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還不是為了你

而徐景雲,初來乍到時悶葫蘆一個,除了許天寶,對誰都愛答不理的。但當他脫下女裝,卻忽然不要臉起來,跟誰都會開開玩笑,尤其是對許天寶,開的玩笑有時令人肉麻。

對大夥,許天寶态度一向不錯,徐景雲多少還有些陰晴不定。

但許天寶對徐景雲的照顧,可以說是無微不至:看他乞讨把他帶回來,見他倒門口把他扶起來,脖子受傷牽他看大夫,猜他心情不好故意去找罵。

徐景雲也沒比許天寶差多少,他算特別不會靠語言來表達的一類人,性格較腼腆。但只要仔細觀察就可發覺,他平時表現出的每一個細節聯系起來,能非常強烈地表達出他想要什麽,他的一舉一動都像有聲音的。

徐景雲對其他人可以算是關心,但并不會真正放在心上,通常身子一轉就恢複“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冷淡樣子,不過偶爾會關切一句,讓人措手不及。

可許天寶一旦出了什麽事,徐景雲定會焦躁不安——通過他的愁眉不展,和飄着絲絲火星的眼神可以明顯察覺,他會在大廳來回踱步,時不時看許天寶一眼。

至于鬧別扭,許天寶和徐景雲的處理方式一模一樣:不理。

但也只能互相膈應了,他倆壓根沒跟其他夥計急過眼。雖然倆人對視後就輕輕白一眼走開,或者直接忽略對方的存在,可錯開後,二人眼神中流露出的些許難過,就只有胡良這個外人看得一清二楚。

正所謂,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聽完胡良精彩絕倫的分析,劉富貴吞着口水往旁躲了躲,“老板,您觀察能力那麽強,咋不去抓賊呢?”

合着酒館衆夥計在老板面前,就是一群穿開裆褲,露個屁股的小毛孩子。

胡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劉富貴抓耳撓腮:“那老板,依你看,他們到底是?”

胡良開懷一笑,連剝倆花生,塞嘴裏邊嚼邊道:“這兩個小朋友喲,都不善表達,出了問題就知道比冷酷無情這些沒用的,還不是無濟于事?其實誰又能割舍下誰呢?到最後哇,總有一個忍不住要先回頭的。”

劉富貴聽得一愣一愣的,“然,然後呢?”

“然後?”胡良看傻子似的瞥一眼劉富貴,拍拍手搬起板凳,踢他屁股一腳,沒好氣道:“然後幹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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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夜幕升起。

長壽酒館送走最後幾位客人,關門打烊。

歇了幾天終于幹活的徐大爺捏了捏手,瞟許天寶一眼,笑意盈盈地上樓。

忍疼打水洗了個澡,徐景雲披頭散發悠閑地走出來,一身水汽缭繞。他上前兩步,不由得面露疑惑。

床上被子整整齊齊,豬腰子縮成一團毛球睡覺——許天寶人呢。

徐景雲的心砰砰直跳,開門等待,然而沒多久,他就狠狠打了個噴嚏。硬抗一會,他只覺頭頂被涼風吹出一層白霜,于是關上門,滾回沙發坐着。

“啧,他都嫌我煩了,我還等他幹什麽?這不是賤嗎。”徐景雲嘴上說着,盤起腿,一手支撐腦袋,一手搭在腿上。

一尊石像上長出的長發濕噠噠垂着,被子深了一片。不一會兒,“石像”念經似的晃晃身子,突然倒下。

......

徐景雲迷迷糊糊睜開雙眼,望見一片刺眼白光。他眼珠微轉,挪挪胳膊,忽然僵住。

開始只覺得身子不大對勁,但清醒大半後,徐景雲發現他趴在地上,而雙腿就在沙發上搭了一整晚!

老天,難怪做噩夢,徐景雲心想,回憶起夢裏有人把他推下懸崖,貌似還有人鬼叫一聲?

他扭頭望床,見許天寶一如既往躺在那,于是松了口氣,心滿意足保持這異常詭異的姿勢,呆呆地看着許天寶。

“阿嚏!”徐景雲連忙捂臉,吸了吸鼻子。

徐景雲一向不太會照顧自己,曾經豬腰子還叫“木木”的時候,他天天盯着肥貓吃飯喝水、有沒有生病,而他自己倒是一天只喝兩口水,咳嗽起來,往往要過十天半個月才好,不咳出血是不會罷休。

現在呢——天氣還未完全轉暖,他濕着頭發睡一夜,還沒蓋被子。

“白長這麽大了。”徐景雲只覺好笑,半天悔改之心沒有。

他撐住地面挺了挺胸,腿壓根不聽使喚,只剩一點麻意提醒:這位仁兄,你還有雙腿。

徐景雲是又痛苦又幸福,邊看許天寶,邊等腿恢複。

不久,他殘疾似的一瘸一拐起身,扶着牆,慢慢挪到許天寶床前,見呆鵝蓋着被子,睡得倒很安穩。

“起床了。”徐景雲輕聲喊,然而躺着的那位睡得像死豬。他俯下身,輕輕拍許天寶的臉,腳突然一軟,跪了下去。

徐景雲雙手堪堪撐住床沿,許天寶的睫毛才沒闖進眼裏去。看了會,他幹脆貼上許天寶的額頭,“怎麽回事,不燙啊。”

郁悶好半天,徐景雲晃晃悠悠下樓。

剛下樓梯,徐景雲就瞧見劉富貴手端香氣四溢的包子,正哼着小曲走到飯桌前,“早,劉大哥。”

“诶!小徐早。”劉富貴笑着回應,忽然猛地擡頭。他大步走去,伸手一摸徐景雲的額頭,“大爺,您頭怎麽這麽燙呢!生病了?”

徐景雲聽罷,微微一呆,将他昨晚的所作所為告訴劉富貴,不以為然道:“我覺得我沒病啊,我早上叫許天寶,他的頭跟我的一樣——”話說一半,他愣住了。

劉富貴哭喪着臉,提醒道:“哎喲喂,可別打擾他,他昨天夜裏洗被單不曉得洗到多晚,應該到醜時了吧。我清晨起來放尿,推開窗發現樓下有人,可把我吓了一跳!下樓了就見他那麽睡倒在裝滿被單的盆邊上,得虧沒一頭栽裏邊,不然非得溺死不可。”

說完長嘆口氣,劉富貴佩服之情溢于言表,真想給這一對兒下跪:一個洗被單洗到睡着,一個濕着頭發等到睡着,這叫什麽事嘛!

徐景雲氣得眉梢起火,火冒三丈,脫口而出一句怒罵:“他發瘋啊,洗那麽晚?”

劉富貴的眼神難得會拐彎,意味深長地看徐景雲一眼,低聲道:“嗨喲,他還不是為了你。”

“為了我?”徐景雲整個人呆住。

那個瞬間,劉富貴一句話猶如一道威力無窮的閃電,直直地劈進徐景雲身子裏,劈得他心頭一座高聳入雲的山一顫,轟然倒塌。

見徐景雲茫然失措地愣住,劉富貴惋惜地搖了搖頭。因為昨天晚飯後,老板特意把他拉到一旁,叮囑了一句話,他記得特別清楚。

胡良:“斷袖的情感起初是脆弱不堪的,作為弱勢群體,他們中有很多都經不起旁人的‘關心’,一些無心之言動不動就會造成棒打鴛鴦的後果。小許和小徐這事萬萬不能四處擴散,光我倆知道就行了,也絕對不能強硬地把這二人湊在一起,只會适得其反。”

徐景雲又吸吸鼻子,扶額道:“他到底怎麽了?”

“他這不傍晚出去找你了嗎,回來就找咱老板給你請假,然後洗碗洗被單什麽的活都被他包了。他——他對你挺,挺好的。”劉富貴壯着膽子,透露一點點“天機”給徐景雲,而後忍不住問道:“話說你昨天到底去哪了?”

徐景雲一撇嘴,倒是一點也不害臊,簡潔明了道:“芙雙樓。”

劉富貴:“......”他睜大飽含驚恐的雙眼,喉嚨動了動,連退兩步。

劉富貴打死也想不到,“散心”的徐景雲居然去那種地方,他回想起老板的話,眼神登時充滿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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