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芙雙樓

前面那人回頭的一剎那,徐景雲眼神一晃,還以為許天寶手握火把,笑着說要并肩而行。

許天寶淡淡地說:“如果你哪天有了喜歡的人,是去是留我都随便你,不過,別為了她再沿街乞讨就是了。我不需要你回報我,什麽都不需要。”

“不是,你誤會了,我其實不......我,我沒......”徐景雲語無倫次起來,見許天寶看也不看他一眼,轉身走了。

熟悉的酒館總算出現眼前,許天寶試探着輕輕一推,大門“吱呀”一聲打開。

沒鎖!許天寶一驚,睡意當即散了大半。

如果胡良老板是有意留門,上回徐景雲夜不歸宿,老板也一定不會鎖。況且這次情況不同,符老爺刻意讓人打了招呼,老板還是把門留着。

看樣子,上回就是李憨惡意鎖上門,以增加徐景雲遭遇不測的幾率。

許天寶心有餘悸地回過頭,見徐景雲正安靜地站在身後,他目光頓時複雜起來,“走吧。”

......

天還未完全亮,徐景雲躺在沙發上,睜開赤紅的雙眼。

半夢半醒之間,徐景雲反複睜眼多次,好容易漸漸睡去,随之而來的卻是一個接一個的噩夢。有時鬼怪還在眼前張牙舞爪,他卻聽見窗邊隐約有鳥鳴,可以說睡得極不踏實。

掀開被子,徐景雲頂着沉重的腦袋坐起,頭疼欲裂。

他不知憑昨晚那恍惚的狀态,自己是如何走回來的:眼神迷離,大腦一片空白,什麽風吹鳥叫,經過耳邊盡數化成海螺裏的魔音。每踏一步,他身子就卷進一個撕裂海面的小漩渦。

徐景雲轉頭一望,側卧在床的許天寶睡得像頭豬。

下床打開衣櫃,徐景雲一手摁住上邊折疊的衣服,從最底層抽出一套衣裙。他小心地換上衣裙,抓了把錢進口袋。

“真是荒唐。”徐景雲笑出滿眼自嘲,他看了會許天寶,目光比昨晚坐在符家牆頭還不舍,輕手輕腳推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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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灑落在床上,許天寶一覺睡到大天亮。他悠悠轉醒,偏頭看沙發,只瞧見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

“啧。”

許天寶洗漱完畢,放好臉盆毛巾下樓,見劉富貴将早餐端到桌上,“劉大哥,徐景雲呢?我還想幫他請假來着,他昨晚不太舒服的樣子,結果起來不見他人。”

劉富貴放下油條走向廚房,邊走邊撓頭道:“啥?我也沒見着他啊,我起來的時候門鎖已經開了。噢不對,昨晚老板給你們留的門,我還以為你倆真不回來了呢!”

許天寶在原地傻愣住,盯着一處挪不開目光,像在思考,又好像純粹地傻站着。

“沒事兒,說不定小徐出去散散心呢!”劉富貴見許天寶愁眉不展,趕忙上前安慰。

不以為然的許天寶疑惑不已,生氣道:“大清早的飯都不吃,散什麽心?”

說完,許天寶勾出板凳坐下,一動不動地生悶氣。

一餐早飯,夥計邊啃油條喝稀飯,邊擡眼瞅許天寶盯着碗發呆。

這小許心事重重的,推他一下才灌一口稀飯,嚼也不嚼,混着鹹菜就吞下去,嗆住咳嗽半天然後繼續發呆。

許天寶吃得魂不守舍,飯後做事也精神恍惚。

譬如掃地掃着掃着,許天寶回過神來,發覺人站在道路中央,扭頭見胡良老板抱着胳膊,正惆悵地杵在門口看;擦個樓梯扶手,他抹布能擦桌子上去,還差點把劉富貴的臉當扶手一并擦了。

散心散這麽久,他一番話給徐景雲打擊真那麽大?許天寶拿掃帚當拐杖撐着,想破腦子也想不出緣由。

徐景雲這個人,樣樣都強。許天寶是比狠心比不過,翻臉翻不過,耍流氓耍不過。且雖說徐景雲是個男的,撒起潑來,能力是一點不輸女子。

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讓徐景雲他老人家難過到那個地步?許天寶自我反省起來。

長壽酒館的客人來了一撥,走了一撥,個個都饒有興致地,望着酒館裏那頭發奇怪的小帥哥發呆。

熬到下午,許天寶望眼欲穿,連徐景雲的影子都沒見着,幾乎要以為他散心半路遇上李——李憨?

許天寶想起什麽似的,眉毛一挑,沖上樓去。

“豬腰子!”許天寶推門吼道。

“喵!”豬腰子十分配合地從床上跳下來,三兩下蹦許天寶懷裏,抱住他的下巴露出尖牙。

“別鬧。”許天寶一把捂住豬腰子的嘴,“徐景雲不見了,帶我去找你幹爹......哦,可能我才是你幹爹。”

見豬腰子跳下來,跑去把衣櫃撓出一道道淺痕,許天寶打開衣櫃一看,翻了翻,冷汗瞬間從額頭流下。

徐景雲的女裝擱置有好一陣子了,忽然穿起來幹什麽?徐景雲到底想幹什麽。

許天寶輕輕揪起豬腰子後頸一塊毛,皺眉道:“你能聞出他去哪了嗎?”

豬腰子“喵”一聲,撓撓許天寶的鞋子,大搖大擺晃到門口,扭頭等人。

劉富貴見許天寶打聲招呼,就急匆匆随豬腰子出門。望了會,他忽然興奮地咧開嘴,自言自語:“哎!好像小許剛來酒館的時候,也這麽出去找小徐來着。”

一人一貓就這麽在大街上跑起來,惹得路上行人紛紛回頭看。

“哪來的傻子,貓能拿出來遛啊?八成要跑啰。”

“哦?好像是胡良他們酒館的夥計诶,咋瘋了啊。”

許天寶大氣都來不及喘,豬腰子看上去肥鼓鼓,跑起來卻迅速得很,一條雪白身影穿過幾條街巷,終于停下來。

他擡眼望去,腿一軟,手掌撐地才沒跪下。

許天寶記得清清楚楚,在平鴻城遇上的那個小夥子說,有兩個地方絕對去不得。

而此時,許天寶面前這棟樓挂着的牌子,可不就寫着“芙雙樓”三個字麽?那個傳說中他一旦進去了,連褲衩都沒得剩的地方。

許天寶吓得一個激靈,連連後退幾步。他見芙雙樓大門敞開,裏面花枝招展的小倌走來,沖外邊抛了個媚眼。

揉揉豬腰子的腦袋,許天寶忍住沒把它摁進泥巴裏,“你別跟我開玩笑,你爹真在這?”

豬腰子神奇地點點頭,一雙異瞳眨了眨,莫名透出絲幸災樂禍的味道。

“算了,再可怕也不過是棟樓,還能比窮村的貓驚屍吓人麽?”許天寶安慰自己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想到徐景雲正處于“水深火熱”之中,深吸一口氣走進去。

芙雙樓內錦天繡地,四處連着淡彩的輕紗,朦朦胧胧。

衣裳松垮的小倌們手握團扇,擡手輕輕一撩彩紗,笑而不語。

一個約不惑之年的男人搖晃手中木雕扇,身着繡滿菊花的紫衣,看上去像是管事的。

許天寶嗅了嗅樓內異香,窘迫地揉了揉太陽穴,硬着頭皮上前打招呼:“您好,請問有沒有見到一個姑娘,只比我矮一點點,應該是早上來的。”

龜公眉毛詫異地一揚,點頭的同時,他打量面前老實樸素的小夥子,帶許天寶走到一樓倒數第二個房間門口。

許天寶眉頭緊皺,被看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上前一步,手指挨着門就要推開。

“唉。”龜公忽然出聲,扯住許天寶的袖子,用力把他拉到一邊。

許天寶驚詫萬分,一句“你幹什麽”還未喊出口,就見那管事的伸出食指,讓他別講話。

龜公眯眼笑,“嗨喲,瞧您火冒三丈的,可別冤枉了您娘子吶。”

“冤枉?”許天寶氣不打一處來,小聲道:“有什麽好冤枉的,他來找樂子不是事實麽。”

龜公準備說書似的,将木雕扇“啪”地一收,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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