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會再有下輩子

劉富貴在酒館時,還傻傻以為許天寶慘不忍睹,此時一見,才知徐景雲在“糟蹋自己”這方面,比許天寶更勝一籌。

但不論怎麽比較,這二位沒一個有人樣,簡直可以說生不如死。

不等劉富貴開口,懶洋洋靠在床上的徐景雲聲音細如蚊吶,固執道:“你跟許天寶說,我不回去。”

劉富貴急得一跺腳,擺手道:“不是,他走了!”

“走了?”徐景雲沉如烏雲的目光閃過絲詫異,平淡的語氣陡然一變:“去哪?”

劉富貴:“通亂山!”

徐景雲聽罷手中瓷杯一倒,茶水盡數灑在床單上。

他眼中六神無主,頓起波瀾,又像個有七情六欲的活人了,“他去土匪山做什麽?你們怎麽不攔着他!”

劉富貴“這個”“那個”結結巴巴半天,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見徐景雲沖出去,看得是目瞪口呆。

作為一三十來歲的單身漢,劉富貴想破腦袋都不知什麽是愛情,平日裏看那些夫妻在酒館邊吃飯邊卿卿我我,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可就在徐景雲眼神“死而複生”,慌張中不顧一切沖出芙雙樓的時候,他好像忽然懂了什麽。

在芙雙樓聽到“通亂山”的那個瞬間,徐景雲頭皮無端發麻,手心冒汗,一陣惡寒爬上背來。

通亂山說白了就是個土匪窩,裏邊盡是些不三不四、罄竹難書的惡人,殺人放火、為非作歹,光天化日之下欺負老百姓對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

徐景雲兒時聽他娘說了不少關于通亂山的事情,或許有的過分誇大,以此吓唬小毛孩子,但有件事是錯不了的:普通人到通亂山,有命去,沒命歸。

徐景雲不知那姓許的蠢貨聽誰胡言亂語,反正他可以斷定,許天寶是被人惡意騙過來的。

或許是先前那個來歷不明的常天玄,也可能是十年前帶走許天寶他娘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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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更認為,是殺死許天寶他爹的惡鬼。

憑借對許天寶的了解,及平時見他提起爹娘時的反應,徐景雲認為許天寶不可能一路走一路打工,慢慢吞吞去找,于是也叫了輛馬車。

......

“诶,怎麽停下了,離通亂山還有點距離呢。”徐景雲道。

車夫膽戰心驚地掀簾,望着面前膽大如虎的年輕人,重嘆一口氣:“唉,到這就下吧,銀子我就不收你的了,趕快走趕快走。”

徐景雲只得跳下馬車,一路瘋跑。

這些天不好好吃飯的報應一下如潮水湧來,徐景雲沒一會便停下喘氣,擡手抹去額上一層汗,雙腿止不住發顫。

他晃了晃腦袋,眼中出現一間破敗不堪的茅草屋。

“吱呀——”

徐景雲輕敲兩下門,見無人答應索性推門而入,剛踏一步,頓時失望。

茅草屋內比響龍山上的那座小道觀還髒亂,灰塵積得能把人埋起,堆成一坨的棉被腐臭發黴,其中還有幾只老鼠竄來竄去。

別說沒水,即使有,借來十個膽子徐景雲也不敢喝一口,只能關門離開。

樹木愈來愈多,徐景雲穿梭于林間,眼前景象逐漸模糊起來,終于把他困在原地。

徐景雲緊咬牙關,齒間“咯吱”地響,雙目血紅一片。

他忽然想回家向他爹下跪認錯,不惜代價找到騙許天寶的人,而後将那人碎屍萬段、抛屍荒野。

如果能找到害許天寶的人,即使讓徐景雲以死來換,他也心甘情願。

透明大缸中的淡綠溶液只剩缸底一點,女人披散着頭發,雙臂挂于缸口,不停掙紮。

缸中女人烏青的發絲詭異相融,一條條都變成小蛇粗細,在她肩膀和鎖骨上蠕動。女人身上蛇鱗一張一合,雙腿之間的肉像是融化後黏在一起,合二為一。

“嗒嗒。”

女人警覺地擡頭一望,雙眼一邊是正常的褐色,另一邊隐約閃爍綠光,口中尖牙咬破嘴唇,鮮紅的血液順着嘴唇流至下巴。

她看上去約三十歲,細瞧眼角已生皺紋,眼中充滿不屬于這個年紀的頹廢,好像滿面年輕都是由光滑而慘白的肌膚襯出來的。

灰鷹揚手撒一把粉末,紅粉落在女人垂于缸外的手臂,臂上鱗片瞬間融化,露出的肌膚立即被傷得血肉模糊。

女人因劇痛松開手,掉回缸裏,陰涔涔道:“你又想對我做什麽?”

灰鷹沖女人不懷好意地一笑,揚手輕輕擺了擺,一臉無辜:“我呢,對你沒有什麽興趣,不過對你的兒子,我的興趣倒是相當大。”

“我的兒子!”女人慘叫一聲,雙手在缸壁上亂拍,缸壁頓時被血染紅一層,“你們把他抓來了?你到底是誰!我求求你,求求你放過他,拿我怎樣都行......我求你放了我兒子!”

灰鷹故作害怕地一揚眉,随即惬意地看着女人,輕聲道:“喲,對付你兒子,我們可不敢輕舉妄動。你呀,還真是個好娘,呵呵,你知不知道自己生了個什麽東西?”

女人淚流滿面,無力地繼續拍打缸壁,哭吼中盡是恐懼:“你胡說!我兒子就是人,我養了他七年,他就是人!除了,除了......”

拍着拍着,女人忽然蜷縮起來,想起什麽似的将頭埋在胸口,用力撕扯自己的頭發,“你們放過他,我求求你了,求求你......”她聲音愈發弱了,慢慢愣住。

骨頭碎裂的聲音從女人腿上傳來。

只見那女人融在一起的雙腿不由自主地扭動,覆蓋着的蛇鱗瘋狂張合,終于變成一條蛇尾。

灰鷹面色猛一沉,目光充滿仇恨,無視她的哭泣和苦苦哀求,蹲下看女人鮮紅的血液與淡綠溶液混在一起冒泡。

盯了一會,他表情突然扭曲成抑制不住的狂喜,近乎瘋癫地大笑,指着女人道:“我告訴你,許天寶就是仙!他上輩子是仙,這輩子是人,下輩子——哈哈哈哈!他不會再有下輩子了。”

徐景雲走在一片參天巨樹中,人煙已十分稀少,連方才無人居住的茅草屋都瞧不見幾間。

他走了兩步,忽然眨眨眼,又難以置信地擡手用袖子擦了擦。

“喂——”

前方熟悉的身影聞聲停下腳步,站住沒回頭。

徐景雲心中似有千人擊鼓,“撲通撲通”,幾乎遮蓋地上被踩枝葉的細細斷裂聲。他走到許天寶身後,見眼前人耳朵微紅,不敢再上前去看他的臉。

徐景雲輕咳一聲,“你去通亂山幹什麽?”

許天寶低沉的聲音有些顫抖:“不用你管。”

徐景雲一聽這話氣得咬牙切齒,心說這呆鵝多管閑事那麽多次,還不讓別人管。他聲色俱厲:“那裏全是土匪,你要入夥?”

許天寶一邊眉毛詫異地挑起,眼珠微轉幾圈,倏忽睜大雙眼。他驚慌片刻,挺了挺背,仍舊擺出一副冷漠姿态,“不關你事。”

“嗯......”見此人心情不好,徐景雲開玩笑道:“我在芙雙樓待好幾天,錢快花光了。”

“關我什麽事。”許天寶語氣陡然一變,冷得像雪地裏結了冰的鐵板。

瞧見許天寶微微起伏的肩膀,徐景雲撇了撇嘴。

他十指交叉,輕輕踢開腳下落葉,“再待下去我就不是客人,而是......”

話音未落,徐景雲忽然聽許天寶怒哼一聲,似乎有點忍無可忍,擡眼就見這人正大步離開。

徐景雲吓得面如白紙,知道玩笑開大了,心中暗道不妙,他忙追上去,“你站住,你為什麽走?”

許天寶頭也不回:“受不了每天待在酒館,被別人用奇怪的目光看。”

徐景雲急道:“那你沒必要當土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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