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再哭親你

就好像如果不是此次冤枉,他不清楚徐景雲會用“徐芸”這名字撐多久,獨自沉溺于痛苦,悄悄黯然神傷多久。

為什麽會有徐景雲這樣的人?平時嬉皮笑臉沒羞沒臊,生病的時候,連問別人要一杯水都覺得是打擾!

許天寶動了動腮幫子,把眼淚憋回去。

他終于鼓起勇氣,提起早上的事情:“李憨他就這德性,你別太跟他計較。但是也不要再自己忍着了,如果他再明裏暗裏針對你,跟我說。”

徐景雲乖乖點頭,腦袋幾乎埋進新衣服裏,“他實在讨厭我的話,我走就是了。”

“你又來。”許天寶一臉嚴肅,邊走邊說:“我把你接到酒館打工,生病了我給你買藥,衣服破了我給你買新的,別再把自己看那麽輕行不行?你是被家裏人趕出來沒錯,但我也很關心你,我甚至可以比他們更關心你。我不喜歡一回頭就看見你顧影自憐,我想看你笑,你還不明白嗎?”

“不管什麽傷痛我都陪你一起承受,但我麻煩你能不能下次胃疼的時候主動告訴我一聲,讓我第一時間幫你把熱水倒好?你以為一個人硬抗很酷嗎?簡直胡鬧。”

許天寶說完,才反應過來語氣重了。他猛然回頭,見新衣服落在地上,而徐景雲雙手抱頭蹲着,肩膀聳動得厲害,似乎......在哭。

許天寶實在心服口服,這人方才用酒消毒的時候,疼地龇牙咧嘴還笑呢,如今不過被人說幾句,居然落下淚來。

原來徐景雲張牙舞爪的僞裝下,是這樣千瘡百孔的靈魂。許天寶撿起衣服抱在懷裏,蹲在徐景雲旁邊,輕言輕語哄了好一會。

結果徐景雲哭得更兇,眼淚争先恐後湧了出來。許天寶無可奈何,蹲下等他哭完——畢竟才向他承諾會一直陪着,怎麽能轉眼就食言。

許天寶想抱抱徐景雲,可懷裏有兩件衣服,他騰不出手。想想徐景雲的德性,他小心翼翼道:“你再哭,我就親你了。”

過去小半時辰,人好不容易哄好了,徐景雲非等眼眶消腫才肯回去,許天寶只好陪他繼續閑逛。

幾乎耗到中午,二人才回來面對長壽酒館的“鄉親父老”。

李憨掃帚一丢第一個沖過來,大聲喊道:“喲!這娘們買衣服了還,餞別禮嗎?”

許天寶神色冷淡地瞥李憨一眼,握住徐景雲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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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進了酒館的徐景雲,此時反倒跟個沒事人似的,見着李憨還沖這雞窩頭笑。突然被人扯住手腕拖上樓,他扭頭一望,臉瞬間紅了一片。

放下衣服,許天寶捉住徐景雲手腕的手還不松開,“走,我帶你去讨回公道。”他氣勢洶洶,關門的時候不知什麽卡了一下,兩次才關上。

“走啰。”李憨笑嘻嘻地盯向徐芸,此時他倒宰相肚子裏能撐船了,抛下以往的“深仇大恨”,說:“我送你到門口。”

許天寶看着李憨:“送什麽?”

碰上許天寶極不和善的眼神,李憨不寒而栗,顫聲道:“她偷東西......”

許天寶:“偷什麽?”

李憨的手微微發起抖,嘴硬道:“偷,偷首飾......”

許天寶眯眼冷笑一聲:“李憨,你可以啊。”

“喵!”豬腰子不知何時從樓上屋裏溜出來,它立起身子,激動地抓李憨的衣服。

許天寶神奇地對豬腰子此舉心領神會,瞪着李憨的目光如箭,“把它撓的那塊給我看看。”

在廚房聽見聲音的劉富貴正巧趕來,他走近一看,驚叫道:“血,有血!”

“你他娘的給老子閉嘴!”李憨惱羞成怒,一把推開劉富貴,他強行辯解:“我昨天買魚紮破手了。”

該死,丫早知道昨天就不該偷懶不換衣服,李憨悔恨不已。

“傷口呢。”許天寶眼裏仿佛冒着絲絲寒氣,語氣都沒有波瀾,顯然不願再信李憨。

傷口,傷口......李憨用力抓撓頭頂的雞窩,急得彎腰直跺腳。

酒館裏這麽多人看着,怎麽變出一道傷口在身上!再說了買魚都是魚販子殺,有傷口哪裏輪得到他?就算給魚刺劃了一道,傷口也不可能不在手上。

正當李憨急得腦袋發脹,忽然聽見許天寶疲倦地嘆了口氣。

“傷口在別人身上吧,李憨,你真夠可以的。”

李憨倏地挺直了背,知道許天寶心灰意冷,終于對他徹底失望了。

許天寶淡淡地看着李憨:“生活改善那麽多,已經很幸運了,你為什麽一點思想覺悟都沒有。”他語氣溫和下來,像在悉心教導一個不懂事的頑皮孩子。

李憨冷哼一聲:“咱這種窮村子裏出來的能有個鳥思想覺悟,你丫自己也說過,村裏落後思想和城裏人一定有不同,老子想過更好的生活偷點東西怎麽了?這個酒館每天掙那麽多錢,老子偷他點東西還能垮了?我看你他娘是忘了我們怎麽被趕出來的——”

李憨伸手欲将豬腰子揪起,被它逃脫後便用手指着,他青筋暴起,語調陡然升高:“還不是因為這個白毛畜生!那幫成天找你麻煩的死老太太有鳥思想覺悟嗎?!那是什麽狗屁東西?不能吃又不能穿還不能換錢,頂個鳥用!”

“李憨,你!”胡良老板一掀簾子,從後院大步走來,嚴肅地握着扇子指向李憨,點了半天,愣是氣得說不出一句話。

事情已無法挽回,李憨無所畏懼地笑,“哈哈,也不怕告訴你,首飾的事就是老子讓劉富貴騙你的,我跟他說那臭娘們不是好東西。”

許天寶瞪眼:“你還有臉說。”

“哦?”李憨笑得愈發猖狂,伸手指着許天寶又突然指向徐芸,破罐子破摔道:“老子為什麽沒臉說?有人搶老子朋友老子就要殺掉她,我昨天沒有下死手她應該感謝我!死瘸子,許吉祥,誰他娘是你從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你自己心裏清楚。”

“我看你就是營養不良長壞了腦子,多大人了還這麽幼稚,整天‘朋友’‘朋友’挂嘴邊上。到底是想和我當朋友還是想拉我跟你一起偷東西?你說,你說啊!”許天寶忍無可忍,終于爆發。

許天寶記得李憨小時候犯事,經常被村裏人提着棍子抓起來。

李憨被綁在大太陽底下,暴曬過整整一中午,半昏半醒時村民又于心不忍,把他放下來;他也被扒光了綁着手腳,丢到河裏浸泡,泡到皮膚發皺、人沒了力氣才撈上來;還被別人家的鵝群追趕,啄得屁股青一塊紫一塊。

窮村不光李憨嘴臭,嘴巴缺德的人一抓一大把,特別是爛醉如泥,走在路上分不清方向的中年大肚子。他們醉醺醺地,揪着李憨的衣領将他提起來,指着李憨的鼻子,罵他爹娘罵他祖宗十八代,李憨一口口水沖醉大叔臉上吐過去,便被打得滿臉是血。

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李憨依然不知悔改,照舊翻牆偷東西。

有時許天寶實在氣不過,想着幹脆和李憨一刀兩斷,可看他一個人悶在家又可憐。

只是這一切糾結,在李憨動手傷了徐景雲後,都變得不同。

“氣大傷身,算了。”徐景雲輕輕拽許天寶的袖子。

許天寶瞥徐景雲一眼,沒好氣道:“你一邊玩去,這是我跟他的事情。”

說完,許天寶臉色倏忽一變,只是他腸子還來不及青,就見徐景雲低下頭,小媳婦似的乖乖走開了。他稍稍一愣,眼裏頓時溢出一股難以名狀的異樣。

“鬧成這樣也他娘回不去了。”李憨龇牙一笑,“我和徐芸這死娘們,你選一個吧。嘿嘿,我看你也是選她,兄弟和女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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