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2)
裏的所有人!退在外面的雜役們默默無聲的滅掉了火把。
那惠音見馮有道正吹胡子瞪眼氣喘如牛,心中局促不安了起來。她斜斜的看着容芳,眼中閃過一抹無可奈何的神色。馮清遠上前拉着鴛鴦,愧歉的苦笑:“又讓你受委屈了…”
“無事,少爺這一來,我連太白金星也看不到了!”鴛鴦半諷刺的笑道。
老太太一聽,狠狠的瞪視着她道:“你這個喪門星!你是巴不得把我們馮家攪到雞飛狗跳不得安寧麽?”繼而她又轉頭看着馮有道,語氣委婉道:“老爺,剛才你是沒瞧見,要不是惠音師太把她屋裏的那面害人的巫鏡給毀掉了,說不定我們都要大禍臨頭了!老爺,那面鏡子說不定是她使了什麽妖術!”
月紅一想到鴛鴦房裏的那面‘鬼鏡’詭異的流出黑血,心中亦是發慎:“老爺子,千真萬确!我親眼看見惠音師太把那面妖鏡斬的直流血呢!現在想想我渾身的寒毛都還是立着的!”
“妖言惑衆!來人!把這賤人趕出去!”馮清遠指着月紅大聲怒喝。
月紅一聽傻了眼,急的跪在地上祈求道:“少爺你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啊,你不信可以問問惠音師太啊!”
惠音師太吱吱嗚嗚了半晌,又瞥一眼容芳,緩緩點一下頭:“呃…馮少爺,貧道知道對你來講這些事過于荒唐,可這的的确确是事實的真相,少夫人屋裏的那面鏡子…是面妖鏡…”
“怎麽?我說的話不管用了嗎?快把這個江湖騙子給我轟出去!”馮有道毫不猶豫的打斷了惠音的話,威嚴的面孔上震懾出一股淩冽。這讓惠音和容芳心裏一緊。幾個下人走了進來直接拖着惠音的兩支胳膊,生生把她往外頭拽掖。“馮老爺,你不信我的話到時你會後悔的!馮老爺!你放了我我一定會幫你度過這次險境的!”惠音仍然口出狂言,極力為自己辯護。
容芳假意捂着肚子,哎呀哎呀的叫道:“娥嬸啊,我、我肚子疼,快扶我回房裏…”
老太太一聽,更是徹底信服了惠音的話,忙叫娥嬸把她攙扶着走了出去。見馮有道萬般阻撓,卻極不甘願:“老爺,你還想害掉你另一個孫子不成嗎?杜鴛鴦不走,我們馮家永無寧日!還請老爺為馮家的子孫後代着想把這件事盡快解決了!”
“夫人,這樣的鬼話她拿騙騙鄉野的村姑們還差不多!怎麽連你也相信?當真是老糊塗了不成?再說,鴛鴦知書達理,又會持家斂財,她正可以給清遠做個幫手!倒是你,成日無事生非!”
老太太一聽,淚水奪眶而出,然而面對着一屋子的下人和晚輩,她拼命克制着自己抽動着嘴角強忍着不做聲。月紅最會察言觀色,見老太太悲從中來,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扶着老太太識趣的進了偏閣內。
鴛鴦屈膝對馮有道拜道:“其實我叫老人家失望了,我自打嫁進馮家并未給少爺生兒育女沒有盡到一個做媳婦的義務,這是我的不足。所以,請老人家給我和少爺拟一份和離書允我離開馮家。”其實這些話是在昨夜裏她反複斟酌而下的決定,現在就差馮老爺子能同意,馮清遠在上面簽字了。
“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擅自拟好了它?杜鴛鴦,你是早有了這個打算的吧?”馮清遠冷冷的掃一眼那張和離書,心已漸漸變涼:“罷了罷了!留得住人留不住心!我答應你!把筆墨拿來!”
馮有道失落的嘆着氣,無奈的問鴛鴦:“你不能在仔細考慮考慮嗎?你婆婆就是那樣一個人,你不必和她計較,等你以後與清遠有了孩子她自然還是認你這個兒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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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苦笑着搖頭:“我已經考慮的很仔細了,老人家,之前我沒能為您盡孝道實在是對不住您了…”因為上次她私自放走了紀雲澤,使馮有道受了那個姚護衛的指控,她多少還是對馮有道存些愧疚的。在她看來,馮家上下就數這個老爺子還算明事理。
這樣想着,擡眼卻發現馮清遠已在和離書上簽下了名字,她心中隐隐冒出一股傷感來,她與他磕磕絆絆糾糾結結的這段時間,心中還是對他有一絲情感的,只是,他和她真的不合适。就這樣一刀兩斷,他的事馮家的事從此便與她無關了。鴛鴦把眼眶的淚忍回了肚裏,離開這兒未嘗不是件好事。
就在這時,惠音意外的掙脫開兩個家丁直接沖進了堂廳大放厥詞:“馮老爺馮老爺!你不能放她走,你放了她她反過來還要對馮家施加危害!”
鴛鴦在也忍無可忍,迅速近前一步:“那麽就有勞惠音師太去把天上的各路神仙請來好降我了!你不是要請太白金星麽?我不走,我看着你請!”鴛鴦一步一步走到惠音面前,惠音咽一口唾沫甚是心虛。
“都給我滾!滾!”馮清遠沖屋裏的人狂吼一掌擊在了茶幾子上,頓時,茶水星星點點濺在了他的白袍子上。屋裏的下人吓得面色如土紛紛倉惶退了出去。
容芳也被娥嬸攙扶着走了出去。惠音更是不用說,沒了家丁的束縛,一溜煙跑的比誰都快。
屋裏就剩鴛鴦和馮有道父子,馮有道又是一聲嘆,鴛鴦一屈膝道了一句:“老人家…多保重。”馮有道閉上眼颔首不語。她看一眼馮清遠,細聲道:“少爺保重。”
鴛鴦轉身,緩步走了出去。就這麽兩手空空離開了馮家?若是被父親知曉,她必定要挨上一頓罵!可她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想想老太太對她存在極端的偏見;想想月紅容芳那種巴不得要把她挫骨揚灰的狠芒,她一刻也不願再這多待了!如果父親還要再三勸她回來這裏她就離開山陰!正想入神之際,只聽堂屋的馮清遠猝然大聲道:“杜鴛鴦!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女人,總有一天你會後悔你現在所做的選擇!”
鴛鴦一怔,微微側頭,卻始終沒有轉過身面對及其震怒的馮清遠,她步覆平穩,緩緩邁過了游廊邁過了院落;邁過了馮家的朱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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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禍起
夜色茫茫,鴛鴦獨自徘徊在杜家門前的松柏樹下,她高挑靜雅的身影在月光下發着朦胧的銀芒。她皺着眉心在樹底下開始焦急的踱着步。要進去嗎?進去該不該告訴爹娘實情,要是他們知曉她和馮清遠已經撇清了關系,一定會受到打擊的!尤其是父親,指不定氣急了還要扒她一層皮呢!
鴛鴦嘆着氣,繼而蹲在了樹底下發愁了起來。她倒不是怕父親扒她皮,她怕的是以後鄉裏鄉鄰都指着她的脊梁骨說三道四!哎,雖說不在乎旁人的議論,可自己好歹也是個女子,哪能不在意自己的名聲呢?當時說的輕巧,可真要面臨這一系列的問題,她還真有點惴惴。自古以來,女人把名聲看的比性命還重要,鴛鴦自己是清白的,是堂堂正正與馮清遠和離的,可旁人不那麽想,他們會把她說成一個敗壞道德的不良女子!
“身正不怕影子斜,由他們說去吧。”鴛鴦安慰着自語起來。她輕松的籲氣,向前邁一步,輕輕叩響了杜家大門。
不一會兒,武子提着燈籠把大門開開了,他揉一揉惺忪的雙眼,驚訝道:“小姐?你…這麽晚了,你怎麽一個人就回來了啊?”
鴛鴦語氣平淡,問道:“老爺和夫人都睡了嗎?”
武子點點頭,闩上大門和鴛鴦并肩走了院內。鴛鴦過了廊道催道:“武子,夜深了別去驚動老爺夫人,你休息去吧,我也要去睡了。”說罷,她便朝自己的閨房走去。
武子呆憨的摸着腦袋:“那小姐怎麽就一個人回來呢?馮少爺…不知道嗎?”
鴛鴦無精打采道:“明早起來再說,睡去吧。”她手一擺頭也不回的閃進了漆黑的閨房內。
武子楞了片刻,只得打着燈籠自去睡覺了。
鴛鴦連個煤油燈都沒點着,倒頭就躺在了炕上。她必須好好休息一下,等明早好起來有精神應付父親那邊的反應。她閉上眼什麽也不願多想,沉沉睡着了。
鴛鴦做了一個夢,她夢見自己只身走在一片空曠無人的野外。四周給人的感覺确是冷飕飕的,她往前方一看,白霧霭霭籠繞着過道,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途!那莫非就是通向陰朝地府的方向?一絲恐懼襲上心頭,她抱着雙臂連連後退。突然一陣旋風疾馳而來,鴛鴦快速轉身,提着步子直往前飛奔。
跑着跑着,突然腳底踩了個空,猝然掉進了萬丈深淵內。
“啊!”鴛鴦絕望的大叫一聲。
醒來時,額上的冷汗浸浸直冒!她大口喘着氣,思緒還停留在方才那個可怕的噩夢中。
這時,東邊的日出已冉冉上升,陽光照耀在窗臺上,屋子也變得亮堂了起來,鳥兒在枝頭上叽叽咋咋歡快的叫個不停,這讓鴛鴦很快又回過了神,她立即套上外紗下了榻。
杜氏悄然進來時,嗔怪的瞪一眼鴛鴦又小心翼翼的把門掩上,低聲怨道:“你這妮子真是任性的很!大半夜的往娘家跑你又在那惹了什麽事啊?趁你爹還不知曉,快回去吧。”
鴛鴦迎上母親,平靜道:“我已經跟馮家沒關系了。”
杜氏心一咯噔,問道:“到底怎麽了?”
鴛鴦挽着發髻答道:“我跟馮清遠和離了。”
杜氏吃驚不已,她看着女兒:“你說你這孩子,你怎麽能擅自做主呢?你以為這是小孩子過家家想合就合想分就分嗎?你事先應該同我和你爹提前打個招呼才是啊!你爹的火爆脾氣你不是不知道…。”
“我同你們商量你們會同意我的決定嗎?你都不同意更何況爹呢?這次就是爹打死我我也絕不踏入馮家!”鴛鴦一拍梳篦,愣是把杜氏吓了一大跳。女兒顯然是在馮家受了什麽屈辱才導致她性情大變的。杜氏拿起絲帕掩面抹淚:“可是,你以後怎麽辦?總不能一輩子就成這樣子了吧?”
鴛鴦替母親擦幹了淚道:“娘,您就別為我擔心了,我覺得一個人就挺好,不是還有你和弟弟妹妹嗎?其實女子幹嘛非要嫁人呢?女子也可以自食其力的,古代不還有個花木蘭代父從軍嗎?最後還當上将軍了呢!”她說了一句俏皮話把杜氏逗得破涕而笑。
“那花木蘭結果不還是嫁人了嗎?女子本來就是要嫁人的。”杜氏吸吸鼻子,起身道:“你爹那邊你總要面對的,我先去堂屋替你說說情,過會兒你在去知道嗎?哎…事已至此,挨打受罰你都得忍着。”
鴛鴦點點頭:“知道了娘, 爹那邊我能捱得住。”
杜氏伸出指頭戳一下她的額頭,慈愛中透着一絲責備:“你呀!真不叫人省心!”
鴛鴦不由一笑心知母親已然接受了這個事實,自然也就好受許多。
沒坐一會兒,杜喜貴的大嗓門從前院傳了開來,這讓鴛鴦稍稍放松的心情又擰緊了起來,顯然父親是聽了母親一番述說,暴跳如雷了!鴛鴦走到門前豎耳傾聽着。
“她要幹什麽?她這是不要我這個老爹在這兒立足!她叫我盡失顏面,從此以後只怕在山陰人人都得笑話我了!你個憨婆娘這都怨你!你不縱容她你不慣着她,她會這麽胡來嗎?”杜喜貴又是一連串的怒罵,什麽生閨女等于生了個累贅;什麽早知道她就這等出息,當初她出生時就該把她掐死!
聽到此鴛鴦鼻子一酸,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雖然她并沒和父親有深厚的父女之情,但是父親說出這番憤厲的話她還是禁不住傷心,畢竟自己是他的親生女兒,他怎麽說的如此毒辣?
接着又聽見杜鵑和少游的哭聲,杜喜貴又破口大罵道:“你們這些讨債鬼!在哭就把你們都賣了!”
“哇哇…娘…!”少游杜鵑哭聲越來越大了,只聞聽杜氏再旁勸道:“你沖孩子發什麽火!當初這樁婚事也是你一口答應的,你根本不問鴛鴦願不願意就直接把她嫁進了馮家,她在馮家吃盡了苦受盡了委屈你從來都漠不關心,現在,她被婆家逼到這個份上,你還是想着你那一畝三分地!你就不能替女兒着想一次嗎?”
“你個敗家娘們!有種你在給我說一遍!自古兒女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由得她任性為之?叫她做少夫人難道是害她嗎!潑妮子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鴛鴦再也控制不住了,推開們疾步跑到了前院。
杜喜貴夫婦先是一愣,接着杜喜貴有操起大嗓門對她厲聲相向:“你要還是我的女兒,就趕緊的回馮家!若不願意那就離開這兒,從此在外面也別說你是我杜喜貴的女兒!”
鴛鴦冷冷的道:“您把我當做是你的女兒嗎?您放心,我現在就離開這兒。”
“鴛鴦…老爺!不能再教她離家出走啊,她一介女流之輩你叫她在哪安生啊?”杜氏萬般哀求,身下的少游和杜鵑分別怯怯的道:“不許鴛鴦走,不許鴛鴦走。”
“她愛上哪上哪!跟杜家沒關系!”杜喜貴袍袖一甩,毫無恻隐之心。
鴛鴦心一狠,甩頭走出了院門。
“鴛鴦你別走!”少游快步追上前,兩只小手不停的拽住鴛鴦的衣襟。杜娟見杜喜貴沒有斥責的意思,變加大了膽也跟了過去:“大姐不要走。”
鴛鴦蹲膝,雙手抱着他倆咽泣道:“你們在家要聽娘的話,等爹消了氣,大姐就回來看你們好嗎?”
杜氏走上前,傷心而又無奈的道:“你爹愛要面子,他就怕遭旁人嫌話…”
“我知道,娘放心,我不會叫你們難堪的。”鴛鴦站起身,欲要出門之時,不料卻瞧見衙門裏的一幫官兵正朝大門走來!這些個官兵竟比先前增多了十幾個人,他們表情僵冷,各自抽出明晃晃的尖刀向着裏院虎視端端的跨來!
武子銀杏,以及粗使的老媽子均吓得縮在角落裏,半點聲都不敢吭。
見他們如此猖獗,鴛鴦心一提,疑想是不是又是馮清遠指使的?因為臨踏出馮家大門時,她清晰的聽見馮清遠對她的警告。
杜喜貴有了上次蹲牢房的經歷,心中自然就懼怕那種森冷陰暗的地方。他一瞅這陣勢,方才那股怒冒三丈的表情轉眼間就換做了一副老鼠見了貓似得神态。
“勞煩官老爺回去禀告我那佳婿,就說少夫人馬上就回。還請官老爺速去傳話。”
一個短胖身材的捕快毫不客氣的把杜喜貴推倒在地: “傳什麽話?給老子滾開!我們是奉命捉拿朝廷要犯的!來人!把杜家所有人押回衙門聽候發落!”
☆、四十八章噩運
“慢着!沒憑沒據。你們為何無故冤人?”鴛鴦護住身旁的杜娟少游,厲聲阻止着這群官兵。
“各位官老爺,你們是不是弄錯了?我們是小門小戶的生意人,哪能和朝廷要犯扯上關系啊?”杜氏苦喪着臉,極力用委婉的語氣來争辯。
杜喜貴只當以為這一切全都是因為鴛鴦一手釀成的!她若不是和馮清遠鬧和離,就不會出現這檔子事情!明顯,他以為這次上門的捕快還是馮清遠指使的!
“放屁!沒證據我們豈會胡亂抓人?你們勾結叛黨企圖陷害馮老爺,這都已證據确鑿!你們不承認的話那就去衙門說說去吧!”那個矮胖的官兵跨刀一揮,身後的下屬齊齊扣住了杜喜貴,緊接着又反手束縛住了鴛鴦。
“證據?你所謂的證據恐怕是你們欲加的罪名吧?”鴛鴦反抗着,憤憤道:“有什麽事只管沖着我來!快放了我爹!”
“小娘子是說所有的事情你是主謀,你爹娘根本不知曉啰?”其中一個猙獰一笑,将她松绾的發髻用力一扯,鴛鴦痛的直皺眉,她瞪着那官兵咬牙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們可以冤枉我但不能冤枉我的家人!”
“呦!小娘們還挺清高!至于冤沒冤枉你那可不是我們說了算!得有姚護衛和知縣老爺說了算!帶走!”官兵一聲令下,連同哭求不已的杜氏和被吓得心驚膽戰的少游杜娟,以及武子銀杏幾個下人全都給押了出去。
突如其來的厄運毫無征兆的降臨。鴛鴦越想越覺不對勁,她走之後,馮家到底發生了什麽?不是馮有道派人押她去衙門嗎?怎麽又牽扯到了那個姚護衛?
杜家人絕對想不到,這次不是馮清遠而是他的父親馮有道下的命令!在鴛鴦離開馮家的當晚,京都的姚護衛和衙門的知縣帶領着官兵闖進了馮府!他們在沒有征得馮有道同意的情況下,單刀直入的進了府邸肆意收查。
馮有道堂堂正正光明磊落,自然不屑一顧。
然而,見姚護衛氣焰如此嚣張,馮有道心中不得不加緊了提防。他是怕這等奸猾之徒暗地裏做手腳,欲以對他施加誣害!
馮有道萬般謹慎,攜同他二人把這府邸走了個遍。誰料就在鴛鴦住過的那間屋子裏卻搜出了姚護衛想要得到的證據!雖然只是一條不起眼的帛絹,但是絹上寥寥的幾個字卻無不令馮有道震驚:王掃京,六月會師于南城。
馮有道如同遭五雷轟頂一般,難道是他真的錯看了鴛鴦嗎?難道正如那個惠音所說,鴛鴦以這樣的方式來危害馮家?鴛鴦一介女流怎會和燕王勾結呢?這似乎有點說不過去啊?
老太太聞訊,甩掉手中的佛珠急切的奔了過來,大哭道:“我當初怎麽說來着?鴛鴦就是個禍害!她就是潛伏在我們馮家的一條毒蛇!老爺啊!這回你不得不信了吧!”
此時的馮清遠已恨透了鴛鴦,難怪這個女人急于離開馮家,原來是早有預謀的!哼!杜鴛鴦,你無情就別怪我無義了!這樣想着,馮清遠發狠捏着手骨,惡狠狠的對姚護衛一幹人等道:“姚護衛,這是有人要陷害我父親,容姚護衛寬限幾日,我定能将那罪魁禍首繩之以法!”
姚護衛冷眼瞥着這一家老小,佯笑一聲道:“事關重大,我也不好拖延,還望馮大人多多包涵一下,至于有沒有被人誣陷,我姚某自然明察秋毫。”他假惺假意的朝馮有道拱手:“馮大人對不住了!請!”
“放肆!僅憑一塊帛絹就能逼我就範嗎?姚護衛未免太心急了吧?這絹上字跡好像是出自女子的手,難不成紀雲澤是個女人?”馮有道處變不驚,怒喝一聲及時震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姚護衛冷嗤一聲:“就算是個女子那也與你們馮家脫不了幹系!通通給我帶走!”
正待官兵抽刀抓人之時,老太太突然尖利的大叫道:“我們老爺是冤枉的!是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才是勾結叛黨的罪魁禍首!”
馮清遠又氣又恨,他恨不得現在就去杜家把杜鴛鴦捉回來質問個清楚:“杜—鴛—鴦!”
姚護衛眼珠一轉,陰鸷一笑:“那就有勞馮大人去把這個女人叫過來對質咯!”
若此事驚動了朝廷那邊,他馮家上下将會滿門抄斬株連九族的!這也是馮有道最最憂心的,眼下唯一的出路就是把鴛鴦傳來查明清楚!如果确是鴛鴦所為,或許馮家還能逃過這一劫,那如果鴛鴦拒不承認呢?馮有道嚴峻的臉上愈加陰沉:“速去查封杜家!”
☆、四十九章威脅
鴛鴦被迫跪在地上,發髻早已松散了下來。身後的杜氏雙手懷抱着少游和杜娟,埋頭嗚咽不已。
杜喜貴把額頭磕向在地,口中不住的求道:“馮大人,求你高擡貴手放過我一家大小吧,回去我一定好好勸勸鴛鴦,叫她回去盡心服侍賢婿!鴛鴦她就是賭氣,其實她不想離開馮家的…”
“杜喜貴!你別跟我繞彎子!你把你的女兒嫁到馮家是不是早有預謀!快說!”姚護衛見他眼裏只有馮有道,心中極為不快,于是驚堂木一拍先發制于人。
杜喜貴吓得心驚膽戰,忙結巴道:“大人冤枉啊!我一個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哪曉得什麽預謀啊!請大人明察啊!”
杜氏跟着哭訴道:“是的,大人,我們當初把女兒嫁到馮家,也是馮家少爺前來上門提的親,我們老爺一直勤于生意,從不做傷天害理的事…”
馮清遠指着鴛鴦怒聲道:“是我前去提的親沒錯,可誰知道你的女兒是叛臣手下的奸細呢?算我當初瞎了眼看上你這麽個東西!”
鴛鴦擡頭,反問:“奸細?你說我是奸細?這真是可笑!我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女子又怎麽和叛臣聯系到一起呢?馮清遠,你對我不滿可以把怨氣撒在我一人身上,大可不必牽連我的父母!”
“哼!你也太高估自己了!你現在在我心裏早已分文不值!杜鴛鴦我警告你!你最好承認自己的罪行,要不然牽連的就不僅僅是你的父母了!”馮清遠狠狠咬着牙,一字一句說的無比狠絕。
鴛鴦冷冷一笑:“你會把我想成一個安插在馮府的奸細難道不是高估我了麽?”
“你…”馮清遠張口結舌,指着她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時沉默許久的馮有道終于開口了:“鴛鴦,老夫一直都不信是你所為,可證據确鑿你還有什麽理由可以抵賴呢?我也萬萬沒想到,我一直把你當做女兒看待,而你卻…哎!”
他這句話令鴛鴦稍稍動容了些,她擡頭,誠懇應道:“老人家請你相信我,我絕沒有做這種事情!至于那張帛絹為何是在我的房間,這其中必是某個小人使詐故意來栽贓嫁禍于人!”鴛鴦淡瞟一眼高堂之上的姚護衛,心知此人和馮有道過節頗深,且又是司馬勝的耳目,聽馮有道講過,司馬勝暗地裏早就勾結燕王,說不定他是想借着這個事情來離間皇上和馮有道的君臣關系!無疑,司馬勝這麽做的目的就是要接連把忠肝義膽的賢臣一個個打壓下去,然後在朝廷上下布置他更多的耳目以便控制着當今皇上!
可是,這個姚護衛已然達到了目的,為何還要把她這個弱女子牽扯進來?對于這一點,鴛鴦百思不得其解。
“大膽刁婦!那帛絹之上明明就是你與叛黨勾結的證據!你把它留在馮家為的就是來陷害馮大人吧?”姚護衛風向一轉,不問青紅皂白直接給她亂加罪名。
杜喜貴吓得直扯着鴛鴦的衣角,哆嗦道:“你倒是承認啊!鴛鴦,你就這樣把你的親生父母和弟弟妹妹給坑害了啊!”杜喜貴最怕死,生怕女兒闖了大禍自己也脫不了幹系。
鴛鴦直視着姚護衛,說的正義凜然:“我還是那句話,我是清白的!我什麽都沒做!”
見馮有道父子均是凝眉不語,姚護衛眼中路出一絲得意的笑:“馮大人,這刁婦既然不承認,那就得委屈委屈你了!來呀!”
此話一發,身後的兩名官兵拔出長刀,将馮有道馮清遠二人反手束縛,一并看押了起來。
馮有道仰首長嘆,馮清遠滿面怒火,陰沉的目光一刻也沒離開鴛鴦。見此情形,鴛鴦不禁替他父子二人開始擔憂。
她清楚,馮家已經敗落了。蹲在地上,她的心中五味雜陳很不是滋味。
鴛鴦想起洞房那晚,想起她與馮清遠一起去的那片竹林;想起老太太的種種刁難;想起茉兒和馮清遠在床上的情形…不知不覺,一顆滾燙的淚落在了手背上,如果她和他不是生活在官僚大家庭的環境中,或許,他們也會是一對和睦的夫妻。
鴛鴦想的出神,卻忘記了公堂之上的姚護衛。直到又來一撥官兵強行拉起杜喜貴和杜氏母子,她才猛的回過神。
“走開!別碰我娘!”少游仍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展開雙手拼命攔堵着官兵。杜娟吓得小臉煞白,只緊緊拽住杜氏的衣領子,哭道:“娘!我好怕!”
杜喜貴将頭緊埋在地上,一個勁的讨饒。
鴛鴦看此情形,心中越發的瞧不起父親低三下四般求爺爺告奶奶的窩囊模樣!
“臭小子!老實點!”其中一個官兵向姚護衛看一眼之後,心領神會,一只胳膊便将弱小的少游給提拎了起來。
少游的雙腿在上空胡亂蹬踢,杜喜貴夫婦一看,吓得直流冷汗。夫妻二人頻頻磕頭如搗蒜,淚涕相交口中不間斷的哀求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鴛鴦憤然一起,走近姚護衛:“你們怙勢淩弱亂抓無辜!莫非你們這些朝廷命官就是以這種為官之道來造福大明百姓的麽?”
姚護衛故意沖那官兵厲斥:“混賬!還不快快放下這孩子!”他打量一下鴛鴦笑道:“小娘子莫動怒嘛,我的屬下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而已,當然,如果小娘子不配合我們的調查,我的屬下指不定沉不住氣,在一不小心把他摔死了怎麽辦呢?”
“卑鄙小人!”鴛鴦狠狠的從牙縫擠出四個字。
“配合配合!一定配合!”少游就是杜喜貴的命根子,只要不殃及少游的性命,就是叫他殺人放火他也願意:“鴛鴦!你快答應姚大人啊!難道你就忍心看你弟弟被摔死嗎?老天爺!我怎就生了這麽個禍害啊!”
“那塊帛絹的來歷大人憑何會問到我的頭上?我想,大人應該是最清楚的吧?”鴛鴦感覺到某種威脅正明目張膽的降落在她的身上,似乎為了弟弟的性命,她不覺憂愁了起來。
姚護衛大掌一拍,哈哈笑道:“小娘子真是聰明過人,既然你心知肚明,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明日司馬将軍要來山陰親自審問馮家叛黨一案,到時只要你一口咬定馮有道父子是亂臣賊子,本大人不但完好無損的放了你的家人而且還會在司馬将軍那裏為你表功,擔保你們杜家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如何?”
“呸!叫我昧着良心去诋毀一個忠臣的清白?你休想!”鴛鴦覺得朝他臉上吐唾沫算是輕的了,如果有可能的話,她真想扇他幾耳刮子。
姚護衛邪邪一笑,用手輕揩一下臉:“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來啊!把姓杜的一家押進大牢嚴刑拷打!本大人要看看你能撐到何時!”
鴛鴦聞言大駭,揪攪着雙手心中開始做着激烈的鬥争。這時,杜氏哭的幾近昏厥;杜喜貴戰戰兢兢已是泣不成聲。在看看她那可憐的弟弟妹妹,她心一橫:“慢着!”
☆、五十章言詞的羞辱
姚護衛沖堂下一揮手,屬下便松開夫婦二人及年幼的孩子。
“這才對嘛!有句話不是叫作識時務者為俊傑嗎?小娘子竟已悟出這番道理那可要乖乖配合我們了!”
鴛鴦面無表情道:“叫我配合可以,不過大人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姚護衛唇角上揚眯着眼問:“條件?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談條件?你父母的性命已捏在本官手中!你唯一的出路就是必須‘揭穿’馮有道是叛臣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大奸佞!”
鴛鴦輕蔑一哼:“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去實現它!大人能否把我爹娘放了?大人總這樣拿家人來要挾我難道就不怕明日對簿公堂時,把你這不光彩的小人行徑告訴司馬将軍嗎?”
姚護衛一聽,仰頭張狂大笑:“司馬将軍又豈會信你?我可是他眷寵多年的心腹!本官勸你最好別動什麽歪心思,乖乖按我說的做保證給你好果子吃!”
鴛鴦鐵了心的要與他死扛到底:“大人放心,即使你放了我爹娘我也不敢違背承諾的,如今在山陰,可是大人你一手遮天,我若敢動歪心思豈不是拿雞蛋跟石頭碰嗎?我雖沒見識可這點道理我還是懂的。”
姚護衛聽完這話,內心的虛榮無比滿足,就算放了杜氏夫婦就算這女人敢與他抗衡,到那時他在毫不費力的把他們給抓回來不就結了嗎?他陰戾冷哼:“量你也沒那個膽!”繼而胳膊一揮,兩個屬下言聽計從的把杜喜貴等人送了出去。
緊接着,鴛鴦趁機道:“大人可否允我出去跟我爹娘交代一下?”
姚護衛想了想道:“本官已經夠寬厚的了!你最好別給我耍花招!帶她去!”
“屬下遵命!”兩個官兵異口同聲,十分默契的押解着鴛鴦走了出去。
走出去時,鴛鴦大聲叫住了杜氏,杜氏淚盈滿面,轉過頭去暗自悲泣。杜喜貴則是腳一跺,厲狠狠的道:“你給我學開竅點在衙門好好配合姚大人!我和你弟的性命可都系在你手上的!”
鴛鴦的表情極為冷漠:“女兒自然知道。”她挪動腳步,與身後的兩個官兵拉了一段距離,細聲道:“娘,女兒不孝總讓你擔驚受怕,女兒現在唯一憂心的就是你們的安危,你們可一定要保重身體,”鴛鴦拭淚有意停頓一下,拉着杜氏的手壓低聲音道:“連夜離開山陰,越遠越好。”
杜氏眼中閃過一絲驚恐,鴛鴦用力按了一下杜氏的手微微點一下頭:“娘一定要記住。”
杜氏不安的看一眼杜喜貴,低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