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豬腦子養豬腰子

散仙昊弦坐在白雲上,他一身黃衣,翹起二郎腿抖着,悠哉悠哉俯瞰人界,感覺自己快閑得嗝屁了。

散仙并未入仙籍,沒有真正登記在冊,替仙界辦事純靠自願,因而仙界也沒義務保護他。除了一年一度的仙會必須參加,其餘時間就像只放養在外的羊羔。

昊弦酷愛游山玩水,穿梭于各個時空之間,精通十一時空的一門語言,常說好友啓月的武器神似十一時空的街燈——誰也不知道那是什麽玩意兒。

除此之外,他還老說些誰也聽不懂的話,如:“你九年義務教育讀完了麽?”

聽不懂是真的,但聽者能辨出他的諷刺意味也不假,可謂相當神奇。久而久之,“你九年義務教育讀完了麽”,便成了句風靡仙界的損人話。

“喲!那家夥居然有它的散魂,巧合麽?”

昊弦興奮地一拍大腿,探出個腦袋往下瞧。不知不覺,他身子下傾得越來越低,忽然就沒了影。

......

匆忙穿過兩條街,許天寶又懶散地走在路上,打量手心帶着棉絮的藍玉髓,反複翻轉、細細端詳。

這東西是真的嗎?

念頭剛一出現,藍玉髓上光芒一閃。許天寶下意識擡頭,看見天空一道淡黃的弧光從一朵雲上落下。

許天寶:“......”

......看樣子是真的。許天寶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再看手心這塊“神玉”,眼神陡然不一樣了。

木門“吱呀”一聲緩緩合上,許天寶往棉被上一癱,捏起“顯靈神玉”繼續欣賞。

忽然,藍玉髓擦過他的脖子,“啪”一聲落在床上。

許天寶一個鯉魚打挺翻起身子,“我貓呢!”他驚叫着,這都到家了,再到城裏集市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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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亂套上棉鞋,他懊悔地開門望一眼,扶着門框的手無力地滑下。

白貓正趴在他家門口那一大束樟腦草裏,惬意地擺着尾巴,一雙黃藍異瞳時不時眨一眨,在草叢裏洗澡似的蹭來蹭去,毛茸茸的白身子滾了一身綠葉。

“小貓咪。”

許天寶長舒一口氣,雙手抱着它的腋下,舉動輕柔地将它提進屋裏,“都忘記問你的名字,要不叫你‘豬腰子’吧,可愛。”

豬腰子發出一聲慘叫,驚怒交加地一爪撓來。

到了家,它殘忍的本性終于暴露無遺,瘋狂地在許天寶頭上左撓右撓,還露出尖牙在他額頭拼命撞幾下。

不論這品位低俗的兩腳獸怎麽求饒,豬腰子還是精疲力盡了才收回爪子。

望着許天寶臉上縱橫交錯的紅痕,白貓從他肩上縱身一躍,落地後尾巴一甩,果斷地朝門口走去。

“唉,回來回來!”許天寶忙上前捏住它的後頸,蹲下把小祖宗炸起來的毛順回去,邊摸邊道:“當心又下雨了,你剛到家怎麽就離家出走呢?別氣嘛,咱倆交流交流。”

他好聲好氣地伺候着,而被慘烈地命名為“豬腰子”的白貓身子蜷成一團,并不想跟這狗奴才交流。

木門“哐”地往牆上一彈,李憨晃着兩條胳膊,大步流星地走進來,第一眼便發現了警覺地弓起背的白貓,其次才是許天寶這半瘸。

“娘喲,許雞窩!哈哈哈哈哈!”

許天寶眼睛一瞪,“滾蛋!雞窩鼻祖。”

李憨相當不客氣地拖出凳子坐下,眼神一瞟豬腰子,道:“我說你這小畜生,該不會跟你那破膝蓋一樣——也他娘是從垃圾堆裏撿的吧?”

“喵!”豬腰子尖爪一出,要找李憨讨個說法。

“別鬧。”許天寶慌忙摁住它,指指自己慘不忍睹的臉,“在一個玉石攤子上買的。它兇得很,你別招惹它。”

李憨腦袋往後一縮,嫌棄地說:“你有病?買只這麽惡的貓回來?找死也不是這麽個找法啊。”

許天寶:“咳。”一言難盡,風水輪轉。

他在玉石攤前被這白貓舒舒服服蹭臉的時候,哪裏想得到這一刻?

太悲催了。

“行吧。”李憨點頭,拍拍許天寶的肩,幸災樂禍之情溢于言表,“這狗爹養的東西叫什麽?”

“......豬腰子。”許天寶心虛地瞄它一眼,生怕它發作,當場來個家暴。

李憨聽後連連點頭,指指地上白貓:“豬腰子。”又指指許天寶:“豬腦子。”

“滾蛋。”

許天寶罵完,扭頭聽屋外又“滴滴答答”響起雨聲。

小雨淅淅瀝瀝地下着,天空烏雲密布,灰蒙蒙的雲層在狂風中湧動。整片天空的雲,都在互相吞噬和被風撕裂中循環。

每一朵雲,都黑得仿佛由世間污濁之氣凝聚而成。

幾裏外的吉遠山更是暗得讓人瞟一眼,心中壓抑的窒息感便如千軍萬馬,揮刀而來,将人吞噬。

陽光四散逃離,山間鬼風呼嘯,像是上古魔神覺醒,欲放邪物出來大肆作亂。

雨落到夜半才罷休。

隔天一早,許天寶出門找李憨拿回昨天借走的傘,他雖把腦袋上一頭海藻似的亂發重新梳好,臉上深淺不一、新舊交加的紅痕卻難以遮蓋。

他三步一回頭,确認癡迷家暴的貓祖宗還在,沒有繼續它離家出走的計劃。

出了門,豬腰子倒聽話起來。有時老老實實走在地上,有時又溜到別人家房頂,雖說蹦上蹿下,但與在家相比,可謂相當乖巧,活潑可愛。

如此持續好一段時間,許天寶發覺只要回過頭,豬腰子一定出現在他視線裏,不禁感慨:那攤主婆婆養了這麽久的貓,感情是白養的。

許天寶正走着,忽然一笑,停下腳步。

他與李憨家之間有片平坦的空地,無大樹遮擋,冬春曬太陽非常方便。

村裏老阿姨們平日裏幹完活,沒事就喜歡搬小竹凳圍成個圈,聚在一起唠嗑,這已成她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事。她們邊說邊用手比劃,倘若沒事幹,能從早晨聊到太陽落山。

許天寶看她們聊得熱火朝天,緊挨在一起互相往對方嘴裏送唾沫,也好奇地湊上前聽。

這回她們講的,是吉遠山的事。

劉大媽起身把凳子往裏挪了挪,神秘兮兮地睜着大眼,“哎哎,吉遠山以前不叫‘吉遠’,你們曉得不?”

“知道,‘積怨山’嘛,呃,就積累怨氣的意思。聽說吉遠山以前啊可邪門了!活着進去的就沒一個活着出來的!你們,你們知道我什麽意思吧......”

劉大媽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對對,據說出來的都是——都是那種東西,可吓人了。後來平鴻城的城主喲,覺着是名字起得不好,就給改了,但是這名字咋個說呢,祖祖輩輩都這麽叫,到底誰取的名兒?嘶,還真沒人知道。”

“但我也不覺着現在的名兒有多吉利呀,哎你們說是不是,‘吉遠’,‘吉遠’,這不明擺着讓吉祥滾遠點嘛?”李婆婆拽了拽褲腰,十分不解。

小名“吉祥”的許天寶:“......”

李婆婆絲毫沒注意到他的靠近,繼續道:“而且喲我最近聽隔壁村的說,最近幾天下了幾場邪門的大雨,那天空喲!我的娘喂,烏漆墨黑的,就是那個時候!吉遠山上跑下來了幾只黑貓!我跟你們說,肯定是那些邪雲變的,最近見着貓啊都給我躲遠些!”

“啊?”窮村婦女們無不大驚失色,一個個身子吓得後仰。

“哎呀!小吉祥——你可吓死我們了。”

“呀!貓,是貓!”

許天寶呆滞着一張臉,險些被這些一驚一乍的老阿姨喊去半條命,他幹笑兩聲,打個招呼:“是,是麽......我也吓死了......”

婦女們撫胸喘氣,李婆婆忽然垂下眼:“吉祥,你把你那貓給阿姨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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