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宋老夫人坐在上首,将衆人面色各異看在眼裏,眼見邱氏見到孫女過來,面上直接劃過幾絲不滿,哪還有方才僞裝的耐心喝茶的模樣?真是當她老婆子是死的了。
“乖聲聲,來祖母看看。”見宋晏寧走過來,她拉起小姑娘的手摩擦一會兒,方才還嚴肅的讓宋苡绮有些怵的人,現下全是和善:
“怎的臉色這般蒼白,讓你先休整一番再過來,怎的洗漱一下就過來了,可曾吃點東西墊肚子了?”
祖母此言,怕是讓在座的都能知道,是她讓人晚來的,間接告訴衆人尤其是二房的,是她要給二房一個下馬威。
“方才午膳已經吃了許多,現下倒是不曾餓。”宋晏寧心下感動祖母關心偏愛,便道不大餓,省得祖母擔憂。
邱氏見狀,心裏不知啐了幾口,暗恨老夫人偏心,偏偏五丫頭身子骨不好,哪是嫁去高門做主母的料子?要是她将關心分給她的姑娘一半,嫁得定是比五丫頭好,拱衛門楣。
“這怎麽好,現下都快用是晚膳時間了,空着獨子怕是更加身子不好。”宋老夫人還是像大多長輩一般,覺得吃得多身子才好,要是餓着莫說身子本就差,只會更加病痛纏身。
旁邊喜雨十分有眼力見的道:“方才小廚房剛做好栗子糕,不若先讓五姑娘墊墊肚子?”
聞言是栗子糕,方要出聲的宋晏寧便咽下了即将出口“不必麻煩”的話,栗子糕,軟糯香甜,确實是有些餓了。
見這祖孫兩人像是看不到衆人一般說說笑笑,二房除了二老爺,都有些面色不好。
看到了邱氏母女的臉色,宋老夫人當做沒看見,反而轉頭問起大房的:“我記得岫丫頭愛吃醒獅酥,方才不是聽你說做好了幾個?”
喜雨接着笑道:“是呢,老夫人記性好,奴婢叫人快些讓二姑娘嘗嘗。”
宋苡岫聞言起身道謝:“多謝祖母關心。”大老爺和大夫人常年鬧得不可開交,二姑娘也很大時間都跟着老夫人,對于二丫頭的品行老夫人自然放心,也願意想着她。
見姑娘也在老夫人面前得臉,尤其還打了二房向來看不起她的邱氏的臉,劉氏放下茶盞用帕子按了嘴角,企圖按下在這種嚴肅的場合不該出現的得意笑意。
殊不知她的眼神一個勁兒的往邱氏那邊瞟,邱氏狠狠腕了一眼,邱氏心裏怄極。
莫說邱氏,便是坐在一邊的二老爺都有些面上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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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大哥,在座只有他一個男客。大哥在官場混個閑差,哪能跟他比?這般倒是他有些自降身份,扯入婦人之争了。
方才還是邱氏硬拉着他過來,說什麽“給姑娘讨個公道”,他聞言只覺荒唐,她聽了邱氏哭着道三丫頭可能找不到好婆家,心下也是慌了,便跟着過來,給邱氏“撐場面”。
坐在下首上位的陸瑜适時開口道:“聲聲,快來這邊坐着。”聲音依舊軟濃好聽,但旁人也聽出了和平時和聲細語不同的幾分的冷意。
方才坐下吃茶除了給老夫人見禮,陸瑜便沒再開口說一句話。
邱氏聞言耿了耿脖子,旋即又坐正些,哼,此事三丫頭有錯,五丫頭錯也不小,就不信母親還當着衆人偏頗。
宋晏寧在陸瑜身邊坐下,陸瑜就扭頭看自家姑娘面色蒼白的模樣,心疼了起來,在外頭聚宴了一日,本就乏累。回來便要跟着過來看二房這些惱人事,實在氣極。
兩人鄰座共用一張四角刻盤花石榴的小桌。陸瑜方才進來時,丫鬟便上了荷花酥,她氣頭上也沒多動,将盤子往宋晏寧這邊推一推,示意宋晏寧先墊些肚子。
看着孫女已經在媳婦身邊坐下,宋老夫人面上和善的笑意也漸漸掩去。
還沒等開口,邱氏就不大樂意道:“母親,這绮姐兒還沒用膳呢。”倒是不敢再說熙姐兒,怕惹人發怒。
宋老夫人眯了眯眼,出聲道:“熙姐兒和绮姐兒這般,還以為在宴上吃的盡興了呢。”
這話一出,便是在吃荷花酥的宋晏寧也忙放下,擦了擦嘴角,端正坐着。
見老夫人突然發難,邱氏結巴道:“這,這事兒怎的能全怪我家熙丫頭.....”
不待邱氏話說完,老夫人拍案打斷道:“三丫頭!你可知錯!”
見老夫人這般震怒的模樣,衆人也坐不住,陸瑜忙起身攙着老夫人坐下,同丫鬟一起給她順氣:“母親莫要動怒,仔細身子.....”
陸瑜轉身看着三丫頭早已吓得跪在地上,心中不喜,面上不顯,繼續回去坐着,将身邊的女兒也拉着坐下。
宋苡熙心下慌神,手腳卻像浸在三九寒天一般,細細想着臨出門時母親說的話。
對比人人知曉宋晏寧學識不精,顯然衆人誤會她謀害姐妹,紅口白舌,留下品行上的污點這事更加嚴重。
只要向祖母陳述她的委屈便會沒事,宋苡熙心下默念。
“祖母,當時是那張家姑娘要扒着我講五妹妹的話,我們常年在汀州,沒交到什麽朋友,誰料我就一句玩笑話便被那三公主聽了去,三公主還威脅我,我豈敢不從......”
宋苡熙哭得梨花帶雨,除了二房跟着委屈,在座的甚至老夫人閑雲堂的丫鬟都面上無表情,心下越加鄙夷。
宋老夫人方才被伺候着和了一口茶,平靜了不少,哼笑一聲道:“你這般說,只是因為你識人不清,被張家丫頭和三公主擺了一道,是嗎?”
宋苡熙沒敢直接點頭,但無聲啜泣的模樣,不知情的還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邱氏見老夫人不在說話,猶豫的開口道:“母親,這三丫頭是識人不清,但看被衆人誤會三丫頭德行有虧,這日後可如何是好,怎麽找婆家啊。”
說着也跟着掉了些眼淚,看着活像是娘倆受了多大的委屈。
邱氏地怎麽找婆家倒真是戳了宋速的肺管子,也跟着面上不快了起來。
老夫人沉沉的看着幾人,不置一詞,卻讓人無端生寒。
陸瑜見狀,冷然出聲道:“我記着,上巳節聲聲那荷包的事,已經是懶得計較了,這番再出一事,也是讓聲聲活活找不着婆家嗎。”
聞言,宋苡绮一抖,慌忙擡頭看,侯夫人冷臉看着自己,眼底看不出情緒,兒老夫人聞言也看向宋苡绮。
宋苡绮聞言慌忙到廳中,與宋苡熙一道,顫着聲音道:“祖母,上次我那身邊的丫鬟不識數,撿到了五妹妹的荷包,竟以為是別家姑娘的......”
宋苡绮言畢,見衆人冷然不開口,因為今兒同傅消“交心”而興起的喜意也像被破了一瓢涼水,換成慌亂和幾絲懼意,生怕因為三姐姐而遷怒她。
邱氏見兩個姑娘都像請罪一般跪在廳中,看了眼宋速也是面上不快,起身哭道:“兩個孩子都是誤會,若真要計較可如何是好?況且我實在心疼熙姐兒,以後可怎麽辦啊”
瞧瞧,瞧瞧!這一家子,活像來讨債的,宋老夫人滿心疲憊。
她與侯爺恩愛,但架不住侯爺有兩個庶長子,這宋孜倒還好,糊塗些但人還說憨厚老實。
當年這老二的姨娘便不是個安生的,當初老侯爺在時不願分家,現下全部都将她親孫女當做眼中釘、肉中刺來看,她這是造了什麽孽啊!
衆人沒說話,但劉氏可不客氣,嘲諷的嗤笑一聲:“二弟妹真是會說笑啊,可算長見識了,看來這京外果真待不得。”
劉氏父親前些日子高齡還任戶部侍郎,她自然因婆家硬氣了起來。
家中三個媳婦,陸瑜和她都是京都世家或是官宦之家,只有這邱氏是外地說來的媳婦,況且還在汀州住了這麽多年,規矩都沒了,劉氏毫不客氣的指桑罵槐。
“我看這三丫頭真是沒教得好呀,識人不清就搪塞她在外頭編排姐妹壞話了?若是自個嘴上不說空口白話,能讓人抓到把柄嗎?說白了這次名聲損壞也是自個咎由自取。”
聽着劉氏那趾高氣揚的聲音數落着自己沒教得好姑娘,邱氏哪還裝弱勢,跟着吵道:
“我沒教得好,誰有我家月姐兒嫁的好!二丫頭不過是長春侯的庶長子罷了,不也不在京都嗎?!”
“哎呀呀!這話說得,你倒是現在沖出去外面跟媒婆說一聲,誰願意娶你家賢良淑德的三姑娘啊,有誰呀?”
劉氏笑罵回道,同宋孜吵鬧慣了,句句戳人肺管子。
見邱氏氣得捏這個帕子指着人說不出話來,劉氏緩了緩坐下,勾唇笑道:“前些時候我可是聽說了,二弟妹拒了夫人給三丫頭和四丫頭幫忙相看的事,要我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說不定就找了個冤大頭,親事說了下來不容反悔了,這三丫頭也有的嫁。
宋孜見二弟也有些面色鐵青,用力拽了拽劉氏的袖子:“你給少說兩句!”
劉氏不依,恨鐵不成鋼道:“怎的,人家戳你姑娘嫁得差,我還不能反駁說回去了?!”
見衆人看過來,宋孜自覺吵架打鬧是夫妻間的事,何況還是在母親和這麽多小輩面前,哼了一聲自顧看向一邊。
宋晏寧看劉氏和邱氏争吵暫歇,劉氏的話可不止戳在邱氏的肺管子上了,更是戳在宋苡熙的心上了!
見宋苡熙面色蒼白,竟是跪不住跌坐在地上,宋晏寧心想這還差得遠呢,只是名聲毀了而已,說來還要感謝純安呢。
宋晏寧移開了眼同二姐姐對上了,宋苡岫方在母親不管不顧得和人吵起來有些面上害臊,看五妹妹有些關切的看自己,宋苡岫寬慰的笑笑,她無事。
母親潑辣不饒人,但向來維護子女,方才二嬸明裏暗裏說她嫁的不好,但她心下十分滿意,傅其與待她極好,她自己也甚為滿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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