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嘉陽公主原先在裏頭周旋,方才見幾個哥哥也賞臉過來了,笑意漸濃。

嘉陽公主傅青淺是當今聖上的嫡公主,也是頭一個女兒。遍學詩書,慶和長公主離開後,許多京都的花會都是她主持操辦。

身為嫡公主,是大靖身份最高貴的姑娘,自然是優雅無雙的,舉手之間透着公主該有的大氣。往日接人待物最是識禮數,不管黨争如何,只把幾人當做哥哥,該關心的一樣不落,不該插手的從不多聞,幾位肯賞臉給她也不奇怪。

這邊還在叮囑着丫鬟好生去一樓看看,主子們的膳食備得如何了。就見外面的丫鬟進來傳,“定遠侯府姑娘和将軍府的姑娘到了。”

嘉陽旁邊的傅陵聞言往甲板外面眺眼看過去,只見均是人來人往,看不得什麽便馬上收回眼神,繼續聽着旁邊的五皇子傅消說的嶺南趣事,便錯過傅消看着他的一絲異樣眼神。

這邊嘉陽一聽,倒是饒有興致的出去迎接人了,越來越覺得自個第一次辦節慶的宴會,倒是讓京都的各家有頭臉的貴女公子難得的聚齊了。

出來就見一青衣姑娘與粉衣姑娘走了過來,先見粉衣姑娘旁邊還有一丫鬟攙着,姑娘燦如春華,皎如秋月,再見這人兒雖看着體弱,但通身的氣度一看就是金玉堆裏養出來的,倒是京都少有幾個貴女能及,想必便是定遠侯的明珠了。

再見旁邊的青綠襦裙的姑娘,正是大将軍的獨女,對于今日欽阮的裝扮倒是有些意外,但想到将軍夫人倒也很快理解了。

嘉陽揚聲走了過去,笑道,“阮阮怎的來遲了。”

宋晏寧聞一聲淺笑怡人的聲音從前面傳來,緊接着,就見一錦衣玉釵,着紫羅蘭的曳地裙的女子在幾名着宮裝的宮女簇擁之下緩緩淡笑着向宋晏寧兩人走過來。

前世宋晏寧深居簡出,而嘉陽公主則是深在宮闱,若無宴飲,尋常也不得見,是以還是宋晏寧第一次見傳聞中的嘉陽公主,但上一世嘉陽公主和欽阮的兄長欽展一事還是在京都傳得沸沸揚揚,便是在別院的她也聽聞一二了。

看嘉陽公主羅花蛟绡紗的腰帶勾勒出一抹纖腰,頭挽着鳳順髻,簪着金累絲嵌寶石雙鸾牡丹雙簪,華貴又不顯出格,中間簪一芍藥華勝,正巧緋色的芍藥花型墜于額間,偏在溫婉上填了些妩媚,分外動人。

傅青淺上前拉住宋晏寧的手扶了起來,興致頗濃的笑道:“這位姑娘可是定遠侯的明珠,早聞傾城色,今日可算見了。”

傅青淺笑着拍了拍宋晏寧的手。暗自道這侯府的五姑娘看着果真是舉世無雙,即便是體弱的毛病也是瑕不掩瑜,可以忽略不計,看着也是知禮溫軟的,心下對宋晏寧多了幾分喜愛。

“青淺姐姐可勁的誇晏寧,怕是要把我忘記了。”一旁的欽阮對着嘉陽公主不滿道。

“你這小妮子,誰都忘了可忘不了你。”傅青淺笑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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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見有嘉陽公主去迎的,衆人雖吃茶倒是有些注意着門口,莫不是江大人也過來了?衆貴女猜測不一。

聽聞人群中誰說了句是定遠侯的獨女宋五姑娘。原本各自賞玩的衆人齊齊回頭,見到與欽阮站在一起的宋晏寧,有人眼裏立馬不掩驚豔之色。

多數人只是暗自打量,對于這位身份高貴卻低調的姑娘滿是好奇,從未謀面倒有不少關于這位嬌小姐的傳聞。如被定遠侯府嬌養,屋子精雕玉砌,在兩厭堂都尋不到的名貴藥材,在這五姑娘的院中總能找出幾筐,連白玉也能摔在地上聽聲響.........

衆人私議最多的,要屬前不久那個姓薛的舉進士怎麽能如此癡迷一姑娘斷送了前程,不,要說那姓薛那男子了,畢竟被駁了進士的身份了。

這姓薛的在寒山寺窺一面玉顏就鬧出這等醜事,斷了自個的仕途。當時可真是讓人唏噓,便更加好奇究竟什麽樣的嬌顏,今兒見了倒是也能理解一點姓薛的,只是衆人都是頭腦清醒又知禮節的,對面的公子看清了姑娘模樣也只是匆匆看了幾眼都收回視線,不會引人不适。

“聽那些婆子說,約莫再過兩盞茶時間膳食也可了,兩位妹妹還得在勞等片刻。”

到底也算做東人,事情多雜,嘉陽公主交代了兩人幾句忙着去看顧別的活計了。

“這外頭怎的沒人攬景呢?”宋晏寧不解,原先以為這游船主要是攬湖光樓景,只是看極少有人攬景一觀。

欽阮也參加了幾次畫舫上的賞湖宴,還算了解,“我們現下所在的席座可還不是船艙的全部,你看着窗子可是沒有在下面小舟上看得多?”

“确是如此。”

欽阮繼續道:“我們稍後應該是要移步到裏面的,裏面開的窗子差不多一席一窗,可對窗而飲,賞這湖煙柳。”

果不其然,沒等多久,嘉陽公主就道丫鬟們已擺好膳食,請諸位公子姑娘移步。

果真側坐可見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往來出攤吆喝的小販,雜耍的藝人……翠色連湖岸,煙姿入遠樓。

落座是男客與女客之間還有屏風作隔,姑娘家也不大好意思直接看男客那邊,是以宋晏寧也沒注意男客那邊江晝過來了沒有,只是時不時聽聞屏風那邊傳來男客吟詩叫好的笑聲。

旁邊一杏黃衣裙女子見兩人坐在旁邊,便友善的笑了笑,“你就是宋五姑娘?”

想是這話聽着像挑釁之意,她又忙笑意盈盈起身行了個萬福禮:“小女子左都禦史家的三姑娘白姝,這廂有禮了。”

白姝一身杏黃匝腰描薔薇寶相長裙,鵝蛋臉、遠山眉,嬰兒肥的臉頰帶着些讨喜招人疼的長相,頭挽朝雲髻,配喜鵲登梅簪,赤金鈴铛手镯,可愛又嬌俏。

同她一同行禮的人還有一未出聲的女子,着一茶白撒花襦裙,頭挽百合髻,簪了對兒卿雲滴珠小簪,素白纖細的手上帶着對白玉如意紋手镯,對比與一起的白姝,衣着就素淡低調了許多,頗有弱柳之姿。

再見這姑娘有些局促的雙手交握在腹前,五指捏緊又放松,不知這人何故緊張,宋晏寧不動聲色的移開眼。

宋晏寧回萬福禮笑道:“小女子定遠侯府五姑娘宋晏寧,這廂有禮了”。

世家貴族的家族關系的盤根錯節,左都禦史是從一品官職,既是三姑娘,那便是嫡女了。先前她的嫡親哥哥白銜清去年還高中探花郎,聽聞游街的時候姑娘的手絹都要将人埋起來了。

只不過這左都禦史白家當年可是在傅聞龍潛時期就追随了,只是近年大有中立的勢頭,是以白家的姑娘也算可以結交的。

後欽阮與白姝各見禮,兩人也算相熟,只是平日欽阮少跟這些嬌滴滴的貴女一處罷了。

“這位姑娘是”宋晏寧沒多想,覺着怕是要冷落了這位姑娘,便出聲道。

白姝臉上笑容未斷,只是轉頭介紹身邊的這位姑娘的時候,笑意倒是淺了些:“這是我的庶長姐,白婳。”

聽提起自己,白婳忙上前道:“左都禦史大姑娘,白婳,有幸相識五姑娘。”

宋晏寧見旁邊幾人臉色各異,大抵還是些宅院的家事,面上沒什麽表現,倒也客客氣氣的搭話。重活一世,宋晏寧還有什麽沒明白,這世家大族裏面,便是一母同胞還有不少龃龉呢,她的這些姐妹,除了大伯家真心待她的二姐姐,剩下的誰不是不吐骨頭的毒蛇。

昨兒白府裏烏煙瘴氣,姨娘又是頭疼又是腳疼的,鬧着讓白婳跟着她來,就算嘉陽公主沒給白婳下帖,讓三姑娘帶着來也行,況且念着白婳沒人做伴,她都忍着沒去找她的小姐妹,和她呆在一席,已經算是很好脾氣了。

府中誰不知道她這個庶長姐心氣高着呢,一直覺着夫人給挑的夫婿不好,想着花朝節貴族公子哥多,總有意外,白姝也怕她鬧出什麽不合禮數的笑話。

白姝極愛看些不着調的畫本子,今兒見畫本子裏描寫的美貌姑娘站在面前,還頗合眼緣,自然是稀罕的不得了。兀自不管旁邊的庶長姐,直道“我一見妹妹就一見如故,今兒我就自稱姐姐了。”

旁兒落座的欽阮發笑:“你怎的知道人家宋姑娘比你小呢,萬一你是妹妹呢。”

“呀,這般說來,還沒問晏寧生辰是哪個月份?”

宋晏寧見白姝這般活潑,倒是好相與的,淺笑回道:“在初霜月的生辰呢。”

初霜月,那便是十月份了。白姝像是占了便宜般道:“巧了不是,我正好是三秋時節,看來還長晏寧一月。”

表情神氣,倒是把幾人都逗笑了。

旁邊的白婳跟着笑笑,倒是有些豔羨的看着三人。這定遠侯的姑娘讓平日倨傲的三妹妹也主動讨巧,這大将軍府的獨女也是,三人調笑,倒是将她隔離在外,真的讓人難受呢。

到了午時,游船也算游了一圈過來,将要靠岸。衆人說說笑笑又賞景,倒是極為盡興。

在衆貴女賞景閑談之際,一小厮從另一頭男客那邊走了過來。

方才衆貴女就在眼觀鼻,留意着那邊的動靜,只是衆人都坐在席位上,不好走動,不然就過去定遠侯府那邊招呼一聲,算打了個相識了。

這邊一看男客那邊有人遣了下人過來,自然投入了十二分的注意。旁的幾座也聽到了動靜,一問才知原來是陸家的小厮。

旋即,就見這五姑娘同旁邊的幾位姑娘說了幾句話,帶着兩個丫鬟就跟着小厮出艙了。

其中不免有些人豔羨起來,這陸家公子一表人才,清風朗月,又是從小做三殿下的伴讀,雖無心官場,但日後也少不得有大出息,走自己祖父的路呢。

衆人也明白即便這五姑娘從不露面,單看這母親這邊親戚,太傅府書香世家桃李滿地,父親這邊又是達官侯爵,身份哪能低了去,京都姑娘們再怎麽調侃人嬌養,何嘗不是豔羨?

前些日子那個進士的事,也讓京都的世家好一番猜測,這五姑娘身子骨弱,将來定是有些困難的,這婚嫁究竟是何種門楣,只是現在也在提醒衆人,莫說人家有傾城色,就算是相貌平平,也不會差到哪去。

跟着帶路的小厮出了艙門,繞到後頭甲板上,也感覺風漸漸大了起來,宋晏寧頓了頓還是讓丫鬟幫忙系上披風。

攏了攏披風,往前望去,宋晏寧攏披風的指間一顫,只見兩位公子身形修長,身長玉立,負手而立或執扇閑談,除了她的表哥外,另一人赫然是前世熟悉無比,但今世才第一次見的江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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