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呸,真不要臉!現在姑娘日子好了,就一口一個大侄女兒的。當初老爺夫人去的時候,他們認定了國公府不會管姑娘的死活,巴不得把咱們都賣了換錢。老爺夫人祭日,老太太自會安排人護着姑娘回去,要他們巴巴跑來讨什麽好?”聽到蘇卉瑤的大伯父與大伯母來了國公府,說是要接她回去祭拜雙親,秋瀾氣不打一處來,傳話的人一離開,她就當即罵到。

“你不要這樣生氣了。不管從前如何,到底沾着親戚的名,總不能人來了還給打回去吧。”春夏從秋瀾口中聽到那些往事也是氣憤不已,但她不敢像秋瀾那樣不管不顧地罵人,也不想火上澆油。萬一生了事端,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哼,依我說,打死他們最好,省的來煩着姑娘!”秋瀾怒氣未消,咬牙切齒地恨恨說到。

春夏何曾見過秋瀾發這樣的脾氣,一時不知道該跟她說些什麽,只好閉了嘴,看向了蘇卉瑤。

趙嬷嬷擔憂地望着蘇卉瑤。往事歷歷在目,但人已經到了國公府,正在大夫人那裏候着。去,她擔心蘇卉瑤見到了人想起傷心事;不去,有失國公府的待客之道。畢竟這裏并不是他們在漣水州的家,如何抉擇着實兩難。

在這件事上,秋冬也不好拿捏出恰當的主意,一切都得看蘇卉瑤自己的意思了,便是也沒有開口。

從前的苦難蘇卉瑤并未親身經歷,但對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小人她從來都是厭惡至極。只是一來,這漣水州必是要回,二來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好在國公府與原主人父家的人鬧出不快。她對着衆人露出一個安撫力十足的笑容,說道:“大老遠的來了,總是一番誠意,咱們還是得去見一見。”

趙嬷嬷沒說什麽,秋瀾卻是急了:“姑娘當真要去見他們?難道你忘了當初他們是怎麽對你的了?”

蘇卉瑤沖着秋瀾眨了眨眼,說話的語氣突然變得狡黠起來:“要想出從前的惡氣,避而不見是最末等的法子。”

秋瀾不明白蘇卉瑤的意思,疑惑地看着她,春夏也是如此。趙嬷嬷好像是有些明白,又有些地方尚未琢磨透。秋冬最是明白蘇卉瑤的心思,開口對衆人解釋道:“姑娘的意思是,今時不同往日,咱們背靠着國公府,他們巴結都來不及。從京城去漣水州的一路上,你想怎麽做他們還能反着來了麽?”

秋瀾一聽,恍然大悟,歡喜起來:“姑娘說的是。既然他們想攀這門親,咱們就給足機會讓他們好好地表現表現。”

說完這話,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蘇卉瑤與趙嬷嬷、秋瀾離開後,春夏好奇地猜測道:“姐姐,你覺得姑娘會怎麽對付她大伯父大伯母?”

秋冬笑道:“姑娘的話不過是為了消秋瀾的怒氣,以免在大夫人跟前失了禮,哪裏真就想對付他們了?”

“原來剛才姐姐是在跟姑娘唱雙簧呀!”春夏有些失望地說到。

秋冬說道:“好了,咱們沒得在這兒議論姑娘的家事,快些去做事才是正經。”春夏點了點頭,與秋冬各自忙活去了。

去到大夫人屋裏,蘇卉瑤領着趙嬷嬷與秋瀾請了安。大夫人免了她們的禮,柔聲問道:“你大伯父大伯母說是要接你回去做祭禮,你的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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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卉瑤乖順地回答道:“瑤兒年紀輕,許多事想不周全,一切聽老太太跟舅母的安排。”

大夫人微笑着點了點頭:“前些時候老太太就跟我提了。一應車馬船只、跟去的人都早有準備,只等着時候到了再與你說。可巧那邊來了人,有個熟門熟路的一路上照應,老太太與我還有你舅舅都能放心不少。”

蘇卉瑤朝着大夫人福了福,感激道:“舅母說的是。”轉而看向了自己名義上的大伯父大伯母。

男人一張褶皺遍布的臉上嵌着兩只綠豆小眼,留了兩撇胡子耷拉着拖到了下巴。因着個高體瘦,微微佝偻着杵在那裏,活像一根垂頭喪氣的老樹枝。女人倒是身寬體胖,富貴之态實在明顯,但不難看出年輕的時候很有幾分姿色。兩個人站在一起,所呈現出的畫面實在是滑稽。

蘇卉瑤忍住了想要笑出聲的沖動,對着二人說道:“大伯父大伯母一路趕來辛苦,回去的路上還要勞煩你們多費心了。”說完,也是禮數周到地福了福身。

那夫妻二人有心巴結,但想起從前對蘇卉瑤的種種,心裏也是沒有底,不知道蘇卉瑤會不會見他們。見了,又會是個什麽态度。蘇卉瑤一進來時,他們就像餓極了的老鼠看見了糧食一樣,兩眼放光地盯着她瞧。但當她開始打量起他們來時,又像是犯人見着了衙差,心虛地低下了頭,不敢與她的目光有半點接觸,心裏也一直打着鼓,生怕蘇卉瑤當場發難,給他們難堪。蘇卉瑤這樣以禮相待,客客氣氣地與他們說話,真是叫他們受寵若驚。

“咱們都是一家人,互相照應是應該的,什麽勞煩不勞煩的。”大伯父笑嘻嘻地說到,絲毫沒覺着這話由他口中說出有多麽令人反胃。

“是啊是啊,大侄女兒,弟弟他臨終前将你托付給我跟你大伯父,我們照顧你那是本分,不需要客氣。打從老太太把你接來這兒,我們可是想你想得緊啊。這不,等不及你回去,我們就來接你,看你過得好,我們也可以對你父親在天之靈有個交代了。”大伯母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本事更甚一籌,演技也是不俗,說着說着還真就擠出了幾滴眼淚來。

要是蘇卉瑤不知前因後果,怕是真會感動于他們的深情厚誼了。本來她來見他們也就打算走個過場,回去漣水州的路上也是本着眼不見心不煩,少打交道的想法,沒有真的想要為難他們什麽。可看到他們這副虛情假意的嘴臉,實在讓人心情好不起來,當即改了主意。

蘇卉瑤面上溫和地笑着,說出的話卻是綿裏藏針:“原來大伯父大伯母一直擔心國公府會苛待我。你們放心,老太太是我親外祖母,自然是疼我的。舅舅舅母待我與大姐姐她們也是無有二致,我這一年過得很好。”

這話一出口,大伯父與大伯母一下子就有些慌了神。他們一心當着大夫人的面做戲,可蘇卉瑤言下之意是說他們懷疑國公府的家風品格,這在注重聲譽口碑的王侯之家可不是小事。他們是精明算計慣了的人,哪裏會不曉得個中厲害,偏偏看蘇卉瑤的神情又不像是有意刁難他們,只能暗暗叫苦。

“大侄女兒說笑了,你在國公府就跟在自己家裏是一樣的,我們只有放心,沒有擔心,沒有……沒有……”在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後,大伯父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圓場到。大伯母不敢再胡亂說話,只一味地陪着笑。

蘇卉瑤的身世大夫人一清二楚。主持着沈府這一大家子,蘇卉瑤的這點小伎倆她如何看不出來。她心裏對那兩夫妻也是不喜,蘇卉瑤那樣做,也是無形中為她解了悶。但當着衆人的面,還是要注意當家主母的身份,即是當做什麽也沒發生一般。正巧這時,被派去收拾客房的丫鬟在屋外頭求見,大夫人因是讓紅藥出去看看。紅藥去了一趟進屋,回話說是客房已經收拾妥當了。

大夫人早已不耐煩再對着那兩夫妻虛與委蛇,即是說道:“那就這麽說了。今日你們遠道而來辛苦,就先去歇着吧。”

大伯父大伯母巴不得趕緊離開,省得說多錯多,立即福身道:“是,多謝夫人。”說完,便退出了屋子,跟着外頭的人去了客房。蘇卉瑤也沒有多留,再一次道了謝,告退離開了。

等屋子裏只剩下大夫人與紅藥時,紅藥終于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了聲:“卉姑娘性子是轉變了不少,可到底是個厲害的,不過一句話就把她大伯父大伯母吓成那副德行。”

大夫人聽了,也是忍俊不禁,而後感慨道:“卉丫頭是個懂事的,要不是那夫妻倆戲演得過了惹人嫌,她想必也不會出言為難。”其實,自從上次沈辰濠告訴她太後賜婚蘇卉瑤拒絕的事情後,她每次見到蘇卉瑤就會覺得可惜:要是蘇卉瑤的家世能顯赫一些,做她的媳婦倒也是個親上加親的美事。

紅藥既然是從老太太那出來的人,又成了大夫人的心腹,對當年的事多少知道一些,不由也心生慨嘆。轉而見大夫人有些情緒不佳,即是收起了那些不該她想的心思,出言寬慰道:“有老太太跟夫人您疼着,卉姑娘是個有福的,她自己定然也明白。”

大夫人微微颔首,沒有再對此多說什麽,喝了一口茶後,囑咐紅藥去通知管事們進來回話。

趙嬷嬷年紀大,沉得住氣,可憐秋瀾從大夫人屋子裏開始憋着笑,出了屋子又恐叫人看去了笑話,直到回了憑風園才是盡情大笑了起來,惹得秋冬與春夏好奇不已,春夏更是急急追問着發生了什麽事。

秋瀾捂着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等……等一會兒,等我……笑夠了……再與你們細說。”

春夏不樂意地哼了一聲:“你這人,只管自己笑得快活,不顧別人心裏着急。”說完,搬過一把椅子到了趙嬷嬷身後,又倒了一杯茶與她,讨好地說道:“嬷嬷,你來告訴我們,好不好?”

趙嬷嬷坐下,接過茶,喝了一口。秋冬也挨着春夏坐好,認真地聽趙嬷嬷說起話來。蘇卉瑤看着她們,輕笑了一下,走去了書案邊,任由她們說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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