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爹爹,你也喜歡蘇姑娘是不是?”

“爹爹,你把蘇姑娘娶回來給我當娘親好不好?”

“爹爹,只要蘇姑娘當了我的娘親,她就不用苦惱怎麽出門來看我,就可以天天陪着我啦。”

“爹爹……”

“儒兒!”

自從上次蘇卉瑤來了一趟之後,顧儒的心結得解,病也好得很快。他病着,顧含風心疼着急,他好了,顧含風又被他纏得頭痛心煩。像上面的那些話,顧儒每天除了吃飯睡覺畫茹茹,就會在他耳邊不停地絮叨。前幾回,顧含風都裝聾作啞地不去理睬,可這一回,實在是有些忍無可忍,聲色厲然地喊了一聲他的名字。顧儒果然被震住了,立馬安靜了下來。

“我知道,這個月零用錢又得減半是不是?”就在顧含風認為顧儒不會再在這件事上糾纏的時候,又聽到他問自己到。

看着顧儒委委屈屈地望着自己,一派天真,顧含風心裏覺着好笑,面上仍是十分嚴肅:“你知道就好。”

顧儒沒有再說話,轉身跑出了書房,顧含風卻是深思起兒子請求自己娶蘇卉瑤的話來。

其實一早,顧含風便隐隐約約有這樣的想法,只是還不确定要不要去做。他這些年帶着顧儒四方游歷,美的俏的,環肥燕瘦,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布衣百姓,多少女子明言傾心于他,多少人家曾有意與他結親,他始終未曾将他們任何一個放在心上。除了自身之外,也有顧儒的因素——

對于那些屬意自己的女子和想要給自己說親的人,顧儒從來都是防備甚至厭惡着的。但自從遇見了蘇卉瑤,無論是他自己還是顧儒,情況都開始有些不一樣了。

初初見到蘇卉瑤,顧含風以為她是一個年紀小管不住身邊人的小丫頭,沒成想,看上去那麽嬌柔纖弱的一個人兒,發起威來竟也有那般的魄力。之後她奮不顧身下水救顧儒,更是教他內心起了波瀾——

這些年遇着的女子,幾乎都是為了博得自己的好感才去讨顧儒歡心,只有蘇卉瑤是本着一顆善心單純地對一個孩子好。自己會對她格外地照顧與關心,這也是原因之一。在得知她審問那對夫妻倆的時候,還像顧儒問過自己的那樣,派了驿丞去聽了一次牆角。而在聽了驿丞的回話後,他居然很是慶幸自己那麽做了。如若不然,他如何能更清楚明晰地知曉她是個什麽樣的女子呢。

顧含風不得不承認,自己對蘇卉瑤的好感與日俱增。在他看來,顧儒對她的态度也早已從最初的不滿戒備轉換為了親近,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請求自己娶了她。那一日,蘇卉瑤排除萬難來探視顧儒,顧儒對她的信任更是可見一斑。

顧含風做慣了嚴父,不善于哄孩子,從不曾那般溫柔地與顧儒說過那樣的話。對于因傷心而病倒的顧儒,他只能默默地關心着守護着。直到蘇卉瑤三言兩語地循循善誘,将顧儒的心結解開,他越發欣賞那女子蕙質蘭心的同時,也驚覺,原來與小孩子相處還有另一種方式。仿佛在蘇卉瑤的眼裏、心中,她與顧儒沒有大人和小孩的區別,她将他視作了與自己一樣的人。若非如此,以顧儒的人小鬼大,怕是也難以被說服。

“娘親……”顧含風仔細琢磨起這兩個字來。對于顧儒來說,這是兩個極為陌生的字眼,他從出生開始身邊就沒有過這種身份的人。那孩子,究竟是有多喜歡她。想着想着,顧含風的臉上情不自禁地浮現出了幾許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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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

顧儒的聲音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顧含風像是被人窺破了心事一般,立馬收起了笑容,用冷清的表情來掩飾自己的那一份窘迫。

顧儒的個頭剛剛與顧含風的書案齊平。他抱着一個大罐子,看上去有些吃力,走到了的書案前,踮着腳好容易才将罐子放到了上面。

顧儒看了一眼案上的罐子,眼神中滿是不舍。可他也明白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終于還是下定了決心,對顧含風說道:“爹爹,這些全給你。”

顧含風瞅了一眼那罐子,問道:“什麽東西?”

顧儒沒有正視顧含風探究的目光,而是一直盯着那個罐子,回答道:“是我這些年來存下的錢。”

顧含風一愣:“既是你辛苦存下的,為何突然要給我?”

顧儒咬了咬下嘴唇,踟蹰地說道:“曾經有人告訴過我,爹爹以後一定會娶一位夫人,我就會有一個後媽。聽人說,後媽不會疼愛前頭的孩子,爹爹以後也會有嫡子嫡女,不可能會像現在這樣只顧着我了。所以……所以我一直都在努力地存錢,等長大了,日子才可能過得下去……”

顧儒的聲音漸次低了下去,顧含風卻是緊緊地皺起了眉頭。他現在總算知道了為什麽顧儒小小年紀會那麽看重錢,還始終不告訴自己原因。他從未深究,卻不知小娃娃心裏竟會有一番與他年紀不相符的打算。難怪,在有女子親近自己或是有人給自己說親的時候,顧儒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确定自己拒絕以後,又會歡喜異常。這麽多年,竟是自己忽略了他心裏的想法。

顧含風比任何一次都深感自己這個父親做得遠遠不夠好。轉而又是想到,要是讓他知道是哪個家夥告訴顧儒那些混賬話的,他決計不會輕饒了他!

“但是蘇姑娘不一樣。”顧含風兀自想着那些,顧儒又是開口到。這一次他沒有再盯着錢罐,而是擡起頭看向了顧含風:“別人都是因為爹爹才故意對我好,只有她是真的對我好。就算爹爹娶了她,以後有再多的弟弟妹妹,我也不害怕你們會不顧我了,這些錢就用不到啦,以後我也不會再纏着爹爹給我加零用錢了。”

顧儒的懂事裏總是有稚嫩的孩子氣,正是如此,顧含風才更加心酸。哪個孩子不願意有母親疼着愛着,可憐顧儒自出生後就只有自己這樣一個不合格的父親,或許,他是該做點什麽了。不過有些事,他還需要再确定一下。他問顧儒道:“你如何知道蘇姑娘不是因為我才對你好的?”

顧儒的回答幹脆直接:“她要是對你有意思,就不會不肯收下你送她的披風,也不會收下了又不穿。”

“……”

顧含風眉心跳了幾跳:原來她表現得那麽明顯,連一個孩子都看出來了。

“爹爹你放心,我會幫你的。”眼見顧含風的神色中有些許失落,顧儒馬上安慰道:“在驿站的時候,我有幫你問過她願不願意嫁哦。”

“她怎麽說?”顧含風頭一次顧不上什麽為父的尊嚴不尊嚴的事兒,顧儒話音剛落,他便是追問到。

顧儒如實道:“她當然說不願意啦。”

顧含風:“……”

“但是趙嬷嬷說她是害羞才故意不答應。”顧儒沒有意識到自己一波三折的話語對顧含風的影響,自顧自地說道:“我也覺着蘇姑娘不是一點都不喜歡爹爹,爹爹你還是有機會的哦。”

顧含風的心随着顧儒的話上上下下,直到他說出最後那一句,才是稍稍安定了下來。他認為,顧儒說的應當不錯。蘇卉瑤要真是半點不顧念自己,單單為着與一個孩子的約定,她如何願意那般費盡周折地前來善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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