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3)

來納的大廳裏,靠窗的桌子前,坐着一個明豔動人的中國女人。

她穿着一件緊身皮夾克,臉上帶着一副墨鏡,一頭瀑布般的黑色長發,光是一個背影就引來目光無數。

十分鐘後,另一個中國女人也到了,沒她那麽精致美豔,卻也清秀不俗。

兩個女人,一個是女王範兒,一個是小家碧玉,各有風情。

人們忍不住回首觀望,想知道這兩人到底是哪來的神聖。

樊希拿下墨鏡,打了個招呼,“你是顧娅?”

“fancy,真的是你!”顧娅一臉不可思議,“你的電影我都有看,很喜歡。”

尤裏安和她說的時候,她還不相信,覺得樊希那樣的東方女神,怎麽會跑來德國和他個破球星合拍廣告。直到昨天,她接到樊希親自打來的電話,才知道那小子沒說謊。

比起她的熱情,樊希只是淡淡地笑了下,冷漠、生疏。

她不想繞圈子,開門見山,“我今天來,是為了一個人。”

“誰啊?”

“尼爾斯。”

聽到這個名字,顧娅吃了一驚,“你認識他??”

樊希微微一笑,簡單明了,“我去阿富汗的時候,遇到了他。”

顧娅大為感嘆,“這世界真小。”

樊希糾正,“世界不小,我是特意來找你的。”

顧娅打了個哈哈,“來找我拍電影?”

樊希知道她是說笑,沒放在心上,道,“我在他的書桌上看到過你。”

顧娅不掩飾眼底的驚訝,指了指自己,問,“我的照片?”

“不是照片,是畫像。他給你畫的素描。”

顧娅聽了半天,還是摸不到重點,“沒事他幹嘛畫我?”

樊希笑了,“是啊,他為什麽畫你?”

她聳肩,“不知道。”

樊希直截了當地問,“你和他……之前,是什麽關系?”

顧娅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搖了搖雙手,道,“我和他就是朋友關系,什麽都沒有過。”

樊希揚眉,“不曾是戀人?”

顧娅道,“我和我老公十年前就在一起了,之間也沒分過手。”

樊希了然。

顧娅試探性地問,“你喜歡他?”

在陌生人面前,樊希不擅長表達感情,模棱兩可地嗯了聲。

顧娅道,“喜歡就不要放手。他是個好男人呀。”

樊希突然被她勾起了興趣,“怎麽個好法?”

顧娅道,“溫柔、體貼、平易敬人。還喜歡小狗。關鍵是聰明,炒個菜都能說出一大堆的科學依據。”

“看起來你很了解他。”

顧娅怕她誤會,立即澄清,“也不是啦。我們是好朋友,僅此而已。”

樊希,“可是他追過你。”

顧娅,“沒有。我們的關系比黃金還純。”

樊希,“他喜歡過你。”

顧娅撐着下巴,回憶過往,“大概吧。不過,那也是好久前的事了。”

樊希看着她,觀察她的神情,然後故意道,“我把他畫你的那張素描給燒了。”

顧娅一怔,“為什麽燒?”

樊希揚眉,“因為我想讓他畫我。”

顧娅哦了聲,“太可惜啦,我倒想看看他把我畫成什麽樣子。”

樊希道,“和本人很像,沒有美化,也沒醜化。”

顧娅噗嗤一聲笑了,“他就是這麽一個實際的人。哎,他們德國人,你也知道,就是一根筋,古板得沒藥救。”

樊希點頭,深有同感。

顧娅好奇,“你特地飛一萬公裏,就為了問我尼爾斯的事?”

樊希點頭。

顧娅伸出拇指給她點贊,“你偉大。”

樊希沒再說什麽,問清楚想問的,沒有再逗留的必要,于是她站了起來,“謝謝你來。”

顧娅跟着站了起來,擡頭仰視這個成熟美麗的高個子女子,問,“你還會去阿富汗麽?”

“不知道。”

顧娅道,“如果去的話,替我向尼爾斯問好。”

樊希笑了,眼中亮晶晶的都是陽光返照出來的暖光。

***

工作室裏,樊希道,“我想拍電影。”

章絕道,“我正在幫你物色。上次李導那個可惜了,現在都沒合适的。”

“不是我演,是我要當導演。”

章絕擡頭,一臉驚訝,“什麽導演?”

“我想拍一部電子,名字叫做《硝煙下的荒涼》。”

章絕問,“什麽內容?”

“阿富汗戰争。”

章絕頭立馬就暈了,“你開玩笑呢。”

樊希搖頭,“我認真的。”

“fancy,你入戲太深了。”

“沒有。我只是想讓更多的人了解。”

“了解什麽?”

“戰争的殘酷,和平的美好。”

章絕笑了出來,忍不住調侃她,“去了一次第三世界,思想覺悟一下子飛升了境界。”

樊希也跟着笑,眼底卻沒有笑意。

章絕上下打量她,“你該不會是認真的吧?”

她嗯了聲。

“沒銷路的。現在的社會這麽浮躁,沒有床戲、沒有激情、沒有俊男美女,誰來買單?”

樊希道,“那就當紀錄片拍,孤芳自賞。”

章絕道,“別發瘋。”

樊希似笑非笑地看他,“我錢多沒地使,拍個片子自娛自樂,你反應這麽激烈做什麽?”

章絕嘆氣,“自導自演恐怕不行,你不專業。”

“那就替我找個導演,我當制片人。”

“沒有人願意去阿富汗取景。”

“不用去阿富汗,随便找個中東國家,反正那都差不離。成本還便宜。”

章絕看她,“你确定要這麽做?”

樊希笑道,“從來沒有比這一刻更确定。”

章絕,“……”

***

章絕很有能力,居然替樊希拉到了贊助商,不是煤老板那樣的暴發戶,卻來頭不小。

事實證明,這個世界上思想境界高的人,很多,遠比想象的多。

三個月緊鑼密鼓地拍攝,影片問世。

一共90分鐘,卻分分鐘都扣人心弦,用樸素簡單的方式展現出戰争的殘忍。

很有深意的藝術片,可惜卻不賣座。

正如章絕說的,這個社會,太浮躁,改變了人們的世界觀和價值觀。

一天上班下來人們已經很累了,只想看帥鍋美女、yy帥鍋美女,沒精力再花腦細胞去研究這些深層次的東西。

票房很差,和周欣的新片不能相提并論。她的這一舉動,在演藝界中,被當做笑柄恥笑。

但樊希不在乎。本來就是自娛自樂的東西,沒指望賺錢。把想做的事做了,目的就已達成。

誰也不看好,沒想到,就這部不起眼的影片,卻被戛納電影節提了名。

不但提名,還獲得了金棕榈獎,這是戛納電影節的最高榮譽。

震驚了整個演藝圈。

樊希再度披着黃金戰甲,走上國外的紅地毯,卻不是明星,而是作為一個制片人的身份。

章絕嘆息,“fancy,你的好運似乎用不完。”

其實,意料之外,卻也是情理之中。

在物質方面的需求達到了飽和,就去追求精神層次的更高境界。那些評審,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看多了那些虛浮華麗的大片兒,覺得膩。所以樊希的作品,入了他們的眼。人,就是這樣,缺啥想啥。

不過去了一次阿富汗,逆襲不說,還走上了國際。眼紅病患者肯定不會少。但這不影響她的成功,這一年,她成為最有影響力的藝人。

在許多人眼裏,樊希是一只不死鳥,浴火重生。

***

回到國內後,召開記者發布會。

之後,是宣揚反戰、歌頌和平的慈善基金,不少藝人到了場,但女主角只有一個,樊希。

她穿着最華麗的禮服,從帷幕後走了出來,巧笑倩兮,風情萬種。

鎂光不停,都是圍繞她在轉,她是唯一的聚點,鋒芒畢露。

下面有人議論。

“哼,有什麽了不起,靠勾引男人博出衆。”說話的是周欣。

同行堵了回去,“也不是光靠男人吧。至少她敢去阿富汗,你敢麽?”

周欣一時語塞。

樊希在臺上講述阿富汗經歷,她說得扣人心弦,下面聽得聚精會神。等她話音落下,掌聲雷動。

周欣冷笑,“裝什麽高尚,要不是被人拍了豔照,會去那種地方?”

沒人理她,她的聲音被鼓掌淹沒。

樊希等掌聲落下,道,“有一件事,我要公布。”

四周漸漸安靜下來,人們都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樊希道,“下個月,我動身去阿富汗,會繼續我在那裏的慈善活動。”

一句話,就像一巴掌,狠狠打在周欣臉上。

人們竊竊私語。

明明已經成功洗白了,獲得榮譽,站在最高點,沒有必要再去那種地方受罪。可她為什麽還要去?

沒人明白,只有她自己,還有章絕。

那個地方什麽東西都沒有,卻有人,一個橫在她心裏的人。

章絕仰頭看着臺上的女人,心裏喜憂參半,暗自嘆息,她終于還是做了決定。

放棄她的宮殿,去追愛,這需要勇氣,尤其是在她達到頂峰的時候。那個男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不小。

女神終于心有所屬,章絕有些羨慕、有些落寞,但也只有羨慕落寞的份。就像天下間的那些個粉絲,敬仰、膜拜,卻走不到她心中。

宣布完這這句話,樊希解脫了,心上的鎖被劈開。

這,大概就是自由,所謂的,天高任我飛。

她從舞臺上下來,人們在為她鼓掌,她的那份魄力,就算是男人,也做不到。

樊希捏着酒杯,走到章絕面前,微笑,“我有了答案。”

章絕擡頭看她。

樊希繼續,“我要去找他。”

章絕就三個字,“祝福你。”

“謝謝。”

章絕忍不住問道,“你在這裏的事業呢?準備退出影壇?”

樊希道,“現在,是。将來,不知道。”

章絕舉起酒杯,敬道,“fancy,你是個人物。”

樊希将玻璃杯碰上去,“謝謝。”

***

一個月後,樊希再度踏上去往阿富汗的旅途。

當然,在走之前,她寫了一封email給尼爾斯。

離開的時候,她沒有問過他,他也沒給過她。

電郵地址是顧娅給她的。

尼爾斯的回複裏,只有三個字:我等你。

三個字,包含了一切。

和上次一樣,飛機到巴基斯坦,然後再坐車過去。

來接他們的,是馬克。

尼爾斯不能親臨,但他的心意在。馬克是他最得力的助手,最信任的左右臂。

看見樊希,他一臉不可思議。

“頭兒說你會來,我們都不信。沒想到,你真的又來了!”

樊希看着他,淡淡地笑,“怎麽,不歡迎?”

馬克給了她一個驚天動地的熊抱,“歡迎,當然歡迎!”

18個月前,她在這裏遇到了他。

18個月後,她又回來了。

緣,妙不可言。

☆、59| 9.28發|表

樊希坐在車裏,腦袋靠在車窗上,望出去,仍是那一片黃土高坡。

那個破舊的加油站還在,只是這一次,他們沒有停下加油。

尼爾斯不在,馬克加倍小心,車上帶了備用汽油,一路上按照衛星導航的路線開。

上一次來,半路遇到沙塵暴。

這一次來,一路上碧空萬裏。

樊希耳朵裏聽着音樂,心思卻在飛。她想着尼爾斯,在腦袋裏勾勒出他的臉、他的身體、他的吻、他的擁抱。

心中作怪,連很正常的歌聲都變得暧昧。

她想做.愛,思念他的身體已經很久了,久到連回憶都能讓她産生反應。

真是奇怪,離開了大半年,這麽長時間都等下來,這最後的幾個小時,卻急不可耐。

……

十幾小時的奔波,終于瞧見了基地。

馬克松開方向盤,搓了搓手,問,“fancy,有沒有一種很激動的感覺?”

樊希點頭。

車子掉了個頭,在操場上停下,有人在操練。

她搖擺着身姿,款款動人地從車上走下來。耀眼的陽光刺在眼裏,她伸出手,随意地擋了下。

這裏沒有摩天大樓、沒有車水馬龍,有天空、有驕陽、有沙塵暴……還有這些可愛的士兵。

樊希微微地笑,淺淺的妝,脫掉面具,是這樣随心所欲。

她的回歸,好比一顆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湖,一圈圈地蕩出漣漪。

遠遠的,有人走近,她定睛一看,是弗朗克。和馬克一樣,給了她一個熱烈的擁抱,“歡迎你歸來。”

樊希伸手回抱了他一下,擡起頭,瞧見了另一個人。

遠處站着艾倫。

看見她,卻不上前,直直地挺立在屋檐下。一張臉,沉浸在陰影中,眼底浮現出他貫有的陰郁。

樊希淡淡地笑了笑。

以前的恩怨,一筆帶過。

她來,是為了走出一個嶄新的明天。誰對誰錯,不必再提。

擁抱過後,弗朗克松了手,搖着頭,大聲嘆氣,“我輸了。”

樊希跳着眉峰,問,“輸什麽?”

馬克搶着解釋,“他和頭兒打賭,說你不會回來,頭說會回來。誰輸了誰掏錢。結果,這家夥就得破財。”

樊希勾勾嘴巴,“他知道我會回來?”

馬克不答反問,“這世上有他不知道的事嗎?”

樊希難得吃了一鼈,沒反駁,“還真沒有。”

弗朗克道,“血一樣的教訓,所以說,我再也不會和他打賭了。”

三人站着說笑幾句,但凡路過的人,都會和樊希打一聲招呼。大家對她的熱情,不用說,都能看出來。

樊希問,“我還是住以前那屋?”

馬克點頭,話不多說,一手一個,拎起她的箱子往宿舍走。樊希兩手清風地跟在後頭,跟女王似的,看着她的随從給自己開道。

開了門,馬克碰的一聲,将箱子放地上,喘了口氣,喊道,“fancy,你都帶了些什麽?咋那麽重?”

樊希似笑非笑地看他,“女人的的東西。你要看?”

馬克被她瞧得臉紅耳赤,急忙擺手,“不看!”

弗朗克問,“你在中國的事業呢?”

樊希淡淡地回答,“回去再說。”

弗朗克追問,“什麽時候回去?”

樊希看着他笑,“還沒想過。”

馬克叫了起來,“你丫的問這麽清楚幹嘛?fancy的心上人又不是你。”

看得出來,他對樊希也有那麽一點意思,只不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大家心照不宣,不捅破這層紙罷了。無奈馬克這哥們心眼缺得厲害,情商又低,粗着個大嗓門,毫無顧忌地替他把話給喊了出來。弗朗克被他叫得一陣尴尬,瞬間有點下不了臺,只能無奈地瞪他。

樊希倒是不以為然,這世上追求自己的人多的去了,是叫弗朗克,還是叫張三李四,都無所謂,反正只是她衆多粉中的一個。

幹咳一聲後,弗朗克調整心态,錯開話題,“我們看了你的頒獎典禮。”

樊希問,“怎樣?”

弗朗克,“就一個字形容。”

她揚眉,示意他說下去。

“牛。”

他的贊揚很受用,樊希笑了。

弗朗克接着道,“在這裏,你高傲,但真。在臺上,你美豔,卻假。”

這話是說到大家的心坎裏去了,馬克急忙點頭附和,“是啊。所以,我們還是喜歡站在這裏的你,看得到、摸得着,不像在電視機裏,高高在上,只有崇拜的份兒。”

樊希臉上的笑容更大。

假,是因為被束縛。

真,是因為有自由。

自願被束縛,是為了得到更多。現在,她拿着努力争取來的一切,去交換自由。人生就是這麽一個怪圈子。

屋子裏沒人,南雁跟着隊伍出巡,但她知道今天樊希要來,所以走之前,收拾得幹幹淨淨。

馬克熱情地問,“要不要幫你收拾?”

話剛出口,就被弗朗克在腦門上刮了一巴掌,“你這個二貨,沒藥救你。”

馬克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打我幹嘛?我說錯啥了?我這是好心。”

弗朗克一把架住馬克,向樊希眨眨眼,“你好好休息,我們先走了。晚上餐廳見。”

門,碰的一聲關上。

樊希将東西整理好,去樓下浴室洗澡,卻意外發現,澡堂子被改良了。從大堂中分了一個單獨的小隔間出來,安裝了浴缸和桑拿房,看上去還挺像那麽一回事。

看起來,德國人就是需要美國人來滋潤……

洗了澡,敷了面膜,做了頭發護理,然後抹上了潤膚乳。

等她一套做完,天都黑了。

黑了,正好。好辦事。

回到房間,吹幹頭發,她換上一套紅色的連衣裙,踩上她惡女的高跟鞋,向樓上走去。

門沒有鎖,裏面也沒人。

他知道她回來,所以替她留了門。

屋子裏一塵不染,和她走得時候一樣,桌子上擺放着她的畫像,有她的簽名。

走到窗前,她點起一支煙,慢慢地抽了起來。

月涼如水。

樓上傳來了說話,是尼爾斯。

她拿煙的手一抖,一顆心無法抵制地狂跳起來。

***

尼爾斯和同事道別,走回屋子,他的腳步比平時更慢更沉。

因為今天和往日不一樣。

屋子裏有她。

還沒走進去,身體就開始發顫,有什麽東西,在心頭冒了尖。藏也藏不住。

深吸一口氣,他擰開門。

高挑纖細的背影,夢幻一般,出現在真實的世界裏。

樊希站在房間的那一頭,靠着窗,咬着手指。

月光灑下來,她整個人都被鍍上了一層銀色,像誤闖異世的精靈。

但他知道,她不是,她為他而來。

聽到動靜,她轉過身,兩人對視,目光糾纏在一起。她漆黑的眼,像墨汁,比夜色還深,直接又露骨。

比夢中的更美好。

她嘴角向上一揚,對着他微微地笑開,好似一朵玫瑰,在他的房間裏綻開。

他能聞到她身上的香味,胸口的火苗被點燃。

無聲的勾引,無聲的引導,他們兩個相互吸引,這個世界是他們的,無人能涉及。

他邁開腳步,向她走去,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身體在戰栗、心髒在跳躍,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

空氣中,仿佛有塊磁場,将彼此深深地吸引,一股沉默的的興奮在兩人身上炸開,一場戰争即将爆發。

在距離一米的地方,他突然站住了腳,仿佛懸崖勒馬。

進一步,萬丈深淵。

退一步,無路可退。

所以,他不進也不退。

他深吸一口氣,她亦是,兩人都在隐忍。忍,是為了更好的發洩。

“你回來了。”他開口,聲音嘶啞。

“我回來了。”她也同樣低沉感性。

她離開窗戶,主動減去這最後一步的距離。

她的人、她的香、她的呼吸,是一道魔咒。

尼爾斯摸上她的臉,手有點發顫,她伸手覆蓋住他的手背,一起貼在自己的臉上。

這一刻,他們感受到彼此身上的體溫,是真實存在的,不是夢。

“我在等你。”他說。

“我知道。”她回答。

再沒廢話,他捧住她的臉,将她壓在牆壁上,咬上她的嘴唇,來勢猛烈。從沒對誰這麽兇殘過,除了她。

她引出了他身體中所有的激情,讓他成為一個連自己都陌生的人,但是他心甘情願。

他撬開她的唇齒,纏住她的舌頭,吮吸、啃咬,風卷殘雲一般。

瘋狂,愛情本該如此。

平淡的愛,不屬于他們。

只有感官上的刺激,才能融入身體裏,刻骨灼心。

親吻、撫摸,像暴風雨,像沙塵暴,像龍卷風,狠狠地打進彼此的心裏。

…………

……………

………………

☆、60| 9.28|

兩人完事後,樊希躺在他的懷裏,尼爾斯的嘴唇貼在她的額頭,撫摸她的鬓角。她的手指劃過他的喉結、他的鎖骨,然後按在他的心口,閉起眼睛,耳邊傳來他沉穩的心跳。

一直以為她自己就是安全感,第一次發現,原來別人給的,也同樣可以讓人安心。

她趴在他的身上,雙腿沉陷在他的腿間,身體緊貼着他。

他的五官立體感極強,眼窩深深地陷下去,鼻梁高聳,綠色的眼珠子純粹透明。

樊希突然想起一句話來,不由勾了下嘴角。

尼爾斯問,“笑什麽?”

“不同的人種也能談戀愛,這說得是我們?”

他莞爾,不置可否。

手在他眉心滑動,掠過他的鼻子,她俯下臉,親了親他的下巴。将手指貼在他的嘴唇上,一點一點地移動,不似剛才的狂風暴雨,而是輕柔地挑逗。

尼爾斯雙手拂過她的頭頂,攏了攏她的頭發,慢慢摸下去,從背脊一直到腰椎,他的手抓了下她圓潤的臀。

“夠了嗎?”

她搖頭,“不夠。”

他捏着她的下巴,淡淡地笑,“欲求不滿。”

樊希移開臉,理直氣壯地道,“八個月沒有做,一下子爆發,威力必然驚人。”

他失笑,“還真為難你了。”

她一臉正經,“是為難我了,為你守身如玉。”

他無語。

樊希問,“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回來?”

“因為你是一只鷹。籠子裏困不住你。”

他還真是了解她。

“可人們說我是鳳凰。”

“傳奇?”

鳳凰傳奇,不死神話。

“我還是更喜歡被比作鷹。”

“為什麽?”

“鳳凰是意象,而鷹是真實存在的。”

這點尼爾斯倒是贊同她,在很多歐美國家,鷹都象征着力量。

樊希翻了個身,躺在他身邊,正好壓上他的傷口,尼爾斯微微一皺眉。

剛才太興奮,沒發現,現在借着月光才瞧見,手臂的地方還打着繃帶。

“怎麽,受傷了?”

尼爾斯點頭。

她伸手摸上他的手臂,指尖帶着涼意,貼在他的肌膚上游走,慢慢往下,摸到了他的手。她張開五指,鑽入他的縫隙,與他十指相纏。

他低頭看她。

她擡頭回望。

四目相對,無聲勝有聲。

他湊近臉,在她額頭親了一下,動作溫柔。

突然,她不想走了。

睡了後,還想留守在身邊的,他是第一個。

她問,“幾點?”

他答,“晚上九點。”

樊希,“困了。”

尼爾斯,“那就睡吧。”

樊希,“你讓我在這過夜?”

尼爾斯,“你想嗎?”

樊希狡黠地眨眼,“你留我,我就留下。”

她當真是任何時候都不願吃虧。

他想了想,道,“你還是走吧。”

聞言,她真就起身。

這麽聽話,不像是她的風格,尼爾斯幾乎懷疑,她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他也跟着坐了起來,剛将內褲套上去,她就晃到了他的眼前。

當着他的面開始穿衣服,先是丁字褲,然後是胸罩,最後是裙子,等她衣服穿完,他腿間也腫起了一個小帳篷。

見狀,樊希走了過來,雙手按住他的肩膀,跨坐在他身上。伸出手臂環住他的頸子,居高臨下地低頭看他,黑色的瞳仁像珍珠,散發着幽光。

她沉下臉。

他擡起臉。

一時間,電光石火,好比碰到氧氣的鎂條,産生了化學反應,發出耀眼的白光。

兩張嘴,自然而然地貼在了一起。

蜻蜓點水般地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在他想深吻之前,躲開了。她向後仰,拉出了一點距離,卻用鼻子頂着他的臉,與他厮磨。

尼爾斯按住她的後頸,湊上嘴,再次吻住了她。

這個女人是罂粟,一旦沾上,就入了套,一輩子都解不了。

她的手摸到他的腹部,鑽入他的內褲,來回撫摸。

“還讓我走麽?”

真是個妖精。

他扣住她的腰,低聲嘆息,“非要這樣嗎?”

樊希勾起嘴角微笑,如果頭上再長着一對角,那她俨然就是路西法。

她無辜地聳肩,同時扭動着腰椎,隔着衣服蹭他。弄的他呼吸瞬間急促起來。

“你可以讓我走。”說這話的時候,她含住了他的耳朵。

尼爾斯渾身一顫,托住她的腰,一臉無奈。在她面前,似乎只有丢盔棄甲的份。

“我是為你好。早上從男人的房裏出來,被人瞧見不好。”他咬牙,理智在做最後的掙紮。

濕軟的舌頭在他耳廓上順了一圈,她低聲道,“我不在乎。”

他知道她不在乎,但這畢竟是軍營,身為長官,不能玩得太過。

她伸手點住他的嘴唇,向後退一步,站了起來。将手伸入自己的裙底,勾住小褲褲,往下一拉,把雙腿解放了出來。她伸手放在他胸口,稍微用力,将他推倒在床上,騎在他的腰間,然後往下一坐……

一瞬間,他的自制力,在她面前,碎裂成渣。

***

一陣翻雲覆雨,他的精力都被她炸了出來,靠在床背上,在抽煙。

她也沒好去哪裏,軟在床中央,身體癱成了泥,手抖腰酸,連拿煙的力氣都沒有。

可聞着煙味,煙瘾又上了頭,便拉過他的手臂,就着他的手,用力抽了一口。

仰頭吐出一口煙。

事後一支煙,快樂賽神仙。

目光一轉,見那雙綠眸停留在自己身上,她眯起眼睛,勾出一笑,道,“如果你現在讓我走,得抱我下去。”

“……”

見尼爾斯不說話,她翻個身,趴在他的床上,眼睛一閉,直接睡了。

尼爾斯看着她,也是沒轍了,只好拉過毯子,蓋在她身上。然後,他俯身親了一下她的頭發。

抽完手上的煙,他下床,去開電腦。

今天的工作還沒完成。

她的存在,像一個傳奇,鳳凰傳奇。人們說得貼切。

在鑽心潛入工作之前,尼爾斯又看了她一眼。

一種莫名的情緒滋潤着他的心,是那種有人陪伴的感覺,從未有過的安穩。

……

最近部隊并不太平,接連出事。

有人将他們的行程摸準了。

一定是有蹊跷。

一直查不出,直到樊希來的前幾天,給他摸到了一點跡象。

這裏沒有網絡信號,但為了能讓士兵和外界親人聯系,有專門的機房,通過衛星聯網。

尼爾斯無意中發現,有人通過這個局域網偷偷潛入了他們的軍事資料庫。因為這事內部網,比外界黑客要簡單的多,有些不受防火牆的控制。

這麽一來,是坐實了确實有內鬼的懷疑,只是這個人會是誰?

事關重大,這裏有590名德國士兵,其中帶有中東、中亞血統的人就有二十來個,再加上美軍的,和紅十字的,列入懷疑名單的,近乎半百。

不想讓無辜的人受到不必要的懷疑,尼爾斯先将此事壓下了。但他不沉默,不代表沒行動,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編寫了一套反黑客的程序。

将程序安裝在各臺電腦上,它不是防火牆,不能阻止黑客入侵,但只要對方有動作,就會留下痕跡。

忙到淩晨,尼爾斯再三确認沒有bug後,這才松了口。

确實有點累了,腦力活比體力活更傷精神。

想到剛才的火熱,他的目光又轉向樊希。

她躺在他的床上,側對着他,早就入了眠。

尼爾斯關上電腦,走了過去,在她的面前蹲了下來。他伸出手臂,食指輕輕地劃過她的臉頰,撩開散亂的頭發。

她被驚動,睜了下眼睛卻沒醒透,換個姿勢,繼續睡。

他起身,脫了汗衫,也鑽進了被窩。

床是單人的,有點擠,他不上床還不覺得,他一來,立竿見影。樊希在家睡慣了kingsize的大床,被他一擠,頓時不舒服地挪動了下身體。

尼爾斯笑了笑,伸手拉了燈。

他的身體很暖和,樊希轉了個身,鑽入他懷裏。尼爾斯伸手圈住她,她黑色的長發頓時撒了他一手臂,絲綢一般順滑。

她迷迷糊糊地嘤咛了聲,“忙完了?”

尼爾斯低頭親了下她的額頭,道,“睡吧。”

她伸手勾住他的腰,轉眼沉入夢鄉。

***

第二天一早,樊希在晨光中醒轉。

睜開眼睛,就看見尼爾斯在她身邊。

深深的注視,一雙綠眸溫柔如水。

他沒走,她倒是有些驚訝的,問,“怎麽?不用工作?”

尼爾斯笑笑,沒說話。

樊希一臉了然,“幸福來的太突然,想确認一下不是一夜春夢。”

他臉上的笑意更深,“什麽都瞞不過你。”

“那是。”她推開身上的毯子,一個翻身,爬到他的身上,手下撥弄着他的玩意。

在她的挑逗下,某處立即又堅硬如磐石,他按住她的手,阻止她繼續胡攪蠻纏。

“說你不想,我立即走。”

他低聲斥責,“別不講理。”

聞言,她立即轉身下了床,還沒走兩步,就被他一把拉了回來。

将她壓在身下,硬家夥正好抵在她的雙腿間。

樊希咯咯地笑了起來,嗓子因為昨晚的親熱還嘶啞着,聽上去格外性感。

她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道,“口是心非。”

說不過她,他用動作懲罰她。

他咬着她身上敏感的肌膚,驅除屏障,長驅直入,讓她忍不住尖叫連連。

一個回合下來,她氣喘籲籲地低聲道,“你個……嗯,書呆子,啊……這麽狂野。”

作為回應,他更加賣勁,這下她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說得就是尼爾斯。

樊希陷在床的最中央,覺得自己快要化了,一生一世的激情,全部加起來,都在這裏,全給了他。以後也許再也不能夠這樣……愛了。不管是身體上的,還是精神上的,是透支,透支人生的幸福。

不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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