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從老太太那回來蘇卉瑤別提多高興了,與趙嬷嬷秋瀾春夏還有秋冬說笑了好一會兒才讓她們各自去幹活兒,自己回了裏屋。趙嬷嬷跟春夏秋冬打聽今早的情形,曉得一切順利,只當蘇卉瑤也是因着這樣心情愉快,自己也替她開心。哪裏知道,蘇卉瑤真正高興的是原來還擔心不認得人,哪裏曉得今天一早就将家裏女眷認了個全部,連帶着她們身邊得力的丫頭也打了照面,如此在老太太壽宴上便不至于兩眼摸黑,不知道誰是誰了。

剩下來的,便是那位舅舅沈勉為。既是這家的主人,氣派自與別人不同,便是單見了,也能認出個大概。再有就是那一位據說最受寵的沈辰濠了。既是長子嫡孫,又是老太太心尖兒上的人,少不得要回來給老太太賀壽,到了老太太那兒自然能見着。至于其他親眷,一來不常見,二來她往日也不見什麽人,便是認不得也不打緊。越想越歡喜,蘇卉瑤不由得衷心感謝老天爺的幫助,讓她順利過了第一道兒坎兒。

接下來的日子,蘇卉瑤去老太太、大夫人處請完安便回來,仍是與衆人說說笑笑打趣着,并不往各處走動,趙嬷嬷不知她心裏打的什麽主意,只一味着急勸解着,蘇卉瑤只說要專心準備給老太太賀壽的賀禮,等壽辰過了再去。趙嬷嬷無法,只得随她去了。

這一天早上,蘇卉瑤與趙嬷嬷走在去老太太屋裏的路上,因着天氣驟變起了大風,身上的衣服單薄,受了冷不說,單是教老太太瞧見肯定得說她不愛惜身體了。蘇卉瑤讓趙嬷嬷回去取披風來,自己則去了亭子裏候着。不想,才走到入口處,迎面走來一個年紀相仿的少年,想要回避一時卻無處可避,真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腳步就停了下來,立在了原處。

“怎麽立在風口,當心着了涼,快進來吧。”那少年見了蘇卉瑤,知道必是因着自己的出現唐突了她,不忍心見她因自己受苦,出言相邀,說完又發覺言語上的不妥,一時也有些不知所措。

見到那人窘迫的模樣蘇卉瑤忍不住笑了出來。那人看着她神情浮現詫異之色,蘇卉瑤忙收了笑,略低下了頭,用餘光打量着那少年——眉似鋒芒之劍,目似夜晚繁星,雖是穿着常服,周身卻是貴氣逼人。

蘇卉瑤心想,此人莫不就是那沈辰濠?轉念一想,沈辰濠應當是見過原來的蘇卉瑤才是。因不确定那人究竟是誰,并未開口,又見他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風吹得身上也的确是冷,只有進入了亭子裏頭,與那人保持了一段距離,心裏只盼着趙嬷嬷快些回來才好。

“沈府的姑娘我都見過,獨獨沒有見過你,你是何人?”豈料那人并不預備安靜地站着,而是轉向了蘇卉瑤,開口詢問起來。

蘇卉瑤聽他話中之意,便确定他不是沈辰濠了,卻不知他确切身份,不想亂說話自亂了陣腳,只好繼續低着頭不言語。少年見蘇卉瑤沒有要答話的意思卻也不惱,兀自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道:“你是老太太的外孫女卉姑娘是不是?”

蘇卉瑤心下一驚,想着此人既然知道自己,又說得與老太太相熟一般,想是沈家的什麽親戚,總不好一直不與他說話,得罪了他就不痛快了,便是向着他略側過身子,點了點頭。

少年撫掌笑道:“這就是了,我說外人也進不得這裏來。聽說沈府裏進來了一位仙女兒似的姑娘,以往來總是想見見的,可惜你總是病着,如今瞧了,竟是沒見過你這樣标致的人物,想來也不會再有越過你去的了。如今身子可大好了?”

那人明明是初次見面,說出的話卻是這樣大膽,若非蘇卉瑤是從現代穿越過來的,怕是早就被吓得逃走了吧?她越發吃不準這人身份,正想如何妥當回答,便聽得又一個男聲響起:“老太太叫我來叫殿下,去了房裏不見人,叫我好找,原來是在這裏巧嘴哄人。”

蘇卉瑤循聲望去,只見又一個與那人年紀相仿的少年走了過來。與那人不同的是,新來之人瞧着雖也是貴不可言,卻自有一股子溫潤的氣息,那言語間是打趣責備,那笑容卻柔和親切,絲毫不讓人有愠惱之氣。尤其是那雙笑眼,讓人看了如沐春風,姣姣若有月華閃動。

之前那少年轉過身去,笑着說道:“這園子是你家的,你好歹每三個月能回來看上一回。我雖然小時候常來,因着近些日子功課緊,已是許久沒來了,這才想着逛上一逛。遇着個神仙似的姑娘真心實意地誇上一番,怎麽就落了個不是了?”

聽着二人的對話,蘇卉瑤已然明了自己先遇上的竟是當朝太子,而後來的那人便是沈辰濠無疑了。只想着在老太太壽辰那日能見着,豈料今兒就遇着了,還是這樣略顯尴尬的相遇。聽那意思二人還有話說,便是繼續安靜聽着,沒有開口。

沈辰濠聽了太子的話,反問道:“你說累了要先歇會兒,怎地又來了這園子?你既要逛這園子,緣何不讓人跟着也不叫人來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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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笑道:“你好容易回來一次,自然要跟家人敘敘話,我怎會那般不懂事呢?”

“算你有理。”沈辰濠這才放過不再追究了。望向蘇卉瑤,只見她确如母親和姐姐所言,病氣全沒了,人瞧着也變了不少,剛才太子誇她的話如今在他看來并無不實之處,不由有些愣神,還是蘇卉瑤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福身問好道:“我只覺着遇到的是位貴人,不曾想竟是太子殿下,還請殿下恕罪。”

“這是哪裏的話?在宮裏我是太子,在這裏你只要把我與你三哥哥一樣看待便是了。雖說不與其他姑娘一樣相識得早,總是一家人罷。我的名字叫洪洛,你若不嫌,叫我一聲洛哥哥也是好的。”洪洛笑到。

蘇卉瑤直言不敢,卻見洪洛面上顯出失落的神色,忙是轉移了話題,問起了沈辰濠:“原是聽說老太太壽辰三哥哥才能回來,怎麽今日就回來了?”

沈辰濠道:“天恩浩蕩,加上今日師父誇了功課長進不少,聖上便準我提前幾日回家了。殿下原是在府裏老太太跟前待過的,便也一道跟了來。”說完這些,又是關切道:“前些日子聽說你病得不輕,現在瞧着痊愈了,可是大安了?”

蘇卉瑤笑道:“勞三哥哥挂心了,已經全好了。”說完,聽到不遠處有動靜,轉身看去,是趙嬷嬷拿着披風回來了。趙嬷嬷走過來給沈辰濠與洪洛分別行了禮,蘇卉瑤便是跟洪洛與沈辰濠做了別,出了亭子,與趙嬷嬷從另一條路去往老太太處了。

路上趙嬷嬷問道:“三公子怎生今兒就到家了,也沒聽着信兒呢。旁邊那位又是誰來着?瞧着是位貴人呢。”

蘇卉瑤将剛才聽到了話回答道:“說是聖上特許提早回來給老太太賀壽的,你所說的那一位正是太子殿下,可不是位貴人麽?我原想着去亭子裏等你,誰曾想巧遇了他們,一時無處回避,只得與他們說上幾句。”

趙嬷嬷聽了這話被唬了一跳:“怪道沈府尊貴,竟連太子殿下也親來了,保不齊老太太壽辰當日聖上也會來呢。”

蘇卉瑤被趙嬷嬷的話給逗笑了:“若真是那樣,我們可都要開開眼界,仔細瞧上一瞧了。”

趙嬷嬷聽了也笑了起來:“姑娘是個有福氣的,我老婆子哪裏能有這樣的造化,也只敢在姑娘面前這樣胡說一句罷了。”這話惹得蘇卉瑤笑得更歡了。一路上說說笑笑的,不覺間已經到了老太太屋外,主仆二人便是屏氣斂聲,經由芸香引着進了屋裏。

再說蘇卉瑤走了,洪洛與沈辰濠竟都是癡癡地看着她離開的方向許久。洪洛先回過神來,見到沈辰濠的模樣,哈哈大笑了一番,打趣道:“先前還說我巧嘴哄人,這下卻是舍不得移開眼睛了。莫不如回禀了老太太,将她許了你吧。”

沈辰濠被洪洛這麽一鬧,羞愧得紅了臉,極力正色道:“殿下又說渾話了,瑤兒是我妹妹。”

洪洛卻不以為然:“是表妹才是。你若是羞于提起,我倒可替你說去。”

沈辰濠聽得洪洛說得越來越不像話了,不再理他,徑直朝前走去。洪洛卻不願放過他,追上前去說道:“你要是不要總得說一下,否則豈不是白白誤了人?”

沈辰濠聽這話不太尋常,有別的意思,停下腳步問道:“誤了何人?”

洪洛倒也大方,雖沒有說話,卻是明白地指了指自己。沈辰濠素知他愛開玩笑,只眼下見他卻是一本正經地不茍言笑,一時吃不準他是真是假,不由有些呆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殿下若是真心,禀明了老太太,再請了聖上恩旨,自行籌謀去才是正經,何苦拿我玩笑?”

洪洛猶如吃了定心丸,拍了拍沈辰濠的肩膀,歡喜道:“卻先不急,總得問準了卉姑娘的意思,沒得委屈了她。”

沈辰濠詫異道:“這是怎麽說?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殿下又是出身宮廷,怎地有這番言語來?”

洪洛笑道:“若是尋常的姑娘倒也罷了,只這卉姑娘,不知怎麽地,我心裏是萬萬不忍唐突了,還是想妥了為好。”

沈辰濠點點頭道:“這便是了。且先去瞧過老太太罷。”洪洛點頭,二人并肩朝老太太屋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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