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戰争游戲
莫餘皺起眉頭。
蒂芬妮的話, 剛好驗證了他之前的猜想，精靈王沒有殺死安娜女王的确切記憶, 絕對是被控制了。
不過……
“為什麽需要我向你解惑？你的預知能力, 不能讓你看到一切嗎？”
正在小聲抽噎的精靈女王，擦了下眼角的淚水，哽咽着說：“我的預知能力三百年才能使用一次，它根本不受我控制，最近的一次夢見了您。您也是魔王呢，或許某一天，您也會遇到和安娜女王一樣的事情，只要您能活下來，一定能知道是誰想要殺死魔王，也能間接知道，是誰害哥哥沒有活下去的欲望！”
面對梨花帶雨的可愛少女的無意識詛咒，莫餘無法反駁，走到書桌旁, 手放在壘起的書信上, 問道：“我能看看這些信嗎？”
“嗯, 您請随意。”
莫餘拉開藤椅, 坐在上面，打開上面的第一份書信。意外的是, 第一封書信, 居然是安娜女王寫給精靈王的。
言簡意赅, 只有一句話。
[德維特, 我喜歡你。]
泛黃的粗糙紙張上，只有這一行字的地方，顯得十分光滑。仿佛是誰的手指，經常從上面輕撫而過。紙張下面的日期已經被剪掉，切口平緩。
下一份書信，精靈王德維特的回信。這次的紙張，顯得平整許多，顯然并不是同一個時期的紙。
[我也喜歡你。]
這份回信，沒有在底下落款日期。
一封封書信看過去，發現安娜女王張張信都在告白，一開始的簡單句子，變成了直白又露骨的十四行情詩，還有些頗為簡單的日常。而德維特的回信也有變化，本來是對稱的回複，到後期已經變成了紊亂的日記體。
[致安娜：今天森林裏的七彩角獸生下了幼獸，很可愛，想帶你看。]
[致安娜：你喜不喜歡藍色的花？但我也會覺得深紅色更加适合你。]
[致安娜：我總在想，那天你沒有赴約，一切是不是會不一樣。你看，我畫出了你。我永遠也無法忘記那天燦爛的陽光，和你被鮮血染紅的白裙，正如我永遠無法記起……我懷着什麽樣的心情，寫下那封邀約。光明聖劍……光明神……黑暗神，我想放……信仰光明……]
雜亂的線條在幾個詞語中間，詭異感頓時撲面而來。
莫餘只能猜測，最後面的那一句，是不是：我想放棄信仰光明？
書信以外，桌子上就只有畫作了。
英姿飒爽的安娜女王，嬌羞低眸的安娜女王，釋放魔法的安娜女王……畫像的細節處理得很好，足以見得德維特畫的有多麽用心。
精靈女王并沒有撒謊，德維特真的愛上了安娜女王。故事的開頭可能很美好，結局卻是親手殺死愛人的悲劇。
夜擁有精靈王的部分記憶，而這部分記憶，也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其實要搞清楚為什麽精靈王會殺死安娜女王，有一個捷徑。
問魔劍。
但莫餘知道，一旦涉及到細節問題，魔劍絕對會裝傻。一把劍不想說實話的時候，只要閉嘴就行了。
……等等。
莫餘擡頭看了眼挂在牆上的那副畫，又把最後一封信上的句子仔細閱讀了一遍，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這幅畫，能不能拿下來？”
“您是看出什麽了嗎？”
面對蒂芬妮單純的眼神，莫餘頓時就不好意思了。這些東西都是人家哥哥的遺物，如果弄壞了不太好。
“我只是有一些想法想要驗證，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可能會損壞你哥哥留下來的畫。你看，在這些信的後面，每當你哥哥他想要寫下一些重要信息的時候，落下的詞彙都會斷斷續續。如果他不能直接表達，那麽，很有可能他會用別的方法留下訊息。”
蒂芬妮怔了一下。
想念哥哥的時候，她都會來到這個房間，看看哥哥的畫作和信，完全不會往別的方面想。
“那試一試吧，魔王陛下。”蒂芬妮咬咬嘴唇，一張小臉上寫滿了堅定。
莫餘點點頭，踩着椅子取下畫，淡然道：“蒂芬妮，有紅色顏料和筆嗎？”
“有，紅花的汁液。”蒂芬妮跑出樹屋。
不一會兒，她捧着一碗放着筆的紅色液體回來。
莫餘拿起筆，偏頭又向蒂芬妮确定了一遍：“你還可以反悔。”
“不，我不會反悔的。”蒂芬妮的語氣很鄭重。
莫餘毫不猶豫的開始在畫上面塗抹。
畫上，安娜女王的白裙子，逐漸沾染上鮮紅的血色，手上的的捧花，也變成紅色。
塗抹完畢，莫餘舉起畫作。
“我們到陽光底下去。”
帶着一幅畫下樓梯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莫餘正為難呢，地面上忽然神長出許多綠色藤蔓。這些藤蔓交織在一起，編成一條平滑的坡道。
簡稱，滑滑梯。
行吧。
莫餘舉着畫，坐在滑梯上方，臉上帶着尴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就這麽順暢的滑到地面。
自然之森裏，光線最好的地方，是生命樹周圍。
莫餘正在想要怎麽把畫順利的挂起來，帶着迷你小花環的夜突然飛過來，笑嘻嘻的問：“要我幫忙嗎叽咕？”
“嗯，幫我把畫舉起來。”
順利讓畫作透過陽光，莫餘仔細打量安娜女王的紅裙。
“沃爾，神明的千年戰争游戲，勝者留下，敗方毀滅？”
什麽意思？
确定裙子和花朵之間被染上顏色的紋路，組成的是這麽一句話，莫餘怔了一下。
蒂芬妮也看清楚了畫上的訊息，低下聲音說：“王兄曾經說，讓我不要帶精靈族再次參與戰争，不要走出自然之森，不要生起複仇之心……”
喃喃低語的金發少女，似乎已經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莫餘又把德維特留下的句子讀了一遍，心情忽然就極度不好了。
沃爾大陸，千年戰争，神明的游戲。
輸了，會死。
靠，他來這裏，可不是為了死啊。
千年戰争，該死，他根本不知道這場游戲什麽時候開始的。
怎麽突然就覺得有種火燒到眉毛，還不自知的感覺？
莫餘腦補了整個沃爾大陸都是神明的游戲盤，光明神和黑暗神各執一半旗子，正在下棋的畫面。如果一方輸掉，棋子會完全被銷毀，另一方的棋子留在上面，安然無恙。
想着覺得這樣有點不對，莫餘又回憶了一下萊特王說過的話。
——征服世界不能單靠戰争。
那靠什麽？做菜養殖種地？
深深的焦慮感讓莫餘的臉色變得不太好。
“我覺得我該跟您告別了，女王陛下。”他看向精靈女王，“謝謝您的款待。”
心煩，想回家。
“魔王陛下不多待一段時間麽？”蒂芬妮牽強一笑，“魔族的領地離自然之森這麽遠，夜會想念您的。”
“嗯？”莫餘疑惑問道，“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夜，是我魔族的精靈，不會留在自然之森。”
“可是……”蒂芬妮看向夜，“精靈不能長時間離開生命樹，夜如果不留在這裏，壽命一定會減少。而且，而且生命樹也需要夜。”
聽到蒂芬妮這麽說，悠閑的和那些綠色熒光玩耍的夜，立刻飛到莫餘身後，扒拉着莫餘的肩膀，只露出一個腦袋看着蒂芬妮。
莫餘擡手摸了摸夜的小腦袋，臉上的神情變得冷漠：“我想我需要你更詳細的解釋。”
蒂芬妮為難的咬了咬唇。
“生命樹已經開始腐爛了。”她最終還是艱難的開口，“夜的身上有哥哥的靈魂力量，是生命樹必須的養分。生命樹一旦腐爛，不久的将來，精靈族會走向毀滅。”
“生命樹是我們精靈的生命來源，夜雖然和我們不同，但本質上，也是精靈。哥哥死後，生命樹就開始腐爛，以我觀察的速度來看，它最多還能堅持三十年，如果夜留在這裏，居住在生命樹上，回歸它的懷抱，不但能拯救生命樹，還能延長壽命。”
莫餘這下子沒法淡定了。
夜是有過調皮的時候，後來已經完全改正了。每天樂呵呵的養養小動物，給魔族的植物施加自然魔法，和魔族相處得很好。
魔族的生命那麽漫長，夜卻只剩下三十年？
但精靈女王說的也并不是什麽完美的解決方法，她的意思是，夜留在這裏，最終也會變成生命樹的養分。
雙倍的煩躁。
莫餘眉頭緊鎖：“請你讓我看看生命樹。”
蒂芬妮這回沒有直接答應，因為剛才哭泣的情緒而紅着的臉蛋上，帶着一絲不信任。
如她所說，生命樹一死，整個精靈族就完全滅族了。所以，在魔族的王提出要看生命樹的要求時，會猶豫是正常的。
莫餘十分理解，但事關夜的生命，哪裏還能等蒂芬妮拒絕？
所以，他微斂雙眸向生命樹邁進了一步。
見到莫餘的動作，蒂芬妮細眉皺起，輕嘆一聲：“您身上沒有暗元素，可以接近生命樹。”
順利站在需要七八人才能合抱的生命樹底下，莫餘對樹幹伸出了手。
[精靈族的生命樹，代表所有精靈的生命，正在腐爛，需要王族的靈魂之力給與治療。光明神的聖光加持，葉子可以吃，如果有魔族想要暴斃的話，可以吃下一片。]
[綠色的生命樹，已經快失去它的生命。]
[生命樹，快死了。]
重說三給出的治療方法和蒂芬妮說的如出一轍。
“你也是王族。”莫餘轉身，看向蒂芬妮，“你也可以把你的靈魂之力給這棵樹。”
蒂芬妮沉默了。
半晌，她才說：“如果夜能學會生命樹魔法，我也可以把自己獻給生命樹，讓夜來擔任精靈族的王。”
“那就這麽辦。”莫餘墨色的雙眸裏毫無溫情，凝視着美麗的精靈女王，“我只要夜活着，至于精靈族，有沒有又有什麽關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