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手镯

甘蔗腳下停頓了一瞬, 比目星慢了一步,目星沒那麽敏感,以為甘蔗是傷還未好全不舒服了,于是拉着對方的手道:“來,我背你!”

“不用。”甘蔗雖這麽說, 但還是将手遞給了目星, 不過只是與她牽着,卻沒讓她扶着自己,低頭看向兩人緊緊握着的手, 目星不為所動,他卻沒忍住勾起嘴角,然後回答金晶的問題:“姑娘誤會了, 我不知什麽是詹家, 也不知自己使了什麽叫姑娘看見了。”

金晶頓了頓,心裏雖奇怪,但這男子不像有任何僞裝的樣子, 詹家大管家也說自己不曾認得他, 想來,真的有可能是誤會了。

她抿嘴笑了笑,又轉頭問目星:“這位姑娘怎麽稱呼?妖修難, 想要化成人形更為不易,姑娘年紀輕輕能有道者後期這般修為, 當真叫我佩服。”

目星得了金晶的誇獎, 頓時睜大雙眼看向她, 狐貍眼中即是疑惑,又是驚喜。

她離開跡雲山後碰到的諸多修道者,哪怕是普通人,也只有鐘花道與甘蔗二人誇贊過她,鐘花道是誇她好看,甘蔗是誇她聰明,眼前之人,又誇她道行不錯,金晶的這一句頓時叫目星起了好感,她笑盈盈地湊過去,漂亮精致的臉上微微泛紅,歪着頭天真問道:“你真這般覺得?真的佩服我?”

金晶睜大雙眼,小狐貍方才還怯生生地躲在甘蔗的身後,現下跑到前頭來有點兒要拉着她的手做朋友的感覺了,她頓時覺得好笑,點了點頭道:“自然。”

目星高興,雖說她這一身道行靈力都不是自己練出來的,可依舊高興,興奮地對金晶道:“我叫目星!”

“姓目?好特別。”金晶瞧出來了,這便就是個孩子似的人。

目星頓了頓,實則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姓什麽,不過想起來一事,又道:“不,我姓鐘!”

她與鐘花道結為姐妹,那麽鐘花道姓什麽,她自然就姓什麽了。

“好名字。”金晶誇贊,目星又是歡喜,她還轉身晃了晃甘蔗的手,眼底是掩飾不住的興奮與得意,甘蔗見了,臉上帶着幾分笑容,等目星背過身去了,他又收斂了嘴角的弧度,回想起今日在山門處見到的那個中年男人。

他們曾對過視線,只是不知,那人又記得自己幾分。

金晶将人領到萬書殿前,還得跟在萬書殿守夜的弟子打個招呼,确定了目星與甘蔗二人是仙風雪海宮的客人,特地來尋葉上離的,這才讓二人入了萬書殿旁的小路,一路往霖竹齋的方向過去。

金晶一邊帶二人走上前,一邊借着月色下的美景介紹山間風色,目星覺得她是好人,喜歡她,聽得津津有味,甘蔗一路跟在後頭不吱聲,一雙眼盯着目星的腳下,等這丫頭光顧着看景色不顧安全時,他再順手拉一把扶住對方。

金晶覺得這兩人組合倒是奇怪,年輕男子沒什麽道行,卻一直将目星護得好好的,目星分明是道者後期卻猶如稚童,走在路上都能被人诓騙去的那種,有些本末倒置的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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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到了霖竹齋前的幾株玉蘭花前,夜裏風大,玉蘭花樹上只有光禿禿的枝丫與幾朵依舊挺立的花兒,其餘的花瓣全都落下了,青竹發出簌簌聲響,彎月當空,一片明光。

葉上離的院落在右側,靠近懸崖,占地較大,青竹更多,而在葉上離住處的後側則是一方小院,只種了一排竹子,圓形拱門,院落中微微發着紅光,像是着火了一般。

金晶上前幾步,順着拱門朝裏看,頓時眼眸一亮,心口砰砰直跳。

只見那院落中,坐在石桌旁的女子一身紅衣,輕薄的衣擺與烏黑長發随着夜風飄搖,露出她側過的半張臉來,圓潤的天庭,挺翹的鼻梁,還有微微勾起的嘴角,一雙桃花眼半睜,金色的瞳孔映着她面前的紅光,就在她的正前方,雙掌之上懸着一塊燃火的紅玉,紅玉上的火不斷朝前端一塊虎紋金而去。

虎紋金難求,當是這女子入山前在山下買來的,虎紋金中有毒,得以月華金沙消去才行,金晶也層練過虎紋金,但得借師父的斷玉蕭一用,即便消了毒,卻也不好練成,一塊虎紋金練就了地級偏上等的法器,當真可惜,若遇能者,虎紋金完全可以練就天級偏上等的法器,那便完全不同了。

金晶就這麽定定地站在門前看着,目星與甘蔗過來,她伸手阻攔,沒回頭,只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目星朝門內看去,頓時笑道:“是鐘姐姐,她在做什麽?”

“煉器。”金晶說罷,頓了頓,又問:“她姓鐘?”

“對啊!她是我姐姐,我随她姓。”目星說罷,金晶微微皺眉,大約知曉,眼前女子便是今日仙風雪海宮葉宮主力薦的鐘卿了。

她從未見過,卻沒想到,鐘卿非但是妖身器修,居然還長得這般貌美。

鐘花道得了虎紋金,遲遲未練過,實則是那時沒有火玉,她怕自己掌握不了火力,無媒介,易練壞,那就太可惜了,火玉重回手中後,她練了不少花草來熟悉熟悉,确定自己有七分把握了,這才欲練個法器給自己傍身。

以往她當山主前,一直都在瑤溪山上生活,雖喜歡煉器,卻沒什麽目的,也不覺得需要法器傍身,後來當了山主,八晶杖歸她所有,有八晶杖這個天級仙器在手,其餘法器皆是下乘,也沒有再練個傍身之物的必要,而今沒了山主的身份,也沒了八晶杖,總得想個辦法練樣有用的東西出來,否則總被人欺負,都無還手的能力。

想要消除虎紋金上的毒,得用月華金沙,月華金沙,便是吃透了月色光輝,吸收月光靈氣而養成的,沒有月華金沙,便要在夜裏,借助月光而練,當然,還得加些其他的法門才行,剛好瑤溪山中最不缺的就是煉器法門。

鐘花道在月下對着虎紋金練了約有小半個時辰了,身體裏的靈力漸漸吃不消,終于将虎紋金中的毒素給提了出來,一卷淡紫色的濃煙在火中化成了水霧,風一吹便散了,剩下的虎紋金,才徹底成了半銀半金的虎紋模樣,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虎紋金練成,門前的金晶倒吸一口涼氣,想自己已是大靈修初期,而這鐘卿不過才道者初期,兩人之間天差地別,她練壞了兩塊虎紋金,第三塊才小有所成,從此不敢輕易再碰,卻沒想到這人居然練成,且純度極高,甚至連一絲毒都不存。

眼見虎紋金中的毒被取出,鐘花道立刻一鼓作氣,将純澈的虎紋金練化成一團,她甚至來不及擦去額頭上的汗水,拐着腿腳起身,一手拖着虎紋金,另一只手拖着火玉,二者相觸,金光乍現,小院裏卻比頂上的月光還要明亮。

明亮只是剎那,金光閃過,便又是一團火光,鐘花道閉上雙眼,沒看見金光,也沒看向手中的火玉與虎紋金,只憑着腦中想象,以手為鼎,那虎紋金在她手中逐漸成型,一塊金分為三份,三團金液逐漸成型,竟成了細長如針的東西,卻又不像針。

比針寬,比劍窄,也不長,然後逐漸彎曲,成了一圈,竟然是三個镯子,上還刻有花紋,金晶沒看清。

鐘花道睜眼的剎那,收了火玉長舒一口氣,那三圈镯子并排,她穿手而過,将镯子戴在了手上,三個镯子碰撞時發出清脆響聲,似金非金,似玉非玉,虎紋猶在,金銀交錯,內裏一圈卻有火紋浮雕,隐藏極密。

她看向這三個手镯,抿嘴一笑,再朝外甩手,手腕上的手镯以慣性飛出,繞身一圈,嗡嗡而鳴,居然成了三根鋒利的匕首,如蛇般肆意在空中游走,穿過花叢,無聲割斷了花草,等鐘花道再伸手時,自然回去了她的手腕,再度成了三個镯子,倒像是裝飾,而非殺人利器。

金晶當真是看呆了,她從未見過如此法器,若以等級區分,必是天級法器,鐘卿……當真将虎紋金發揮出其最大作用了。

目星也看呆了,等到鐘花道試過虎紋金的厲害,她立刻鼓掌跑過去,興奮喊道:“鐘姐姐!”

鐘花道煉器過于專注,畢竟是虎紋金,當以十全精力對待,卻沒想到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跳,尋聲看去,剛好看見了朝自己跑來的目星,小狐貍蹦蹦跳跳,張開雙臂就想給她給擁抱。

鐘花道毫不吝啬,畢竟是美女,好看得很,抱抱就抱抱。

于是她張開雙手,等目星摟着她的腰後,又伸手捏了捏對方的臉,占了便宜後才道:“小目星,你也上山來了,如何?乙清宗好玩兒嗎?”

“一點兒也不好玩兒,我站了大半天,又爬了好長的階梯,可累死我了。”目星說罷,擡起鐘花道的手仔細看向她手腕上的三個镯子,反複看了一圈後沒察覺有什麽特別之處,只是好看罷了,便擡頭道:“我方才瞧見了,你用火,把這個東西給練出來了,不過它怎麽一下是镯子,一下是匕首,好厲害啊!”

“這便是煉器的有趣之處,萬物有形,而器無形,我想它是什麽,它就是什麽,怎麽樣?要不要我教你?”鐘花道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額頭道:“我這兒還有塊混天玉,雖被練壞過一次,不過也算是好東西。”

目星直點頭:“要!我要學!”

說罷,她又想起來什麽,轉身拉過還站在拱門附近的甘蔗,扯着對方往裏走道:“甘蔗也要學,這樣以後就沒人敢欺負他了!也不會受傷。”

鐘花道朝甘蔗看去,微微挑眉,不過一日不見,這小子倒是精進了不少,他身體裏靈力充沛,雖是開靈中期,卻已有道者後期的能力,比起她都迅速許多,不過他倒是聰明,沒有急于求成,以免被過多的靈力反噬。

“他啊,不必學我的本事。”鐘花道說罷,伸手勾了一縷發絲,嘴角挂着淺笑,甘蔗為氣修,與器修不符,強行轉變,于他不利。

目星則不同,目星雖是妖修,可她身體裏的靈力本來就不是自己的,現下還算一張白紙,想入哪一門皆可。

“對了,你們是怎麽上來的?就這麽走上來的?乙清宗的人沒攔嗎?”鐘花道想起來,問。

目星搖頭,指着門外一處道:“是金晶姑娘送我們上來的,她人很好,還誇我厲害呢。”

鐘花道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院外空蕩蕩,玉蘭花樹下唯有落地的花瓣,沒有人影,目星還有些可惜:“怎麽就這麽走了,也沒打招呼,我還想讓她見見你呢。”

鐘花道收回視線,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臉,眉心微皺,倒是大意了,看來以後面具要常戴才可。

金晶離了霖竹齋,回去的路上心不在焉,滿腦子想的都是鐘花道練虎紋金時的樣子,這一路她心口紊亂的跳動就未停止過。

忽然……覺得羨慕,與不甘。

她一直都是乙清宗中器修一派弟子裏的佼佼者,年紀輕輕便入了大靈修初期,可到頭來,她卻從未悟透過煉器之法,讓她絞盡腦汁焦頭爛額的虎紋金,在鐘卿手中轉眼成型。

難怪今日,葉宮主會力薦鐘卿,若當時鐘卿在場,她們在萬人跟前比試高低,論道行、修為、法力,金晶不怕,可若是煉器,她卻覺得……自己未必會贏。

鐘卿、鐘卿……究竟是何處而來的高人,又是從何學來的煉器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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