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咒人孤獨終老

車夫:“哦哦,路上正好會經過一座月老廟,上三炷香送兩條紅布,您要在那停一下嗎?”

許天寶點頭同意,坐了回去。

月老廟裏都是成雙成對的眷侶,許天寶厚着臉皮孤身一人,買三炷香點上,跪在墊上拜了拜,幫徐景雲許個願,領着兩條紅布匆匆離開。

許天寶記得,小時候只要生病了,他娘就會拿條紅布綁在手上,說能夠辟邪,其次才是煎藥喝。

如今他已長大,知道那不過是心理作用,但還是想這麽做。

輕輕卷起徐景雲的袖子,見他手心四道彎月形傷口差不多愈合,許天寶微微一笑,拿紅布條系在他手腕。

徐景雲呼吸均勻,睡得很沉,許天寶扭頭瞟一眼閉着的簾,眉心微動,小心翼翼捧起這人的手,情不自禁落一個吻在他手心。

......

颠簸不斷的馬車停下,刺眼陽光随之湧來,徐景雲下意識擡手擋,忽覺整個世界都一片紅,驚得從許天寶腿上翻起,看見手腕上陌生的“罪魁禍首”。

“幹什麽?”徐景雲望向許天寶。

許天寶輕咳一下,“辟邪。”說完紅着耳朵逃出馬車。

徐景雲扯住豬腰子的大尾巴就跳下馬車,不依不饒追過去,“辟什麽邪你傻了吧?”

“二位慢走。”車夫悠閑地駕車離開。

“許吉祥——”

許天寶耳朵一動,難以置信地愣在長壽酒館門口,倏忽轉頭望去,開心地揮手大喊:“秀秀!”

徐景雲也停下腳步,好奇地看向許天寶的臉。

Advertisement

這呆鵝的眼神簡直像沙漠裏破天荒地開出一株向日葵,興奮到極點——擱夜晚,估計能代替燭燈照亮整個酒館。

這種眼神許天寶以前從未有過,不管徐景雲做什麽,都沒見過他這個模樣,而那姑娘只是簡簡單單叫他一聲“許吉祥”!

徐景雲的臉頓時由紅轉黑,怒哼一聲,不爽地靠着門框。

吳秀華提着裙擺跑來,驚奇道:“許吉祥!你怎麽也跑玉碎城來了?”

許天寶眉開眼笑回答:“我在這酒館幹活,喏,就這個,你沒事來找我玩啊。”

“好!”吳秀華連忙點頭,笑出倆甜甜的酒窩,歪着身子看一眼杵在門口的徐景雲,“诶,許吉祥,這是你新認識的朋友嗎?”

徐景雲對吳秀華禮貌一笑,眼角微彎,整個一“謙謙公子,溫潤如玉”。但他雙手抱臂,身倚門框,細看又有幾分纨绔子弟的味道,一時讓人捉摸不透。

“長得真好看。”吳秀華有些看癡了,一雙笑眼挪不開。

“呵呵。”許天寶強顏歡笑,一把摟過徐景雲的肩,“是,和我關系特別好。”

熟得差點睡一張床的人,許天寶怎會看不穿他迷惑人的笑容下,是顆什麽黑心?知道這人心中酸水泛濫,故意搖晃狐貍尾巴勾搭人,說白了就是找存在感——或者找抽。

吳秀華也十分開心,略感羞澀地垂下眼,忽然驚訝地擡起頭來:“诶,你們去月老廟了?這紅布我記得有兩條的,另一條呢許吉祥,難不成在你這?”

許天寶笑容登時僵住,幹笑半天,說:“另一條啊,我,我看多餘,就扔了。”

“你傻啊!”吳秀華臉蛋氣得微紅,仰起頭嘆了口氣,無力道:“那兩條紅布是一對的,一條寫‘永結同心’,一條‘百年好合’,字下邊還有半顆心能湊一起的!你就扔了?”

“我。”許天寶被那氣憤的目光逼得縮了縮腦袋,結巴道:“我,我就買來給他辟邪。”

吳秀華長嘆一聲,扶額無奈:“好,辟邪,辟邪你幹什麽把另一條扔了呀,這不是咒人家孤獨終老嘛?”

趁許天寶和吳秀華拌嘴的工夫,徐景雲翻起布條一瞧,“百年好合”四個小字用黃絲線繡于布條左下方,由于繡在角落,方才在馬車上他才沒察覺。

而那半顆白心孤零零呆在“合”字下方,顯得可笑又荒謬。

徐景雲狐疑地瞥一眼正支支吾吾解釋的許天寶,一絲郁悶不知不覺爬上失落的臉,另一只手在紅布條打結的地方扯幾下,忽然觸電般縮回去,神色有些懊悔。

吳秀華:“算啦,還好你們也不是眷侶。唉,也不對,你們......”

“不是,我喜歡女孩。”

“嗯?”許天寶眉毛一揚,詫異地望着懷裏郁郁寡歡的徐景雲。

徐景雲又擺出以前那副拒人千裏的模樣,看似溫和禮貌,實際皮笑肉不笑。

淡淡瞥一眼許天寶,徐景雲嚴肅道:“‘嗯’什麽‘嗯’?你質疑什麽。”

許天寶呼吸一滞:“不,我......”

“我回去幹活,二位慢聊,我先走了。”徐景雲面無表情地打斷許天寶,從他懷裏掙脫出來,甩下個“孤獨終老”的凄慘背影。

許天寶惆悵地撓撓腦袋,小聲嘀咕:“這人又哪根筋搭錯了。”

“李雞窩呢?他不是你的跟屁蟲嗎,沒跟你一起出村子?”吳秀華四處張望,疑惑不已。

回過神來,許天寶無奈地聳聳肩,如實答道:“出了,然後又走了。”

吳秀華聽罷,看一眼車水馬龍的繁鬧街道,忍俊不禁:“他?他一個人走了,怎麽會。”

許天寶一個勁點頭,皺着眉将李憨在長壽酒館的“豐功偉績”一五一十說出來。

吳秀華臉色從驚訝到失望,而後難過地輕嘆一聲,面露擔憂之色,“李雞窩這人不學好,除了偷雞摸狗和打架什麽也不會,一個人能去哪?他那個臭脾氣,沒你在,誰跟他相處得來呀。”

許天寶想了想:“大概回村子了吧。”說完有些失落地低下頭。

這話說出來就連許天寶自己也不信,李憨平平安安回到窮村,不過是個自欺欺人的說法,是個妄想。

李憨從小在村裏偷盜,長年累月的,與村民們的矛盾已大得難以化解。他既沒有一技之長又不肯虛心學習技能,不偷東西只能餓死。且以李憨那動辄爆粗口罵人的暴脾氣,倘若不是許天寶總幫他說話、夾在中間做好人,他早被窮村的人提着掃帚趕出來。

“可能沒有。”吳秀華悲傷一斂,面色忽然凝重起來,一張小臉幾乎沒了血色:“我剛剛才聽路人說的,一個大個子拖着個雞窩頭的賊走了,保不準就是李雞窩。”

許天寶皺眉:“是嗎?”

吳秀華點點頭,“都說那賊瘦得皮膚快要被骨架刺穿了,但跑得很快,差點撞上一輛馬車。就是那個時候,大個子把賊逮住的。”

許天寶晃了晃身子,勉強扶住門框,卻控制不住地往下滑,啞聲道:“什麽時候的事?”

吳秀華:“就今天早晨。唉,許吉祥?你沒事吧。”

許天寶擡眼,嘴角十分牽強地上揚,“你也在玉碎城?你爹娘還好嗎。”

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吳秀華笑道:“你在說什麽呀,我爹娘還在村裏呢,沒跟我一起來呀,你不知道嗎?我還想問問你來着,看樣子你也不知道了。”

許天寶頓時形同枯槁,沉默不語:貓驚屍打破棺材出來鬧事那晚,他和李憨親眼看見,秀秀家裏被貓驚屍弄得一片狼藉。

許天寶記得那天夜空黑得壓抑,憋得人喘不過氣。吳秀華家中碗筷摔成一地殘片,筷子橫七豎八躺在碎片裏,窗簾、門簾、被單也被撕成一條條碎布。之後村民一齊放火燒死貓驚屍,他似乎也沒看見吳秀華的爹娘。

吳秀華家裏一片狼藉,亂糟糟的,無論怎麽收拾怕也很難再用來生活。既然如此,她爹娘會去了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