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小心常天玄

永安大夫整理好桌面,擺了擺手,提醒道:“哎,年輕人,不要情緒激動,對傷口愈合不好。斷袖怎麽了?我從不歧視斷袖。”

“呵呵。”徐景雲疲倦地笑笑,順其自然了。

常天玄依舊抱着本子,悠哉悠哉地坐在長椅上畫畫。許天寶好奇心起,走過去瞧。

是一張新畫,畫裏也是個男子,他一手枕着腦袋,一手随意搭小腹上,悠閑自在地躺在雲上閉目養神。

這回,畫中人五官清晰,嘴角還牽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正是常天玄自己。

許天寶不懂常天玄畫雲上仙的執着,眼裏深深的佩服卻遮蓋不住。

常天玄看上去剛過弱冠之年,如此年輕就畫功精湛,畫作栩栩如生,水平實在不像這個年紀的人能達到的。

“哦?你來了,正好。”常天玄頭也不擡,将本子往前翻幾頁,他撕下張畫,伸手遞去:“送你了。”

許天寶驚訝地道了謝,雙手接過畫一瞧,臉上情緒突然複雜起來,“你,你......”

詢問一個人是如何只見一面就記住自己的樣貌,這話确實不大容易說出口,倘若态度把握不準,不是怪罪質疑就是自戀。許天寶“你”半天,愣是沒往下說一個字。

常天玄淡定如常,本子往後翻兩頁,舉到許天寶面前:“記得他麽?”

“啊?”一驚一乍的許天寶忙低頭,看見紙上呼之欲出的少年。

少年衣上繡着風信子,約莫十六歲,腼腆乖巧地笑着。

許天寶一晃腦袋,詫異地瞪大眼睛。

常天玄不由得微微挺直背,垂在膝蓋上的手也驟然捏緊,眼裏燃起一小團名為“希望”的火焰,“怎麽?有點印象麽?”

許天寶搖搖頭,有些魂不守舍,“沒有,但是我剛才,感覺這個人的眼睛好像轉過來看我,沖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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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豁。”常天玄不以為意地撇撇嘴,意興闌珊收回本子,“你這麽說,他可要難過了。”

“我們......”許天寶終于被常天玄的自來熟打敗,還有這人剛才所說的讓人摸不清頭腦的話,委實讓他攢了滿腹疑惑,“以前是不是見過?”

常天玄低聲笑笑,一雙丹鳳眼滿意卻難過地彎起,合上本子沒有回答。

“喏,藥拿好,敷完這次,就不用再來了。”永安大夫拍拍許天寶的肩,将鼓鼓囊囊的藥包一拎,給許天寶提着。

許天寶道謝,意味深長地看沉溺于悲傷的常天玄一眼,和徐景雲離開。

永安大夫擡手伸個懶腰,“嘶,怎麽忽然覺得困了,天玄啊,一會有病人來,你能看就幫我看看,實在不會治,就叫醒我。”說完,佝偻起身軀朝裏屋走去。

“好。”

常天玄說完,雙目無神地盯着前方,喃喃低語:“我們以前是見過,在你出生之前,在你死亡之前......”

本子忽然“呼啦啦”地被風吹開,一連翻了數頁,停在穿荼白衣裳的腼腆少年那張。暖光一照畫紙,使少年看上去笑容明媚。

“難過的明明是你吧,昊弦?話說你好像忘記了,脖子受傷的那個,就是照雲這一世的貴人哦。”

“對啊!我的媽耶。”常天玄收了頹廢,頓時雙眼大亮。他一個鯉魚打挺活了過來,臉上洋溢着臭不要臉、往死裏作的興奮。

懊悔萬分地握拳一揮,常天玄抱怨道:“你不早提醒我?早知道我就搞事情了。”

畫中“十六歲的腼腆少年”啓月:“......”

陽光和煦,大街上人來人往,有一對年輕男子并肩而行,面色都挺怪異。

許天寶狐疑地望徐景雲一眼,“你剛才那麽激動幹什麽?”

“你剛才又不澄清幹什麽!”徐景雲轉身攤手,依舊激動,不知不覺脖子就紅起來。

“我又不是斷袖,也不,不喜歡你,有什麽好解釋的,心裏又沒鬼,讓他們誤會去呗。”許天寶稍稍低下頭,快速眨幾下眼,他擠出個極不自然的笑容,心虛地扯扯衣擺。

徐景雲失落一瞬,鬼使神差扯來許天寶手上的畫看。他眼珠上下一轉,而後警惕地皺起眉來。

“怎麽了?”許天寶見徐景雲愁眉緊鎖,不禁感到莫名其妙。

徐景雲提起畫,指着畫上許天寶的臉,語氣嚴肅:“你們以前見過沒有?”

“我也奇怪啊。”許天寶撓撓頭,很快又釋然了,“只能說明他畫得好吧,天才很多的。”

徐景雲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斟酌片刻,把話咽了回去。

他對畫畫略有了解,知道畫人臉得先把框架打好,把輪廓畫出來,其次才是确定五官的位置。

因為臉上五官一般都是按位置長的,大街上的人來來往往,雖樣貌不同,但眼鼻嘴長的位置卻一樣。所以都是先把臉的輪廓畫好,再定五官,如果步驟反了,保不準畫出個怪人。

且人的臉部受骨頭和胖瘦影響,輪廓不可能一模一樣,畫人臉假若這些沒把握好,也很難畫得像。

一般的畫師,少說得盯着人一刻鐘,才勉強将臉的輪廓在紙上畫出,但僅是如此的話,也不可能像常天玄畫得那麽神似。

許天寶這呆鵝說,上回看病是他和常天玄初次見面,且他四處亂走,很少停在原地。那麽常天玄是如何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将許天寶的樣貌深深刻在腦子裏?縱然常天玄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那麽最重要的——

“诶,許天寶,你記得你手上這幅畫,你上回看的時候臉畫了多少?”徐景雲打量手中的畫,故作輕松,随口一問。

許天寶斜着腦袋想了想:“眼睛、鼻子什麽的沒畫,但是臉型和一些暗的地方畫了。”

“......許天寶。”徐景雲頓時臉色大變,艱難地把畫塞回許天寶手裏,雙手重重按在他肩上,“小心那個常天玄。”

“啊?”許天寶一呆,十分不解,徹底糊塗了。

徐景雲恐懼地盯着許天寶的雙眼,難得敢對視這麽久,“你想,他畫畫那麽好,比玉碎城一些所謂的蹩腳畫師強得多,為什麽不靠這個掙錢?比在小醫館當個助手好多了。如果他當畫師,取得功名利祿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除非,常天玄是故意在醫館,專門來堵許天寶。

吵架那天,徐景雲和許天寶徹夜長談,得知許天寶埋藏于內心深處的秘密,也逐漸信了天地間有鬼神一說。

由于某種原因,徐景雲明顯察覺到,常天玄對許天寶态度特殊,也感覺得到,常天玄對永安大夫微微應付的語氣。

徐景雲斷然不會拿許天寶的性命去賭他的猜測,只能拐彎抹角提醒。

假設常天玄真與十年前許天寶的遭遇有關——那麽此人非善即惡,非神即鬼。

“嘿。”

許天寶正全神貫注地思索徐景雲那番話的意思,肩膀忽然被人一拍,吓得他往旁邊一竄,撞上黑了一路臉的徐景雲。

回頭看清那位無聊至極的人,許天寶惆悵地一扯嘴角,禮貌地笑兩聲,“符姑娘,你有事嗎?”

符韻嬌臉蛋上笑出兩個小酒窩,省去寒暄,開門見山道:“早就注意到你了,我家缺兩個家丁,你來不來?”

徐景雲眼睛登時眯成縫,再睜開時滿眼不爽,将表情凍得冷冰冰的。他上前把許天寶推到身後,搶先道:“謝謝,不需要。”

符韻嬌不滿地嘟起嘴,堅持道:“我家條件絕對比那個酒館好的,我沒有惡意,你,你們,考慮一下吧?”

“符姑娘,有善心是好事,但是不要勉強吧,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我們還有事,有緣再見。”許天寶不緊不慢地說完,再次道謝,拽着徐景雲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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