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風波(三)

馮清遠看着那一灘的污漬,像是被冷水淋澆一樣,體內的欲火瞬間被熄滅了!鴛鴦見他翻身離開了自己的身體,忙坐起解開了手上的羅裙,迅速的穿好了衣服。馮清遠斜睨她一眼,嘴角溢出一抹酸澀的笑:“我真讓你那麽惡心嗎?你是存心的吧?”

鴛鴦理着頭上淩亂的發髻,下榻道:“至少你不能強迫我。你若真把我當做你的妻子你就得尊重我!”

“我沒有尊重你嗎?我低聲下氣小心謹慎,我哄着你疼着你在你面前永遠都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而你呢,總是一副拒人千裏的樣子!僅僅是因為我犯了一次錯,你就把我當成了不可饒恕的罪人來對待!你太薄情了!”

鴛鴦冷冷的瞥他一眼,道:“是,我是薄情。所以我與你這樣多情的人不相匹配,我們不如就此…”

“住口!杜鴛鴦你別忘了!你父親能來南城做買賣那也是倚靠的我!你敢離開馮家我就叫你父親的衣鋪倒閉,叫杜家在山陰不能立足!我可不是兒戲你最好掂量清楚!”馮清遠眼中透放着一絲狠芒,朗俊的面孔嚴重的扭曲成一團。

鴛鴦哪想到他會拿此來威脅自己?她粉拳緊握,已對他無半分好感:“你不僅輕浮而且還很卑鄙!”

“少爺少夫人!不好了!三姨娘不好了!”屋外,方婆子頻頻叩門,壓低着嗓子急躁的叫道。

鴛鴦系好縧帶,顧不得馮清遠投來的怨憤目光便轉身去開了門。見方婆子哆嗦着手一臉的驚恐狀,口齒不清的道:“少、少夫人,三姨娘出、出紅了。少夫人快去瞧瞧。”鴛鴦忙問:“請郎中了嗎?老太太那邊知曉嗎?”

方婆子道:“老太太在午休,娥嬸子叫先瞞着…”這時,馮清遠穿戴好衣服已無聲的走了出來。

鴛鴦邊走邊問道:“怎麽回事?我走時不還好好的嗎?”

方婆子應道:“少夫人,這真不關我的事啊!三姨娘喝了半碗粥就說困乏便倒榻就睡了。待醒來時卻大叫肚子痛!我生怕得了閃失于是就掀開棉被看看,哪知那褥子和褲腿子上全沾了血!”

鴛鴦吩咐道:“快叫人去請胡郎中過來!”二人加快步子,急燎燎的進了圓拱門。

馮清遠似有些不以為意,只看着鴛鴦漸去的背影,傻傻癡愣了一陣方才跟了過去。

茉兒倒在榻上痛的哭爹喊娘好不凄慘!鴛鴦見狀,更是揪心,忙近榻拉着她冰涼的手,安撫道:“姨娘先忍會兒,胡郎中馬上就到了。”

茉兒不領情,兩手扯着錦被哭喊道:“我要少爺!少爺在在哪兒啊?少爺快來救茉兒啊!”

方婆子端來一盆熱水,急的滿頭是汗:“姨娘小些聲,這大正月的別給老太太心裏添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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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兒聽她這麽一說,叫的更大聲了:“少爺!少爺我快不行了!”

方婆子如熱鍋上的螞蟻,急的是一身冷汗。

“由她吧。”鴛鴦站起在屋內踱着步子。見馮清遠進來,道:“你先陪着她,我去看胡郎中來了沒有。”馮清遠不答話,冷若冰霜的去了榻前。茉兒摟抱着他嘤嘤哀泣。

馮清遠本就心煩氣躁,見她滿面嗔逞不住的涕淚,不由皺眉厲罵道:“你這賤人越發不識相了!在哭給我滾出去!”茉兒立時抖着身子吓的在不敢言聲。

鴛鴦把胡郎中請進了偏屋,命方婆子散下帷帳遮掩住了床榻。胡郎中這才提着藥匣進了裏屋。茉兒把手伸出帳外,胡郎中坐凳開始切脈。

片刻,他嗅嗅鼻子,略一蹙眉道:“這屋子的麝熏味太濃了!只怕是香精流化了胎氣。三姨娘脈象紊亂,而且還微弱的很。”茉兒聞聽,在榻上又是一陣哭嚷。鴛鴦問道:“先生可有保全之策?”

胡郎中緩緩點着頭,道:“還好少夫人及時叫我過來了。我先開兩副保胎藥給三姨娘吃着。”說罷,便開了副藥方:“趕快除去這屋裏的香味。切記,萬不可在熏了。”馮清遠黑着臉質問茉兒:“這香是怎麽回事?你點的是什麽?”

茉兒怯怯道:“我怕少爺休息不好,就點了安息香…”“你胡說!若是安息香,我怎會不知曉?你趕緊重實招來!”馮清遠猛力拉開帷帳,扼住茉兒的胳膊。吓得茉兒面露倉惶。

鴛鴦氣極,朝方婆子使了個眼色。方婆子會意,及時把胡郎中請到了外面。鴛鴦上前扯過馮清遠,道:“姨娘本來就傷了胎氣,你在這麽鬧下去她不是雪上加霜嗎?”

馮清遠一拂袖,臉上冷如寒冰:“我的事你少管!走開!”鴛鴦答道:“你以為我想管嗎?你這樣意氣用事,只怕老太太怪罪下來又是我替你擔着!你做事能不能先顧慮一下大局考慮一下後果啊?”

馮清遠怔了怔,咬住後牙槽顴骨繃的緊緊的。他疾步跑去把那紋制精美圖案的銅香爐摔在了地上!驀地,那香爐中的熏味更是濃烈刺鼻!內的香末子全灑的地上到處都是!

茉兒蜷縮在榻角中,吓的渾身抽搐小臉慘白。鴛鴦無語,只待馮清遠一氣發洩完,她便拿來簸簍和掃帚默默清理着地上的塵末。

馮清遠見她這樣淡定自如,心裏又竄出了一團火,“我的好娘子!你可真是通情達理善解人意的好夫人!”他咬牙忿忿,拂一拂袍袖冷哼一聲走了出去。

鴛鴦走到榻前替茉兒掖蓋了被子,輕聲道:“你靜會兒心,我叫方媽媽給你熬藥去。”茉兒拉住她的手,終于良心發現感激的道:“少夫人。還是你最好。茉兒對不起你…”她難以啓齒,她在安息香裏參了些催情的玫瑰花香精!

鴛鴦沒在做聲,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到了晚飯時,老太太胃口大開吃的津津有味,全然不知道茉兒的事。好在茉兒避免了流産的危險,方婆子和娥嬸也暗松了一口氣。“清遠怎麽沒來吃飯啊?”老太太掃一眼月紅又看一眼鴛鴦,問道。

鴛鴦答道:“許是在陪三姨娘的吧。”她頓了頓又道:“老人家,三姨娘以後重了身子怕是行動多有不便,是得分個丫頭去她房裏了。”

月紅嘟着嘴,道:“茉兒是有身子的人,整天還粘着少爺難不成還想叫少爺侍候她嗎?哼!找丫頭?她自己不就是丫頭嗎?”

老太太聞言,把木箸拍在桌上道:“說話沒個忌諱!下次別上桌子了!”她白了一眼鴛鴦不溫不火的道:“這個我自然想到了,無需你提醒我!”

月紅委屈道:“老太太,既然她懷孕了就該安心養胎嘛,至于少爺,可以由我和少夫人服侍呀,您老人家不是也希望我們為馮家開枝散葉嗎?”顯然月紅在老太太面前嬌嗔慣了,老太太又信任她,她說話自然就無所顧忌了。

老太太笑罵道:“你這妮子!說到我心坎裏去了!行!今兒我就叫少爺去你屋。成了吧?”

月紅粲然一笑,望着鴛鴦眉眼間皆是神氣。

吃過飯,老太太在娥嬸月紅的陪同下去看了茉兒。茉兒慌亂的擦拭着眼淚,在老太太面前強裝笑容。月紅眼尖,一進屋就瞅見了桌子上的碗裏殘留的藥渣。她不露聲色,心中籌釀出一個計謀。

淩晨,有個黑影鬼鬼祟祟的鑽進了竈房,竈房內的火爐子上坐有一個瓷藥罐子。那黑影蒙着口鼻,上前揭開了那罐蓋子。繼而從懷裏掏出一包白色的粉末倒入那空罐子裏。很快,那東方出現一抹魚肚白的微光,為防被上火的廚子撞見,那影子就從後門溜了出去。

坐在鏡前,鴛鴦為自己梳了個雙螺髻,雙髻各旁貼上那對翠綠珠花,這種裝扮恰到好處的給她增添了幾分俏皮;所謂淡掃蛾眉绛唇微點、明眸皓齒清麗朱顏,大概就是這樣了。天氣逐漸轉暖,她便換了身束腰的淺綠色連身錦羅裙,外套一件冰藍色的綢褂。整個人看起來卻有種清新脫俗空山靈雨的氣質!因是為茉兒的事,把回娘家的日子也耽擱了下來。趁着今日暖和,鴛鴦想回去給爹娘拜年。

重新裝上點心水果,她提着包裹便走了出去。經過昨天那麽一鬧,她再也不想叫馮清遠陪她一起去了!只覺自己一人回家倒還自在些。既是和他撕破臉皮她就不可能在有回旋的餘地了。這樣想着,腳步歡快了起來。

“啊!痛死我啦!快來人啊!方媽媽方媽媽!你怎麽還不來呀…”經過廊子,鴛鴦聽見茉兒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從那邊的廂房傳了開來。頓時,給這安寧平靜的早晨添上一層陰晦。

定是茉兒出事了!鴛鴦心下想着,于是就放慢步子轉回了過來,朝茉兒的廂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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