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15)

着大鐵門的方向走去。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下,他站在原地,目光望着遠處,在沉思。

樊希在背後看着他,沒吱聲。

這個男人,她睡了、親了、愛了,卻還是看不透。看不透的,不是他的性格,而是他的智慧。

兩人一前一後地站着,風從耳邊過。太陽照在他身上,拉長他的影子。這一刻,她覺得他的背影,高大得不像話。

這時,馬克和弗朗克迎面走了過來。

在兩人調侃他之前,尼爾斯搶聲道,“今天入住的三百個人中,有一個不在名單內。”

馬克驚訝,“安檢出了問題?”

尼爾斯搖頭,“安檢沒出問題,是我發覺問題。”

“什麽意思?”

“有一個人的指紋和照片對不上。”說完,他又自動更正,“不,應該說證件是真的,指紋是假的。”

馬克還是沒聽懂,看看尼爾斯,又看看弗朗克,“他在說啥?”

弗朗克也不确定,“你的意思是,有人冒名頂替?”

尼爾斯點頭,“冒名的人和被冒名的人,是一對雙胞胎。”

兩人面面相觑,“你怎麽知道?還這麽肯定?”

尼爾斯道,“剛才,無意之間我在巴士的玻璃窗上,看到了一個人的指紋。當時,我覺得有些奇怪,卻說不出所以然。是樊希的血指印提醒了我。這人的臉雖然對得上資料庫,但指紋卻對不上,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們是孿生兄弟。”

弗朗克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你确定沒記錯?”

畢竟有三百多個人。資料裏不光是數據,還有指紋,那些紋路,光是看,都讓人頭暈眼花,更別說記,而尼爾斯居然将它們全部記入大腦。這有點誇張了,弗朗克不信。

馬克也覺得不可思議,“你連指紋都能記住?”

尼爾斯點頭,“我花了五個小時去記。”

“五個小時?”弗朗克拿看怪物的眼神瞅他。

對普通人來說,就算是花五天時間,也未必能記住。

尼爾斯和弗朗克不一樣,他要對這裏所有的人命負責,任重道遠,經不起一點風險。壓力越大,動力越大。

所以,見兩人狐疑,他一臉嚴肅,“現在不是質疑我的時候。”

馬克想到之前發生的一起暴殺,要不是保爾沒把尼爾斯的話當真,也不會有人傷亡。于是他堅定地道,“頭兒,我相信你。你下令,我執行。”

尼爾斯道,“找人二十四小時嚴密監視,不要打草驚蛇,看他混進來的目的是什麽。如果有偷襲武器庫、行兇暴殺的跡象,立即擊斃。如果他潛入電腦資料室、和我方軍隊某人有過密接觸,立即彙報。”

“是!”

弗朗克聽他下令,道,“你這樣會不會誇張了點?畢竟你只是靠大腦記憶。”

言下之意,大腦又不是電腦,也有記錯的時候。

尼爾斯就回了一句話,弗朗克頓時沒話可說。

他說,“我的大腦就是電腦。”

***

夜色正濃,有人影溜進機房。

這個人正是被尼爾斯懷疑的阿裏。

黑暗中,馬克壓低聲音,道,“果然給你料中。”

尼爾斯自信卻不自負,而他的自信,來自于他的智慧。有理有據,從不盲目。有時候,事實就是事實,鐵铮铮地擺在那,不需要雄辯,早晚會見分曉。而他有這份定力,讓人心服口服。

見頭兒不說話,馬克又問,“什麽時候動手?

尼爾斯就一個字,“等。”

之前,基地裏的資料庫被黑,他懷疑是軍營中有內鬼,特地編寫了一套反黑程序。自從安裝上後,幕後黑手就再沒伸來,他不相信事情會這樣湊巧,更合理的解釋是對方得到了風聲,有所顧忌。但,是狐貍,尾巴遲早會再翹出來。

阿裏是個誘餌,後面會揪出誰?

馬克不像尼爾斯那樣深沉,想到一會兒能大幹一場,興奮地搓了搓手,再度握緊機槍。

大約五分鐘後,阿裏從機房裏溜了出來,隐沒在黑暗中。

馬克起身,蠢蠢欲動。

尼爾斯按住他,道,“再等。”

想不到,這一等,就是十五個小時。

***

處理完這件事,尼爾斯一步跨進自己的帳篷,兩天沒合眼,他的臉上有着前所未有的疲憊。

正想倒頭就睡,誰知這時,門簾一拉,樊希來了。

看見他連鞋帶衣,什麽都不脫,就想往睡袋裏鑽,她的兩道秀眉頓時皺成了一團。

“脫掉。”

尼爾斯揮了揮手,太累了,連話也不想說。

樊希什麽也沒說,走過去,在他身邊跪坐下來。衣服褲子鞋子襪子,一樣樣的,從他身上扒下來。

“很累?”

他模模糊糊地嗯了聲。

“我替你按摩。”

沒有回應,就是默許。

樊希坐下,讓他的頭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按着他的太陽穴。低頭望下去,他棕色的眼睫毛又長又翹,像兩把扇子,濃密地蓋在眼睛上。昏暗的燈照在臉龐,投下陰影,立體感極強。

她有些力道,按在穴位上,酸疼卻也舒爽。她的手很香很好聞,女人的味道刺激着鼻子,讓他想起了在村民家躲避沙塵暴那次擡杠。她要用水刷牙,她說,幹淨比命重要。

這麽嬌氣的人,卻自願留在這種鬼地方。沒有其他原因,只是因為他。

這麽一想,他思緒起伏難耐,突然沒了睡意。

尼爾斯伸手,将自己的掌心貼在她的手背上,緩緩地彎下手指,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裏,與她十指交纏。他拽着她的手,湊到嘴前,親了一下。

不是情人,卻做着情人間才有的親密的動作。

不曾表白,卻懂彼此的心意。

有些人,說着愛,卻口是心非。

有些人,從不言愛,一旦纏上,就是一輩子。

兩人四目相觸,他的眼中布滿血絲,帶着疲憊,卻盈滿了溫柔。

溫柔了時光,也溫柔了她的心。

她彎下腰,底下頭,捧住他的臉,嘴唇對上他的,送上一個吻。

柔軟的唇,像清甜的泉水,溫潤彼此的靈魂。

太短,不夠回味。

尼爾斯勾住她的頸子,向下一拉,兩張嘴再度湊到了一起。

樊希心一動,突然想到馬克的話,我們的頭兒,是個暖男,你對他好一點,冰山也就融化了。

她在心裏微笑,現在,冰山成了火山,一點就炸。

他一天沒梳洗,但她不在乎,他身上的味道,好聞難聞,都是男人味。

能讓她不嫌棄的,只有他一人。

沒有語言,也不需要言語,兩人的身體在一起,心也離得很近。

她的手在他臉上游移,男人的堅韌剛毅,和女人的細滑全然不同。他的胡渣紮手,卻也性感,還有他喉結,以及鎖骨……讓她流連忘返。

女人的手,軟軟的,仿若無骨,像羽毛拂過,撩撥他的心。

尼爾斯按住她不安分的手,再摸下去,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有些東西,會不顧一切地,噴薄而出。

樊希離開他的嘴唇,問,“睡不睡?”

一語雙關。

她很聰明,設個套,讓他鑽。

尼爾斯苦笑,不管他的回答是什麽,結果都一樣。

心湖已被攪亂,哪由得他。

以前他說過,他最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失去控制。

這個女人,真正的,讓他又愛又恨。

樊希起身,當着他的面,将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直到只剩下的內衣褲。然後跨坐在他的身上,部位剛剛好。

她扭動身體,輕輕地摩擦,腰肢柔軟得像一條水蛇。即便隔着衣物,仍然帶感。

他能感受到她的濕潤。

她能感受到他的硬實。

他摸上她的腿,揉捏她圓潤有彈性的臀部,身上的細胞活躍起來。

她咬着嘴唇。

他手下使勁。

兩顆心相互吸引。

沒有月亮的夜晚,卻不感到孤獨。

她身體向前傾,手指蜻蜓點水般地劃過他的背脊,讓他渾身一顫,誘惑不能更多。

尼爾斯覺得自己快被她弄瘋,扣住她的後背,将她鎖在懷裏,臂上的肌肉盡顯。他不強壯,卻足夠保護她,如果她願意,可以是将來的一輩子。

只不過,這句話,他沒說出口。

不是不想,是時間沒到,怕驚走她。

她強大,但物極必反,她的脆弱,只是用面具掩飾了起來。

樊希咬住他的嘴唇,纏住他的舌頭,一股電流抨擊了彼此,深深的震撼,讓兩人欲停不能。

外面,刮起了大風,一陣一陣,飛石走沙,吹得帳篷呼呼直響。

裏面,激起了驚濤駭浪,一波一波,洶湧澎湃,撞得帳篷瑟瑟發抖。

你在我心裏。

我在你身裏。

就像魚和水。

誰也離不了誰。

☆、64| 10.5|

自阿裏走後,共有三個德國士兵進入機房使用電腦,而且,都在同一時間。這無疑給工作增加了難度。

三個人中,一定有一個是接頭人。

問題是,是誰。

尼爾斯道,“問他們,真人不說假話,說謊的那個人,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馬克叫了起來,“這不是廢話?問題是你怎麽判斷他說真話假話。”

尼爾斯不答,卻胸有成竹。

他走進第一個帳篷,找到a君,問,“昨天在機房的時候,你身邊坐着誰?”

a君道,“右邊坐着b,左邊坐着c。”

尼爾斯又問,“b和c分別在做什麽?”

a君,“c在看網頁,b在發郵件。”

尼爾斯接着問,“你在做什麽?”

a君,“我在打電腦游戲。”

……

尼爾斯走進第二個帳篷,找到b君,問了同樣的問題。

b君回答,“右邊坐着a,再旁邊是c,左邊沒人。”

尼爾斯,“a和c在做什麽。”

b答,“a在聊天,c……大概在看新聞吧。我不确定。”

尼爾斯,“你在做什麽?”

b君,“我在寫郵件。”

……

尼爾斯走進第三個帳篷,找到c君,将問前面兩人的問題又提了一遍。

c君答道,“我左邊是a君,a的左邊是b君,右邊沒人。”

尼爾斯問,“a和b在做什麽?”

c道,“a在打電腦游戲。b在寫郵件。”

尼爾斯問,“你在幹什麽?”

“我在看足球聯賽。”

尼爾斯問,“德甲?”

“是的。”

尼爾斯點點頭,從帳篷裏走了出來。

馬克在後面跟着,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問,“這就算是問完了?”

“問完了。”

“那結果呢?”

“有問題的人是c。”

馬克問,“你确定?”

“确定。”

馬克一聲不吭,立即讓人去把c逮捕起來。誰知,還沒到帳篷,人已聞聲而逃。

這不是做賊心虛,是什麽?

馬克派出五名特種兵,組成一支小分隊,不出一個小時就将他緝拿。

人雖然捉了回來,但馬克想來想去,還是摸不着頭緒,撓着頭皮問,“你怎麽就知道他是嫌疑犯?難道就憑他祖籍是阿富汗人?”

c君名叫卡紮,在阿富汗出生,因為歐盟的難民政策,十歲的時候,跟着父母一起逃到歐洲,在德國定居。他在德國受教育,拿的也是德國護照,高中畢業後,在軍隊裏服役。現代德國,這樣的人也有不少,如果光憑生活背景斷定,未免有點種族歧視。

尼爾斯當然不會看得這麽膚淺,邏輯清晰地道,“假設這三人當中有一個是阿裏的接頭人,那麽至少有兩個人說的是實話。a說左邊坐着c右邊是b;而c說左邊是a再是b,右邊沒人;b說右邊是a再是c,左邊沒人。a的說法和bc不一致的,而我按照bc的口述,重新排列了一下,正确的秩序應該是:b在最左邊,a在中間,c在最右邊。”

馬克在腦中試着按照他說的邏輯思考,但一分鐘後,就放棄了。

“那照你這麽說,有問題的人應該是a,因為他說謊。”

尼爾斯搖頭,“他沒說謊,他只是完全不知道身邊坐了什麽人、在做什麽事。而b知道身邊坐什麽人,卻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麽事。只有c清楚a和b的位置,并且知道他們在做什麽事。由此可見,a和b的思想集中在電腦上,只有c的注意力中在a和b身上,顯然,他在監視a和b。”

馬克問,“為什麽?”

尼爾斯道,“他說在看德甲聯賽,然而這個時期并不是賽季。他說謊,是因為他想隐瞞當時正在做的事。”

“……”

馬克道,“你不解釋,我完全不明白。你解釋了,我的大腦還是一團漿糊。”

尼爾斯道,“那是因為你沒仔細觀察。”

馬克狡辯,“就算觀察了,也做不到細致入微。總有細節會漏掉,我沒你那強大的大腦。”

尼爾斯是數學專業,所以他邏輯清楚、條理清晰,也是無可厚非的。

馬克問,“接下來怎麽處理?”

尼爾斯道,“他沒有交代,我們也沒有足夠的證據,先帶回基地再說。”

“那他要是一直不坦白呢?拘禁也就只有48小時,之後還是得釋放。”

“48小時足夠了。阿裏在我們手裏,卡紮也落馬了,電腦上安裝了反追蹤系統,一定有人會忍耐不住。”

馬克一怔,“你的意思的是……”

尼爾斯直截了當,“這事沒完,卡紮是個餌。”小角色。

“你想釣誰?”

“看誰在他的後頭。”話說多就廢,尼爾斯點到即止,接下來的事,得拭目而待。

***

基地浴室。

樊希伸直大長腿,躺在浴缸裏,浴缸裏放着一缸熱水,浸泡得皮膚都紅了。

感謝美帝,改善生活水準。

閉目養神了一會,外面傳來響動,有人闖了進來,是南雁。她臉上神情慌張,像是在躲避什麽東西。

浴室是開放式的,現在是女兵沐浴時間,只要是女的,誰都能進來,樊希看她一眼,繼續閉目養神。

南雁在浴室裏逛了一圈,又跑出去了,樊希不知道什麽情況,也不想知道,雷打不動地泡她的澡。

這幾天事太多,吃不好睡不好,但跟着尼爾斯,她心裏甜,再苦也甘願。

某些感情通過身體的觸碰,傳達心間,心思在改變,潛移默化的,只是沒發現而已。

樊希閉着眼,耳朵裏塞着耳機,和這個世界隔離開。耳機裏放着lnk的搖滾,音樂帶着震撼,整個靈魂都跟着在搖晃。

堕落的滋味,她嘗過。

救贖的感覺,在嘗試。

不得不承認,有人愛着疼着寵着,比孤獨一人強。

沉浮久了,想靠站,先不管這一靠,是一天,還是一輩子。

樊希從不覺得自己做錯過,不管是被人拍了豔照,還是和不同的男人上床,這是一種生活的方式。

自私也好、任性也罷,都是人的性格。性格是一面鏡子,返照出社會百相,沒有好壞之說。

她從沒為自己的過去自卑,也不需要,合則聚,不合則分,這是她的愛情觀。人,只有愛好自己,才有能力去愛別人。誰也不用為了誰而付出人生,委曲求全。

在西方,這個想法,很正常。

在東方,這個想法,太前衛。

離經叛道的行為,特立獨行,因為有違傳統,人們無法理解、不能接受,所以唾棄。

一千個人,同一個想法。

而她要做一千零一個。

所幸,茫茫人海中,她遇上了尼爾斯。

與其說,她是為了尼爾斯而來,還不如說,她是為了自由而來。

愛她的人,不少。

懂她的人,只有一個。

尼爾斯,是救贖她的人。

不,不是救贖,是解放。

解放被禁锢在固定模式裏的靈魂,接受她的離經叛道。好與壞,全都被他海納百川地包容。

熱水流過肌膚,溫暖着她的心。

她切換音樂,搖滾變鋼琴,靈魂從震撼到淨化。

一個人的脫變,無論是從幼稚到成熟,還是從享受孤獨到希望有人陪伴,只有時間能做到。

時間這玩意,你催不到它,卻也阻止不了它。

……

安靜了幾分鐘,走廊上又喧鬧起來。嘈雜的腳步,仿佛是一支大部隊,朝着這個方向過來。

樊希沒動,對外面的動靜不管不顧。

倒是毫無預警闖進來的人,瞧見浴缸裏坐着一個女人,不由大吃一驚。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現在是女士沐浴時間,等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了。

樊希轉過臉,門口站着一群男人,一張一張臉,熟悉的、陌生的,輪流掃過。她的眼很黑很亮,卻也很平靜,沒露出多少表情。兜了一圈後,目光最後滞留在尼爾斯的身上,深深的,像一潭池水。

她躺在浴缸裏,身上一堆泡沫,幾乎沒有裸.露的地方,但就是性感。她的.誘.惑,無聲無形,一個神情、一個笑容,都叫人神魂颠倒。

大家帶着任務而來,沒想到看到的是這活色生香的畫面,一時間回不了神,忘了要退出去。

樊希甩了下頭發,揚起頸子,像天鵝。高傲,不可侵犯。

尼爾斯抿着嘴,一臉嚴肅。

樊希盯着他看了一秒。

兩人都沒說話,卻都看懂了彼此想要表達的意思。尼爾斯帶頭撤了出去。

她起身,沖洗幹淨後,披上浴袍,将衣帶在腰間繞了幾圈,走出去。

他站着筆直,身後一排全身武裝的士兵,顯然是在執行任務。

什麽任務,執行到女浴室來了?樊希揚揚眉,有些好奇,将狐疑的目光投向尼爾斯。

尼爾斯還沒開口解釋,背後就傳來了腳步聲,保爾人還沒到,聲音先到,“聽說你抓到內鬼了?是這個女人?”

內鬼?樊希眉頭向上一挑。

看見她這個表情,尼爾斯頭皮瞬間就麻了。

樊希誰也不看,就盯着尼爾斯,“不打算解釋一下?”

保爾插嘴,“該解釋的人,是你。”

樊希沒理他。

尼爾斯知道自己不說清楚,過不去這道坎,道,“有人在用衛星發送消息,而信號是從你房間傳出,內容可疑。我們一路追蹤,就跟到了這裏。”

樊希道,“我一直都在這洗澡,你覺得我有分.身術嗎?”

尼爾斯沒說話。

她從來都不是他懷疑的對象。

信任,是一段感情的奠基。

但,別人不這麽想。

太多的巧合,将她推上浪尖。不過,幸運的是,她有他。再難的事,只要有他,就不難。

保爾道,“我們已經監視很久了,今天不是第一次被截獲。我們有權對你的身份質疑。”

随即他又補了一句,“還有你的性別。”

樊希聽了後,哈了一聲,将目光轉向保爾,咄咄逼人地問,“性別?難道你覺得我是男人?”

聽起來可笑,但保爾卻一本正經,“沒什麽不可能。”

樊希勾了勾嘴角,道,“還以為你這個當頭的有多厲害,原來連男女都分不清。”

保爾一下子被她堵得沒話說。

樊希沒再看他,走向尼爾斯,一瞬不眨地看着他,帶着一絲嘲諷,“你怎麽說?”

尼爾斯對保爾道,“給我幾分鐘。”

保爾看了兩人一眼,“我只要一個答案,希望你別讓我等太久。”

尼爾斯道,“這件事會水落石出。請您回辦公室等我消息。”

保爾走後,尼爾斯讓其餘人暫時退下,走廊上只剩下兩人。

樊希道,“怎麽回事?給你個機會,解釋清楚。”

她沒去招惹他們,他們卻自動找上門,她有知情權。

尼爾斯長話短說,“部隊裏出了內鬼,內線密報,可能是你房間裏的人。”

她房間裏就只有一個人,南雁。

“懷疑誰我不管,但不能懷疑到我頭上。”

樊希向前一步,将他逼得靠在牆上,想到剛才保爾的話,冷笑一聲,道,“他們懷疑我,難道你也懷疑?”

他不說話。

不回答,不是因為想逃避,而是一切坦然。她知道答案。

樊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手指蜻蜓點水般地劃過他的手臂,向下,摸到他的手背。她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高聳的曲線、平坦的曲線,一一游走過,最後來到腿間。

那裏她什麽也沒穿。

她感受到他身上肌肉的繃緊……

他深吸一口氣,血管裏的細胞一秒被激活。她是唯一一個女人,讓他失去理智,充滿欲望,變成野獸。

樊希貼近他的臉,像蛇一樣地纏住他,在耳邊低聲道,“我要你告訴他們,我是不是女人。”

尼爾斯的喉結動了動,抽回手,可手上卻沾染了她的味道。

她的身體像硫酸,她的氣息像毒.藥,不停地敗壞他,腐蝕他。

可是,他心甘情願。

愛,讓人瘋狂,也讓人堕落。

☆、65|10.5發|表

樊希回到自己的房間,南雁的東西已經都被清空了,就連床單也被拿走了。空空蕩蕩的,仿佛從來沒這個人。

打開窗戶,下面傳來說話聲。

南雁被捕。

她是變性人,也是隐藏在部隊裏的內賊。

19個月的潛伏,最終落網。

樊希抽着煙,耳邊吹過這幾句話,擡頭望向夜空。天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星星,一時間晃了神,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在幹嘛。

變性人、內賊、潛伏……

她勾了勾嘴唇,暗嘲,這些詞,曾經都是她演戲時的臺詞,如今成現實了。

倒不是感傷,而是覺得不可思議。

一個長相普通、性格懦弱的人,丢在茫茫人海中,再也不會引來第二眼……就這樣一個人,是變性人不說,還是個恐怖分子安插的眼線。

要說天馬行空,也不全是。泰國、變性人;阿富汗、恐怖分子,這幾者間,本就纏繞着千絲萬縷的隐形關系,只是俗人瞧不清看不見而已。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神奇。

夜正濃,基地裏突然響起了尖銳的警報聲,所有人都被驚動。外面傳來消息,是幾個守門士兵玩忽職守,打了個盹,讓南雁給越獄了。

但是,十分鐘後,風波就被鎮壓了下去。人沒逃出去,在關口的地方,被密碼門困住了。

這消息驚動了保爾,他大怒,自以為終于抓到了尼爾斯的把柄,帶着一群人興師動衆地前來問罪,準備狠狠批評,再記他一過。

誰知,尼爾斯照樣淡定,面不改色地道,“沒有士兵失職,放人是我下的命令。”

保爾覺得自己被耍了,一臉驚怒,“為什麽?”

“為了測試她是不是入侵我們電腦庫的人。”

一句話,讓保爾迅速冷靜了下來,這幾天發生的事,太多太雜,大腦已經跟不上信息量。

“你懷疑她不是?”

尼爾斯糾正,“事實證明,她不是。”

保爾,“你憑什麽确定?”

“她對數字非常不敏感,關鍵是,她根本不懂解碼。”

“怎麽看出來的?”

“不是看,是測試。這裏一共十間房,四個彎口,三個岔道,只有一條路才能通向出口。她用了10分鐘的時間,說明她沒有計算最近逃跑方位。另外,我在門口設置了一把密碼鎖,3x3的方陣,一共27個數字排列,通過modulo2換算進行二次加密。對一個外行來說很難,但對方如果是黑客,不可能解不開。”

保爾被他一番話堵得啞口無言,和他比大腦,只會讓自己更郁悶。

“接下來怎麽辦?”保爾沉默半天,只能擠出這一句。

“等。”

“等什麽?”

“南雁背後的人。”

每條線索後面都藏着一只手,他想知道,到底是誰在操縱這些傀儡。

“如果等不到怎麽辦?”

尼爾斯道,“沉不住氣,自然會露馬腳。”

聽他說得那麽肯定,保爾忍不住問,“你真那麽有把握?”

他沒回答。

行軍打仗就和做數學題一樣,已知的條件越多,計算出來的答案就越精确。南雁和卡紮,是兩條線,接下來的路線該怎麽走,就看他如何解鎖這兩條線。

通過南雁的嘴,他們得到了一個人名。

艾哈麥迪.納吉布拉。

尼爾斯一震,這個名字,他竟然有點印象。

十多年前,他在學校的社交網上聽說過這個人。他碩士畢業的時候,對方剛入學,和他一樣,是個數理天才,唯一一個旗鼓相當的人。如果不是他已經離校,兩人難免會較個高低。

難怪這個黑客處處針對他,原來就是沖着他來的。十年前欠下的一場較量,十年後讓他還。

尼爾斯有點哭笑不得,什麽最聰明的人,這些都是別人強加給他的,既不漲工資、也不漲人品的,倒是給他拉得一手好仇恨。早知道今天會遇上這樣的強敵,還不如當初比一場,輸就輸了。

而現在,這一場比賽,他必須得贏。

艾哈麥迪的老窩具體方位在哪,南雁不知道,只能确定在沙西丹和斯科紮爾兩座城市之間,某處有一座民房的地方。

然而,通過衛星定位,根本找不到她口中的民房。

一是南雁說謊。

二是民房被拆。

要計算出民房的位置,對尼爾斯這樣的科學家來說,是不容易,但并不是不可能。

數學的領域,遠比人們懂的更奧妙。

尼爾斯用程序将三維地圖改成複數平面,将兩個城市之間連一條實軸,再通過兩個城市間的重點與實軸垂直作為虛軸,将兩城市之間的距離之半作為長度。這樣一來,沙西丹位于-1點上,斯科紮爾位于1點上。将民房設為γ,γ是複數,γ=ai*b。艾哈麥迪的老窩在兩個城市的正中間,只要求出上樹兩個複數之和的一半i,就能逮到艾哈麥迪。

不過,這個計算方式并不完美,它的缺陷是,費時。兩個城市裏散布着無數個點,即便用電腦程序化地計算,也至少需要三天時間。

三天,變數太多,對方随時會聞風而逃。

再上面施加的壓力,分秒必争。

這副擔子,換誰都挑不起,只有尼爾斯。

一整天,尼爾斯都沒出門,在家裏完善程序。卡在一個點上繞圈子,這時,外面傳來敲門聲。

還沒開口,吱呀一聲,房門自己就開了。

外面站着弗朗克和馬克。

“什麽事?”

弗朗克率先走進去,将晚飯往他筆記本上一放,“沒事就不能找你?”

尼爾斯,“還在忙。”

“今天是節日,休息一下。”

尼爾斯一怔,“什麽節日?”

馬克搶道,“祖國的生日。”

東西德合并的日子,被定為德國的國慶節。

尼爾斯将食物移開,注意力重新放回電腦,“我們駐守在這裏,哪有節日可言。”

弗朗克伸手擋在屏幕前,“行了。不差這幾個小時。”

尼爾斯道,“那你們想幹嘛?”

“找你來喝酒打牌。”

尼爾斯搖頭,“我不喝酒。”

“祖國母親的生日,你不喝上一杯,說得過去?”

尼爾斯沒轍,有幾個損友在,想靜下心再做些什麽,基本是不太可能的了。

馬克問,“樊希呢?”

尼爾斯聳肩,“在睡覺吧。”

弗朗克糾正,“在樓下喝酒。”

尼爾斯沒接口。

弗蘭克故意刺激他,于是又補充了句,“和男人。”

尼爾斯笑笑。

見他不上心的樣子,弗朗克忍不住道,“人見人愛的大美女,你也不看牢一點?”

他淡然微笑,自信而又沉穩。

尼爾斯沒說話,馬克卻忍不住插嘴,“頭兒還需要看牢麽?fancy千裏迢迢,不就是為了他而來的麽?”

弗朗克被他一嗆,居然找不到話反駁,胸口一陣郁悶。

“啤酒呢?”

馬克道,“在門外呢。”

“搬進來。”

“你自己不會搬啊?”

“你全身上下就肌肉能用,還不幹點活兒?”

“嘿。”這話說的。

馬克沒好氣地去開門拿啤酒,誰知,門一開,外面站着一個人影。皮衣皮褲,長發束起,狂野無形。

不是樊希,還能是誰?

見他滿臉震驚,樊希眉頭一挑,道,“怎麽,不歡迎?”

“沒有,沒有。”馬克趕緊搖手,側身讓她進來,順便将那一筐啤酒拎了過來,往地上一放。狗腿地開了一瓶,遞到女王手中,“我們正打算放松放松,你來得正好。”

樊希接過啤酒,仰頭喝了口,轉身問,“打算怎麽high?”

“打牌喝酒聊天。”

樊希走到窗口靠着,“算我一個。”

見她在嘴裏塞了一根煙,弗朗克立即湊上打火機,暧昧地朝她眨眼,“剛才飯廳裏那個主動來勾搭你的小子是誰?”

樊希嘴角一勾,“不記得了。”

“五分鐘前的事就不記得了?”弗朗克揚眉,“那小子可看上去一副很迷戀你的樣子。”

樊希大大方方地回,“姐有三千萬粉絲,難道要一個個去記住他們?”

一句話說得霸氣側漏。

馬克伸出拇指給她點贊。

弗朗克沒話說,讪笑半天,道,“得,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倆都是神人,所以才能相互吸引。”

聞言,馬克湊過來,大驚小怪地叫,“不是吧。你才明白?”

弗朗克推開他的臉,“滾。”

樊希抽完一根煙,走到尼爾斯身邊,坐在椅子的扶手上,背靠着他的手臂。目光掃過他電腦上的盒飯,原封不動,眉峰一皺,低聲道,“大科學家,又廢寝忘食了?”

馬克道,“我們頭兒那是日理萬機。”

樊希沒理馬克,伸手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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