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您貴姓啊

原來,當徐景雲一踏進芙雙樓,龜公就瞧見這客人不大對勁,不像來消遣的,而是來發洩的。

徐景雲雙目無神,稍顯尴尬地在一樓轉悠,龜公上前試探,發覺此人是初次來這種地方。

介紹一番後,龜公問:“您需要什麽服務呢?”

徐景雲只說,“一位姓許的小倌,長得好看些。”

許天寶聽完,臉憋得通紅,差點當場崩潰。

神經吧!姓許?怎麽不幹脆膽子大些直接睡他?搞什麽亂七八糟的。

然而,當許天寶下一刻想起徐景雲光膀子湊近,立即把方才的想法否決——這瘋子保不準真幹得出來。

許天寶一邊平複心情,一邊心想:他到底在什麽時候,跟徐景雲結下的深仇大恨。

龜公意味深長地笑笑,“無心”一問:“您貴姓啊?”

許天寶面上故作輕松,內心翻江倒海,他撇着嘴,低頭把臉扭到一旁去。

龜公甩開扇子搖兩下,推開門說:“小許,你出來一下。”

一聽“小許”二字,許天寶羞得渾身發燙,緊握雙拳東張西望。

許姓小倌捏着衣擺走了出來,他一身酒氣濃重,卻步履輕盈,神志也清醒得很。走至龜公面前,他向龜公和許天寶微微彎腰一拜。

許天寶艱難地一扭脖子,眼神忽然一頓:小倌長得秀氣,斯斯文文,一看就是徐景雲會喜歡的那種。

“小許啊,把那姑娘的行為跟她丈夫說說。”龜公說着,側身站到一旁。

小倌上前兩步,禮貌地一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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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用了。”許天寶心裏咯噔一下——人都到這來了,還能有什麽行為?他擺手拒絕,不想聽徐景雲是如何尋歡作樂,小倌卻已說了起來。

許姓小倌:“其實那姑娘沒什麽過分的舉動,您千萬不要生氣。”

小倌說,徐景雲在出來“找樂子”的客人裏絕對算一股清流,從他進芙雙樓第一天到現在,這是最輕松的一單。他什麽都不必說,光坐着不動,給人摟個腰就行。

龜公往屋裏瞄一眼,木雕扇一擋臉,小聲說:“咱憑良心說句話,這‘芙雙樓’我開這麽多年,什麽不三不四來鬼混的女人沒見過?您娘子絕對是個好姑娘,得受多大委屈才來這消遣?喝得酩酊大醉也什麽都不幹,想想那其他女人喲,啧啧......”

委屈?許天寶沉默片刻,委實想不出徐景雲受了多大委屈,除了不小心被他連累,挨了李憨一鏟子、符家家丁一棍子。

“他喝醉了有沒有說什麽?”他認真問道。

都說酒後吐真言,許天寶倒要瞧瞧,看上去水火不侵的徐大爺,滿腦子到底想的些什麽。

許姓小倌一聽,面露難色,他憋屈地瞄一眼房門,小心翼翼地湊近說:“沒有,就是一個勁兒地哭,哭得可兇了,我看她可憐,想拍拍她的背,她就擡頭紅着眼睛瞪我。”

許天寶皮笑肉不笑,心說:瞪你,他那脾氣,沒打你是你長得讨他喜歡。

說來也邪門,許天寶一直認為他是個溫文爾雅的人,待人謙和心地善良。他只想安分守己打打工,默默無聞一輩子,孤獨終老。

然而踏進芙雙樓的那一刻起,許天寶感覺,心裏正慢慢發生着變化,好像有一股勁推着,把他從原本那條道強行剝離出去,走上另一條終點模糊不清的路。

得到龜公允許,許天寶走進屋子,手掌在鼻子前揮了揮。

屋裏味道極其刺鼻,他天旋地轉一小陣,差點以為自己誤闖了酒仙的酒壺。

許天寶定睛一瞧,看喝得醉醺醺的徐景雲四仰八叉倒在床上,此人悶哼一聲轉過頭看,使勁眯眯眼睛,似乎想要看清楚。

不一會,呆滞幾秒的徐景雲觸電般“嗖”一下坐起來,嚴肅地挺直背,裝作仁人志士。

許天寶瞧這人下意識認慫,一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糾結出個心疼的表情來。

徐景雲放松下來,駝起背,一個勁兒傻樂呵。他掐着食指問:“你來幹什麽,不是不要我了?”

“這話不應該是我問你?”許天寶板起臉,面對徐景雲惡人先告狀的行為,非常不爽。

徐景雲眼神飄忽不定,有些頑皮地傻笑道:“你昨晚說,我去哪裏你是随意的,你管不着。”

“哦?”許天寶冷眼看他,宛如面前是別人随手丢下的垃圾,抱有一點感情都是浪費,“你的意思是,你要在這待上一輩子了?好,就此別過。”

他轉身就要離開,被龜公伸手攔下。

“怎麽?”許天寶兩眼一瞪。

龜公戳戳手指,羞澀地笑了笑:“您夫人還欠着錢呢。”

“錢?”許天寶心中一驚,眼眶不由得一熱——徐景雲該不會喪心病狂到,把芙雙樓所有許姓小倌都摟了個遍吧!

龜公觀察許天寶面部表情的變化,不明所以,只覺得好笑,解釋道:“她喝醉後,順手把酒杯砸了,還摔了酒壺。倒也沒欠多少,但還不清的話,您娘子還真就別想走了。”

“哦。”許天寶冷哼一聲,回頭望一眼爛泥般再次癱倒在床的徐景雲,恨鐵不成鋼道:“不走就不走吧,他待在這裏,估計也挺樂意。”

許天寶怒氣沖沖,大步走出房間,龜公扯住袖子也沒攔住,不禁嘆口氣,搖頭喃喃:“嫁了這麽位薄情寡義的人,也難怪傷心成這樣啰......”

見客人一點也沒傷心欲絕的樣子,只将捏緊的拳松開,許姓小倌想起,這被抛棄的姑娘來時捏着拳,摟他時也捏着拳,難不成握的定情信物?譬如耳環、手鏈之類的?

忍不住上前瞧,許姓小倌吓得倒吸一口涼氣,睜大雙眼。

這客人的雙手除了拇指,其餘指甲都沾了血,手掌也各有四個彎月般的傷口。其中一邊似乎原本就受着傷,紫紅的手心結了幾塊痂,可傷口卻被摳地重新裂開,一滴血順着縫隙冒出頭來。

而視線上移,客人脖子纏着的紗布也早被染紅,血跡幹了,透着絲褐色。

“姑娘你,你,要不,我......”許姓小倌眼淚一閃,順着震撼與心疼溢出眼眶。他一時期期艾艾,焦急不已,最後卻只能自卑地低下頭來。

徐景雲仿佛看透小倌想的什麽,輕輕一笑,随口答道:“好啊。”

跟豬腰子回長壽酒館,許天寶徑直走向廚房,又上樓逛一圈,最後簾子一掀,見胡良老板蹲在後院嗑瓜子。

“老板。”

許天寶氣喘籲籲跑過去,瞧老板面色不佳,他停在幾步之外,“對不起啊老板,徐景雲他出事了,砸人家東西,我就去看看......”

胡良宛如蹲在蕭瑟秋風裏,他惆悵地推了推眼鏡,魚尾紋皺得像合攏的紙扇,“你倆也是,能不能讓我省點心呢?這樣吧,還有什麽事你趕緊處理完,我看最近你倆一個比一個容易走神,回來菜就別端了,髒的碗筷、客房換洗的被單、大廳衛生就交給你了,你喲,慢慢發呆去。”

“好好好。”許天寶點頭如小雞啄米,笑逐顏開,轉身跑走。

“路上注意安全,早點回來,我的小祖宗诶——”胡良盯着盆裏活蹦亂跳的魚,把滿腹的憂心忡忡混着氣,緩緩嘆了出來。

......

兜裏一口袋錢“叮叮當當”晃了一路,許天寶殺回芙雙樓,聽見往外飄酒氣的那間房有人笑。

忐忑不安地走進去,他發覺是癱坐在地上的徐景雲。

怎麽?還不起錢就要灌藥然後......許天寶想着,狠狠瞪向一旁手足無措的小倌,上前揪住小倌的衣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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