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雷哲額頭已經有了一絲冷汗,他低下頭,聲音有些虛:“白芷負責庫房,六宮衆人,取用東西,都能和白芷接觸,只說最近三五日,和白芷接觸的宮人,就有不下十個,若是細查,恐怕六宮都要徹查。”

皇後也有些為難,若是因為此事,就把六宮妃嫔,派去取用東西的太監宮女都抓進慎刑司,嚴刑拷問,未免有些苛刻,只怕六宮妃嫔也會因此怨聲載道。

就在這時,趙棠得知消息趕了過來,向皇上皇後行禮後,了解事情經過,擰了擰眉,思慮片刻,斟酌着說:“依嫔妾愚見,此事針對婉美人而來,不為害命,只為毀容,可見背後之人是覺得,婉美人得寵,礙了她的眼。”

“放眼後宮,能買通尚宮局庫房宮女,甚至這個宮女抱着必死的決心也要做這件事,背後利益必然是巨大的,或是用宮女家人性命威脅,或是用重金引誘。嫔妾猜測,低位嫔妃只怕沒這個本事。”

趙棠這番話可謂是有理有據,說到點上,李紹也有此猜想,目前宮中高位嫔妃并不多,只有淑妃、朱貴嫔、林貴嫔、葉貴嫔還有安嫔。

朱貴嫔和安嫔都還在禁足,林貴嫔恩寵平平,葉貴嫔深居簡出,她們二人一向老實本分,多年以來,不曾結黨營私,也不大争寵,按理說,也不可能對一個入宮不久的美人動手。

那麽,只剩下一個人,最有可能。

李紹心中有了計較,只是面上不顯,淡淡道:“将這二人關進慎刑司,嚴刑拷問,至于那個庫房宮女,朕會派人細細查問,相信過幾日就有結果。”

李紹能想到的,皇後和謝瑤都能想到,眼看矛頭直指淑妃,皇上卻并未立刻徹查,反而要拖延幾天,這是何意,皇後和謝瑤心中明了。

皇後心中有所感慨,到底淑妃家世顯赫,又得寵多年,根基穩固。婉美人并未受傷,只是一個宮女被傷着了,便是傷口觸目驚心,在皇上眼裏,只怕也無足輕重。

即便退一步想,就算婉美人毀容了,又能如何?沒有了姣好的容貌,不會得到皇上的憐憫,只會被皇上厭棄。

就算皇上一時生氣,懲戒了淑妃,可是天長日久,舊情難忘,等到此事過去一段時間,淑妃照樣還是那個寵冠六宮的淑妃。

皇後想着想着,便有些悲涼,若是證實此事就是淑妃所為,構陷皇後,戕害嫔妃,每一條都是重罪,皇上若還是不肯處置,那她這個皇後的位子,只怕真的要岌岌可危了。

李紹看着謝瑤安安靜靜的模樣,像是受了委屈,又極力忍耐一樣,眼中一片晶瑩,心裏也有一絲不好受。

他想了想,還是走了幾步,到謝瑤跟前,語氣也帶上了一絲溫柔:“阿瑤,你放心,朕會為你做主。”

“你入宮後,便有人屢生事端,針對于你。朕明日會派給你一個有經驗的嬷嬷,你的日用之物,都由嬷嬷查驗過後,再行使用,你也可安心了。”

謝瑤擡起頭,眼神中帶着一絲感動,能得皇上親自派人過來照拂,可謂是極大的恩典。

“嫔妾多謝皇上。”謝瑤的聲音中,都透着些嬌柔,“皇上待嫔妾這般好,嫔妾感恩于心,終久不忘。”

李紹見謝瑤情緒好些,眉眼也随之舒展,寬慰道:“天氣涼了,你穿的這樣單薄,別凍着。今日這場變故,你受驚了,明日不必早起請安,好生歇息。”

謝瑤盈盈一拜,點頭應是,皇後也過來寬慰兩句,這才和李紹一并離開了瓊華宮。

等到帝後走遠,趙棠本想和謝瑤就此事再作分析,可是看到謝瑤乏倦的模樣,便知謝瑤心緒不平,不好多言,便離開了。

殿內只剩下自己人,謝瑤這才細細察看流霜的傷勢,雖然剛才敷了藥,也進行了包紮,但見流霜額上細密的汗珠,便知她還是疼的。

“流霜,若不是你及時護住我,只怕我現在早已容顏盡毀。你傷成這樣,這幾日便好生休息,我會額外給你半年的月錢。另外,我會派人告訴府裏,讓管事獎賞你父母兄妹每人半年的月錢,也算是我一點心意。”

流霜急道:“小主,奴婢保護小主,乃是職責所在,并非是貪圖這些錢財。”

謝瑤眉眼彎彎,淺淺笑道:“我知道你不圖這些,你是自小跟着我的,我還不了解你嗎?我做這些,也不止是為你,更是為了底下的奴才們,只有實實在在的好處,才會讓人動心。”

流霜低下頭,想了想,斟酌着說:“小主在宮中艱難,只有奴婢和青枝兩個人,只怕不夠。奴婢也會留心,仔細品擇,從底下的奴才裏面,挑出好的,給小主用。”

謝瑤也有此念,便道:“你這主意很好,只是,可用之人,必要信得過才好,此事急不得,寧可多些時日,也要挑好。”

流霜應了聲是,便去了下房休息。

謝瑤扶了扶額,只覺得有些頭疼,她剛才雖然強裝鎮定,但還是有些後怕,若是流霜沒能及時發現,現在她已經是個容顏被毀的女子,在宮中的前程可以說徹底斷了。

一念至此,謝瑤對淑妃的恨意空前高漲,原先她以為,淑妃不過是拈酸捏醋,諷刺她幾句,她忍了便是。現在,淑妃變本加厲,竟是想讓她毀容,那她絕不能忍。

不過,此事到底還沒有實證,她且留心觀察,只要證實是淑妃所為,那她必定要有所動作。

憑什麽,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要她狠下心,也可以我為刀俎,他人為魚肉。

謝瑤被人謀害一事,并未在後宮掀起多大風浪,太後壽誕,乃是宮中大事,六宮嫔妃不敢疏忽,仍舊全心全力抄寫佛經,根本無暇他顧。

淑妃這幾日,也在抄寫佛經,只是她心中有事,總是走神。

李紹進來時,就看到淑妃發呆的模樣,聲音淡淡的,面上也沒一絲情緒:“怎麽,做了什麽虧心事,呆在這裏不動?”

淑妃聞言,才回過神來,見李紹已經走進殿內,忙忙起身行禮道:“嫔妾不知皇上駕到,有失遠迎,還望皇上恕罪。”

李紹坐在主位上,輕嗤一聲,語氣涼薄:“淑妃,朕記得,你甚少這般恭敬。”

淑妃對上李紹冷淡的眉眼,忍不住眼神躲閃,低下頭,勉強笑道:“皇上說笑了,嫔妾自然是敬重皇上的。”

“敬重?”李紹揮手,斥退所有宮人,殿內只剩他和淑妃二人,“朕問你,為何要謀害婉美人?”

淑妃擡起頭,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嫔妾沒有,嫔妾冤枉。”

李紹冷哼一聲,語氣涼薄:“證據确鑿,只有朕與你二人,你還不肯認?朕已經調查過,那個叫白芷的宮女,她的家人前段時間,收到她寄去的一大筆錢財。而送錢財之人,正是将軍府的一個奴仆。至于那個奴仆,也已經查明身份,是白芷的遠房表叔。”

“除此之外,硝石粉的來源,也和你宮裏的人有關。朕今日過來,只和你一人說此事,便是給你留了顏面,你還不肯認嗎?”

淑妃見事情徹底敗露,只覺得有些不值,若是婉美人真的毀容也罷了,如今婉美人好好的,自己卻被皇上質問,真是白費了她這一番算計,竹籃打水一場空。

淑妃眼角有淚珠滑落,她擡起頭,似乎有些委屈。

李紹有些疑惑,淑妃害人不成,自己查明真相,沒有當衆處置她,已經是格外開恩了,她怎麽還有臉哭,她委屈什麽啊?

“皇上,是嫔妾所為,嫔妾就是嫉妒謝瑤得寵,才會生出害她的心思。”

淑妃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她越說,越發的委屈起來:“自從謝瑤進宮,皇上便被她迷了心志,接連三日侍寝還不夠,隔三差五還要召幸她。”

“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嫔妾日日獨守空房,備受冷落,而謝瑤卻春風得意,寵眷不衰,嫔妾怎能不恨?”

“以前在王府時,就因為那個賤人,皇上冷落嫔妾許久,如今,謝瑤不過……”

啪的一巴掌,淑妃一瞬間怔住,只覺得臉頰火辣辣的疼,她對上李紹冷厲的眉眼,剩下的話,再也不敢說出口。

“賤人,毒婦,都怪朕平日太縱着你,讓你這般狂妄。若不是念及你母家功勞,你又跟朕年久,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好好的待在這兒?”

“朕不降你的位份,也不禁你的足,只是以後,朕不想再見到你這張臉,讓朕惡心。”

淑妃聞言,如遭雷轟,一下子就癱軟在地,她看着李紹遠去的背影,幾乎是嘶吼道:“皇上,皇上,你不能如此無情啊,皇上,嫔妾是真心愛你啊,皇上……”

淑妃哭喊半天,只覺得嗓音都有些沙啞,妙竹苦勸半天,淑妃才緩過神來,眼神中染上一抹狠毒。

謝瑤,都是謝瑤蠱惑了皇上,才讓皇上棄她于不顧。

她一定要除掉謝瑤,一定要,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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