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下) (3)
杉重新點燃夢想的鬥志,我更沒想到你會讓逆光重新組建起來,并且參加了那一場耿琦楊作評委的選修比賽。
安小紀,當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真的想跑過去狠狠地抱緊你,然後在你的耳邊和你說:“謝謝你,讓我重新站到屬于我的位置。”
于是,在那天夜裏,我便請不由己地自己抱着吉他,彈出我的心聲。
那首歌,這樣唱的——
從前,我們只是會哭的孩子,
從來都不知道夢想的模樣。
從前,我們只是無知的孩子,
從來都不知道夢想也會插上翅膀。
是誰告訴我要學着堅強,
這樣,夢想才能真正地飛翔。
是誰告訴我不要害怕受傷,
這樣,夢想才能站在我們看得見的前方。
明天,明天。
這是我們夢想的天堂。
夢想,夢想。
什麽時候才擁有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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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想,夢想。
這是我們淩亂的夢想。
歌唱,歌唱。
唱到心碎,唱到死亡。
如果有一天,
我們真死了,
是否還有會有人,
願意接着唱,
我們這凄涼的夢想。
那天的舞臺時屬于逆光的!當洛梓杉從輕地跪在舞臺之上瘋狂地唱這首歌的時候,我聽見臺下直沖雲霄的尖叫,無數的少男少女跟随着我們的節奏歡樂的跳動起來。我也終于忍不住,留下了欣慰的淚珠。
我保證,這淚水是有味道,那是夢想的味道。
我以為,我又可以在逆光的夢想中重生,可是,後來的後來,我的噩夢又開始了。
逆光被莫名其妙地取消決賽資格,只因為耿琦楊和安小紀的緋聞。表面看上去如此,可是,我知道,這一切都與我有關。我深知,景颢一始終不願放過我,他想把我從洛梓杉的身邊帶走,即使得不到我的心,他也不想看見我和洛梓杉在一起的樣子。
那一天,安小紀由于自責一個人跑出了逆光的訓練基地,跑進梨花街的風雨之中。如果說是十年前的話,洛梓杉一定會跑出去追趕她,絕對不會讓她淋雨。可是,十年後,當我又一種疑惑的眼神望向洛梓杉的時候,我竟然看見他只是眼眶濕潤地望着安小紀跑開的方向,一動不動。
當時,洛梓杉到底是怎麽想的,如今的我也不清楚。可是,我竟然代替了洛梓杉,拿起一把藍色的傘超安小紀消失的位置追了出去。
那個漫天陰雨的梨花街,我一個人撐着傘胡亂地尋找着安小紀的身影。當我遠遠地看見她一個人蜷縮着坐在路邊的時候,我知道我流淚了。
雨水是冰涼的,可是,眼淚卻是滾燙的。
我遠遠地望着安小紀,好像是看到了十二年前的自己。那時的我卑微地跪在梨花街的中央,雪花是冰冷冰冷的,落在我的頭上,浸濕在我的頭頭發裏,然後漸漸蔓延開來。時光仿佛倒置,只是如今我扮演了五歲時安小紀的角色。
我撐着傘,慢慢地走過去,将手中的藍色雨傘舉到安小紀的頭頂。當安小紀發現我的時候,她用一種我看出來的眼神望着我,我記得當時我是想笑的,可是,表情似乎僵硬了,所以,我也不清楚安小紀感受到了我的笑容沒有。
我想,是到了應該把一切都告訴安小紀的時候了。于是,我帶她到我們逆光曾經經常去過的奶茶店。可是沒想到,那家奶茶店的老板換了,換成了熱心的中年女人。
換了老板,連奶茶的味道都變得苦澀了。
那一個雨天,我将我人生中所有的悲慘全部都告訴了安小紀。原本以為當我再一次回憶自己悲痛的時候,我會傷心地流下眼淚,我會哭到嗓子沙啞,到最後說不出話來。可是,沒想到哭得那個人是安小紀,看到她為我傷心的樣子,我竟然禁不住輕笑起來。
因為我又想起了十年前那個愛哭愛鬧,玩得沒頭沒腦的安小紀。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曾經是那麽喜歡她的,即使嫉妒她擁有那麽多溫柔的少年在身邊,可是,我的內心深處還是那麽的喜歡她!怪都怪那時候的我們都太小了,跟本不懂什麽是真正地喜歡,什麽是真實的愛情。
安小紀,不要哭了吧!從今以後不要做一個可笑的愛哭鬼了。
于是,在和安小紀分手後,我一個人找到了景颢一。我告訴他,我将來會和他在一起,求他放過逆光,求他不要再折磨逆光。
站在甲蟲樂隊的訓練房裏,所有隊員都朝我頭來諷刺的目光。面對這些,我早已經不以為然,可是,沒想到景颢一卻突然攔腰将我摟到他的懷裏。
他勾着放蕩的嘴角,告訴我說:“如果你莫顏現在就回到我的身邊,我就答應你。”
我明白景颢一的意思。不由得,我緊緊地握緊拳頭,指甲陷進掌心的肉裏。
我咬住嘴唇輕輕地點頭,就在下一秒,景颢一将他那肮髒的嘴唇覆上我的,胡亂地摩擦,胡亂地撕咬。
我絕望地閉着眼睛,感覺生命即将在這個肮髒的吻裏結束。
可就在這時,甲蟲的門突然被人踹開,景颢一終于離開我的唇,驚訝地望向前方。
整個訓練廳都異常的寂靜,我整整地望過去,望向訓練廳的門口。
我從來沒有想到,我也有一天會成為童話故事中的白雪公主。我的王子洛梓杉來了,他來救我了。可是,就是那麽一瞬間的幸福劃過,真的就是一瞬間的時間。那瞬間清醒過後,我現實且絕望地望向他。
我看見洛梓杉雙手握拳,邁着流星大步走到我們面前,一把拽住我的手,将我從景颢一的懷裏拉到他的身邊。
他惱怒地看着我:“莫顏,你瘋了嗎?”
看到他惱怒的樣子,我卻笑了。
我說:“我沒瘋,是你瘋了。”
洛梓杉微怔,然後堅決地說道:“莫顏,我是不會讓你到景颢一身邊的!跟我走!”
說完,洛梓杉拉着我便想門外走去。就在我們走出那扇門的時候,我回頭望了一眼笑容不恭的景颢一,仿佛在和我說——
莫顏,如果你不回來,那麽,洛梓杉一定會死得很慘。
事到後來,便是整片的悲哀。
那個夜晚,耿琦楊在日願島開了他首唱個唱會。場面宏大,歌迷多得如同天上的繁星。我看見舞臺上的耿琦楊唱着屬于他自己的歌,跳着屬于他自己的舞,站在屬于他自己的舞臺上。我看到他的夢想在歌唱,可是,他的眼裏卻滿是悲傷。後來,耿琦楊在所有歌迷面前唱了我們當初的《逆光》,當他談起我熟知卻久違的前奏時,我們逆光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仰望着就站在我們面前舞臺上的耿琦楊。
那才是真正屬于《逆光》的前奏,伴着他沙啞的歌聲,曾經我們在舞臺上演出的一幕幕又沖心在我的腦海中輪番浮現。那時候的我們,一起哭過笑過,曾經一起啃過一個面包,曾經一起喝過同一杯奶茶。日子很苦,但是會覺得如同踩在雲朵上一般自由快樂。
那時屬于我們的美好時光,即使時光逝去,我也不會忘記,我也會将它們封存在心靈深處最聖潔的地方。
我走了,帶着我的絕望,帶着我的不舍離開了。
那天夜裏,我一個人走在梨花街的中央。仰望滿天的星辰,我安靜地流下淚水。這是我最後一次用眼淚看着如羽絨般溫柔的夜空,這也是我最後一次用眼淚看着如碎鑽般閃爍的星鬥。
“一個人去,不會害怕嗎?”
我的身後,竟然傳來洛梓杉的聲音。我轉過頭,怔怔地看着他。
我看着他走到我的面前,牽起我的手,對我說:“我帶你去,這樣你就不會作噩夢了。”
我疑惑地詢問:“那安小紀呢?”
他竟笑得一臉燦爛,他說:“是安小紀要我滾過來的,臨滾前,我送她了一個吻合一首歌。”
我皺着眉頭:“洛梓杉,如果我們都死了怎麽辦?”
洛梓杉依然在笑,然後他突然用手指指天空:“是流星,快許願!”說完,他雙手合十,閉上眼睛。
我怔怔地看着暈黃路燈下他英俊的臉龐,他長長的睫毛在微風中顫抖,我聽見了他的願望。
他說:“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不要哭,安小紀最好不會哭。”
他說:“如果我能夠活下去,我會抓住自己的幸福的。”
他說:“如果我殘疾了,那麽,就讓愛我的人遠離我吧!我不想成為任何一個人的負擔與累贅。”
我聽着洛梓杉明朗,幹淨的聲音,淚如雨下。
洛梓杉,我莫顏是不是個罪惡多端的人?如果十二年前,我沒有那麽強烈的想要得到你的話,你是不是就不會許下最後一個成為現實的諾言?
那一夜,我感覺整個世界都沾滿了洛梓杉鮮紅的血,在他倒在血泊中的時候,他依然對景颢一說:“放過莫顏,莫顏不是任何人的。”
終于,景颢一扔下了手中的鐵棍,突出最後一句承諾。
“如果你死了,我就放過她!”
然後,洛梓杉笑了,他握着我的手,笑着說:“莫顏,你終于自由了……”
最後,洛梓杉真的比上了雙眼,真的再沒睜開。
後來,明千尋他們來了,他們把已經昏死過去的洛梓杉送進了醫院。而我,像是已經被拔掉沉重之殼的蝸牛,盡管不會背負那麽多的傷痛了,可是,所有人都忘了,蝸牛一旦失去了它沉重的保護殼,那她也會漸漸地死去。
第二天的清晨,我們得到了醫院的診斷書。
醫生說,洛梓杉的腦部受到重創,成了植物人。
記得,當時我是笑出來的,只要洛梓杉不死,我就會笑出來。我跑過去,僅僅抓着洛梓杉冰涼的手,哭着笑着,沙啞地說道:“洛梓杉,謝謝你,洛梓杉,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也就是在那天清晨,我們做了一個決定,對外宣布,洛梓杉去世的消息,這樣景颢一就再也不會來打擾我們了。
而我跪在所有人面前,懇求他們,讓我一個人帶走洛梓杉,從今以後照顧他一輩子。
我說:“洛梓杉說如果他殘疾了,他不想拖累任何人,所以,也請不要告訴安小紀,好嗎?這一切都是我一個人造成的,我想用一輩子就還欠下的債!”
安小紀,對不起,請原諒我的自私。
七日後,原本安排好的葬禮上,始終不見安小紀的身影。後來耿琦楊告訴我說,她在今天準備離開日願島。
梨花街上空飄灑着潔白的雪花,以大片一大片地,以各種姿态輕舞飛揚。
而我,就跪在滿天飄雪的梨花街,跪在安小紀面前。
記得十二年前,我曾經發過誓,再也不回這樣卑微跪在梨花街上,可是,十二年後,這一幕又重新浮現。
我跪在那裏,一直低着頭,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向安小紀說出我心中的傷痛和歉意。我知道,我又一次自私地将洛梓杉留在了我的身邊。
梨花街,漫天飛雪。我就沉沒地跪在安小紀面前,淚如雨下。
彼時的安小紀,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變得堅強了。她竟然學會了在巨大的悲痛中露出笑容,她擡起我的臉,對我說,她,原諒我了。
就這樣,我跪在梨花街的中央,眼睜睜地看着安小紀背着洛梓杉的吉他,從我身邊沉重地走過。腳踩在雪地上,發出破碎的聲響,有那麽一瞬間,我感覺自己的心仿佛也被擰緊,擰成永遠無法打開的死結。
安小紀,這一生,我莫顏欠你的太多。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要做你最好的朋友,看着你微笑地度過每一天,看着你幸福地牽着喜歡人的手。
笑顏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