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這麽晚去找罵嗎
“幹什麽,這麽晚去找罵嗎?”照白笑嘻嘻地擡頭。
“......我說照白,你能不能離昊弦遠一點?他不是罵你沒有眉毛麽!你還跟他玩幹什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沒聽過麽!”照白雙眼一瞪,怒氣沖沖說完,匆匆離開。
深色天幕中一道藍光落下,照雲半路在吉遠山外落腳,警惕地往前走了幾步,擡手在空中摸了摸,“嗯?吉遠山的魔氣怎麽變得這麽重?”
照雲邁腿嘗試踏入紫圈內,濃厚的紫霧與他一身神氣仿佛兩塊磁極相同的磁石,使他根本無法觸碰吉遠山內的一花一草。
他站着沉思片刻,“算了,還是先去和仙王說吧。回頭再收拾那個不要命的。”
......
整片黑暗中偶爾有星辰眨眼,微光忽明忽滅,萬籁俱寝,吉遠山寂靜得可怕。紫氣從地表逐漸上升又飄至空中散開,與空氣融為一體,像霧一般。
樹葉摩擦發出輕微聲響,不一會兒,萬千樹叢中傳來拉伸骨骼般的怪異聲音,均勻的呼吸聲随之出現。樹的枝幹旁紫霧更濃,細細一看,紫霧竟被吸進樹皮裏去。
突然,一棵數十米高的大樹猛地搖晃一下身軀,安居在它身上的麻雀被細長的樹枝緊緊勒住,樹葉猶如利刃,一刀刀劃破麻雀的羽毛和皮肉。鳥血在枝幹與葉片上淡了不少,血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癟下去,很快便只剩表面淺淺一層淡紅。
巨樹又抖了兩下,“嘻嘻。”
呼吸從四面八方響起,越來越頻繁,聲音時輕時重,位置有高有低。幾個含苞欲放的花骨朵低吟一聲,将衣裙舒展開來,呈現出最美的模樣。
紫霧又淡一層,薄得快分辨不出了。
一只奄奄一息的老野兔有氣無力側躺在地,它肥大又雪白的身軀輕輕顫抖,偶爾動彈一下雙腿。下一瞬,老野兔雙眼迸射出兩道紫光,它晃了晃耳朵,挪個身又從草地上翻了起來,像先前什麽也沒發生似的,蹦蹦跳跳溜走。
相同的紫光成雙成對、大小不一地從黑暗中出現,時強時弱,接連不斷。
“喵——”
一棵樹下響起一聲詭異而又邪惡的,帶着殺氣的貓叫,很快,又有幾聲不善的貓叫從不同位置響起。
紫氣不斷從地裏冒出,融在空氣中,紫霧因此又濃起來,慢慢被吉遠山中的動物與植物吸入體內。
“唉?我的天,這是哪兒。”随雲身處荒山野嶺之中,有厚雲阻擋,太陽提不起精神,照出的光線也弱下幾分。
随雲知道這是在夢中,可正因為是夢,他才驚訝。
最近的修煉随雲盤坐完就睡,眼睛一閉一睜,雖然有時感覺只過一瞬,但已從白天轉為黑夜——他已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做過夢了,連一個短暫的場景都不曾出現。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随雲雖疑惑,但不害怕。
他漫無目的地閑晃一會,發覺前方有個小村落,忙加快腳步走去。
然而靠近了,随雲的目光掃過這座村莊的地面,不可思議地倒退幾步,無處下腳似的愣在原地。
“哎,這裏又有,你看。”窮村一村民彎腰蹲下。
村民撿起地上的麻雀殘骸,見它的腦袋和翅膀分了家,眼珠也破了一顆,他非但不遺憾,反而欣喜若狂道:“帶回去還能吃!”
近幾天,窮村村民一早起來打開門,就能發現地上橫七豎八躺着的麻雀屍體,起初大家都覺着有些惡心反胃,慢慢适應之後,又紛紛開始将屍體撿回家吃。反正村民們也買不起什麽好肉,那放久的酸肉嘗起來還不如鳥肉有滋味,最重要的是,鳥肉還不要錢。
因此每天早晨,村民們争先恐後地出來撿麻雀屍體,唯恐沒肉下飯。
只是,将散落的殘骸拼湊成一只完整的鳥,村民發現死亡的麻雀體型都不大,跟村裏人一樣精瘦。最近樹枝、屋頂上總立着又肥又壯的麻雀,看上去肉多又鮮美,幾乎跟鴿子一樣了,湊個兩三只甚至能炖一鍋濃濃的肉湯。
可惜的是,抵得上大半只鴿子那麽大的麻雀從未出現在地上,它們歪着腦袋鬼精鬼精的,壓根抓不住,也不知是哪裏飛來的肥麻雀。
婦女邊拔毛邊擦汗,不小心将血沾到臉上,“咱村子窮了好幾十年,老頭終于肯睜開眼看看咯。”
她丈夫随手撿起盆裏一條光禿禿的鳥腿,腿上布滿細長的傷痕,還有些小洞,像是麻雀自相殘殺導致的,他随口道:“你說這鳥是咋死的嘛?看着總有點瘆人......”
“嗨呀,你想多了咯,肯定是貓幹的。”婦女又擡手擦汗,半邊臉幾乎給血染紅,她咧嘴一笑,比麻雀屍體還吓人些。
麻雀的殘骸出現的前一天晚上,村民們聽見屋外傳來貓叫,聽上去相當野蠻,像是野貓要打架。從那晚起,這種透着一股子兇狠的貓叫每晚都要出現,吵個通宵。
不過煩躁歸煩躁,當衆村民掀被而起時,想到不勞而獲的鳥肉是這些吵人的畜生弄來的,誰都沒抄家夥出門趕貓。
“哎哎哎啊啊救命!”
婦女驚慌地抛下鳥頭望向男人,脫口而出:“咋回事啊?”
聽見外邊動靜,男人掂了掂菜刀,道:“走,出去瞅瞅。”
外面一村民正被一只三花貓纏上,他褲腿破爛不堪,被撕成一條一條的,手臂上被撓出一道道血痕。一大男人給野貓欺負成這副慘不忍睹的模樣,圍觀村民咧開嘴互相望望,都不知先救人還是先嘲笑。
這時,三花貓三下兩下爬上男人肩膀,将他頭發撓得亂七八糟,貓爪順勢一撓,又讓他破了相。
“咦?發型挺眼熟啊。”
有人随口一說,李憨那沒爹沒娘的臭小子欠揍的身影,一下在村民們腦海裏浮現出來,與此同時,一只鴛鴦眼的白貓也在衆人回憶中倏地驚醒。
“該不會是許吉祥報複我們呢?”衆村民面面相觑,眼裏紛紛流露出一絲恐慌。
一人口齒不清道:“我,我記得李憨那死小子說,說許天寶小時候看過魔鬼,看過神仙......诶,你們說呢?”
面有鳥血的婦女惡狠狠道:“我看,許天寶這小子就是魔鬼生的!你們說,他爹娘莫名其妙消失,可不就是回老巢去了嗎?嗯,對,許天寶這會兒肯定也在妖精老巢裏待着呢!”
“嚯喲,那可不得了哇......”
“喂!”衆人議論時,一穿着花裙子的女人心疼地奔來,氣都沒喘勻,伸手就抓那三花貓的尾巴要扯它下來。花裙女人扭頭就破口大罵:“你們這幫睜眼瞎!也不幫忙?”
村民眼珠子愧疚地轉了轉,剛朝前邁一步又忽然定住:那野貓身子一彎,相當潑辣地直撲到花裙女人臉上,張口就咬。
額頭鮮血直流,花裙女人驚恐萬分地尖叫起來,吓得幾乎要窒息。
......
事後,拔毛婦女回屋繼續拔毛,她丈夫神情嚴肅起來,坐也不爽站也不爽,心煩意亂地在屋內來回踱步。
“翠兒,你發現一件事不?”他問。
婦女不解:“咋了?”
男人皺着眉頭,說:“自打那貓叫出現以後,我感覺村裏人不那麽和諧了,老吵架。”
婦女見怪不怪地“嗨”了一聲。
何止是吵架,今天這回袖手旁觀都算好的,前兩天出現類似情況的時候,大家都視若無睹直接走人,那叫一個冷漠無情。就好像心被困在一座孤島上,村民之間的互動都少很多。
非要說有的話,那只能是動手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