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還比你高

許姓小倌渾身猛顫,忙把這位脾氣不好的“負心漢”拉出去。

許天寶這才知道,在他走後,小倌經歷了什麽非人的折磨。

徐景雲先目光呆滞地坐了半天,突然就開始笑,笑得毫無預兆,瘋了似的停不下來。他笑得咳嗽也不肯消停,後來直接幹嘔起來,邊笑邊幹嘔,眼裏有淚就伸手接着。

好不容易笑累了,徐景雲又變回最初發呆的模樣,歇了會,一點風吹草動又讓他笑起來,聽一聲鳥叫都能笑個半天。

龜公以為他失心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溜之大吉,招呼別人去。

徐景雲一開始拍床大笑,而後躺着傻笑,最後整個人仿佛被抽去筋骨,滑倒在地上笑。笑不出聲了,他就盯着門外發呆,沒一會,忽然又笑起來。

許天寶:“......”

一瞥小倌欲哭無淚,近乎崩潰的表情,許天寶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行了,你也算仁至義——他的手怎麽回事?!”

許姓小倌慌忙避開,覺得雙目都被面前這位爺吃人的兇光洞穿,“是,是她自己挖的,真不關我的事!”

急忙還清錢,許天寶從隔壁空房提來一壺涼水,蹲下捏起徐景雲的手,沾濕了,用他的衣服輕輕給徐景雲擦手掌,責怪道:“眼淚是鹹的,你手上有傷口,就作吧你。”

擰了擰因染血而發紅的衣角,許天寶沉聲問:“你真想待在這裏?”

話音一落,許天寶見原本癱着不動的身影忽然向前一傾,緊緊抱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衣服裏抽泣。

空落落的心頭一暖,許天寶莫名有種失而複得的感覺,反應過來時,他的雙臂也環在徐景雲背上。

鬼使神差地撥開徐景雲一縷頭發,許天寶在他額頭輕輕一吻,一手扶床,一手摟着他慢慢站起來。

“我們不鬧了,走,回家。”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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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雲瘋瘋癫癫瞎折騰快半個時辰,嗓子沙啞,說話難聽得像抽了一輩子煙的老煙民。他一張嘴,立馬就羞地閉上,接過許天寶倒的水,乖乖喝完。

許姓小倌傻站着,看面前二人吵完一架又重歸于好,尴尬地盯着客人的臉,忽然眉毛一挑,難以置信地張大嘴巴。

小倌揉揉眼睛,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他好像确認了什麽,捏住衣擺灰溜溜跑走。

......

賴在地上半天,徐景雲兩條腿又麻又軟,每踩一步都像陷進一團棉花裏。他渾身輕飄飄的,走路走得東倒西歪。

許天寶無可奈何,攙着撒完酒瘋的徐大爺,二人慢悠悠在街上晃。

垂眼一瞥,許天寶又瞧見徐景雲手心嫩紅的彎月,“你到底怎麽想的?”

徐景雲扭頭聞聞身上,嫌棄地皺起臉,“沒怎麽想,流浪久了腦子有病,行不行?”

許天寶點點頭,一本正經道:“行,你下次有種換男裝去,沒那膽子就別丢人了。”他頓了頓,小聲嘀咕:“我才十七歲呢,想都沒想過去那種地方,你好意思......”

“十七歲,哈哈哈!”徐景雲大笑不止,仿佛得到什麽稀世珍寶,他不以為意道:“十七歲,那有什麽,我十七歲也沒去過。你行,你總算贏了我一把!哈哈哈哈哈。”

許天寶頓時惱羞成怒,一團火把臉燒得晚霞似的紅,“你要不要去看看腦子?”

他實在不明白,“十七歲”三個字居然讓徐景雲笑得幾乎要斷氣。

“我腦子沒問題。”笑夠了,徐景雲擡起手背一擦眼淚,正經着一張臉,故作成熟道:“我一下忘了我比你大兩歲多。”

許天寶漲紅了臉,反駁道:“沒這回事,等六月底的時候你就只比我大一歲多了。”

徐景雲親切地撫摸許天寶的頭頂,像在安慰幾歲小朋友,咳嗽兩聲,他用大人的語氣說:“差不多,你這孩子,有什麽好斤斤計較的。”

許天寶一下炸了,“啪”地打掉徐景雲的手,怒目而視:“差很多!我還比你高。”

語畢,許天寶感覺有些心慌,好似一團野火将森林燒成一堆橫七豎八的爛木,冷風“嗚嗚”地從爛木縫隙中吹過。

比徐景雲小就比徐景雲小吧,這麽在意做什麽?年齡上的便宜占就占了,的确沒什麽好斤斤計較的,但是——許天寶咬着牙,就是很在乎。

深吸幾口氣,徐景雲冷靜下來,問:“你怎麽......又回來了?”

許天寶正色道:“等你沒救了,我自然不會再管你。”

徐景雲“噗嗤”一聲笑出來,拍一下許天寶的肩頭,突然縮回手。雖然疼得龇牙咧嘴,也不妨礙他笑:“你怎麽跟大人講話的?”

“別說了,你很煩!”許天寶瞪着眼,加快步伐,氣鼓鼓地走了。

徐景雲撇撇嘴,良心發現地停下腳步,面上露出一絲愧疚。

剛才貌似是過分了,他想,話像是腦子被丢進沸水裏,煮了一道撈出來再說的。

而當視線中再找不見許天寶的身影,徐景雲眉頭微皺,終于敢正大光明攤開手掌看:傷口上的血已凝固,可稍一用力,依舊有幾分刺痛。

回想喝酒時的感覺,徐景雲突然慶幸這麽做,否則他腦子一熱,把那位小倌扒光了吊一樓中央,最後可能要以死謝罪。

可當初喜歡徐芸的時候,為什麽沒想過喝酒呢?在外也不曾喝過,到底是不敢,還是——對徐芸壓根沒到現在這個地步。

徐景雲想着,忽覺腦子發脹,揉了揉,也回去了。

“這二人咋這麽奇怪呢?”劉富貴嘀咕着,下意識把抹布往肩上一丢,站着不動。

許天寶先怒着臉回來的,一身火氣讓人不敢靠近,進了酒館一聲不吭,拿起掃把就開始幹活。過了會兒,徐景雲也沒精打采地回來,找了老板一趟,上樓又下樓,雙手多了圈紗布纏着。

但小許不是出門找小徐去嗎,倆人回來了咋一句話都沒說?碰上了招呼都不打一個,看都不看對方一眼,不謀而合,直接轉身走人。

哪有朋友三天兩頭鬧別扭的?還是倆大男人,心眼咋都那麽小呢,可這二人對其他人都好好的啊。

有時候他倆看起來很在乎對方,把對方當祖宗似的照顧,但現在又是個啥情況?難不成又得跟上回一樣,冷戰個一段時間?

“發什麽愣呢!”

胡良不知何時板着臉走來,朝脖子快伸成長頸鹿的劉富貴一兇。

劉富貴滿心好奇都快從頭發絲裏溢出來,被突如其來的怒吼一吓,身子一縮,當即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怪叫。

生怕胡良老板生氣,劉富貴想起老板好管閑事,急中生智,連忙道:“老板,你發現沒有?”

“發現什麽?”胡良哼一聲,沒好氣道。

“老板,來來來。”

劉富貴拉着胡良到沒有桌椅、無人問津的角落,故作神秘道:“我覺得嗷,小許和小徐的關系,有些奇怪......”

胡良聽罷神色大變,激動地一揮紙扇,眉飛色舞道:“你也發現了?”

劉富貴吓得又是一縮,“老板你?”

胡良嘿嘿一笑,坦蕩蕩承認:“我觀察他倆好一陣子了,你拿倆小板凳等等。”說完,他到廚房拿一大瓷碗,撈了碗花生,扯着劉富貴溜到後院去。

......

“我跟你說,他倆絕對不是那種‘英雄所見略同’産生的惺惺相惜,小許和小徐的性格實在是天差地遠,意見常常不合的。”

胡良剝開殼,倒出三顆花生往嘴裏一抛,給劉富貴分析起來。

看性格,許天寶屬于努力幹活的老實人,除了聰明和好看,跟劉富貴差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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