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知柔吃痛,身子向下傾斜。
“不好了,吉殿下落水了。”一聲疾呼,女那慌忙放開知柔,向河池跑去。
沒有了痛意,知柔無力的軟在地上,閉上眼睛,感受着母親對弟弟的柔情。
景濂走到知柔面前,蹲下去,用手将知柔的頭按到自己胸前。
熟悉的味道令知柔無比安心,築起多年的壁壘最終塌陷,一行清淚流下。
“不是我的錯,舅舅本就厭惡母親,丞相乃太子妃父親,為大局着想,父親也是不會關照她的。”似告狀,是撒嬌,淚水打濕了景濂的衣襟。
“好,不是你的錯,我們離開這裏。”語氣中透露着無比的心疼。
剛趕來的劉公公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眼中充滿擔憂。
………………
“這裏是?”知柔看着景濂帶她來到地方,看似一座舊宮殿,遺落在宮中一角,牆上,門上,丘苔,壁虎爬滿,可院子裏種滿的格桑花雖無人打掃,卻還是開的錦簇,雖說宮牆已是脫了漆,卻可以看出當初建這座宮殿人的用心。
“這是陳妃的宮殿。”看着知柔疑惑的眼神,景濂繼續說道,“她乃西戎和親公主,十六歲變嫁了過來,那時候,皇爺爺五十三。在這宮中她是特例,或是年齡尚小,或是在本國太受保護,不谙世事,與人為善。”像是回憶起了什麽美好的回憶,景濂沉醉其中,“我小時候也是受到她不少必有呢。”又像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記憶,景濂面上嚴肅,“皇爺爺也是極喜歡她的,正是如此,被其他宮妃聯手害死,樹倒猢狲散。”
景濂不知道為什麽要對知柔說這些,或是想教她宮中生存之法,亦或是想分享自己的童年。
知柔聽出景濂話中有話,聽出了他的關切,亦聽出了公主之責,遠嫁異國,心中頓時黯然,連帶着眼神也暗淡了下來。
“聽過我吹簫嗎?”景濂實在見不得知柔如此。
“啊,可是這裏沒有……”
未等知柔說完,景濂便從一旁拿出蕭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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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幼時藏下的,仔細聽着吧。”說完便将蕭管放在嘴邊吹了起來。
回旋婉轉,簫聲漸響。簫聲清麗,忽高忽低,忽輕忽響。低到極處之際,幾個盤旋之後,又再低沉下去,雖極低極細,每個音節仍清晰可聞。漸漸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躍,清脆短促,此起彼伏,繁音漸增,先如名泉飛濺,繼而如群卉争豔,花團錦簇,更夾着間關鳥語,彼鳴我和,漸漸百鳥離去,春殘花落,但聞雨聲蕭蕭,一片凄涼肅殺之象,細雨綿綿,若有若無,終于萬籁俱靜。
一曲畢,知柔呆若木雞。
景濂看見知柔這幅模樣,輕笑出了聲。
知柔頓時面紅耳赤。
“真好聽。”由衷的贊嘆緩解了知柔的尴尬。
“明天早起,我教你。”景濂雙手環抱,不可一世。
“真的,嗎?”不敢相信。
“不然呢。”景濂看向知柔,雙眼眯起,布滿了危險,“不過我教徒弟可是很嚴的。”
“會打我嗎?”看見景濂這樣,知柔揶揄到。
兩人相視,笑了出來。
………………
“呼吸,氣息要足。”第二天一大早,景濂與知柔便在院子裏練起了蕭。
☆、第 10 章
院內海棠正盛,開滿了整個院子。
“手放在風門,吹吹看。”
知柔跟随景濂的教導而行。
“氣息緩時可吹低音。當口未打開時,風門應該很松;當口打開,與蕭管形成共鳴時,風門也可以收緊些。口打開時得到的低音,應是音色純淨,渾厚而低沉。”
知柔照做,果真吹出景濂所說之音,景濂不由心中贊嘆她天賦極高。
“稍微加強丹田氣息,風門略收緊,可得中音。需吹高音時,風門應收得更緊 ,而氣息給的力量也要更強。當丹田運氣與口風配合的恰到好處時,蕭的中音可以吹得很柔和,高音則悠揚動聽且不刺耳。”
知柔如是練習,不一會兒便可吹出悅耳曲調。
海棠樹下,一長發女子身着綠色輕紗,手執長蕭,遺世獨立。旁邊男子雙手環抱,靜靜的凝視着女子,嘴中含笑,安靜惬然,雖着太監衣裳,卻是掩蓋不了男子清新俊逸。
“聖旨到。”一聲尖銳的叫喚打破了這良辰美景。
景濂知柔對視一眼,先後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太子長女蕙質蘭心,深得朕心,特例許進太學院,欽此。”
到底逃不過嗎,知柔低下頭,心中悲切被掩飾。
景濂手捏緊,看向知柔。
“聖上恩慈,給百歡殿又撥了幾名丫頭管事。”好似看出知柔前途不可限量,傳事公公态度恭敬了好多。宮人進來時還招呼以後好好伺候主子。
“喲,看把主子喜得,都呆住了呢。”因為知柔一直呆住原地不謝恩,公公以為知柔恃寵而驕,有些不高興,出言諷刺。
“知柔謝主隆恩。”
傳旨公公走後,知柔景濂沉默,連帶着剛來的宮人也只有站在一旁,不敢輕舉妄動。
“你還會教我吹簫吧。”良久,知柔轉頭看向景濂,問道。
“當然。”雖是兩人的強顏歡笑,卻是自得其樂。
“丹青呢。”
“只要你想,只要我會。”
因為景濂的話,知柔心情頓時好了,看向一旁,才發現多了這麽多人。
“你們都下去吧。”
“是。”
宮人離去,之留知柔景濂。
“你昨晚吹的笛子是什麽名字。”
景濂面色頓時不自然,“那本是琴曲,至于名字,以後再告訴你。”說完便轉身離去。
…………
午時,劉公公來到百歡殿,看了一眼四周宮人,當着知柔對景濂說道:“殿下,如今這宮中已不安全,要早日離開呀。“
景濂聽後,心不由鐘跳,慌忙看向知柔。
只見知柔沉默一下,說:“公公說的對,我會想辦法的。”
景濂聽到知柔如是說,心中有說不出的情緒,那是失望,氣憤。卻不知道知柔心如刀割。
“如果……若是……”知柔在想怎麽将話說出來。
“什麽。”
“我是說你若是真複了國,會怎麽對葉拉氏。”
“當初葉拉氏如何對我族人,我定還他百倍。”景濂冷下了臉,語氣嚴肅的好似在發毒誓,一旁劉公公露出欣慰的笑。
☆、第 11 章
知柔聽到此話,驚愕的看向景濂。
“不過,知柔大恩,我沒齒難忘,到時候,你将是我義妹,封你為郡主。”像是賭氣知柔對自己離開毫不在意,景濂說道。
“只是,郡主,嗎。”知柔終是紅了眼。
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在那一刻,沒有因族人可能會斃命而內疚或傷心,有的只是因為“知柔大恩,封為郡主”而悲痛,要做的不是郡主,是,妻子啊。原來,自己竟對景濂産生了如此情感。原來,他對自己只是,報恩。
呵,就算自己對他說有愛慕之心,恐怕也只會當做小孩子的戲言吧,畢竟自己只有,九歲啊。又或者,只是因為對他是依賴,可是為什麽心會在他說出大恩是這麽,痛。
“我還有事要去交代,我先下去了。”說完,知柔往外走去。
“對了。”知柔轉過身去,眼睛還是通紅,卻還是故作正定,“我會想辦法讓你們出宮的。”說完便轉身,只是搖晃的身體暴漏出了她是多麽的慌亂。
看着知柔離去的背影,景濂呡了呡嘴,剛想要沖過去,劉公公便說話了:“殿下,恕奴才多嘴,您這心思奴才約麽是知道點的,可是您是要做大事的人,這些兒女情長是會牽絆您的,在說了,來日方長,您與那女娃還年幼,以後路還很長,以後會遇上更好的也說不定,最重要的是,她是您仇人家的女兒啊,您以後怎麽…………”
“劉公公,你多慮了,我對她,只是,報恩。”
“那麽是奴才多嘴了。”
“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劉公公彎腰告退,起身時還不忘看一眼景濂。
…………
随後的日子,知柔景濂相處很是融洽,早上知柔上了太學院後景濂就會教她吹簫,亦或是作畫,日日如此,不知疲倦,卻總會覺得多了一層東西阻隔在兩人中間,卻是都很默契的不去打破。
若注定失去,那麽寧願從未得到,若終會離去,那麽,讓我好好和你在一起,不去蹉跎時光。
“今天老師講女子十五及笄結發可嫁,男子二十弱冠及字,景濂今後會以何為字。”
“怎麽會問我這個。”
“只是想起以後離開後我連的字都不知道,那會是多麽遺憾。”知柔簾上了眼,須臾,睜開眼睛,眸裏恢複清明,“畢竟你是唯一關心我,給我溫暖的人啊。”知柔苦笑。
“我沒想過,你覺得我應以何為字。”景濂心中苦澀,卻雲淡風輕。
“子昂,趙子昂。”
“哦,為何。”
“子之昂揚,如山中之磐石,林中之毓秀。”知柔看着景濂,眼中泛着光,如同信仰。
景濂心中打動,原來自己在她心中,如此。
兩人再次沉默。
窗外的劉公公聽了兩人的對話,眯起了眼。還好殿下過些天會離開,若真為這女娃失了分寸,那他拼了這條老命也會将那女娃鏟除。
“殿下。”推門進去,打破了房中谧。
“過幾天就到了宮人出宮的日子,那時候是出去的良機。”
聽此,兩人心都沉了下來。
“你們準備去往何處。”
“不知道。”
“去江南吧。”知柔脫口而出,“江南好,風景舊曾谙。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
☆、第 12 章
知柔想起那個像陽光一樣的女孩。
“你們去過江南嗎?江南好,風景舊曾谙。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
那時候,知柔看見一個年紀和她一般大的女孩站在花壇上,揮灑着雙臂,對下面一群宮人說道。
他們的年紀都一般大,想必是剛進宮的吧。一群人聚精會神的聽着江南的故事。
“江南是一個幾千年不醒的夢,蓮藕色的故事講完一個又一個講完一個引子又接下一個引子。”
“那都又什麽故事啊。”一個小太監等不及,插嘴問道。
“有浣紗女西施和範蠡的故事,有白娘子和許仙的故事,還有…………恩…………總之很多故事。”
“那你去過江南嗎?”
“那是當然。”那小孩再揮一揮衣袖,仿似害怕別人不相信。“江南的柳絮總是發芽,江南的楓葉只能分隔一串永不結尾的神話,江南,江南,沒有人會餓肚子。”
“那你給我們講一個故事呗。”有人起哄道。
“恩……那個,下次再講。“雖看不見那女孩的臉,可還是感覺的到她的迥然。
“講不出來,你不會是騙我們的吧。”一人似惡作劇得說出這句話。
還未等辯解,一群人就起哄。
“就是。”
“騙子。”
“我們走。”
“嗨,你們別走啊。”還是留不下這些人,女孩喪氣的坐在花壇邊。
“江南真的有那麽好麽?”知柔走到身後,問道。
仿似一下子打了雞血,那女孩跳了起來,跑到知柔面前,“那是。”
女孩臉上的笑,耀花了知柔的眼。
“江南,江南。”喃喃自語,知柔往回走去。
“嘿,你是誰啊?”
“你哪個宮的啊 ?”
“謝謝你相信我。”
似沒有聽到,“江南,江南。”
“真是怪人。”說完便轉身跑走了。
從此,知柔心中便有了一個江南情結。
…………
“那就去江南吧。”景濂打斷了知柔的回憶。
劉公公聽後,心中極不贊成,還好,幾日後兩人便再無交結。
知柔唇角微翹,擡頭看向景濂。
“幫我看看江南的柳絮是否總會發芽。”
“好。”
“還要去聽聽江南的故事。”
“好。”
“還要…………”
“知柔,”未等她将口中話說完,便出口打斷了她,“如今你漸得聖寵,然其中深意你我心知肚明。”
聽此,知柔垂下了眸,掩住情緒。
☆、第 13 章
“即使如此,懷珠有罪,你上下還有無數的兄弟姐妹,想必見不得你的多了去了,使不得為你撂下絆子,你雖不喜,可以你之智,想必是可以應付的。”
“至于你那,母親。”
說道這,景濂猶豫了一下,擡頭看看知柔,見她面色無異,便繼續說了下去。
“若是無法扭轉她的遷怒,便是能躲就躲吧。”
“是,我知道了。”
“想必你們那父親過不了多久就會坐上這南魏皇的位子,到時候也不知道你會是如何境遇。”語氣中透露着說不盡的擔憂,本不是多話之人,卻總是有太多事情叮囑交代。
“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的。”說不出的難受。
“那就好。”說話間帶着淡淡的低落。
“那個…………”
“殿下。”
還未等景濂說出話,劉公公便打斷了他。“我們是否要商量一下離開的适宜。”
對于劉公公的舉動,擺明是不想讓自己和知柔多接觸,景濂皺起了眉。
而知柔卻是無半點反應。本來就是仇人啊,不是應該恨不得殺了自己嗎。
想到這裏,知柔感到眼中澀然。
“沒錯,你們是該去收拾一下了。”又想了想,說道,“我就先不打擾你們了。”說完,便走了出去。
“劉公公,你越矩了。”知柔走後,景濂沉下臉說。
“奴才知錯,可奴才不後悔。”劉公公看向景濂,沉痛的說道,“殿下,她是仇人家的女兒啊。”
“那不是她想要的。”
“可殿下,你如何面對聖上。”劉公公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情,說道,“若是聖上在天有靈,有幸能夠光複我大周,您又将如何面對那女娃…………”
“劉公公,我再說一次,我對她……”長長呼出口氣,“只是報以救命之恩,還有,哥哥對,妹妹的憐惜。”
“希望殿下記得您所說道話。”
當然會記住,怎敢記不住,皇爺爺的話,族人的腰斬至今仍是他的夢魇。可是,什麽時候心境變了呢,自己還是太年輕了啊,竟因一人而亂了心,再大點吧,或許更堅定,自己的責任,劉公公可是時刻提醒着的。
…………
景濂離開的那天,秋意正濃,離別多落葉的季節離別多。
景濂站在知柔面前,萬千思緒化不着一句離別詞。
呵,景濂心中嗤笑,說不出離愁呢。
“殿下,我們該走了。”一旁劉公公提醒道。
“走吧。”
不能說,惹淚的話不能說,嘆一聲黯然沉默。
怨只怨,人在風中,聚散都不由我。
看着景濂的背影,知柔落下一行清淚。
今秋,有些冷呢。江南,江南,那個柳絮總發芽的地方。
會有滿院的海棠花嗎?會有另一個葉拉知柔,讓你如此,嗎?
走在會寝宮的路上,知柔魂不守舍,今後的日子更難過了呢。
若是沒有遇到過那個人還好,可是遇到了,又失去了呢。不會再有人将海棠別在自己頭上了,不會有人嫌棄自己衣服素樸在上面畫下真實般的紅蓮了。不會再教自己吹簫,作畫了。
☆、第 14 章
趙景濂,不在了。
怎麽辦,眼淚停不下來了。
趙景濂,才分開,我就想你了。
“嘿,等等。”
好像有人叫自己,知柔慌忙抹掉眼淚。
是她,那個江南來的女孩。
“你怎麽了。”還是上次見到的那個樣子,無慮幹淨的讓人自慚形穢。
“呀,你哭了。”一驚一乍的,瞪大眼睛,像被踩到尾巴炸毛的貓。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管事嬷嬷又打人了。”像是一片了然,自說自答。随後還安慰道,“沒關系,你看。”說着挽起衣袖。
知柔吃了一驚,上面全是傷痕。
“我每天都被嬷嬷打,還不是照樣活得快活。”
真是個有趣的姑娘,知柔心想。心情,好像不是那麽堵塞了呢。
“問你個問題。”
“啊。”聽見知柔自己問題,她愣了一下,随後又擺出一副傲嬌的樣子,“你說,我可是什麽都知道的。”
“江南,有海棠花嗎?”
“其實。”姑娘的臉刷的紅了,“我叫住你,就是想對你說…………”
知柔靜靜的看着她,等她說話。
“我沒去過江南,”她像是鼓足了勇氣說出這話,臉更紅了。“那些江南的事情,都是我聽說書先生說的,他說,他說江南沒人餓肚子,說江南好,我就,我就…………對不起。”
“沒關系。”可是還是有些失望呢,江南,江南,到底是什麽樣子。
看着眼前的人,知柔想,若是和她在一起,是不會孤單的吧。
“你願意跟着我嗎?”問出了着話。
“啊。”似還未從剛才是中換緩過了,“這可不是我能左右的,這是嬷嬷安排的,你想和我做事還得去讨好嬷嬷的。”
“我是公主。”自己沒有穿宮女服啊,就這麽像宮女嗎?
“哦,公主。”
“公主。”聲音放大,讓身邊的人吃不消。
“那你願意跟我走嗎?”眼前這人顯然是不相信自己啊,
“那…………我就跟你走好了。”
知柔失笑,瞧這架勢,好似我求你似的,不過,以後,會好過些吧,真是一個有趣的人呢。
你說是吧,趙景濂。我會好好過下去,即使你不在了。懷着對你的思念,好好過下去。
“你叫什麽名字?”
“晴天,許晴天。”
“這個名字很适合你。”
“是嗎。”像是的了糖的孩子,高興的蹦了起來。“我也是這麽覺得,說書先生說,‘晴天散賒雨,晴天望九華,花雨晴天落,雪晴天氣和,晴天闇闇雪,初晴天堕絲,晴天瓊樹枝…………恩,後面我忘了,所以我覺得晴天是一個很好的詞,就取了晴天,許晴天。”
“自己取的?”
“對啊,我是孤兒,從小他們就叫我小乞丐,我覺得這個名字不好聽,就改了。”真好,對自己是孤兒的是一點都不介意呢。
“你好像很推崇說書先生?”
“那當然,說書先生什麽都知道。對了,你可以去問說書先生江南有沒有海棠。”
傻子,以後都出不去了。
☆、第 15 章
七年後
“公主,我們真的出宮了嗎?”
馬車上,一身穿長衫的人問道,都是第十七次了。她就是那個陽光一樣的姑娘,許晴天。她與馬車上的另一女子同女扮男裝。
“是啊,我們出宮了。”雖是多次回答,可還是不曾厭倦,自己也是不敢相信呢,知柔想。當日齊國出使南魏,作為漢族大國,意在嘲諷南魏是乃蠻夷政權,即使三年前父皇即位後推行漢化政策。當時齊國使臣提出刁鑽問題,漢臣心不齊,無人作解,自己當時保住了國顏,父皇當着百官面問自己要什麽賞賜,所有人都以為自己會要雲羅玉器。
“還望父皇許女兒出宮一趟。”當時知柔是這樣說的。文武百官吃愕,首座上的皇上也是黑了臉,無奈之前又是許過諾什麽要求都可以,只得答應。
想起那人當時沉下的臉,還真是,舒坦啊。
江南,江南,真想快點知道你到底是什麽樣子。趙景濂,你如今又是什麽樣子,真的是,好期待。
到達江南,下了馬車,兩人不自禁為眼前景色所吸引。
不似大漠的遼闊壯觀,也不似北國的蕭條沉寂。現下正值春季,河岸楊柳依依,條條柳枝垂下輕撫河中清水,青草茵茵,在溫潤的春風下肆意搖曳。遠方花船飄來隐隐約約的歌聲。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須惜少年時,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枝,青田無雲月如燭,露泣梨花白如玉,子規一夜啼到明,美人獨在空房宿,空賜羅衣不賜恩,一熏香後一銷魂…………”
女子歌聲溫柔婉轉,又極具挑逗,讓知柔一女子都心中一蕩。倒是晴天那丫頭,還是依舊不谙世事。
“咦,這歌聲真好聽,可總覺得有些怪怪的。”臉上一片茫然之色。
知柔失笑的看了看她,卻未多說。這些年來,雖是教會了她一些事,可到底都只是宮中女子的生存之道,對于其他的,除了再進宮之前聽那說書先生說的,還真是懵懵懂懂的,也不知是福是禍。
“公子,你說能找到畫中那個男孩嗎?”晴天看向知柔,卻是想起當時公主每每在海棠花下作畫時思念的眼神,滿帶哀傷。直到有一天,她畫出了一個人,揚起嘴角時,晴天知道了,這個人,對公主有不同的意義。
“不知道。”知柔的聲音放低了。即使找到又如何,能如何。可是還是想要見到他。
看見自家公主這幅模樣,晴天不樂意了。“一定能找到的,公主是好人,好人有好報。”
“但願吧。”知柔長長呼出一口氣,看向遠方。
…………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客棧內,小二熱情的招呼着知柔和晴天。
“住店,兩間上房。”知柔說道。
“等等,一間就可以了。”晴天聽後,急了,望向知柔,“公子,我還得伺候你啊。”
“晴天,現在我們已不是主仆關系了,我們是朋友,知道嗎。”
“公子。”因為知柔的話,晴天眼中泛起了淚光。
進入客房。知柔打量了一下四周。簡單,但不失雅致。床架上以淡青色帳紗作簾,床橼上刻着蓮花,再以紅填色,栩栩如生。
☆、第 16 章
紅蓮,看到床橼時,知柔心動了一下,一下子想到了那個男子,花中作畫,如夢如幻。
“此處何處有海棠。”知柔問道。
“客官,您是北方來的吧,這可是南方,怎會有海棠呢。”
聽見沒有海棠,知柔不免有些低落。那麽,他靠什麽想起自己。
“不過城南趙公子家倒是有滿院子的海棠,也不知道是怎麽種的。”店小二随後又說道。
“你說什麽。”聽到這個消息知柔一下子失了方寸,意識到自己失禮後有正襟危坐,說,“好了,你下去吧。”
等到店小二一頭霧水的離開後,知柔喃喃,“趙家公子,趙景濂,會是你嗎?”
“公子,我已經收拾好了,我們現在去哪裏。”晴天興沖沖跑進知柔房間問道。
“晴天,先去休息一下,明天我們去城南趙家。”
“哦,我知道了。”聲音有些低落,顯然是失了興致。
見此,知柔也是不忍心,“今夜我們去夜游吧。”
“真的嗎?好叻。”一下子恢複活力,這讓知柔不禁搖了搖頭,還是沒長大啊。不過趁這個時間,還得好好了解一下趙公子呢。知柔心中暗自盤算。便叫晴天叫來了店小二。
“我叫你來是想向你打聽一個人,當然,好處少不了你。”知柔坐在凳子上,對站在對面的小二說道,并伸手遞出一塊銀錠。
小二見此,連忙伸手去接,“客官您哪的話,有什麽話您盡管問,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城南趙公子。”
“唉,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趙公子啊。”
“怎麽了。”眼見小二如此,知柔心都揪了起來。
“說起那趙公子,可是我們揚州城的名人呢。”
眼看眼前這人說話氣勢與手勢,知柔想起了晴天以前模仿說書先生說書的樣子。想必說書先生就是如此的吧。知柔心想。
“那可謂是‘往叔夜之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孤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那可是個翩翩美男子呢。還有還有,要說起他那文采,也是‘才高八鬥勝子建,學富五車如東坡’。”說起那趙公子,店小二驕傲的像是在說自家人,“那可是讓城中好些千金,小姐發誓非卿不嫁的。”
聽到這,知柔心中頓時不是滋味。
“也正是如,傷了多少姑娘家的心啊。”
“怎麽,他很是風流,處處,留情。”說道留情二字,知柔自己都沒留意頓了一下。
“是這樣就好了。”說着,便彎下腰,低聲說道,“聽說啊,那趙公子有龍陽之好。所以那麽多女子投懷送抱他都堪當柳下惠。不過,要說他乃斷袖,也不見他與那家公子走的特別近,要說近點的。就是他那奴仆,莫非…………”像是發現了什麽驚天大秘密,只見那小二噤了聲,随後又獨自傻笑了起來。
………………
“公子你看。”此時知柔正與晴天夜游。只見滿街的燈籠高高挂起,将大街照的如同白日。街上人來人往,吆喝聲,讨價還價生,連成一片。河中央,花燈朵朵點綴,把河照的燈火通明。
“公子,我們去橋上看燈吧。”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得到許可後,拉着知柔往橋上跑。等跑到橋上時,兩人已是氣喘籲籲,滿臉通紅,彎着腰看向對方,晴天大笑出聲,知柔見此,也是笑出了聲。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第 17 章
一曲輕快的曲子子遠方傳來,知柔和晴天都站直了身子,向遠方看去。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
聽着這樣的曲子,兩人不由舒緩了心。
眼見一艘花船緩緩駛來。花船很大,想必是富家公子的船。船上通明,隐隐約約看得見一幫男子圍坐一桌,懷中帶香。而要說吸引人注意的,卻是船頭那人,風吹衣衫,遺世獨立。
不知為何對那人來了興趣,知柔緊盯着那人,那人好似也有所察覺,注視着知柔。
船還在行駛。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歌姬換了曲子,聲音柔和,卻又挑逗無比。船越來越近。
趙景濂,知柔心露了一拍,直盯盯的看着前方。眼見那人好似也面露激動。
是趙景濂吧,知柔心想,又或許是太過思念,看錯了。
而這是,那人身後走來一男子,在說着什麽。
“子昂,每次出來,你都是一人再旁,豈不讓我們一幫人也失了興致。”看見子昂注視橋上,他也看去,疑惑不解,“你在看什麽?”
子昂收回目光,“沒什麽,就看見一個人好像故人。”
“沒什麽就走吧,大家都等着你一起喝酒呢。”說罷,便不由份将子昂拉走。
眼見子昂轉身,知柔心中若失。
“公子,我們去別處看看吧。”這是晴天的聲音傳來。
知柔未說話,晴天當她默認。便将她拉走。知柔留戀,轉頭看那人,以為只能看見背影,誰知那人也轉頭看他,一時兩人兩眼相對。
“子昂兄,每次出來你都在一旁,冷落美人,揚州城的美人可都是傷透了心的,昨天我那妹妹還在問景濂哥哥什麽時候去我家呢。”說道此處,衆人哄笑。而說話的便是揚州總府張大人的兒子,張星柏。
“子昂兄總是會說看見故人,以前還會是女子,今晚那個故人竟是男子。”拉景濂的男子說,而後又調侃說,“子昂,你不會真有斷袖之癖吧。”這時說話的,乃揚州首富之子,徐之文。
“之文兄,子昂之意你現在才知道,那子昂之情你又可否知道。”說罷,便看向徐子文,眼帶幽怨“其實,子昂中意你甚久。”
此話一出,将徐子文吓得四處逃竄,衆人也是哄笑連連。只有一人,依舊在一旁獨自斟酌。而這人,便是揚州富商,許望之。
“望之兄,獨自一人豈不孤寂。”景濂拿着酒杯向許望之走去,喝下酒後,坐在了他身邊。
“子昂,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次望之不是這樣,就由着他吧。”旁邊一人說道。
“還沒有放下嗎?”放松身子,景濂看着天邊的月亮,好圓,如同當初在宮中為那人吹簫的月亮。不知那人現在如何,想必已是傾國傾城了吧。以她之資,想必以有很多人請旨求親了。想到此處,一種莫名的傷感襲來。
“怎會放得下,放不下了啊。”許望之苦澀一笑。“到底是我負了她,如今如此痛苦,算是報應吧。”說完便起身走向船邊,看向岸邊。
楊柳依依,草木蔥蔥。許望之看着岸邊楊柳,想起與那人初次見面,也是楊柳繁茂時,她迎着陽光走來,耀了他的眼,亂了他的心。
而這是,岸邊一女子徐徐走來,雖非絕色,卻是清秀動人,身着藍色錦衣,頭挽婦人髻。看見她,許望之一時難掩心中激動之情,面露無遺。而那婦人,也是看見了他,眼中盡是疏離。
“婉兒。”兩個字,說盡心中無限情誼,只可惜,那人卻是聽不見,也是看不見望之眼中無限哀愁與悔恨。
☆、第 18 章
這時一男子手拿蓮花河燈走向女子,口中說着兩個字。不用猜望之也是知道叫的什麽,表妹。之婉兒自請下堂後,便一直住在了她那表哥蘇願家中。聽不見兩人說什麽,卻可看見婉兒笑靥着接過蘇願手中的燈,兩人一同放入河中。
“若是難受,便不要再看了。”不知何時,景濂走到了望之身旁,說道。
“即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