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多時,宋晏寧還在和欽阮等人閑聊呢,便見男客那邊引起一陣騷亂。從只言碎語中能聽到誰的畫被毀了,這倒是讓方才比畫的姑娘心提了起來,再怎麽說也是費了一番心血畫出來的。

嘉陽公主見後面那幾家公子都圍坐在一處,不知情形,朗聲問道:“諸位公子,可是出了何事?”

汪書見聞言更加慌亂,他方才只是觀摩放在桌上的宋家五姑娘的畫娟,誰料這時家公子來到他身後一下将墨臺打翻了,這、這可如何是好。

“公主,這,這汪家公子将姑娘的畫娟給染墨毀了。”常跟在時旭同身邊的一位公子說道。

一語出,倒是讓姑娘們那邊都四下嘩然起。

“哦?竟有這般糟心事,是誰家姑娘的,可莫要是我的,否則本宮可饒不了這侍郎家的小子。”純安驚訝抿嘴道。

這邊宋苡熙一聽,惶恐不安,聽聞那公子又說了句:“是宋家五姑娘的畫。”宋苡熙的懸着的心随着言語墜入谷底,最後一絲僥幸也煙消雲散。

果然,接着聽到純安公主那倨傲的聲音道:“啊,竟是五姑娘的畫嗎,這,我還想着瞻仰五姑娘的畫技如何呢。”

“此話何意?”宋晏寧看向方才出聲的公子問道。

“這,”看着這嬌嬌軟軟的美人兒質問自己,心下升起一絲罪惡感,但還是道:“這汪家公子确實是将姑娘的畫娟毀了。”

陸辭臣聞言起身走上去,幾位圍着的公子四散開了些,旋即又見這六殿下也來了,家世低的也不敢湊熱鬧,各自回坐處了。

陸辭臣見案桌上,基本上是淹了墨,方才從他們上面傳下來的那幅池荷宴飲圖,現下已經只剩前面的“芰荷十裏”四字,被毀得徹底。

陸辭臣擡眼見汪書見一臉歉意慌亂,也沒再說什麽,只是回身見宋晏寧跟在嘉陽公主身後靠了過來向她點點頭,确實是被毀了。

汪書見面色尴尬的作了一輯,羞愧道:“五姑娘,在下方才正看着畫娟,誰料時公子到了我身後要拿畫娟,一時不察打翻了墨臺,請五姑娘消氣......”

“你休要賴到本公子頭上!”時旭同推搡了前面酸文酸字的書生,“分明是你自個兒不小心讓墨污了畫娟,說的好像本公子故意為之,給我小心你的——”

“給我閉嘴!”傅陵出聲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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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另一邊站着的小姑娘面上還算波瀾不驚,但心中怕是委屈了,看着這個這個欺男霸女的廢物表弟,傅陵面上難得露出顯而易見的厭惡。

“既是因時公子而起,那便是時公子擔大責。”不待傅陵出聲,旁邊的将江晝便出聲道,聲音比往常冷了些。

但衆人原先看熱鬧的心一下子轉移了,這可是江晝,不在公事和百姓上面,江晝對誰都是冷冷清清,不管閑事,尤其是姑娘家的閑事,就連旁邊的蕭與欽展等人面上都有些止不住的訝異。

衆人看看這丞相大人,又看看這宋家五姑娘,誰料這兩人,一人面上冰冷毫無表情,一人波瀾不驚,衆人啞然,兩人到底有沒有關系啊?

程妩面色發白,看着江晝數次為宋晏寧開口,她了解江晝的為人,便是她是程幾道的姐姐,江晝也不曾為她開口說話,從上次花朝節再到現在的清荷宴,江晝待她終究是有不同。

回頭看着純安公主,果然這純安公主面色鐵青,死死的瞪着宋晏寧。

不急,前面還有個沒腦子的開路,程妩心下稍安,飲了口茶平複心緒,擡眼卻見旁邊的虞二姑娘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程妩:?

衆人是想知道誰誰誰和誰誰誰有親密,時旭同卻是有些如坐針氈了,上次在西山這人便警告他,時旭同面上虛虛的笑着,不敢再多造次。

時旭同不敢看表妹的警告眼神,拱手打哈哈道:“五姑娘恕罪,實在是我今兒酒飲多了,手腳不利索。”

看前面那嬌滴滴的姑娘還是面無表情,看他的表情如同不起眼的物件兒般,時旭同以為是對他的道歉不甚滿意,眼神轉了一圈,補充道:“不若我作一幅賠給五姑娘,只要五姑娘不嫌棄在下的墨寶,呵呵呵”

此言一出,莫說宋晏寧,坐下的都被他這般油滑無賴的話給惡寒到。

這時旭同算得上京都第一纨绔,仗着家中的權勢和有個貴妃姑姑,欺男霸女、強取豪奪,胸可算無半點筆墨,入不得真正的世家公子和貴女的眼。

宋晏寧忍下心下厭煩,啓唇道:“鬥筲之人,何足算也。時公子即有吳下阿蒙之才,還是自個兒欣賞豈不更好,可莫要忍痛割愛。”

宋晏寧料想這時旭同應是不知吳下阿蒙的典故,看着前面的男子面上笑得得意洋洋,厭惡的移開了眼。

方好對上了江晝戲谑的眼睛,宋晏寧見江晝眼裏盈着少見的笑意,薄唇無聲的對她說了四個字“伶牙俐齒。”

宋晏寧:“?”哼。

“哈哈哈,五姑娘誇贊的極是,客氣客氣.....”時旭同話還沒說完,四下便響起了稀稀疏疏的笑意,忌憚時旭同家世的,不敢太過放肆的努力憋着,像蕭與等人倒是不給分毫面子的笑出聲。

“這,此為何意?”時旭同瞠目,這莫不是誇獎他的話?

“真是丢人!”純安暗恨,臉都被丢盡了。

傅陵出聲道:“何須時公子再浪費筆墨,只是宋姑娘稍後若是罰酒,便替她飲了便是,便當做賠罪了。”

“不行!”見哥哥眼神冷冷的看着她,純安縮了縮脖子,還是硬聲道:“五姑娘的畫娟是被毀不錯,但既然是比試,那就要當做比試來看。”

“若是五姑娘先前的畫娟可封為上品,那自然是應當的,只是,五姑娘深居簡出,在座的誰見過的五姑娘的畫工,萬一本就是次品呢。”

純安話落,倒是掀起了些議論聲,方才看過畫娟的也只是坐席排在前面的幾位世家公子,人數不超過十人,後面的二十幾名公子可是見都沒見着一眼吶。

但是看宋家五姑娘原就是畫娟被毀了,現下又被人提出畫工可能是次品,想來也是心中不好受。

看宋五姑娘面上還是波瀾不驚,但美人嬌軟,總不忍心讓人受了委屈罷,是以純安公主提出來,後面的公子倒是沒有人站出來說話的。

程幾道在坐席上扭捏了一會,站起來道:

“本世子可以為五姑娘做擔保,方才我可是見着了宋姑娘的畫娟了,那畫娟濃淡得宜,好看的緊,也不想想這宋姑娘師承老太傅,在才學上怎的平庸的了?怕不是有人故意毀人畫娟的罷。”

說完瞅了瞅坐在右邊的時旭同,哼,龌龊之人,小爺看一眼都覺得髒。

宋晏寧對程幾道一笑,表示謝意。程幾道見此不好意思的用扇子輕敲幾下頭,笑笑。

宴庭外傳來爽朗的笑聲,“我倒是來晚了,倒是不知錯過了什麽好戲。”

衆人見是三皇子,忙起身見禮。嘉陽公主想來與胞兄親近,笑着道:“皇兄不是說今兒有事需要當值嗎,怎的還抽空來了?”

“難得休沐,聽又聽福意今早便說了幾道你這荷花開得乃京中一景,不是趕忙抽出時間過來一趟了。”

傅度說完,看了下衆人,道:“想知道宋五姑娘的畫技如何,餘止不是在這裏的?”

宋晏寧不解擡頭,對上了傅度笑意盈盈的眼,又忙把頭低下。這話聽着,真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江晝眼神微斂,便是盯着他看的程妩也沒瞧見江晝的眸子黑了一瞬。

見衆人疑惑,傅度笑着解釋道:“我看這陸家公子與宋五姑娘也算表親,同時師承陸老太傅,想來餘止也是知道這宋五姑娘學識如何的。”說完眼神暗暗的看了一眼旁邊的六弟,見這人沒甚表情,嘆了口氣,暗暗的移開了眼。

傅度是解釋了,但還是給在座的,尤其的對陸家公子屬意的姑娘心裏留了個心眼,這五姑娘确實和陸家公子往來親密了些。

況且這陸老夫人和老太傅又疼愛這外孫女,五姑娘體弱,更要放心的人照顧,難保兩家人沒有這方面的心思。

三皇子這話,雖是在為她解釋,聽起來倒是更加讓人覺得模糊不清了,宋晏寧心中暗自嘆氣。

陸辭臣倒是沒說什麽,笑着道:“确實如此,若說畫技上,這些景色的寫意,我與晏寧表妹相比,只能說勉強比得上罷了。”

一語出倒是讓衆人驚訝了一小陣。這陸家公子可是學富五車,精通君子六藝,不然也不會自小就被皇後娘娘選做三皇子的伴讀,此話就算是有虛誇的部分,倒也是給了宋五姑娘很高的評價了。

傅度也沒想到好友會給這個五姑娘這般評價,眼裏笑意更甚,看來這個五姑娘雖體弱多病,盛傳她嬌氣難養,但在閨中甚少出門時,學識倒是沒落下。

“既如此,那何須多想,這五姑娘的畫必定是上品了。”傅度一錘定音。

“不可。”純安出聲道。要是不能讓這宋晏寧飲酒,那她還差流夏下了些東西在酒裏呢。

嘉陽公主雖然待人和善些,但對于這個妹妹數次挑事兒也有些不耐,問道:“三妹是有些什麽異議嗎?”

純安也自覺顯眼了些,緩聲道:“姐姐見諒,只是純安也是比試的人之一,自然是要見識道宋五姑娘的真才實學才甘心認輸了。只是五姑娘的畫娟只有寥寥幾人看得,只言片語便封為上品,恐怕也是難以服衆罷。

若是司禦閣的師傅誇我的畫技上等,今兒我便不給衆人看我的畫娟,衆人也甘心我封為上品嗎。”

“純安公主是覺得辭臣會徇私嗎?”陸辭臣反問道。

“自然不是,陸公子是高山仰止般的人物,怎會做出不公之事?”純安否認道。

看了看陸辭臣和宋晏寧道:“這陸家公子雖與宋姑娘是表親,但到底也不甚親密了解——”

純安說話間頓了頓,看向遠處想把自個兒隐入人群的姑娘,笑道:“不若,讓這宋五姑娘的姐妹來說說這五姑娘的畫技如何,五姑娘覺得呢?”

宋晏寧淡淡點頭,說道:“自然可以。”一府的姑娘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在二房沒出頭之前,她們自個要臉面嫁高門,大事上面還是拎得清的。

作者有話要說:

“鬥筲(shao)之人,何足算也。”出自《論語·子路》,形容人氣量小,見識短淺,貶義。

叮~~~~客官們,今日二更已送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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