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無法傳達的告白
自從薩克送她滿滿一捧桃紅色的鮮花,莎拉便覺得哪裏開始不對勁了。這都要埋怨那些無事生非的小姐們,往她單純的腦子裏灌輸了不該有的想法,莎拉為自己的敏感和不自在感到苦惱。她心裏想:“這真是庸人自擾!我肯定太自以為是了,或者我是錯誤的,哎!都是被弗洛爾她們的胡言亂語擺布了思想,變得扭捏和做作。不,我不該是這樣的!”
然而她幾次發現,在她望着天空發呆,或者逛街閑聊的時候,薩克的眼神總是停留在她身上,仿佛眼中只能看得見她一人。莎拉問為什麽這樣望着她,他怔怔地回答說“你的頭發很漂亮”,然後不自然地轉過頭去。莎拉覺得這個回答很有問題,因為她一整天都戴着帽子,額頭上的小卷發連一绺都沒露出來!還有的時候,賽迪和他的夥伴向姑娘們猛獻殷勤,邀請她們坐馬車兜風,薩克便會有意無意地拉住莎拉的手,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等他松開手為自己的失禮道歉時,馬車早就走遠了──莎拉也因此錯過了和小夥子玩鬧的機會。
“他難道真的對我抱有那樣的想法?噢!我做夢都沒想過這種可怕的事!”莎拉臉色煞白地搖頭,“可是我該怎麽辦呢?繼續裝作不知道對我來說多困難,萬一被他看穿了,又多難為情啊!哎,這真是一個既傷感情又傷腦子的問題。”
好在發生了一些事情,把這尴尬的氣氛沖淡了。
村長皮勒在搭木板的時候不小心摔斷了腿,薩克為他治療直至痊愈,一時間傳遍了村莊,于是患有傷病的村民無論大傷、小傷還是不大不小的傷,都來找薩克醫治。他變得十分忙碌了,自然沒有多餘的時間呆在莎拉身邊,這讓莎拉松了一大口氣。薩克不來找她,她便揣着他留給她的金幣,上街買好吃的糖果以及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她不願意上弗洛爾那兒開女士大會,她們對于薩克和莎拉之間關系的說法,她一個字也不愛聽……盡管她私下認為這很有可能是對的。
―――
花祭慶典的頭一天早上,村莊湧入大量游客和鄰村的居民,招待客人的長桌從廣場一直排到了小河邊。這是多愉快的場面!人們吃着香甜可口的誇普胡桃煎餅以及北島風味的醬汁香腸,喝着上好的麥酒,脫帽行禮,互道祝福,一派喜氣洋洋。維艾特的姑娘們身穿最好的寬袖長擺紗裙,歡快地在街上跳舞。小夥子們戴着傳統的無邊軟帽,身披長鬥篷,賣力地為她們伴奏。精力充沛的孩子們捧着籃子從長桌一頭跑到另一頭,為客人提供新鮮多汁的葡萄,或者是還連在藤蔓上的漿果。老人們就坐在家門口的臺階上,樂呵呵瞧熱鬧,回想自己當年的情景。河邊的微風吹拂人們的笑臉,大片紅芸草點綴其間,和煦太陽照在這塊歡樂的土地上,閃耀幸福的粼粼波光。
中午,時鐘敲響十二點的時候,人們陸續圍攏到廣場中心的祭臺邊上,等待最為重要的時刻到來。祭臺是用木板和鐵釘臨時搭建的,然而經過幾位可敬的老木匠的巧手,再加上姑娘們的精心布置,寒酸簡陋的木架子煥然一新,俨然是一個既漂亮又威風的祭祀神壇了。老皮勒穿着嶄新的藍色短外套,神采奕奕站在中央,兩撇胡子抹得油光锃亮。他的聲音本來就中氣十足,一使起魔法來,更是傳遍了整個廣場。
“咳咳!”一本正經清了清嗓子,村長說道,“尊敬的先生們,可愛的女士們,我很榮幸地向大家宣布……”
我們倒黴的莎拉小姐這時候在簾幕後頭大叫了一聲:“哎喲!”随後摔倒在地上。弗洛爾趕緊扶起她,仔細檢查頭飾有沒有撞歪,背上的翅膀是否對稱,以及臉上的化妝有沒有糊掉。她發現潔白的薄紗裙髒了一小塊,便立即手腳麻利地倒水,沖洗,使用簡單的魔法烘幹。“我的小姐,行行好!別再出意外了,可憐可憐我們的心髒吧!”弗洛爾一說出來,其餘的姑娘老太太也跟着頻頻點頭,把莎拉稱作“會折磨人的小妖精”──的确,從天亮忙到現在,把她們個個都累壞了。
莎拉忍着屁股上的疼痛,委屈地扭着手說:“那不能怨我,都是這雙讨厭的鞋害的。看看!鞋跟比我的手指頭還長,要我穿着它走路,我倒寧可爬着出去!”
“那是因為你太矮了,若不是這雙鞋子,你的頭頂還不到薩克裏菲斯先生的胳肢窩!”弗洛爾嘆口氣,安慰她說,“好啦,忍耐一下,我敢保證不會需要很久的。過來,把面紗戴上好嗎?”
一個年紀略大的婦人湊過來小聲問:“神官先生等候很久啦,可以讓他進來了嗎?”“好的。”弗洛爾點頭回答。
撲通!莎拉心跳加快了,想到薩克可能對她抱有的念頭,手腳就不自在。她張開嘴搖頭,想告訴弗洛爾她還沒準備好,可是真該死,她看見薩克從另一邊走過來。
他身着雪白金邊的祭司服,脖子和腰間挂着複雜的飾物,烏黑的頭飾像是少女的長發一直垂到腳邊,額頭還畫着奇怪的符文,渾身上下透着既神秘而又莊重的氣息,完全變了個人似的。莎拉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薩克的吃驚絲毫不亞于莎拉,他幾乎認不出她來。她的眼睛大而明亮,嘴唇小巧圓潤,皮膚白皙,火紅的頭發令人炫目……不,這些他早就知道了,但顯然之前的認識遠遠不夠。那條潔白素雅的紗裙多麽适合她,仿佛她生來就是花之女精,纖細優美而純潔,任何裝飾都是多餘的。
Advertisement
他們兩人就這樣長時間相望着,彼此都不知道,在不知不覺間,自己給了對方多麽大的好感。在思想上,這種全新的蛻變就像是一股清新的泉水,在莎拉的心裏流淌出來。
噢,糟糕!她突然意識到視線在他臉上停留了太多時間,于是慌忙拉起面紗,遮住自己的臉,借以掩飾失态。這時候,簾幕外老村長熱情洋溢的聲音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臺下沸騰的歡呼聲。莎拉知道,該是出場的時候了。
“妖精粉在左邊的口袋,右手拿權杖……荊棘藤蔓要交叉繞三圈,打三次結,然後等神官先生的第一段話結束,再系到另一個壇子上,千萬記住!”弗洛爾再一次在莎拉耳邊叮囑。
“好的。”回答頗為緊張。
“不用太擔心,梅先生會在一旁提示你的。好了,現在擡頭挺胸深呼吸,笑得自然一點,慢慢向前走,注意別被裙擺絆倒。好極了!莎拉,就是這樣!”弗洛爾拉開簾幕,讓親切的陽光和期盼的笑臉迎接她。人們停止歡呼,屏住呼吸,虔誠地舉起手,真心禱告。莎拉就像一朵嬌小、動人,還帶着初晨露珠的白色玫瑰,一點一點地在人前綻放了……
噢,不!太不幸了,我們的小玫瑰跌倒了!
薩克和弗洛爾同時用手遮住眼睛,老天!那情形實在有些慘不忍睹。梅先生的胡子幾乎要飛起來了。可憐的莎拉試圖翻個身子爬起來,但她那礙事的鞋跟簡直比油鍋裏的煎蛋還滑溜,怎麽都支撐不了。四周鴉雀無聲,無數雙眼睛望着她,充滿着懷疑、擔憂或者同情,卻又由于善良的心支使,刻意做出并不在乎的神情。
就在莎拉孤立無援的時候,神官出人意料地走了出來。他宣讀了一篇祝福詞,然後平靜地蹲下身,向花之女精問候,并把她的高跟鞋一只接着一只脫下,使得雙腳宣告解放。他的動作那麽娴熟自然,神态平靜而溫和,以至于他将莎拉抱起來走到梅先生面前時,人們完全相信這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熱烈的掌聲再一次響了起來。弗洛爾總算又開始呼吸了,她翻着白眼說:“感謝莎拉,我的壽命減少了五年哪!”
在此之後,權杖牢牢插在了祭臺中央,荊棘藤繞了三圈并在适當的地方打了三個結,妖精藥粉也撒在了祭壇裏,五彩缤紛的焰火如人們預料中地猛烈升起,直沖雲霄。神官用他平穩溫柔的聲音祈禱時,人們排着隊伍有條不紊地從花之女精手中領取象征祝福的鮮花。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緊接着是一場隆重的婚禮。人們給今年的三對新人讓出道路,讓他們跪在神官前面,由花之女精把特別準備的大束花球賜給他們。新娘和新郎帶着某種興奮卻又害臊的神情,手牽着手,用心體會人生最幸福的時刻。望着他們,莎拉由衷地笑了,打心底裏為他們祝福。
“噢!她終于堅持下來了,真了不起!”簾幕後頭的弗洛爾調侃地對周圍的姑娘說,語調活像是個欣慰的母親,仿佛在說:“我那醜陋的女兒呀,她終于把自己嫁出去了,真了不起!”海絲吃吃笑了。
這時德蘭米雅轉過頭來問:“我說,你們不覺得這段時間太長了嗎?他們現在是不是應該……”
莎拉察覺到了不對勁。祭臺下逐漸安靜下來,數百雙眼睛,無論黑色、灰色、金色還是銀色,全都專注地望着薩克和自己,這其中尤屬新人們的眼神最為熱切。莎拉掰着手指頭,絞盡腦汁計算自己是否漏做了什麽,卻發現這是徒勞的,因為就連薩克也一臉困惑──按照之前的排練,接下來他們唯一能做的,便是安靜地退出祭臺,把主持慶典的工作重新交回村長的手裏──但現在看來,顯然有什麽事給遺漏了。
梅先生輕咳一聲,悄悄在身後提醒:“現在,神官可以吻女精了。”
如果問有什麽能讓薩克裏菲斯先生失去鎮定自若,那麽毫無疑問這句話成功做到了。他的表情霎時間僵硬無比,飛快地掃了一眼莎拉,語言突然變得不流暢了:“請原諒……你說什麽?”
莎拉點頭附和:“我也沒聽懂!先生,能否說明白點兒,別用那些像蟲子叫的古代妖精語啦!”
場面出現了一陣難堪的停頓,就像是曲子中出現不和諧的旋律一樣,臺下的人忍不住竊竊私語,孩子不安分地吵着要離開,新娘和新郎面面相觑,憂心忡忡:他們正等着互相親吻作為婚禮見證,可如今沒有神官女精的示範,他們該怎麽辦呢?皮勒先生耐不住性子催促起來,老祭祀一次又一次向神官使眼色。
飾演神官的薩克呢,他的臉一陣白一陣紅,眼睛分毫不移地欣賞着地上掉落的花瓣,好像那上面有一塊寶石似的。莎拉看看臺下又看看薩克,什麽都不明白,也跟着嚷:“快點來吧!別愣在那裏呀!”
聽她這麽說,薩克的表情裏突然出現一種豁出去的堅定。于是他走到莎拉面前,拉扯掉她的白色面紗,說道“失禮了”,便俯下身把嘴唇貼在莎拉的唇上。莎拉剎那間聽到了兩個劇烈的心跳聲──天曉得她自己也緊張萬分──她發現他的嘴唇顫抖得厲害,握住她腰肢的手也太過用力了,最關鍵也最令她吃驚的是,在如此長的時間裏,薩克居然一直都沒有呼吸!唉!他不會把自己給活活憋死吧?
儀式圓滿告一段落後,弗洛爾等人圍着莎拉高興地轉悠,誰也不知道那個害羞的騎士去了哪裏。人們分散開來繼續喝酒慶祝,有的繼續跳着快節奏的拉莫風舞蹈,有的則回屋休息,為夜晚的狂歡養精蓄銳。
晚上的時候,廣場點起了篝火,新一輪的慶祝開始了。
英俊潇灑的賽迪出人意料地在衆人面前把花獻給了金頭發的可人兒,弗洛爾驕傲地接受了,雖然嘴上不說,心裏卻是沾沾自喜的。“現在看來,他的嘴巴也不是那麽令人讨厭了,你說呢,莎拉?”弗洛爾發現莎拉眼神茫然地盯着酒杯發呆,她問:“怎麽了?在為什麽事發愁呀?”
“唉,親愛的弗洛爾,有件事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了,我為此十分苦惱。而現在我愈加确定了,你的猜測是正确的,敏銳的感覺也沒有欺騙我。如果那是一位無關緊要的人,我便輕松多了,內疚感不會困擾我很久的。可是對我來說,他是重要的存在,是良師是兄長,我是多麽不想令他傷心難過!”
善解人意的弗洛爾立刻明白了她煩惱的根源,她爽快地回答說:“那麽讓你的心做決定吧!你要知道,人不可能出于感激或者其他因素愛上另一個人,無論那個人有多重要。即使真的因為你的拒絕而傷害了他,你也不必自責,那不是你的錯。總之,勇敢一點吧!”
“你這樣說我安心多了,可是我……”莎拉忽然停下來,因為她在人群中看到了薩克。她猛然喝了一大口酒,然後提起勇氣,裝作若無其事地站起來。
“我不想跳舞,薩克,高跟鞋和我不怎麽合得來。”她說。
“我也不想。”他笑着回答。
“噢!那、那樣的話,我敢打賭今晚有大半姑娘要傷心了。”
“別取笑我了,莎拉……”他猶豫了一會兒,說,“我知道有個不錯的地方,能賞臉陪我去嗎?……當然,前提是你不介意和我單獨呆在一起。”
莎拉暗自吃驚,左看看,右看看,然後紅了臉。但在那樣熱情的視線下,她找不出理由拒絕,于是只好回答:“不,我一點兒也不介意。”
―――
薩克口中“不錯的地方”,是位于蒙特爾涅山脈與恩亞火山交界處的一個人跡罕至的峽谷。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加上常年氣候的影響,此處的植物生得十分巨大,開出的花也格外豔麗,天氣晴朗的時候,若由上往下望去,幾乎就是花的海洋。暗夜裏一輪挂在天邊的明月下,薩克和莎拉遠離村莊來到這裏,降落在一片茂盛的紫陽中間,這些漂亮的繡球花相互擠擁着,臉貼着臉,展示動人的魅力,散發撩撥的晚香,為兩人鋪開一片莊嚴的紫色來。
若不是裝着心事,莎拉準會發出這樣的贊嘆:“啊!多可愛的夜晚!”可現在她什麽也沒說,只是默默欣賞──說實在,這兒的景色的确迷人極了,但是毫無疑問的,薩克帶她來絕對不是只為了看幾朵花。
“過來吧,在這裏坐下。”薩克替她找了個視野開闊的位置,自己也挨着她坐下來。他輕聲說:“知道嗎?在許多人眼裏,紫陽花就是巫女的代名詞,前任巫女便酷愛這種花,她喜歡別人叫她紫陽殿下。”
“你知道得真多,你和她很熟嗎?”
“算不上,她是我的第一位老師。在我四歲時,她來到我出生的村子──唔,這個村現在已經不存在了──她為我們消滅異端,把平安和幸福重新賜予我們。當時她讓我吃下帶有魔力的果實,并帶我進巫女神殿裏學習,在我八歲時授予我騎士稱號。我的母親很高興,把她稱作神,在那個妖魔橫行的年代,人們都把她當作神一樣對待,事實上她也的确像神一般到處解救受苦的人們。”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可是後來我發現,這個世界其實根本沒有神,有的只是私欲和野心……”
他笑了笑:“很抱歉,我不該和你說這些。你感到冷嗎?”
莎拉搖搖頭。
“時候差不多了。”薩克壓低聲音,望着遠處說道,“她們快要出來了,請仔細看着吧。”
什麽快要出來了?莎拉正疑惑不解的時候,暗黑的花叢忽然冒出了點點微光,緊接着,光芒逐漸變多,均勻地、密密麻麻地,覆蓋了整個峽谷,把這裏照得有如白晝般明亮。莎拉忍不住驚喜地叫起來:“是妖精!真正的花之女精!”果然,仔細看的話,每一朵花心上都站着一只通體透明的妖精,她們只有人的指尖大小,容貌秀美,瑩瑩的微光正是從她們的身體中發出來的,照射在花瓣上,泛出柔和朦胧的紫光。
“真漂亮呀!”莎拉托着下巴,癡癡望着地面上的這片星空,別說是她,就連月亮都會為之傾倒的。
“我猜你會喜歡的。當初發現這片紫陽花的時候我也有和你一樣的驚喜,但那僅止于驚喜而已。這次我卻有了全新的感受,紫陽花是那麽美麗,妖精峽谷的夜晚那麽迷人,一切都是完美的……”他轉過臉來認真地望着莎拉說,“我想,是因為有你在的關系。”
“什、什麽呀……”莎拉心跳加快,結結巴巴起來。
談話突然出現了一陣令人尴尬的沉默。莎拉漲紅着臉,不安地回避他的目光──那種熾熱而堅定的眼神使她相信,一個可怕、讨厭的時刻即将來臨了!
“莎拉,聽我說……”
“不!別說出來,請你什麽也別說!”她打斷他,緊閉眼睛,兩只手交握着。
原本鎮定的薩克也突然紅了臉,變得緊張起來。他深深吸氣,竭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而清晰,接着他溫柔而禮貌地問:“莎拉,能安靜地聽我說幾分鐘嗎?給我一次機會,我懇求你。”
“不、不能!我做不到!”她拼命搖頭,用手捂住耳朵,把身體背對他。這個舉動大大傷了薩克的心,他沮喪地垂下頭,手指悄悄抵着發疼的胸口。
“薩克,別令我為難,我實在不想讓你難過。相信我,被拒絕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莎拉大聲說着,一相情願地以為只要不說出來,就等于什麽也沒發生。她的本意的确是不壞,可事實上,效果卻更加糟糕了。薩克長時間把臉埋在手臂當中,一動也不動,一點聲音也不發出,把莎拉吓壞了。
“我、我很抱歉……噢!薩克,你別這樣!”她慌張地輕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終于擡起臉,笑得很僵硬。他說:“好吧,按照你希望的,我什麽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