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
該笑,站起身跺了跺腳,“我才不會讓你死。”
“生死由命!傻丫頭,你為何還是這麽看不開?答應李大哥,你和劍塵一定要好好地生活下去,幫我照顧詩音。”
“嗯!”月影咽下了肚裏的苦水,默默地點了點頭。
李尋歡笑了笑,道:“天都要亮了,你去歇着吧!我沒事。”
“那你——”
“我在這裏陪着她。”李尋歡看了林詩音一眼,神色黯然。
月影嘆了口氣,道:“你應該好好休息一下。”
李尋歡又掩唇咳嗽起來,喘息着道:“回去怕也睡不好,不如在這裏守着。”
月影心知勸不了他,便從懷中拿出了一瓶藥,遞給他。
“我知道,你最近心口越痛越厲害了。這瓶藥雖不能治本,卻可以緩解一時的疼痛,希望對你有用。”
李尋歡接過藥,感激地笑道,“看來為了這瓶藥,你又費了不少心血。”
月影搖了搖頭,“李大哥,我早已将你當成是親生兄長般看待,費多少心血我都願意。”
李尋歡嘆息着道:“我又何嘗不是早已将你當成了妹妹?只是,你也應該多顧顧自己的身體,這段時日以來,你不是也沒有好好休息過麽?”
月影道:“我是名大夫。難道我還不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麽?李大哥,現在,你該顧及的,是你自己。你應該多為自己想想。不要老是為他人着想。”
李尋歡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快去歇着吧!”
月影看了他一眼,無奈一嘆,只好走出小樓,并輕輕地為他關上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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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關上房門的那一刻,她卻瞧見李尋歡忽然飛快地以手掩唇,緊接着一滴又一滴的鮮血不斷地滲出指間——
她嘆了口氣,依然将房門關好,轉身時卻看見鐵傳甲就站在身後,一臉的黯然。
“鐵大哥?”
“月姑娘,你放心吧!我會留在這裏看着少爺。”
月影點了點頭。
“好。那我去瞧瞧葉開。有事再叫我。”複又回頭看了一眼,小樓裏又隐隐傳來了咳嗽聲。心底不禁無奈一嘆——
難道真的只有死亡才可以結束李尋歡的痛苦麽?
********
原來一個人在面對自己空白的過去時是這麽的痛苦。
整個身心,除了空洞,迷茫,彷徨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感覺。
她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忽然之間什麽也不記的。
所有的一切,仿佛在瞬間都變成了一張白紙,找不出一絲的痕跡。
林詩音。
原來林詩音就是她的名字。
然而,對她來說,這個名字已不再熟悉。
只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而已。
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她想找回自己的記憶,然而,所有的人都似乎在刻意回避着她,回避着回答她所問的每一個有關過去的問題。
“詩音姐——”房門被推開的聲音,終于打破了小樓的沉寂。
她擡起了頭,就看見月影正端着一碗藥走了進來。
“快将藥喝了吧!喝了之後,很快就會好。”
“謝謝!”接過藥,林詩音看着手中那碗濃似黑墨的藥汁,嘆道:“我的記憶是不是很難再恢複了?”
月影在心底一嘆,安慰道:“詩音姐,也許會有辦法,你別灰心。”
林詩音忽然擡頭看着月影,“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麽事?”
“告訴我過去所有的一切。”
月影一怔,即而強笑道:“我不是告訴你了麽?你是官宦家的小姐,後來家道中落,流落江湖,然後,碰上了我們這些朋友。本來一切都很好,只是你不小心摔下了懸崖,才會忘記了以前的事。”
“真是這樣麽?”林詩音的眼中閃過一抹疑惑,“為什麽,我沒有一點印象。”
“你失去了記憶,當然不會有印象。快喝了吧,要不然藥涼了,藥性便失了。”
林詩音喝盡了碗中的藥,苦笑道:“原來我的人生竟是如此平淡無奇,難怪連自己都沒有印象了。”
“詩音姐——”月影看着她欲言又止,她知道一個人失去記憶的痛苦。然而,她若恢複記憶,等待她的,将是又一次面臨死亡的危險。那他們所做的一切豈不是白費了麽?
林詩音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站了起來。
“我想去外面走走。”
“要我陪你去麽?”
林詩音搖了搖頭,輕笑道:“我只是在這附近走走。我想,應該不會迷路。”
前方,是一大片梅林。
剛下過一場大雪,枝頭綻放的白梅幾乎都已被積雪所埋沒。然而,在層層積雪中,卻仍有幾株梅花從積雪中掙紮着冒出頭來了,傲然迎視着蕭瑟的寒風。
林詩音站在梅林前,靜靜地看着,不知為何,心底竟湧上一絲感觸。
雪越大,風越冷,這些梅花便開得越茂盛。
那人呢?
人是否也能和這些傲然與嚴冬對抗的白梅一樣,愈挫愈勇?
偶然間,一陣輕風掠過,帶來了陣陣淡雅的梅香。
林詩音深吸了口氣,聞着那淡淡的香味,頓覺這幾日郁悶的心情消解了不少。
這時梅林深處忽然隐隐傳來了陣陣細微的咳嗽聲。
林詩音怔了怔,徒覺這幾聲咳嗽聲竟異樣的熟悉,不禁順着聲音尋去。
越近梅林的深處,咳嗽聲也越大。
那每一聲咳嗽都咳撕心裂肺,讓她不禁有些擔心,那個咳嗽不止的人下一刻便會斷氣。
咳嗽聲終于漸漸低了下來。
而林詩音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因為,她已經看見一個人。
一個身披青藍色的裘衣,又一臉蒼白憔悴的男人。
*******
梅花樹下,那一抹青色的人影顯得落寞而孤獨。
他低聲咳嗽着,手中拿着一把小刀和木頭,不知在刻着些什麽東西。神情認真而專注。
身旁的雪地上,還放着一壇酒。
那壇酒,已然開封,陣陣酒香散于風中,幾欲使人迷醉。
眼前那張聚精會神的臉很蒼白,也很憔悴,卻很英俊。
幽沉的眼,高挺的鼻,緊抿的薄唇組合成了一張略帶落寞卻又充滿了魅力的臉龐。
林詩音呆呆地站在那裏,心中升起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熟悉感。
這個男人似在哪裏見過。
徒然間想起在自己剛剛清醒的時候似乎見過這個男人,而那時他并沒有說話,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後低聲咳嗽着離開。
跟着,過不了一會兒,月影等人便進來看她。
但從那以後,她卻再也沒有見過他。只是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總會聽見窗外隐隐傳來陣陣壓抑的咳嗽聲。
每天夜裏,窗外的人會是他麽?
輕輕走近了幾步,那個本來低頭雕刻的男人忽然擡起了頭,在看見她之後,怔了怔,眼中掠過了一抹複雜而幽深的光芒。然後,拿起身旁的酒壇,站起了身,連話都沒說就要離開。
“你等一下。”林詩音急忙攔住他。
李尋歡停下了腳步,掩唇咳了幾聲,淡淡地問道:“有事麽?”
“你——”林詩音看了他一眼,遲疑地問,“你是我的朋友麽?”
“不是。”
毫不猶豫的回答,讓林詩音略微有些失望,“對不起,我以為你會是我的朋友。因為我記得清醒的那天,第一眼看見的人,是你。”
“你誤會了。那天,我只是幫月影看着你。”
“你是月影的朋友?”
“是。”李尋歡點了點頭,但依然逃避着她探究的眼神。
林詩音看着他,淡然一笑,道:“難道我是一個很令人讨厭的人麽?我發覺你好像不願意面對我。還是,你想隐瞞什麽?”
李尋歡怔了怔,擡頭看了她一眼。
那雙眼正深深凝視着他,隐隐間帶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我想是你多心了。”李尋歡笑了笑,平靜地道。
“也許是我多心了。”林詩音眼底閃過一絲複雜,複又笑道:“是我打擾你了。所以,該離開的人是我,而不是你。”說着,她轉過了身,離開了梅林。
然而,在臨走之前,她卻回頭看了一眼。
看的,卻是李尋歡手中那個已經完成的雕像。
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梅林叢中,李尋歡癡癡地看着,臉上那些刻意僞裝的平靜,此時已全然崩潰。
扶着身旁的梅樹,他又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然而,每一聲咳嗽所帶來的痛楚,卻遠不如他此刻心中的痛苦。
驀然,一口鮮血又毫無預兆地湧出喉間。
他緊捂着胸口無力地斜靠着樹幹緩緩跌坐在雪地上,低下頭,才赫然發現手中那個雕像早已染上一片觸目的嫣紅——
********
“李大哥——”冷香小築內,月影震驚地站了起來,一臉詫異地看着李尋歡,“你竟讓我們帶着詩音姐和葉開離開?你,你怎麽可以這麽做?”
“月影,你先不要激動。我們先聽李大哥說。”慕容劍塵嘆息着強壓着月影坐下。
每次碰到李尋歡和林詩音的問題,她的冷靜就都抛向了九霄雲外。
李尋歡嘆了口氣,道:“現在強敵逼近,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司徒天野針對的是我,而不是你們。所以我不想你們做無謂的犧牲。”
月影沉聲道:“你明知我們不會走。”
李尋歡低低咳嗽了幾聲,悄然将手伸自裘衣下,緊捂住又開始隐隐作痛的胸口,“你們不為自己想想,也該為葉開想想。他才六歲。”
“我們走了,那你怎麽辦?你身上有傷,能對付得了司徒天野麽?”
“但若你們留下來,也只是枉送性命而已。現在司徒天野的武功已今非昔比,就算我身上沒有傷,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所以我們更不能走。”月影鐵了心,一字字地道。
慕容劍塵也道:“李大哥,月影說得不錯。我們絕不會丢下你一個人走。”
“你們——”李尋歡心中一急,忽然咳嗽起來,一張臉咳嗽得通紅。
“李大哥——”月影慌忙為他拍背順氣,“你先不要激動。別逼我們走,好麽?一定還有別的辦法,對不對?”
李尋歡喘息着,搖了搖頭,卻已咳得說不出話來。
慕容劍塵略一沉吟道:“李大哥,那這樣吧!我先和月影将林姑娘和葉開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再回來與你一起會合。”
月影點了點頭,“目前也只有這個方法了。李大哥,你別想丢下我自己一個人去面對司徒天野。”
李尋歡好不容易緩過了一口氣,低咳着道:“我知道勸不了你們。好吧,那你們先将詩音和葉開送至一個安全的地方。我在這裏等你們。”
月影盯着他,“那你得先答應我在我回來之前不可以離開李園半步。”
李尋歡微微一怔,笑道:“月姑娘這是在下禁足令麽?”
月影堅決地道,“我太了解你了。沒有你的承諾,我不會離開。”
李尋歡莞爾一笑,道:“你忘了麽?還有傳甲在這裏。”
月影聽了點了點頭,這才稍微放下了一顆心。
鐵傳甲一切都以李尋歡的病情為重,他絕不會讓李尋歡去冒險。
似又想起了什麽,她的眼中又閃過了一絲不安,“若是我們都走了,司徒天野突然出現,怎麽辦?”
慕容劍塵道:“前天他傷的不輕,理應不會這麽快就複原。”
李尋歡點了點頭,道:“劍塵說得不錯。月影,你就和劍塵放心地帶詩音他們離開。這裏不會有事。而且,我想我也應該有能力保護自己。”
月影忽然說了一句,“你是有能力保護別人。”
李尋歡微訝,不禁搖頭苦笑。
慕容劍塵靜靜看着他,帶着笑意的眼中卻閃過了一抹深意。
雪已停了,寒風卻依然蕭瑟。
李園外,一輛馬車停在門口。
“好了,可以走了。”慕容劍塵駕好了僵繩,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先将葉開抱進車廂內。
葉開才剛剛坐在軟塌上,忽然又鑽出來,站在車廂口問慕容劍塵,“劍塵哥哥,我們這是要去哪?”
慕容劍塵笑道:“去一個很安靜很美麗的地方。”
“真的嗎?那李叔叔為什麽不去?”
“因為李叔叔還有事。等他将事情辦法後,他會找我們的。”
葉開點了點頭,見林詩音正往馬車走來,忙高興地道:“阿姨,原來你也跟我一起去呀?我還以為你會和李叔叔——”
“小葉開,你林阿姨當然是和我們一起去了。”慕容劍塵笑着截住葉開的話,“快坐進去,否則別人怎麽上車?”
葉開聽話地坐進了車廂裏,見林詩音坐了進來。忽然神秘兮兮地從懷中拿出了一個東西。
“阿姨,你看這是什麽?”
林詩音接過他手中的東西一看,竟是一個雕刻精美的人像。
“這個人像,我保護的很好哦。李叔叔雖然還有刻,可我覺得還是這一個最漂亮。林阿姨,你說對不對?”
林詩音并沒有回答葉開的話,只是靜靜地看着手中那個酷似自己的雕像,不知在想些什麽。
這時月影也已上了馬車,掀開了簾子正欲坐進去,卻又回頭對李尋歡道:“李大哥,你一定要記着自己答應過我的話。”
李尋歡點了點頭。
葉開忽然掀開了車窗上的簾子,對李尋歡道:“李叔叔,你事情辦完了,要快些趕來找我們。因為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講。”
李尋歡笑道:“好。我會盡快。”
葉開聽到李尋歡的承諾才安心地放下簾子,在放下簾子的那一刻,林詩音忽然朝外深深看了李尋歡一眼。
李尋歡頭一低,刻意避過了那雙深究的眼睛。
慕容劍塵看了不禁輕輕搖了搖頭,即而駕起馬車,呦喝一聲,便往東南方急馳而去。
馬車已漸行漸遠。
李尋歡靜靜地看着那輛馬車淹沒在風雪中,最終化為了一抹白點,直至消失。
忽然,一陣寒風吹過,一股裘人的冷意再度泛上了心頭,他不禁彎下腰劇烈地咳嗽起來。
“少爺——”身後,鐵傳甲拿來了皮裘為他輕輕披上,“馬匹都準備好了,可以出發了。”
“好。”李尋歡點了點頭,勉強止住咳嗽,撐起身子的同時,腳下還是不禁踉跄了一下。
“少爺。”鐵傳甲連忙扶住他,“少爺,你撐得住麽?”
李尋歡搖了搖頭,道:“我沒事。我們必須在月影他們回來之前找到司徒天野。”
“少爺,若是有慕容少爺和月姑娘在,也許我們會多幾成機會——”
“他們還年輕,還有很長的一段人生要走。我不想他們為了我而枉送了性命。”李尋歡話語一頓,看了鐵傳甲一眼,道:“傳甲,其實你——”
鐵傳甲忙截住他的話,堅定地道:“少爺,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們不是說好了麽?無論生死,我都要跟在你的身邊。”
李尋歡嘆了口氣,不再說什麽,掩唇低聲咳嗽着。
鐵傳甲看了馬車消失的地方一眼,道:“若是月姑娘知道你沒有遵守自己的諾言,我看就算是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不會走。”回過頭,他看着李尋歡道:“少爺,其實你讓他們走,還一個原因對不對?你怕林姑娘會再次想起什麽。”
李尋歡點了點頭,“她太聰慧。我們瞞不了她多久的。就算失去了所有的記憶,她依然還是那個林詩音。”回頭看了李園一眼,嘆道:“這座莊園裏,實在留有太多太多的回憶。”
鐵傳甲聞言不禁搖了搖頭。
“少爺,你總在為別人着想,這是你的優點,卻也是你的缺點。”微微嘆息着他轉過了身,牽來了馬匹,問道:“少爺,那現在我們去哪?”
李尋歡将裘衣系好,翻身上馬,淡淡的說了三個字——
“絕峰崖。”
雪已停,但絕峰崖上寒風依然冷冽如刀。
崖邊,層層積雪之上布滿了淩亂的腳印,很顯然,在不久以前這裏曾有人來過,而且發生過一場激烈的大戰。
李尋歡和鐵傳甲仔細查看着雪地上那些淩亂的腳印,心中都不由得一緊。
“看來司徒天野已經來過這裏了。他的傷比我想象中得複原得快。”禁受不住崖上的冷意,李尋歡又掩唇低聲咳嗽着。
“少爺,為什麽你那麽肯定司徒天野會來這裏?”
“驚夢刀對司徒天野來說實在太重要。他聽說驚夢刀被毀,心中定不會全然相信。所以,一定會來找莫雨華證實這件事。若不是那天他受了傷,怕會連夜來絕峰崖。”
鐵傳甲蹲下身子仔細看了看,“腳印還未被積雪完全覆蓋,估計是一個時辰以前的事。”
李尋歡點了點頭,忽然,神色略為一怔。
這時,鐵傳甲已驚呼出聲,“咦?不對,這好像是四個人的腳印?”
李尋歡已蹲下了身子,眼中閃過一抹異樣。
從印跡上的尺寸來看,可以肯定是兩男兩女。
鐵傳甲道:“奇怪,除了司徒天野和莫雨華,還會有誰?”
李尋歡忽然站起了身子,緩步走到崖邊的巨石旁,赫然發現覆滿積雪的巨石上有一道極深的刀痕。
那是很快,也很狠利的一刀。
這個刀法很熟悉。
李尋歡伸手輕撫着巨石上的刀痕,不禁低呼道:“天草次郎?”
鐵傳甲一怔,“少爺,你是說天草次郎也在。那另一個——難道是白夢虹?”
李尋歡沒有答話,而是往崖下望去。
忽然他彎腰從雪地上撿起了原本應該深埋在雪底的繩索,“我下崖看看,傳甲,你先留在這裏。”
鐵傳甲神色一變,道:“少爺,那怎麽行?你身上還有傷。我要陪你一起下去。”
李尋歡低低咳了幾聲道:“我只是下崖看看,不會有事。”
鐵傳甲激動地道:“少爺,你又想丢下我一個人去涉險對不對?你先前不是答應過我生死與共的麽?怎麽現在你——”
“傳甲。”李尋歡的聲音已有些嚴厲,“現在并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
鐵傳甲聞言低下了頭,默不作聲。
李尋歡神色一緩,嘆道:“我讓你留在這裏,也是防止生變。若真有什麽變化,你在崖上也好有個照應。你放心,這個時候我絕不會讓自己出事。”
鐵傳甲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擡起了頭,道:“少爺,那你要多加小心。”
李尋歡點了點頭,抓緊了繩索,人已躍下了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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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底一片淩亂,顯然經過了一場大戰。
李尋歡從腰間拿出酒壺一口氣喝了下去,以緩解胸口的疼痛。
月影的藥雖有用,卻帶有安眠的作用。
然而這個時候,他卻需要自己提起十二分的精力。
閉上眼,他深深吸了口氣,等睜開眼的時候,臉上落寞與疲倦的神情已然一掃而空。
向前走了幾步,他赫然發現岩洞前的那棵大樹上有一個相當深的掌印。
李尋歡伸手探了探掌印,低聲自語道:“看來,他的功力又更上一層樓了。可是這世上又哪有人武功進步得這麽快?”
這時,洞內忽然隐隐傳出打鬥聲。
李尋歡神色一凜,人已掠進洞內。
********
天草次郎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竟可以在幾天之內就将武功練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
現在,白夢虹、莫雨華都已被點穴制住,只剩下他一人面對強敵。
原來驚夢刀中的秘密是如此可怕,若然讓他知道了全部的秘密,眼前這個人怕就成為人魔了。
“天草次郎,你當真要與我為敵麽?”司徒天野看着面前冷漠如昔的天草次郎,刀鋒般的眼中閃過一抹複雜。
天草次郎冷然道:“你心底早已清楚。又何必再問?”
“但我是你的親生父親。”
“我沒有父親。”
司徒天野冷盯着他,一字字地道:“可你并不是我的對手。”
天草次郎道:“沒到最後,我從來都不相信自己會輸。”
“你很固執,也很自負。”司徒天野見他沒有答話,又接着道:“若不是念在你是我的親生兒子,我早已殺了你。”
天草次郎忽然冷冷地道:“就憑這句話,你就已輸了。”
“哦?”
“你念我是你的親生兒子,但我卻從未将你當成父親。所以,輸得人會是你。”
司徒天野道:“原來你不止固執自負,而且無情。”
天草次郎道:“只有無情才能了無牽挂,才能練就武學的最高境界。所以,我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
司徒天野看着他道:“看來你心意已決。”
“是。”
“好。既然你這麽想死,我就成全你。”話落,司徒天野淩厲的一掌已然攻下。
天草次郎徒覺面上一熱,那股強勁的真力給人一種幾乎窒息的感覺。
抽身急退的同時,天草次郎手中的武士已然迎上,險險化解了第一招。
然而,第二掌又接踵而至,天草次郎忙縱身,劈刀。
誰知,司徒天野根本就不給他喘氣的機會,第三掌緊承第二掌的勁風,直掃天草次郎的命門。
天草次郎心中一沉,竟然放棄防守,手執武士刀直撲司徒天野,拼着傷重,也要與司徒天野同歸于盡。
驀然,眼前淡淡的刀光一閃,似流星劃過暗沉的天際。
“叮”的一聲,那抹刀光與那強勁的掌風相撞,直逼得司徒天野連連後退了三步。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天草次郎只覺胸口微微一窒,一股柔和的掌力竟已将自己推開了三尺之外。
“李尋歡。”
兩人皆是一怔,萬沒想到他竟會出現。
“李尋歡,沒想到我沒找你,你倒先找上了我。”司徒天野眼中的震驚一閃即逝,即而又恢複了平靜。
李尋歡笑了笑,道:“李某只是不想坐在冷香小築內等死而已。”
“那你今日是來送死的了?”
李尋歡輕搖了搖頭,道:“很可惜,我并不想死。”接着手中淡淡的刀光一閃,他一字字地道:“所以,今日我會全力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