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當媽騎士和感嘆公主

“問下……我媽媽的事,想找他幫忙,查一查……”

景簌聽到人聲,很近,也能聞到他身上的氣息,就是不想擡頭。和自己手指較着勁,互相攪弄着,帶了些力度。

眼看她指甲蓋都泛出一絲白,盛濯然伸手輕輕打了下,景簌才不情不願和他對視,又流露出那種讓他欲罷不能的柔軟眼色,“我不知道,我只是在想這個辦法也許可以。”

“畢竟……”

“畢竟想着他拿你當小女朋友對吧?”

這個話題景簌始終沒提起,在這不像争吵的談話中,卻被盛濯然輕輕松松扔出來。她咬了下唇,從臉頰到眼底一路燒紅。

氛圍突變,盛濯然卻仍然很平靜,他擡手,摁住了景簌的肩膀,靠近她,“景簌,我知道,你沒把我和盛景當做同一等級的人。我們倆年齡差不多,你肯定也覺得……我是個除了吃喝玩樂一事不精的人。”

“就算前段時間,我勉強有幾次機會,能陪在你身邊,在你不順的時候,卻也做不了什麽實事,最多借出一個肩膀,或者,用這張不太客氣的臉去兇下你的妹妹。”

“在以前我不會介意,我向來也不在意別人怎麽看我,怎麽評價我。但是現在不行,你,尤其不行。”

即使這麽長和反常的一段話,盛濯然的速度仍然不慌不忙,始終看着景簌,沒有漏掉她絲毫的反應。

她眨着眼,茫然又可憐,聽到最後一個字被完全吐出,才擡頭看他。卻撞上盛濯然的下巴,疼痛使景簌驚覺兩人的距離極近。

有些東西,隔遠了看,蒙着大霧。

身處其中,才發覺暗流洶湧。如同此刻盛濯然的神色。

她似乎窺探到了隐藏許久的面容一角,不再以玩樂世間的姿态将她蒙蔽在外,而是伸出了一只已是男人不再是少年的手,引誘景簌點一下頭。

最終,她也被那姿态迷惑了,右手微動,停頓片刻,才抓住了盛濯然的手臂,有些急切,“那你的意思是……”

他笑了笑,撫開她額頭的碎發,“我可以試着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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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和王徙還有盛濯然打游戲,林一鹿這個菜鳥幾乎是躺贏半宿,心情很好,看到盛濯然的電話也笑眯眯接了,“喂,怎麽?”

“找你幫個忙。”

“幹什麽?”

“查個東西。”

這樣正色的口吻,林一鹿很久沒聽見了,起初還愣了幾秒,直到下家忍不住催他出牌了,才匆匆推了一張萬子出去,摸着麻将牌半信半疑地問,“盛濯然,你遇到事了?”

兩人算是一路從幼兒園同班到高中,讀書玩樂的地方都金貴,這麽渾渾噩噩數年過來。雖然背後各自偶爾遇到其他事,那些認真較勁沒有說出口過,但彼此大概都知道對方什麽性格。

“別廢話了,查。”

挂了電話,盛濯然編輯短信發過去。

不出一分鐘,林一鹿就回了,“老子說你怎麽這麽嚴肅,還以為你他媽怎麽了,結果還是為了追……”

第二條緊接着又來。

“不過,我也覺得那姑娘适合你。”

景簌正惴惴不安等着結果,卻看見盛濯然放下手機後,猝不及防輕笑了下,一雙亮堂堂的眼瞅着她。

這又是哪一出。

她徹底搞不懂了,還是三兩步走到沙發旁,期待讓她局促起來,“你……問的誰?”

“上次來你家的那個。”

回憶了片刻,也許是在假裝回憶,景簌就只記得那個人夾在她和盛濯然之間打圓場的模樣了。

似乎算的上個好說話的人。

景簌猜想,和盛濯然算一個圈子的人,即使年紀和她差不多,其他方面較真起來,也就不能只當個普通少年來看。

加上盛濯然剛才那番話,景簌也不敢提着脖子說懷疑他的好意,于是對他笑了笑。

白生生的一張臉晃在眼前,盛濯然就忍不住想提前收點利息,伸手捏了下她的右側臉頰。

“在醫院皺着眉這麽多天了,現在終于看見點其他情緒了。”

他就這麽随口的一句話,卻讓景簌微愣了下。原來也有人注意過她的情緒,分辨過她的喜怒啊。

認真擡眼看盛濯然,盯得他都開始不自然,問怎麽了。搖了搖頭,景簌卻突然轉了個話題,“你喜歡吃那道菜嗎?”

反應幾秒,他沒立刻回答,景簌就自動理解了,“不喜歡?”

“還行,雖然在靖城卻是人人皆知,卻不是我自己喜歡的。”

“那你喜歡吃什麽?”

景簌卻一定要問個究竟般,引起盛濯然的好奇,他撐着桌,看一臉正色的她,“怎麽這麽着急當個稱職的監護人?”

“沒有。”

否認過後,景簌有些臉紅,“就是想謝謝你,想來想去,口頭上的表達太千篇一律,只能這樣……”

“也好。”

他很快接了話,眼含笑意看景簌,報了幾道菜名。

景簌在心裏咂摸了下,都不是什麽能粗糙應付過去的東西,果然小公主還是精致的。

在等盛濯然的消息期間,景簌又抽空去了醫院,繳費,找醫生,又去病房看劉芳丹。

她找的護工極為盡職,推門進去的時候,正在旁邊的看護床上睡覺。而劉芳丹卻背對着兩人,不知睡了還是醒着。

腳步放得輕緩,景簌想悄悄看一眼。猝不及防的,劉芳丹卻掀開被子下床,用腳踢來拖鞋套上,似乎要去廁所。

一瞬間反應不能,兩人視線撞上。

景簌還沒來得及開口,劉芳丹就彎腰抱起枕頭朝景簌砸來,又開始大吼大叫,這動靜自然驚醒了護工。

她從小床爬起,輕車熟路擋在景簌面前,口中念念有詞安撫劉芳丹。

景簌嗓子一哽,拉開門出去了。

又是灰溜溜回家,蒙頭睡到近黃昏時,景簌聽到有人敲門。迷迷糊糊間,翻了身坐起細聽,确實如此,她應了聲,就沒動靜了。

紮好頭發出去,盛濯然坐在沙發上,翹着腿,手裏拿着些紙張,一目十行地看。

猜出那是什麽,景簌幾步坐到他身邊,“這是……”

“林一鹿寄來的。”

不難猜出景簌心情,盛濯然直接把一疊都給了她,“慢慢看。”

人起身,留了個清靜的空間給此刻急切的女孩子。盛濯然走到冰箱前,拉開,拿了一瓶牛奶,一瓶汽水,遞到景簌面前的小桌上。

她不自覺蹙眉,咬着唇細致地看,半晌才翻過一頁。盛濯然就安靜地等,支着頭喝汽水,翻着手機上的信息。

等了許久,景簌幹澀的聲音才響起,“我媽的這些資料和病歷,都不是我要找的原因。”

“還有……”

“你查了我爸的車禍?”

“不是要找原因麽。我來你家這麽多天,除了看出你媽媽不疼你,你妹妹頂撞你之外,還看出了,你爸爸在你媽媽心中的位置大于所有人,所以我猜,也許是原因的一種。”

捏着後幾張紙的手微顫,景簌全身血液都凝結。

對于父親,她一直沒提過,在心裏也努力埋在深處,就怕哪一天又被那種突然天塌地陷的悲傷被覆沒。

她只知道父親出車禍去世,其他什麽都不知道。

甚至再見時,那個男人已經從溫暖的軀體變成一捧灰。

再難以接受的時候都熬了過來,現在想知道的關于父親的事就在眼前,她卻突然失去了勇氣。

見景簌遲遲沒說話,也不去看,只低頭鼻子泛紅,盛濯然捏着瓶子起身,“你自己決定吧,我先上去了。”

他走得很快,景簌側頭去看的時候,已經沒影了。

留她一個人捏燙手的山芋。

車禍死亡,肇事者逃逸。

這是在社會新聞裏被報道泛濫的話題。景簌卻頭一次看得頭腦發冷,咬牙切齒。

若只是因為不小心,或者命裏有劫難,景簌都覺得能用時間來消解。得知了這是人為導致的生離死別後,她反而無法接受,眼眶發熱。

這些事劉芳丹絕口不提,只是流露着和景簌相同的悲痛。

她已經不敢去猜劉芳丹是不知道,還是不想說。越往深處挖掘,想知道的那些真相卻越面目可怖。

景簌當即出門,去銀行裏取了錢,又去醫院給劉芳丹辦理好長期住院的手續,找護工談了談,按高出百分之二十的薪水續聘了一個月。

收拾完所有,她離開醫院,叫的車還沒到。站在人來人往的醫院大門,頭上是高懸的月亮,好像死神的鐮刀,清輝冷冷。

她在剎那間,做好了決定。

再回到家,不過剛好過去兩個多小時,夜深,處處寂靜。但她知道盛濯然肯定沒睡。

景簌想了想,先去洗了個澡,長發吹得半幹。才去廚房,為他做了份蛋炒飯,配了個番茄湯。

都放在盤子裏,慢慢上到二樓。景簌敲門,許久沒反應。

她試着扭了扭門把,能動,輕輕推開一條縫,看見盛濯然正戴着耳機,屏幕裏厮殺激烈。

景簌悄無聲息擠進去,輕合上門,将夜宵放在床頭小櫃上,立于盛濯然身後,細致打量他的背影。

高而瘦削,姿勢懶散。

和王徙打游戲的時候,更多時候是在虐菜雞。這是林一鹿的原話,所以他堅決每一局都要抱兩人大腿。

強強聯合,對戰結束得也快,盛濯然摘下耳機,看見對面的人在罵娘,心裏有幾分痛快,給王徙敲了四個字———合作愉快。

對方也回了兩個字———還行。

他拿起火機,在手裏抛了抛,剛摸出一支煙,卻聽到身後有人輕咳一聲,聲音軟軟的,“我給你做了夜宵,要吃嗎?”

回頭發現突然出現的田螺姑娘,盛濯然第一件事卻是去找空調遙控器,調到對他來說和室外沒什麽差別的25度,才起身去看她帶了什麽東西上來。

“正好有點餓。”

他把椅子拉到景簌面前,順手把她帶到床邊坐下,捧着小碗,右手捏着勺子,先吃了口,才含糊說着,“怎麽今天突然做夜宵來了?”

“你先吃,吃飯的時候不要講話。”

景簌就在離他一步遠的地方,安靜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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