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徐京弘說了算
許天寶沉下臉,“到底誰要我的命,我從來沒得罪過人。”
沉默一會的牛丹搖搖頭,放下踩着椅子的腳,雙手搭在膝蓋上,不以為然道:“小娃娃,不一定要被得罪了才想取你的命,是生是死不過一念之間。世間萬物自有它的規則,沒有這麽多理由好說,也沒有那麽多道理好講的。”
語畢,牛丹拍了拍椅子,挪挪身子道:“馬丹,站着累不?一起坐呗,你好歹也是老二。”
馬丹連連擺手,這會倒慫了:“不敢不敢。”
許天寶冷眼望着面前兩個土匪頭子。接受事實後他陷入絕望,心中死寂也使他冷靜下來,暗自打量那二人。
牛丹性格直爽豪邁,大門口高挂于樹幹、刻着“土匪”二字的牌子像他的想法;馬丹看上去則是一肚子壞水,極其陰險狡詐的人,可無論他多麽心機,屋中環境也不像他設計出的。
許天寶細細思考,不自覺地掐了掐下巴。
“喂!”牛丹吼了聲,“小娃娃想什麽呢?你這娃娃倒奇怪,進了土匪老巢一點也不怕,像我!”
“......啊?”許天寶頓時傻眼。
......
“哈哈哈,好!有意思。”牛丹拍椅大笑,笑得前仰後合。
許天寶抽了抽嘴角,也扯出一絲假笑。他不知椅子上的土匪頭子是閑得無聊還是可憐自己,拉着自己聊了近半個鐘頭,無話不談。
抛開其他身份不說,牛丹非常健談,性格開朗大方,倘若只是城中一普通百姓,大概人緣會非常好。
許天寶莫名有些遺憾,正想着,忽然背後一僵。
“老,老大!那人又回來了,騎了匹馬來手裏還拿了弓箭,已經死傷不少兄弟了!”
斜眼土匪忽然沖進來,哆哆嗦嗦跪倒在地。他面色驚恐,一手捂住胳膊,手上沾滿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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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馬,射箭?許天寶記起徐景雲男扮女裝時,确實說過他會射箭。他稍稍一驚,眉頭微不可察地一動。
回過神來時,許天寶雙臂已被方才聊得投入的牛丹扳于身後,被壓着走出門外。
許天寶站在土匪窩門口定睛一看,忽然目瞪口呆,良久才緩緩收回驚詫甚至含有幾分癡迷的眼神,好像三魂七魄都被那與衆不同的身影吸了去——
馬上人一身玄衣如同永夜,手扯缰繩制住胯下黑馬,好似冥界君王親臨人間。他睥睨群雄,濃濃戰意洶湧澎湃,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徐景雲身背箭筒,脖子上吊個精致小巧的哨子。他眉頭緊皺,眼中除了冷漠和不耐煩再無其他,目光狠厲地一掃,一幹小土匪四肢僵硬,仿佛回到凜冽寒冬。
縱然豔陽高照,也抵不過黑馬上那人萬分之一的耀眼奪目。
徐景雲盯着許天寶身後的牛丹,目光銳利如箭,言簡意赅:“放人。”
“噢——你就是那位。”馬丹只被徐景雲鎮住一瞬,見此人面色極其難看,迅速反應過來。
徐景雲懶得跟瘦猴廢話,從懷中摸出塊木制令牌一甩,丢到牛丹面前。
摁着許天寶的牛丹不便去拿,胡子拉碴的下巴指指令牌,盯着身旁斜眼土匪又一瞥馬丹。
斜眼土匪額上汗水低落,忍痛撿起令牌,雙手捧上交給馬丹。
馬丹接過令牌瞅一眼,胳膊劇烈顫抖起來,手中令牌抖動不止。他喉嚨動了動,滿眼驚恐順着喉嚨咽下,上前幾步将令牌正面給牛丹看。
牛丹斜眼一瞥,也震驚不已:“噢,原來是炮王爺家的人。”
馬丹眯了眯眼,盡管面上譏笑,卻仍舊有恐懼從窄縫溢出,“小小年紀便能得到炮王爺家的令牌,想必為他做了不少事吧?蹒跚學步、咿呀學語的時候就為他家當牛做馬,呵,真是厲害。”
徐景雲白眼輕翻,不屑地笑了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一出生就在他家,這令牌,也是我一出生就有的。”
令牌“啪嗒”一聲落地。
馬丹渾身猛顫不止,他哆嗦着擡手一指,不敢置信道:“你!你是徐京弘!”馬丹一呆,眼珠迅速轉幾圈,忽然又挺直腰杆冷笑:“小毛孩子吓唬誰呢?炮王爺的兒子三月份已病逝了。”
徐景雲微微眯起眼,聲音低沉:“誰說的。”
馬丹将雙手背于身後,“三月份的時候,炮王爺的兒子據說是染了不治之症因此死亡,怕是感染就沒有送去棺材鋪,但炮王爺又不舍将其火化,只能命下人徐芸運送屍體至荒山。但不知為何,下人徐芸沒有回來,大概也死在山上了——怎麽,你有令牌在身,竟然不知這事?”
徐景雲瞪眼:“荒謬!”
許天寶忍不住開口:“讓一個姑娘送屍體去荒山?你糊弄誰呢。”
“嗯?哈哈哈哈哈!”馬丹捧腹大笑:“徐芸是女人?你個小東西聽誰說的,真是可笑。”
徐景雲:“......你。”
馬丹得意地瞥徐景雲一眼,“笑話,我知道的若不多,這土匪窩還不早給人一鍋端了?!你既然自己來送死,也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怒歸怒,徐景雲臉上依舊不見絲毫驚慌。聽馬丹說完,他不緊不慢道:“那可未必,既然你無所不知,那我脖子上挂着的哨子想必你一定認識,也一定知道我家這廠除了煙花爆竹,還做些危險玩意的。倘若我吹了哨子人卻沒回去,你想想,結果如何?”
馬丹沉默了。
徐景雲垂下眼:“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決定權在你們手裏,殺不殺我和許天寶你們說了算。而這整座通亂山中土匪的性命——”
徐景雲倏地擡眼,俯視周遭圍着的一圈小土匪,而後望着牛丹和馬丹淺淺一笑,一雙好看的杏眼裏殺意湧現,一字一頓:“我徐京弘說了算。”
馬丹不甘地咬牙,猶豫間餘光有人影一個趔趄滾下臺階。
牛丹收回推人的手,面色十分罕見地沉重起來,喊道:“算你狠,走吧!小兔崽子。”
顧不上拂去衣上灰塵,許天寶直奔徐景雲跑去。
徐景雲彎腰伸出手,臉上冰雪頃刻消融,微笑道:“抓緊,我拉你上來。”
兩塊肥肉自己跑走,馬丹憤恨地握緊雙拳,沖牛丹吼:“大哥!你怎麽就信了那小鬼呢?”
牛丹緩緩拍了拍馬丹的肩膀,搖頭無奈:“看樣子你不知道。”
徐家老爺徐勝蠻之所以被人稱為“炮王爺”,是由于他做事心狠手辣,且黑白通吃,徐家煙花爆竹廠分布廣泛,為的就是徐家人遇到麻煩能第一時間解決,每家店鋪都存有令牌和哨子以防萬一。
準确地說,徐家面上開的是煙花爆竹廠,實際上,私底下還藏有數不盡的炸藥。
而不論哨子還是令牌,都不是向所有徐家人白白提供的,唯有“炮王爺”徐勝蠻的直系親屬才能從容使用,其他人皆需付出代價——因為這哨子具有獨特聲響,哨聲一響炸藥必出,到時就不止幾條人命那麽簡單,徐勝蠻自然不會讓其他人那麽簡單就用了。
徐家下人若要使用,一般是斷手或斷腳,如果是已被逐出徐家的,付出的代價則更大......
牛丹沉着臉:“我不清楚那小娃娃到底是炮王爺什麽人,也不知道徐家說徐少爺病逝的消息是真是假。但是馬丹,那個哨子咱實在是惹不起,算了,下次再找機會吧。”
......
許天寶胳膊不自然地動動,手沒有松開,耳朵莫名泛紅。
方才聽徐景雲說完,許天寶才知道這幾個月欺負的原來是個了不得的少爺,而現在,自己雙手還正摟着徐少爺的腰,與人家共騎一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