句shit,起身就要進去,卻被尼爾斯拉了回來。

“小心圈套。”

艾倫突然想起了什麽,從軍裝口袋裏掏出小型測雷儀,一打開裝置,電子設備上的警告燈頓時亮個不停。他又咒罵了一句,低聲道,“艹他媽,他們埋了地雷。”

“多少?”

“不知道,但我估計至少有十個!難怪洞裏沒人,他們就等着把我們炸上天。”

尼爾斯問,“能拆麽?”

“能。”艾倫就是拆彈專家,這可以說是他的老本行。

不等尼爾斯說下一步計劃,艾倫已經開始行動,動作快得根本讓人來不及阻止。

見他暴露位置,尼爾斯随即取出身上的煙幕彈,拔出引信,飛快地擲在洞口。

彈殼炸開,黃磷遇到氧氣後,立刻自行燃燒起來,不斷地生出滾滾濃煙。不出半秒鐘,已經形成了一道濃厚的煙牆,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這個行為,無疑是在替艾倫打掩護,他太沖動,一意孤行,早晚會害死人。

被煙幕彈遮了眼,外面看不到洞裏情況,對講機裏立即傳來馬克氣急敗壞的叫聲,“頭兒,怎麽回事?”

“只是掩護。”尼爾斯停頓一秒後,通過對講機下了格殺令,聲音堅定,“任何可疑人,殺無赦。”

所有人謹遵軍令。

尼爾斯下達完命令後,飛快地向樊希走去,即便她身上綁了炸彈,也不能阻擋他前去的腳步。

他拿出刀,割斷她手上繩子,她頓時軟綿綿地倒了下來。尼爾斯急忙伸手,一把将她接住,抱在懷裏。她的身體很冷,像冰一樣,但脈搏穩定、呼吸正常。看起來并無大礙,身上也沒有明顯的傷痕,尼爾斯松了口氣。

他拍打着她的臉,低聲呼喚她的名字。

樊希終于醒轉,只是意識還沒徹底恢複,感受到身上的沉重,下意識地掙紮起來。

尼爾斯按住不安分的她,道,“是我,尼爾斯。”

他的聲音很沉,很柔,大提琴拉過的感覺。

聽到這個名字,她頓時安靜了下來,眨了眨眼睛,足足一分鐘,大腦才清醒。

她什麽也沒說,雙手纏上他的脖子,當即就湊近了她的臉。她親他的嘴唇,雜亂無章,像一頭受傷的野獸。

尼爾斯拉下她的手,身體向後讓了讓,問,“他們有沒有對你怎樣?”

樊希不答反問,“如果說有,你會嫌棄我?”

她的目光幽深,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随口一句,沒想到,他真的認真思考起來。

只是幾秒鐘的時間,可在她眼裏,卻像是一世紀。

她在乎他的回答,因為她同樣沉陷了。她并非沒有心。

尼爾斯搖了搖頭,緩慢地吐出兩個字,“不、會。”

他說得铿锵有力,比任何時候都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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