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趙棠的話,很快就得到了證實,次日一早,皇後便曉谕六宮,讓六宮嫔妃各自抄寫一遍佛經,為太後壽誕祈福。

謝瑤回宮後,就見外殿的桌上,放着兩封紅燭。

流霜過來回禀道:“小主,這是尚宮局送來的,說是新制的紅燭,燭光較之以往,更為明亮。”

謝瑤眉眼含笑:“如此更好了,我還正想着,抄寫佛經,時間緊迫,夜間燭火昏暗,實在是傷眼。既有了新的蠟燭,先用新的,等過了這幾日,夜間不必看書習字,再用舊的。”

謝瑤落座,喝了杯茶,想到了什麽,又問道:“新蠟燭只送來了我這裏,還是各宮都有?”

流霜面上浮出一抹喜悅,淺淺笑道:“這正是小主的恩寵,按理說,只有主位娘娘才能用這麽好的新蠟,皇後特意下了令,說是小主雖算不得主位,但有封號,不能以平常美人論,所以小主也有份。”

謝瑤心中疑慮盡消,便道:“既然是皇後恩典,想必是沒有差錯了,你去準備佛經,我歇息片刻,再開始抄寫。”

謝瑤雖然心靈手巧,到底也是世家嫡女,從小嬌生慣養,又曾被安嫔逼迫抄經,心有抵觸。

她只抄了一會兒,便覺得有些乏,只好休息片刻,再行抄寫。如此反複,等到用過晚膳,也才抄寫了不到半卷佛經。

青枝拆開了蠟封,點燃兩根紅燭,放在書案一側,果然,燭火明亮,字跡清晰可見。

許是夜幕降臨,謝瑤只覺得心靜許多,她端坐在椅上,低着頭,再次執筆抄經,流霜進來時,發現蠟燭過于明亮,燭火偶有跳動,不禁皺了皺眉,猛然她想到了什麽,立刻沖了過來,大喊道:“小主小心。”

謝瑤還沒弄清楚怎麽回事,流霜就已經緊緊抱住了她的身子,同時大喊道:“快,快把蠟燭熄滅。”

青枝也是大驚失色,忙忙就要吹熄蠟燭,誰料吹了口氣,蠟燭反而越燃越烈,突然發出砰的一聲,兩根蠟燭竟是同時炸裂,碎了一地的粉末。

青枝因為閃躲及時,未曾受傷,可是流霜卻不慎被滾燙的蠟燭濺到手臂,登時衣服便破了個洞,一片肌膚立刻紅腫。

流霜吃痛,大叫一聲,門口兩個值夜的宮女慌忙跑進來,其中一個問道:“流霜姐姐,這是怎麽了?”

鑽心刺骨的疼痛,反而讓流霜越加的清醒,她皺着眉道:“快去請太醫,有人要謀害小主,快去禀告皇後娘娘。”

青枝也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吩咐其中一個宮女道:“你去請太醫,我親自去請皇後。”

沒過一會兒,李紹和皇後竟是一起過來了,原來,李紹今晚去了皇後宮中,聽到青枝來禀報此事,心下大怒,便急急趕來。

他原以為,有朱貴嫔這個例子在,短時間內,應該無人會對謝瑤動手。沒想到,不過寥寥數日,竟有人對謝瑤再次狠下毒手。

李紹趕到東偏殿時,一臉焦急,語氣滿含關切:“阿瑤,你可有傷到哪裏?”

謝瑤怔了一瞬,她雖然得寵,卻是第一次聽到李紹這般稱呼她,當下情緒便有些不同,礙于皇後在場,只是低着頭,聲音中透着委屈:“皇上,嫔妾無事,多虧嫔妾的宮女護住了嫔妾,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流霜也上前一步,眼中含淚,說話卻是有條不紊:“奴婢求皇上為小主做主,尚宮局送來兩封新蠟,小主在蠟燭下抄寫佛經,不想蠟燭竟是被人動了手腳的,突然就炸開了,若不是奴婢護的及時,只怕小主要傷了肌膚。皇上請看。”

流霜挽起袖子,果然,一大片肌膚已經紅腫,甚至還起了水疱,只是看着,便覺觸目驚心。

太醫趕到,查看了流霜的傷勢,又仔細查驗了蠟燭的粉末,這才躬身回禀道:“皇上,蠟燭中被人摻了硝石粉。硝石粉遇到明火,必然會産生炸裂。而且此物威力極強,一旦被炸傷,哪怕用最好的藥膏療傷,也會留下疤痕。”

皇後聞言心驚,皺着眉道:“背後之人,真是好歹毒的心腸。若不是婉美人宮女舍身相護,婉美人抄寫佛經,離蠟燭那麽近,一旦發生變故,躲閃不及,勢必會毀容。”

“這分明是有人嫉妒婉美人貌美得寵,竟用這麽下作的手段,試圖讓婉美人毀了容貌。”

謝瑤又氣又恨,她不曾招惹後宮衆人,沒想到,前門驅狼後門迎虎,費盡心思,鬥倒了一個朱貴嫔,還沒過幾天安生日子,又有人來謀害她。

李紹看着謝瑤一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模樣,也頗有些氣惱,這般絕色佳人,倘若真被蠟燭炸傷,可謂是暴殄天物。

他沉下臉,眸中沒有一絲情緒,聲音有些寒涼:“這蠟燭,是誰送來的,把人帶來,朕要審問清楚。”

雷哲早已問明何人,立刻就去尚宮局,不僅把送蠟燭的宮女帶來,還把尚宮局的管事一并帶了來。

宮女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沒等李紹開口詢問,就急着解釋道:“皇上,奴婢什麽都不知道啊,奴婢只是奉命來送蠟燭,奴婢根本沒想到,蠟燭會有問題,求皇上饒命啊!”

李紹冷着聲音問道:“奉命,奉誰的命?”

宮女看向跪在一旁的管事姑姑,顫着聲音回道:“是,是浣若姑姑讓奴婢送的。”

浣若連忙低頭道:“是奴婢派她送蠟燭的,可是奴婢并不知道,蠟燭是有問題的。這一批新蠟,都是由白芷負責的。”

李紹面色不悅,冷聲道:“蠟燭出了問題,你作為尚宮局的管事姑姑,竟推卸責任。朕問你,蠟燭為何不經查驗,就直接送到了婉美人宮裏,如今出了岔子,你倒會撇清。”

浣若暗道自己倒黴,不知是誰,受了哪位主子的指使,做出這樣的事,牽連到她。

一念至此,她連忙道:“皇上明鑒,這批新蠟都是查驗之後,才交給管理庫房的宮女白芷進行保管,況且,這批新蠟也并非只送到婉美人宮中,主位娘娘都有。”

“按理說,這批新蠟也只有主位娘娘才有,只是皇後下令,說是給婉美人也送上一份,奴婢才奉命行事,讓白芷從庫房拿了兩封新蠟,派人送到瓊華宮。”

李紹眉頭微皺,看了一眼皇後,皇後沒想到此事竟然牽連到她,穩了穩心神,平心靜氣的解釋道:“皇上,臣妾确實下令,要給婉美人送兩封新蠟。但也是事出有因,婉美人畢竟被皇上賜了封號,也算半個主位,況且侍奉皇上一向勤謹,所以臣妾才會行此舉。”

謝瑤有一瞬間,對皇後有所懷疑,但是轉念一想,皇後應該不會如此,也不屑如此。

皇後位主中宮,城府頗深,怎麽可能親自下令,讓尚宮局的人給她送來有問題的新蠟。此事又是遮掩不住的,一旦事發,皇後首當其沖會被懷疑,皇後不至于如此愚蠢。

或許,是有人經過朱貴嫔一事,認定她是皇後的人,設計挑撥,一方面讓她毀容,另一方面,讓皇後被皇上疑心,甚至試圖借着她的手,來對付皇後。

若是果真如此,背後之人也算是心機頗深了,竟能想出一箭雙雕的計策。

謝瑤上前一步,恭敬行禮道:“皇上,嫔妾認為,此事一定是有人蓄意構陷皇後。嫔妾深信皇後為人,皇後絕不會做此事,還請皇上明察。”

李紹也知道,這些年,皇後一直勤勉寬厚,雖說偶爾會懲戒不安分的妃嫔,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皇後還是拎得清的,應該不會做出戕害嫔妃這樣的事情。

李紹靜默片刻,握住了皇後的手,語氣中帶着一絲坦然:“朕相信你,必定是有人構陷于你,你放心,朕一定會查出幕後兇手。”

皇後眼中閃過一絲欣慰,能得皇上如此信任,也不枉這些年,她勞心勞力的付出。

此時,雷哲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禀報道:“皇上,方才這二人言談之間,涉及白芷,奴才派人去找,得到消息,白芷懸梁自盡了。”

白芷一死,線索就此中斷,李紹臉色很不好看,冷聲道:“做事真是幹脆利落,知道今晚出事,便殺人滅口了。朕竟不知,後宮中,竟藏有如此歹毒之人。”

皇後皺了皺眉,又問道:“雷哲,你可調查過,白芷近來,與什麽人有過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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