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随即,四周都漸漸沉寂了下來,只聽得見周邊鳥兒的鳴叫和入月的馬蹄踩在草地上的淺淺的蹄聲。

實在過于安靜,宋晏寧腿側疼辣,暗暗的動了點,看着面前的綠柳和三春之桃,宋晏寧有些不大自在的開口道:“其實晏寧心中一直感激大人對晏寧的幫助,不知怎麽報答才好。”

宋晏寧往後微微的側頭,只看得見身後男子精勁的肩,如有清風從男子的肩上過,撫了撫她的面頰,清風仿佛讓她身上的鵝梨暖香和這人的冷竹香交織起來。

“........大人若是有什麽需要的,晏寧能辦到的定盡力相辦。”

“既不知如何報答,幫我繡個荷包罷。”

宋晏寧聞聲一頓,心下暗自疑惑,方才在溪邊的時候,她的視線還在那香囊上劃過,記得那勁腰玉帶上青色暗紋的香囊幾極為精巧,若是讓她繡出來的香囊,實在有些難以拿出手。

江晝像是想到什麽,眼中劃過一絲笑意,道:“上次五姑娘的香囊在下看着确實繡工尚可,不知可否讓五姑娘為難。”

“上次.......”宋晏寧暗道不好,咬唇道:“上次.......”上次的香囊她嘴硬說是她自己繡的,這下可好,莫不是還要讓岸曉再繡一次,可這不是太沒誠意了些。

宋晏寧等了半天沒聽到江晝換個要求,反而說了讓她窘迫的話,“五姑娘雙手受傷,在下不敢着急,只要五姑娘得空的時候能幫江某繡一個便好了。看五姑娘的繡工應該跟身邊的丫鬟是同一個女工先生,挎的小包繡工極為相似。”看今日她的丫鬟身上挎的包繡工跟送他的那香囊如出一轍,便知是這小姑娘身邊的丫鬟的繡的。

知道江晝知曉繡香囊的事,宋晏寧羞窘,還是細細反駁道:“上次......上次那香囊的畫圖是我畫的,我也繡了一點。”所以不完全是她讓丫鬟代替........

無人看到江晝在宋晏寧身後眼中的笑意漸深,嘴角都抿起了愉悅的弧度。

“嗯,某知道。”

上次的香囊上面繡了幾株修長的翠竹,繡工雖達不到繡娘的水準,但勝在清秀雅致,裏面似乎是加了片腦、大黃、桃花、菖蒲來調和香性,聞着還有竹子的清香。

江晝眼神染上笑意,如早春冰雪消融,又如霁月清風過,宋晏寧心下微動,問道,“不知上次的香大人聞着可還習慣?”

“那香倒是有些新奇。”倒是第一次見桃花放入其中調和香性的,尋常都是加入丁香,宋晏寧跟丫鬟把丁香換成桃花,桃花與青竹竹瀝的清香融合的倒也是極不錯是的。

“那桃花是西山上摘的,西山上的紅雨開得極好,較為新鮮。”宋晏寧見江晝對那香還算滿意,剛剛因被江晝知曉她偷懶而有些的糗意也消散了。

Advertisement

兩個早就過來的丫鬟早在馬車那邊等着,見前面由遠及近的過來兩人,微風拂袖,男子身材高大修長,霜衣仙袂,廣袖扶風,女子稱得較小玲珑,被清風偏愛的裙擺飄飄,看着就是嬌嫩帶着些小俏皮的姑娘。

再看這女子腰帶勾出一截兒不盈一握的腰肢,顯得有些嬌弱惹人憐,玉肌伴輕風,女子剛好到男子的胸膛處,男子牽着匹白馬,遠看都是十分和諧,讓人不想打擾。

遠處見兩人相談甚歡,這種場景顯得丞相大人不似平常一般的淡漠,反而多了些柔和。

江晝見宋晏寧的丫鬟早已在馬車邊候着,有幾絲不易察覺的關切道:“聽聞定遠侯府中有府醫,五姑娘回去也不可大意,好生歇着。”

頭頂的話音突然一頓,宋晏寧心下疑惑,便見江晝看了馬車愣神一瞬,宋晏寧順着人的視線看過去:

馬車裏擺着黃花梨木打造的軟塌,價值千金的白狐毛墊不要錢似兒的鋪在地上,寸錦寸金的雲錦做了幾個小毯被随意的堆在後頭的置物的箱籠上,小桌上擺着的小燈都是西域來的琉璃燈罩......

岸曉小心翼翼看了眼面上精彩紛呈的姑娘,半開着馬車雕花門的手一時關也不是,不關也不是......

“往日都是輕裝簡行?”

宋晏寧:“......”

聖上偏寵六皇子和時貴妃,六皇子府原是的秦王府,占地頗大又有閣樓玉宇。

外院的亭子裏,時貴妃派來的一幹人等因着和府裏的下人周旋,也不得進外院,這傅陵的侍衛和管家,即便嬷嬷拿着貴妃娘娘的玉令也死活不給這兩個姑娘安排住所,更連內院也不讓跨進。

旁邊站着兩個姑娘均穿着一身粉藍色的宮裝,一人如西子一般蒲柳弱如風,一人嬌滴滴的,許是難以找出面上相似那姑娘的,盡找了兩個氣質相似一星半點的,要是放在那姑娘面前,那真是東施效颦了。

傅陵嗤笑。

方才熱不住的嬷嬷已經在亭子裏用帕子做扇狀閃起了風,在宮中奴才堆裏養尊處優,又是受寵的貴妃身邊的奴才,去哪不是捧着,何曾受過這午時在太陽下烤着的滋味兒?

這胖嬷嬷眼尖,一見假山小花園那邊拐出一氣度風神俊茂的男子,可不正是這六殿下?

“哎呦,我的六殿下,這府中的刁奴真是反了天了,連貴妃娘娘的話都不當真了,這些破壞殿下和娘娘母子情分的狗奴才真該好好懲治。”說完暗暗觑了一眼男子,白玉面上不見絲毫不耐,更得寸進尺的道:“要奴才說,殿下顧忌着這些奴才的主仆之恩,這些奴才可不是什麽好貨色,不若娘娘做主好好打發了就是.....”

傅陵微眯眼,遮住些眼中漸重的暗沉,“呵,嬷嬷說的是。”

“什麽人都能當條狗挑撥本殿和母妃的感情了。”

胖嬷嬷插腰,腰間的肥瘦抖了抖,笑意深極,“殿下說的極是,正是這個理呢。”

“既然如此,楚合。”傅陵不願與人虛與委蛇,冷笑道。

楚合:“是。”

話音剛落,方才體型肥胖的嬷嬷就如皮球一般被踹進了池子裏面,激起了半人高的水花,混着幾聲女子的尖叫聲,那水撲在了亭子裏面站着的宮女身上。一時間衣裳濕了打扮,面上壓不住的驚愕,五官亂飛,哪還有方才作态一般的嬌滴滴和弱柳扶風?

見下面的嬷嬷在撲騰着,但自身的身子太過臃腫,哪怕只到臂膀的池子,她也站不住。

“嬷嬷說得對,這般挑撥本殿和母妃的關系,真是該罰。那這幾人都關在柴房罷。”傅陵朗聲冷笑道。

旁邊跟着胖嬷嬷來辦差事的太監一看這哪能啊,點頭哈腰道:“嘿嘿,殿下,這,幾人均是貴妃娘娘讓奴才們送來的,怎麽處置自然殿下說了算,只是這其他的嬷嬷和宮女........”

“這些刁奴都妄圖挑撥本殿與母妃的關系,有何不妥?”傅陵不解道,随即,“本殿知曉了,公公是覺着本殿處罰不合适。”

太監臉上燃起笑意:“哎,殿下——”只是下一瞬笑意僵在了臉上。

“那便關去馬廄裏罷。”傅陵漫不經心道。

“本殿覺着處罰可不能再重了,公公莫要在勸,覺着這馬廄可好?”

這太監被一噎,堵住了所有的話口,哭笑道:“好,甚好,甚好。”

一邊的楚合心下憋笑,忙安排将兩個嬌滴滴的姑娘扔去馬廄裏待上一晚。這般東施效颦,就連她也看出來了,貴妃娘娘怕是想着找個相似的姑娘來殿下這裏開開臉......

姬雲閣。

日暮四合,別院中一盞盞的燈籠挂起,欽阮托着側臉看着白杞繡着晏寧的小衣,見一遍坐在矮案上的宋晏寧默默的看話本,想問問題又哽住不知道怎麽開口。

岸雨從外面走了進來,手上拿着半個巴掌大的冰裂白瓷瓶。

“姑娘,方才奴婢去着小藥園找了洪大夫,洪大夫說這是兩厭堂也難求的祛疤的膏藥,姑娘用也合适的,說是待好了之後再擦上,不會留疤的。”

岸雨說着将拿來的藥放在宋晏寧和欽阮中間的矮案上。宋晏寧放下話本,剛準備伸手拿起來,一旁的欽阮一手拿過,臉上挂不住的好奇,瞧着面前疑惑的看着她的好友,兀自拿起另一個玉壺春式的青瓷瓶比對起來。

這藥是欽阮方才帶來的。

替江晝帶來的。

“不要用這眼神看我。”欽阮輕輕點了點前面姑娘的額頭。

“怎啦。”宋晏寧撒嬌道。

“晏寧,你與江家表哥....”饒是她再粗枝大葉,也覺出不對勁。

一向清冷的的江晝表哥會主動送藥給姑娘,況且今日,她今天趕過去找宋晏寧的時候,正好看見這兩人共乘一騎,這種行為實屬親密。即便好友後來跟她說了緣由,雖然是幾杆子才打得着的表哥,但她常年在京都,哥哥又是江晝的摯友,她怎麽可能不知江晝的性子。

他是大靖所有人眼中風清月朗的公子。但,也是較為冷情的人,對姑娘更是如此。其他人與江晝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一是這人身居高位,不怒自威,二是這人是清冷自持。就像她從小就跟欽展一起在江晝面前亂蹦亂跳,江晝都對她極少說話,是以今兒她要走的時候被他身邊的身為叫住也是吓了她好大一跳,後來才知,是江家表哥讓她帶給這個閣中嬌嬌的。

“哪有的事。”看着阮阮因好奇而亮晶晶的眼睛,宋晏寧面熱的否認道。

不過是想結交他,保全侯府而已。

況且,今兒最後還當着人被人拆穿了,怕不是要給人留下撒謊的印象了,宋晏寧頗為苦惱。

欽阮低頭思索,只聽她否定的這這般快,想了想也是不太可能。

她還私下與程幾道打趣過,江表哥以後可能是要找到京都最好的媒婆,好好的說上一個溫柔大方的女子,幫他事無巨細的打理方方面面。好友這般嬌滴滴的女子,應該是像陸辭臣或者謝宴修那般的溫其如玉包容她的君子,江晝太過清冷規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