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斯年

作者有話說:第四章 才自報家門的主角…… 相比隔壁家熱情外向的老葉(喂!),這只好像要內斂一點(???) 暮殘聲的屬性簡而言之—— 社會我狐哥,人狠話不多。 從今天開始進入反轉+解密,懵逼的同志們拿好瓜子不要急

他又夢到這多年之前。

朝闕城不是什麽繁榮昌盛的好地方,面朝冰川與戈壁,背靠連綿山嶺,進一步須提防西絕邊陲的蠻夷部落劫掠,退一步又怯于蒼茫大山中的妖精鬼怪,真可謂“天高地遠君難管,生死禍福不由人”。

城裏有三五富戶,他家世代做糧油生意,經營了許多年,終于在他爹這一代跻身富賈之列。據冉娘說,在他出生那天,他爹高興壞了,直說要把他當成心頭肉掌中寶,嬌寵着養大,便起名叫“寶兒”。

然而好景不長,在寶兒三歲那年,西絕與中天兩境交戰,夾在二者之間的朝闕城淪為戰火祭品,到最後城池易主,屍橫遍地。

城主摘了玉冠,從高聳的城樓上一躍而下,摔成一團與焦土不分彼此的爛泥。他死了便一了百了,活着的城民遭了大罪,敵軍破城後便大肆燒殺搶掠,無數家庭累積世代的財富都被洗劫一空,烈火中有房屋傾塌,冷鐵下是遍地頭顱。

寶兒的家自然沒能在戰禍中幸免,祖輩和父親都喪生在金戈鐵蹄之下,偌大家業頃刻只剩灰燼。那時候他還小,并不怎麽懂事,只記得自己被娘親死死捂住嘴,龜縮在死人堆裏,透過縫隙看着那漫天如淬血色的火雲,聽着慘叫聲從高亢到漸漸消失。

等到敵軍離開,這座城裏還剩下半數不到的百姓守着殘壁斷垣痛哭失聲,他們一家老小只留了自己和娘親。

寶兒年紀小,尚且不明白以後的艱難,他只能在娘親懷裏哭泣。

冉娘一邊抹淚一邊哄他:“沒哭,活着就好,以後……總能好起來的。”

可是冉娘也沒想到,兵禍過後就是大旱三年的天災。

戰亂把城池變成地獄,災荒卻能把活人變成惡鬼,許多從敵軍刀刃下幸存下來的人最終因為一袋糙米或一壺水死在了昔日街坊四鄰的手裏。冉娘用遍了偷搶乞讨和挖土掘草等方式,好不容易才把寶兒拉扯到六歲,大旱依然沒有結束,嶺中的猛獸餓到下山吃人,城裏也有了互相殘殺的事情,他們孤兒寡母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

有嬸子勸冉娘把寶兒賣了,這世道連自己都養不活,何況這樣一個幹活都不行的小孩子?賣得好,哪怕為奴也是活路;倘若賣不好,那是寶兒命苦,冉娘十月懷胎生了他,總能拿他換點米糧支撐自己走出這座城,說不定便脫離了苦海。

她們說話的時候,寶兒就抓着冉娘的手,他能摸到冉娘掌心滿是冷汗,擡頭看到冉娘閃爍不定的眼神。

冉娘別過臉,艱澀地說道:“這是我兒子,我十月懷胎才生下來的兒子,禦家就他一根獨苗……我、我不能對不起我死去的相公。”

嬸子罵罵咧咧地走了,臨出門時還特意回頭看了眼寶兒,像巷口那只盯上骨頭的餓狗。

當天晚上,有人潛入了他們的家,翻找着屋裏殘餘不多的物件,妄想找到有價值和用處的東西。寶兒被冉娘抱在懷裏,一點聲不敢發出,背着簡單收拾的行囊從狗洞爬了出去,大晚上無處可走,只能硬着頭皮進了城外荒山。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母子倆靠少得可憐的草根樹皮過活,可這些東西根本不能果腹,冉娘一個成人還能勉強撐住,寶兒已經餓得快不行了。

他吃了一口幹枯的草根,張嘴就想吐掉,冉娘卻死死捂住他的嘴,罵道:“吃!不準吐!就這麽一點東西,吐了還吃什麽?給我咽下去!”

寶兒想哭,卻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他艱難地把這口草根嚼爛吞下,再也吃不下第二口了。

冉娘把剩下的草根從他手裏搶過來,動作僵硬地往嘴裏塞,她的美貌溫柔都在這三年被磋磨幹淨,此時一邊吃着,一邊絮絮叨叨地罵:“你怎麽這麽不懂事?這都什麽時候了,還以為自己是錦衣玉食的大少爺,山珍海味都任你挑挑揀揀的……

“你爹死了,娘一個人帶着你容易嗎?你怎麽就不能為娘想想?不吃就不吃,餓死你也活該……”

寶兒又怕又委屈,大氣也不敢出。

冉娘一邊吃,一邊盯着瘦骨嶙峋的寶兒,眉頭擰成了一個死疙瘩。

他聽見她喃喃道:“早知道你這麽不聽話……反正你不吃東西也養不活,我……我還不如……”

最後幾個字她沒說出口,寶兒卻直覺地想到那個嬸子說的話,趕緊抓起剩下的草根胡亂往嘴裏塞,生怕娘不要他。

第三天,寶兒餓得走不動了,冉娘在無可奈何下只能找些尖頭木棍,跌跌撞撞地往深山裏面走,一直到傍晚才手腳并用地爬回來,手臂有被動物咬傷的痕跡,腿上有血,傷口被她自己的破衣服包紮着。

她扔下了半塊巴掌大的烤肉,面無表情地對寶兒說:“吃吧。”

從此以後,冉娘早上進深山,在黃昏回來,帶給他一小塊肉和一些草根,偶爾還有一點渾濁的水。

冉娘竭盡全力地喂養他,寶兒也拼命地想活下去,覺得這樣就不會被娘賣掉。

直到第七天,他們在山道上看到了車轍印,說明有商隊從此路過。那一刻冉娘瘋了一樣又哭又笑,她一手拄着木棍,一手牽着寶兒,跌跌撞撞地下山,終于在城門口攔住了商隊。

那領頭是個膀大腰圓的粗犷男人,隊裏護衛個個執鞭佩刀,讓城裏心懷不軌的人都不敢輕舉妄動。寶兒見了他們就害怕,忍不住往娘親身後躲,冉娘卻把他揪了出來,按着他跪下磕頭。

“這位爺行行好,買了我這兒子吧……”她扯着領頭的褲腿哭得語無倫次,“我、我養不活他,我快要餓死了……我不想死,求、求求您買了他吧!”

說話間她低頭看了滿臉不可置信的寶兒一眼,橫下心咬牙道:“我不要錢!您給我一壺水、半包馕就行!”

“娘——”

他這聲娘剛喊出口,就被冉娘狠狠扇了一巴掌,她惡狠狠地看着他,罵道:“別叫我娘!要不是你這小煞星、拖累貨,我早就離開這鬼地方了!”

寶兒被扇得耳朵嗡鳴,哭得泣不成聲。

領頭的大概是看他可憐,又覺得這是個男孩,雖然面黃肌瘦還能養活,便真出了一壺水和半包馕把他買走。寶兒被商隊的人拖走時,他一步三回頭,只看到冉娘抱着水和幹娘連滾帶爬地往山道另一邊跑,最終只留下一個欣喜若狂的背影刻在他眼睛裏。

十月懷胎的骨肉,六年相依的母子,就用這一壺水和幾塊餅了斷得一幹二淨。

寶兒的世界在這一刻失去了光彩。

與此同時,他在一片黑暗裏醒來。

禦斯年甫一睜開眼,便對上了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冉娘依稀舊時模樣,身形消瘦,容色枯槁,仿佛一根風吹就倒的麻杆,可她半身染血,指甲變得尖銳發黑,眼白裏滿是血絲,頭頂兩只漆黑的尖角直刺向上,看起來猙獰可怖,正向自己一步步走來,動作僵硬如提線木偶。

禦斯年低下頭,褴褛衣衫下是近乎裸露的肌理體魄,修長有力的手腳渾然看不出幼時孱弱的影子。

是了,自打六歲那年被親娘賣給過路行商,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二十八年。

那個狠心的娘,那個任人磋磨的寶兒,都早已成為過去了,現在……

出神片刻,禦斯年只覺臂上一疼,冉娘如餓狗一樣撲倒在他身上,張開血淋淋的嘴狠狠咬住了他的左手小臂!

她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悶聲咆哮,森然的牙齒用力撕咬着鮮活的人體,想要把這塊肉活生生地扯下來,然而禦斯年卻好像不知疼痛一般,連掙紮也沒有,不僅任她咬着,還用右手輕輕撫摸她的頭。

“娘,你還認得我嗎?”禦斯年對她低聲道,“我是禦斯年,也是你的寶兒……你沒能養活我,可我還是長大了。”

指尖從冰冷的尖角,到幹枯的發絲,一點點自前額到後頸梳理過去,動作輕柔如落羽,讓冉娘撕咬的動作都無意識地放輕。

“我爹死得早,我小時候只知道抱着你哭,問你‘沒爹的孩子,該怎麽活’……那時,你抱着我說‘沒了爹,你還有娘,娘會養活你一輩子’。這句話是你親口說的,我記了一輩子。”禦斯年看着她似鬼非人的模樣,嘴角慢慢勾了起來,眼眶通紅,“可是我記得,你卻忘了……在我六歲那年,你把我賣了,就為了一壺水和半包馕,你賣了自己的親生兒子,也讓我從此沒了娘。”

頓了頓,他問道:“你知道,沒爹又沒娘的孩子是怎麽活下來的嗎?”

神智喪失的冉娘自然回答不了這話,他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像個唠叨的小老頭子——

六歲那年,寶兒被冉娘賣給行商,還沒學會做事,就先學會了挨打受罵。

行商的脾氣不好,凡事都不說第二遍,不管他聽不聽得懂都得跟着其他人學幹活,做得不好便沒得吃喝,每天的一日三頓打比飯食還要規律。

剛開始他哭得聲嘶力竭,後來就忍氣吞聲,因為他沒爹沒娘,哭瞎了也不會有誰疼惜他,除了自己,沒人能對他這條小命負責。

寶兒想過這樣活着不如死了,碎瓦片都抵上了喉嚨,最終又被他扔掉,蓋因他剛一閉上眼,腦海裏就浮現冉娘最後的背影。

曾經視他如珍寶的親娘将他當累贅甩了,現在連他自己也要把自個兒丢了嗎?

他有那麽多怨憤、委屈和不甘,每每想起這些,便又咬牙挺下來,想着有一天活出個人樣再回去找他娘,一定叫她後悔,到時候任她哭着喊着,自己也不要她了。

寶兒聰明,想清楚後也能吃苦,行商便開始重用他。等到寶兒十五歲那年,領頭在外遇到了沙匪,人貨兩失,屍骨都找不回來,商隊便散了,寶兒就帶了點碎銀和幹糧去投軍。

彼時正值亂世,姬氏皇朝在十二年前亡于內患外敵,宗室殉國,偌大中天境為諸方豪強割據,一面抗敵,一面內鬥。這些勢力今年能并肩作戰同生共死,明年便為了利益争得頭破血流,故而士卒人口成了最大的消耗,不少地方都開始強制征兵。

寶兒倒是自願參了軍,他小時候見過兵馬的厲害,如今有了做士兵的機會,便不肯去當任人魚肉的百姓。他有一股子沖勁和狠勁,不怕苦也不怕死,腆着臉皮去讨教老兵油子,早出操晚加訓,上戰場從不龜縮在後,又很有幾分急智,讓他在五年內積累了不少戰功,成功在軍隊裏混了個官職,從此步步高升。

井底之蛙只見方寸天地,登上高樓方能遙望千裏。

寶兒所屬的軍隊,聽命于一個號稱“明王”的男人。這個人是草根泥腿子出身,曾是姬朝的部将,後來山河國破、社稷傾覆,壓在他頭頂的大元帥要向西絕敵軍投降,此人大怒之下将元帥腦袋砍了祭旗,整頓士卒,自立為王,此後近二十年都活躍在抗敵平亂的前線,在中都百姓心裏是難得的明主。

明王年事已高,他的家眷早死在戰争中,只剩下一個殘了面容和半條手臂的女兒,寶兒并不愛她,卻敬重她的骨氣,便向明王求娶她。

這是一場別有用心的婚姻,明王急需一個心腹壓制在他衰老時蠢蠢欲動的部将們,而寶兒要一個助他登上更高處的臺階,兩人心照不宣,一拍即合。

他的婚禮沒有大操大辦,只在軍中開夥辦酒,寶兒當着衆部将的面牽着那女子僅剩的左手向明王下跪喊爹,許下終身不負的誓言,從此他就是明王的半子,只要他有能力有野心,便能繼承明王的一切。

那天晚上,衆人笑裏藏刀,其間暗流疾湧,都被寶兒收在眼裏。

明王對他道:“你做了我的女婿,便是我半個兒子,我給你起個字……就叫‘斯年’,怎麽樣?”

這個男人學識不多,“斯年”二字還是聽自己女兒念書時知道的,他這一生為平亂抗敵鞠躬盡瘁,所求的也不過是“家國太平”四個字。

寶兒向他敬了三杯酒,從此就成了禦斯年。

“你看,我沒爹沒娘,也能活得很好。”禦斯年低笑一聲,“後來,明王戰死,我繼承他的勢力,改稱‘昭王’,帶兵打仗曾路過朝闕城,特意派人去打聽過你……探子回來說,你早就死了。”

冉娘賣了自己的親兒子,換得的水和幹糧也沒能支撐她活着離開朝闕城,只是時過境遷,從當年災荒裏活下來的人已經不多,說不清她到底是餓死的還是被亡命徒害死的。探子費了好些功夫才打聽到她的埋骨所在,禦斯年親自去看過,那是在母子倆曾生活過的山上,不知哪個好心人給她立了小小的墳包,沒有墓碑,只有長到半人高的荒草。

那一刻禦斯年長嘆一口氣,說不清自己是難過還是失落,更沒有想象中衣錦還鄉的欣喜得意,畢竟人都沒了,過去種種也都跟着入了土,再多糾葛也随風散去。

他給冉娘拔了墳頭草,祭了酒食,焚化紙錢,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可是他沒想到自己這一走,就得了怪病。

禦斯年開始頻繁地困倦,哪怕是大白天稍不留意也要睡過去,眼睛一閉就進入夢鄉,裏面都是冉娘。

夢中的冉娘還是他記憶裏的模樣,禦斯年卻在夢境裏變回了小時候的自己,依然天真到愚蠢。

從三歲到六歲,他的夢境重複着這三年裏發生過的事情,哪怕這次被打斷,下次做夢依然能向後延續,很多事情禦斯年都以為自己忘掉了,可夢境裏還無比清晰。

自晝夜颠倒到長睡不醒,禦斯年在現實中能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不對勁,可是夢裏的他又變成了小時候的自己,能力與記憶一同退化,根本無能為力。

夫人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部将們開始廣尋天下高人,想治好他的怪病。

在患病三個月後,威武硬挺的禦斯年已經瘦骨嶙峋,他拼命睜着眼睛不想睡去,可意識難以自制地沉淪于黑暗。

好在終于有人揭了榜,那是個抱着嬰兒的女子,頭戴幕籬,渾身如雪一樣白。

她對他們說,禦斯年不是患病,而是中了魇術。

“昭王這些年來先占北海十三城,後襲鏡山岚川六郡,與三大門閥分庭抗禮,可謂是如日中天,但也的确招人嫉恨。”女子微涼的手指落在他眉心,“有人查探到您的身世,先您一步找到令堂安魂所在,掘其骨灰召其魂魄,做成魇靈用以下咒,只要您去了他埋符之地,魇靈就會附在您身上,開始作祟。”

禦斯年的異常的确是在祭墳之後發生的。

女子道:“此咒已經随着魇靈種在昭王魂魄之中,旁人難解,只有您自救才行。”

他艱難地握緊拳頭:“如何自救?”

女子不答,被她單手抱在懷中的嬰兒卻忽然扭過頭來,笑咧了嘴,說道:“魇靈是咒的根源,束縛你的記憶和意識,你當然要在夢裏清醒過來,親手殺了她,這咒自然就破了。”

“殺……殺了她?”

“那已經不是你的親娘了,只是被邪門術士煉制的魇靈,與惡鬼無異。”嬰兒的笑容在天真中隐含一線殘忍的惡意,眉心紅痣仿佛亮起了微光,“你不殺她,她會一步步吃掉你構築夢境的意識,然後……吃掉你的魂魄,你會睡死在夢裏。”

“……”

“她不是你娘,殺了她。”

“……”

“昭王,你受命于天,當為大局圖謀,否則豈不是辜負良多?”

“……”

“殺了她!”

冷厲的聲音如一把利劍狠狠刺入腦海,禦斯年精神一震,撫摸冉娘發絲的右手高高擡起,向着她的後腦如雷霆擊下!

電光火石間,一條雪白狐尾淩空揮來,纏住了冉娘腰身,用力向後一拽,她便倒飛出去,禦斯年這一掌也撲了空。

與此同時,眼前濃重的黑暗如畫布般被猛然扯下,慘白的月光重新傾瀉下來,荒敗死寂的房屋街道也再現于身周。

妖狐拖着滴血的身軀搖搖晃晃地走出來,它一只眼睛已經閉上,從縫隙下淌落的血跡染紅了臉上皮毛,乍看像一道鮮紅的疤。

令人驚異的是,它的身體也仿佛在這短暫時間裏長大了兩倍有餘,額頭隐現金色的火焰妖紋,身後拖着五條有力的雪白長尾。

它将被狐尾緊縛的冉娘保護在身後,僅剩的赤紅眼瞳緊盯着禦斯年身後那團濃重如墨的黑暗,冷冷道:“閣下是有大修為的高人,卻篡改別人的夢境記憶,設計母子相殘,就不怕有違天倫人道嗎?”

禦斯年一驚,他立刻轉身,只見一個身着黑色法衣的少年無聲無息地站在自己背後,眉心一點紅痣豔得灼目,笑容天真可愛,眼瞳卻是一片深沉的黑。

之前的怪嬰、詭童,與眼前這個少年,應當是同一人的不同形态。

“我倒也看走了眼……”少年盯着妖狐,“狐族自五尾便是雲泥之別,以你五氣可觀命壽至今不過二百年,竟能有如此境界,委實罕見,只是你……為什麽會出現在我編織好的夢裏,為什麽一定要淌這渾水,壞我的事呢?”

頓了頓,他笑意更深:“妖狐,你叫什麽名字?”

妖狐睜開了那只緊閉的右眼,适才在黑暗中被靈氣化箭所傷,此時方才愈合,血跡殘留其中,使眼瞳熾烈如火。

“暮殘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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