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無奈騎士和惱怒公主
客廳只剩兩人。
盛濯然合上眼,将腦袋舒服交托給靠墊,休息了幾分鐘。再睜開眼,景簌還是在他身邊安靜坐着,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為什麽不還手?”
他問,眉梢眼角都是不解。
對于慣來無法無天的少爺來說,這樣的逆來順受,足夠讓旁觀者都覺得惱怒。
景簌轉過頭,勉強笑了笑,“她是我媽。”
“我媽要是對我這樣……”
頓了片刻。
盛濯然搖搖頭,“算了。”
他用手支着頭,偏頭看窗外仍然熱烈的日光,穿過婆娑樹影,鋪陳于地板上,宛如天成的水墨畫。
突然起身,盛濯然居高臨下看着景簌,這個角度,她的睫毛,鼻梁還有水潤的唇一覽無遺,還有那雙……
又長又直的腿。
“幫我把東西拿上去。”
景簌聽到他懶洋洋的吩咐,人已經在往樓上走了。
她起身,伸手拿起袋子,發現是幾罐冰啤酒,當即從裏面拿出一瓶,貼在臉頰上,默不作聲跟在盛濯然身後。
上了天臺,有風湧到面前,整個人都爽快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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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濯然倚着護欄,接過景簌的袋子,随手挑了罐,打開,惬意喝了一大半。
用手滾動着罐子,用冰涼與灼熱的碰撞,來舒緩殘存的痛感。景簌将空着的那只手搭到護欄上,看着對面門口已經拉上警戒線的學校。
後來到晚上洗漱完躺到床上,景簌還是覺得渾身都暖意融融。
她和盛濯然到最後都沒有說話,默不作聲曬着太陽,景簌在用冰啤酒滾臉的時候,幾次轉頭看盛濯然。
看他安靜喝着啤酒,和因為吞咽起伏的喉結。
還有那張漂亮的側臉,和搭在護欄上的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這些都被陽光曬得暖洋洋,好像和相熟已久的老友共同擁有的久遠回憶一般。
趁劉芳丹去找人幫忙的時候,景簌去了趟學校,找到和劉芳丹一起在食堂工作的阿姨。
這位阿姨和她有過幾面之緣,也願意回答她的疑問。
心裏還介意着劉芳丹對于這份工作的緊張,景簌也不能大膽提問,只能中折委婉。這樣做的結果就是聊了一通家常,什麽也不知道。
景簌不清楚是不是因為劉芳丹平時在學校工作時就沒和旁人多交流過,總之她詢問到的結果都是一問三不知。
又找了幾個景簌看起來眼熟的阿姨,不外乎都是那樣。
她有些失望,因為奔波心裏也存了一口燥氣。
回到家,做晚飯的時間比平常晚了一個小時,景簌揣着事,速度也慢了許多,打了一下午游戲的盛濯然餓得有些不舒服,皺着眉去廚房捉人。
聽到腳步聲,景簌回頭,她慌忙紮上的頭發悄悄滑落些許。
“怎麽了?”
撐着料理臺,盛濯然不說話。用眼神傳達自己的不滿。
她看了看鍋裏的魚,“還要一會……”
盛濯然轉身就要走。景簌叫住他,“冰箱裏有水餃,你餓了可以用小鍋煮來吃。”
“不。”
拒絕的也很爽快。
景簌翻了下魚,探出頭看,盛濯然懶散坐在沙發上,姿勢極其大爺,又在抽煙。
這東西能填肚子麽。
她很疑問,但還是蓋上了蓋子,繼續焖那條魚。
走到盛濯然面前,他懶洋洋擡頭,左手捂在肚子上,景簌以為他是胃又疼了,俯身問,“怎麽了,胃疼?”
他不說話,笑了笑,有些狡黠。景簌下意識後退,卻被他抓住了手腕,也沒用太大力氣,景簌就是掙不掉。她察覺到盛濯然又要捉弄自己,幹脆往下一蹲。
盛濯然:………………
他本來是想吐煙圈,逗逗景簌。
她猜到了,采取了反抗措施,待一陣煙霧過後,盛濯然看到小兔子一般的景簌,正縮在他兩腿間。
很快,兩人都發現了這個姿勢的不妥。
景簌面前正對着盛濯然的…………
她臉燒得通紅。
景簌覺得自己也快修煉到家了,在盛濯然這個小公主隔三差五的惡意捉弄下。她自若站起來,假裝無事發生過,弄了下散亂的發,“盛濯然……”
開口才發現,根本不行。
聲音軟得要命,顫顫巍巍的———畢竟還是個沒談過戀愛的女生。
盛濯然翹着腿,很明顯帶着笑意嗯了一聲。
她轉過身,用手捂着臉頰,“我媽那裏,你能幫我去拖一下嗎。就給她說你會轉告給盛總的,讓她放心。”
“我想再去問一下,查查她到底有什麽問題。”
話音落,她也冷靜下來,搓了搓臉頰,才轉身。
“知道了。”
盛濯然指了指廚房,催促這顆紅蘋果快回去做飯,“我很餓。”
雖然說了自己調查,景簌卻覺得自己像個無頭蒼蠅。
她一個學生,能力有限,能找到來詢問細枝末節的,無非是平時和劉芳丹有接觸的人。
可惜沒有誰能給她有用的信息。
景簌又進不了學校,在那裏晃了片刻,看到了打着扇子的李大爺。
她遲疑片刻。
對于李大爺上次無意的話,景簌心裏是抵抗的。人也如同動物,趨安避患是本能。
猶猶豫豫靠近,景簌還沒開口,就被老人叫住,“學校封了,進不去,丫頭你來幹什麽?”
“李爺爺。”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您那天說我長得像您以前見過的一個人,那個人是誰?”
失眠了整晚,景簌還記着要起來做早飯。她洗漱完,發現劉芳丹破天荒在廚房忙碌。
“吃完早飯,去超市買點東西,今天中午家裏有客人來。”
一掃出事後的疲态,她精神好了許多,連看着景簌的眼光都柔和了幾分,讓她錯以為自己是景夏,才受到這樣的對待。
“……什麽?”
“誰要來?”
劉芳丹不再管景簌,自顧自切菜。
事實上,自從景簌的父親去世之後,劉芳丹極少下廚。
景簌退出廚房,心存疑惑。
少爺照例早上沉睡起不來,景簌和劉芳丹安靜吃完早飯。她刷了碗,揣着劉芳丹給的采購清單出了門。
低頭細看,也算是成本昂貴了。
尤其是那瓶酒。
景簌更不解,她想了想,大概是劉芳丹在縣裏找到了能幫忙的人,這也讓景簌松了口氣。
出了超市,景簌拎了兩個滿滿的袋子。她不住吸氣,手掌心被勒出紅線,細密地痛。
打車回去,景簌放下袋子,拿鑰匙開門。
屋裏的交談聲傳來,她擡眼看,盛景正好端着茶回頭,對她招了招手,漆黑的眼中有些笑意,“簌簌回來了。”
花了十分的力氣,景簌才抱住懷中的酒,不讓它跌在地上。
畢竟很貴。
可是心裏的驚訝紛然翻湧,更是直觀地表現在她的臉上。
盛景像是看出了景簌的不安,徑直擱下茶,走到她面前,彎腰接過左右各自的袋子,很自然地說了句,“為什麽不叫我來接你,這麽沉。”
她盯着盛景的背影,灰襯衣和白色長褲,雖然不是過去在她面前西裝革履的樣子,但無法抹去他極其男人的氣息。
景簌嘆一口氣。
原來貴客是這位,的确是十分尊貴。
劉芳丹又進廚房忙活起來,說要盡力招待貴客。在進去之前還推了把景簌,讓她陪盛景好好聊會天,端茶倒水殷切一點。
這些話都沒有掩飾,被直白說出口。
景簌頗為不自在,然而盛景卻在房子裏悠悠轉了一圈,坐到她的身邊,“今天外面這麽熱,買菜累不累?”
是他一貫溫和關心的口吻。
“不熱,都有空調的。”
慢吞吞回答,景簌悄悄擡眼,正對上盛景的視線。他笑了聲,端起茶卻不急于喝,像是在磨着景簌的耐心。
以前兩人溝通,景簌都是能盡快結束就不拖延。此刻面對面獨處了,她十分膽怯,也無所适從。
都被藏在了看似平靜的表情下。
“最近過得……”
“挺好的,盛濯然也挺好的。”
她搶先答了話,随手摸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企圖用廣告的聲音來填補兩人不說話時尴尬空隙。
随口一提,卻讓盛濯然想起了自家的弟弟。
“十點半了,他還沒起床?”
景簌伸手去拿蘋果,聞言轉過頭,“……嗯。”
況且這個點對于少爺是家常便飯了,抵着吃午飯的點才起來也不奇怪。只是看盛景的表情,有些不滿。
削蘋果的景簌默不作聲,覺得自己也失職了一般,說好的幫盛濯然扭轉生活作息,卻放任他更晝夜颠倒了。
切好蘋果,景簌遞了一半給盛景。
他笑了笑,“等會再吃,簌簌,先帶我去叫醒他。”
嗯了聲,景簌放下蘋果,抽出紙擦淨指尖的汁液,不受控地想等會盛濯然的臉會黑成什麽樣。
縱使內心千萬波瀾,兩人還是一路到了盛濯然門前。
叩叩叩————
景簌溫柔敲了三聲,拿捏好力道,既能讓他聽到,也不至于到魔音繞耳的地步。
擾人清夢本就是殘忍的事。
敲了好幾下,終于聽到沉悶的腳步聲。
門被拉出一條縫,洩出絲絲冷氣,還伴随着盛濯然咬着牙低低擠出的話,“大清早的,景簌你是不是找死?”
被點名的景簌縮了下脖子,覺得找死的人大概不止自己一個。
“盛濯然。”
盛景開口,低沉平靜。
裏面的人沉默不過三秒,大刺刺拉開門。
沒來得及看到盛濯然的神情,景簌的眼就被人伸手遮住,手很大,籠在景簌大半張臉上,指尖沒有煙草味,更多是一股淡淡的氣息。
像是男士香水的味道。
她微微仰起頭,想離開盛景的掌心下。
卻被他直接帶着轉了個身,同時伴随一聲低罵,“穿上褲子,你這樣看起來很不像樣你知道嗎?”
“我知道什麽?”
“知道大清早你們倆興致這麽好敲門找我秀恩愛?”
盛濯然語氣很涼,很快遠離景簌耳畔,同時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大概是在換衣服。
一分鐘後,他靠在門口,看着盛景和景簌。
“哥……哥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目光略帶挑釁,和滿滿的不快。
盛景自然不理會,“看來你在這邊還是沒改多少……不如,這次就跟我回去了。”
猛然擡頭,景簌看了看盛景,又想悄悄打量盛濯然,卻撞上他的視線。
他唇角上揚,該是在笑,眼神卻沉沉,“誰知道呢?這個問題你該問下嫂子,怎麽沒看好我。”
景簌移開視線。
這種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該解釋什麽的感覺。比在盛景身邊小心應對還難幾分,難到無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