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楔子 (15)
溪知道每個小朋友的性格、興趣、愛看的動畫片……”
果然,活動室裏,沈溪正跟一個小女孩溝通:“小芝,你回答得真好,我們這本書的主題就是告訴小朋友們要自信。小芝不是很喜歡唱歌嗎?要不要現在自信地給我們唱兩句呀?”
……
活動結束時,窗外也飄起了綿綿的雨絲。因為沈溪說她一個月內不能來,室內也是一陣凄風愁雨。
傅景軒噘着嘴問:“小溪姐姐,你以後都不來了嗎?”
沈溪連忙安慰了一句:“不是不是,只是小溪姐姐要去參加比賽了呢。比賽結束後還會回來的。”
一旁圍着的幾個小朋友破涕為笑,有小朋友說:“小溪姐姐,我們最喜歡你啦。”
還有小朋友問:“那是不是就可以在電視上看到小溪姐姐啦?”
看着一張張天真而稚氣的臉,沈溪心裏驀然湧起了一絲絲感動和小小的成就感,在這之前,她也不是沒做過活動主持,卻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
她好像找到了她喜歡做的事情了?
傅景軒說:“小溪姐姐一定會拿第一名的。”
沈溪:“唔。景軒,我會努力比賽噠,但是很多事情過程都比結果重要呢。第一名也不是随便就可以拿的,還有好多很厲害的哥哥姐姐呢。”
傅景軒絞了絞手指,發了豪言壯語:“米關系!我會一直拿媽媽的手機幫姐姐投票投到第一名的。”
沈溪頓時有點囧,好在念兮進來幫她哄了傅景軒幾句。
江衍摸了摸下巴,突然就想起來這個心術不正的小子長得有點像誰了。
那邊沈溪正問念兮:“臨時接替我的閱讀推廣人找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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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兮笑得甜美:“嗯,找到啦,是個男人,不過很不錯呢。溪溪,你專心比賽,我們都會替你加油的。”
看她胸有成竹,沈溪也放心了一些。一一和小朋友都打完招呼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雨勢又大了一些。
離停車的地方有一小段距離,江衍朝沈溪笑了笑,道:“要不要一起跑過去?”
夏天,兩個人穿的都是短袖,跑起來倒是輕便,但是雨水也直接就打在了皮膚上,冰涼如雪,可兩個人的掌心卻很是溫暖。
跑到一半,沈溪突然就停下來笑了。
江衍看她彎着腰,以為她是哪兒疼了,忙問了一聲。
沈溪卻擺了擺手,興高采烈的樣子,聲音裏也充盈着歡愉:“小江,這還是我們第一次并排跑呢。”
她仰着臉,眸子璀璨若星子,劉海已經微有些濕了,搭在額前。
也不管是不是在大馬路上,江衍勾起沈溪的下巴,飛快地親了她的唇一下。
林念兮剛剛那句話說對了一半,男人是會有領地意識的,但他這個年齡的,會更盛。
他的目光在沈溪臉上又流連了幾秒,才啞着嗓子說:“去你的新家吹幹下頭發,嗯?”
☆、38.Chapter 39
此時天色已經全暗,大雨鋪天蓋地地澆了下來,江城繁華的霓虹燈從車窗裏看,光影搖曳,模糊一片。
沈溪的新房子就在左近,她前兩天也收拾了一下,帶了些個人物品,去那裏自然是最快捷的選擇。
沈溪點了點頭,小小聲“嗯”了一聲。
房子是小小的兩室一廳,但很溫馨。客廳素淨的茶幾上擺着一盆綠植,暖黃色燈光的交映下,愈發顯得溫柔。沈溪掃了一眼,發現連廚房裏亦是鍋碗瓢盆一應俱全。
沈溪撓了撓頭,問:“咦。我前兩天放衣服的時候還是空的?”
她擡眸,就看到江衍在笑,燈光将他的眸子映得溫和,道:“前天你不是讓我幫你搬下那個小櫃子?順便又買了點東西。”
“小江……”有些不好意思,沈溪在他的掌心裏用拇指劃了劃。
江衍卻微微勾了勾唇角,推她去浴室:“快去洗個熱水澡,別着涼了……”
話沒說完,沈溪很應景地打了個噴嚏,連忙從衣櫃裏找了件家居服,進了浴室。
沈溪出來時,看見江衍正坐在沙發上看書,雖然只看得見背影,沈溪卻不由眼眶一熱。三年前,五年前,八年前……她都曾做過這樣的一個夢,她喜歡了多年的男孩子,坐在那裏靜靜地看書,而後回過頭喊一聲她的名字,眉目英俊,唇畔笑意溫柔,說了一句我愛你。
江衍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卻看到沈溪穿着睡裙拿着幹毛巾兀自發愣,眼眶還有些微紅,柔柔地問了一聲:“沈溪?”
和夢裏的場景重疊了起來。
沈溪用手背拭去眼角的一點濕潤,笑道:“小江,我就是突然覺得剛剛那個場景好像在夢裏見過呢。”
原來是因為這,江衍的唇角抑制不住地翹起,道:“過來。”
沈溪乖巧地走了過去,還有些懵的樣子。
江衍伸手一撈,徑直就讓她坐在了他懷裏,伸手掐了掐她因為剛洗過澡而緋紅的臉頰,說:“不是夢。”
确實有點疼,沈溪輕輕唔了一聲。
江衍拿過她手上的幹毛巾,有耐心地幫她的長發裹起,一點一點地按壓,又拿出吹風機,幫她吹頭發。
嗡嗡嗡。吹風機的聲音很大聲。
沈溪垂着頭,小聲嘀咕了一句:“小江,剛剛你喊我名字的那個夢,我做過很多遍很多遍呢。不過夢裏你喊完我的名字,還說了一句‘我愛你’。”
江衍沒回她,指間穿過她的黑發,很認真的樣子,沈溪估計他沒聽見,用手捂了捂臉,這種話自己怎麽就這樣說出來了呢。小江說的、做的都已經足夠了,何必去求這麽一句話。
太直白的告白,畢竟不太符合他的性子。沈溪兀自紅了臉,滿腦子的羞憤,一心想着吹風機應該比她的聲音大很多吧。
吹風機關掉時,江衍揉了揉她已經變得幹軟蓬松的頭發,說:“沈溪,現在這個夢,我也做了很多遍很多遍。”
在彼此不知道的歲月裏,他們彼此的愛意,大約都比對方想象得深。
他的指尖有意無意地拂過她的肩頭,他垂下頭,唇落在她的耳垂上,嗓音微啞地說出了那三個字,溫柔又纏綿。
他還添了一句:“十八歲的江衍,就愛上了沈溪。”
沈溪的身子輕輕顫了一下,他的吻就恰巧落在了她細滑的肩頭,酥酥癢癢。
沈溪輕輕哼了一聲,身子往後仰了仰,整個人就徹底落進了他的懷裏。
江衍的雙臂箍得很緊,一連串的吻或輕或重地就落在了她的耳側、脖頸、肩上,像六月的細雨,溫暖又細密。
沈溪閉着眼,恍恍惚惚的,她明明沒喝酒,卻有一種微醺的感覺,又像是躺在一葉孤舟上,搖搖晃晃。她睜開眼時,已經不是沙發上,而是躺在那張前幾天剛搬進來的大床上了,江衍撐着身體覆在她身上,眸子亮得驚人,但喉結滾動得飛快,似乎也有些緊張。
他啞着聲音,盡力想表現得雲淡風輕,問她:“溪溪,可以嗎?”
沈溪猶豫了片刻,就想……好像……沒有什麽不可以?看他克制的模樣,她就想到了那次在巴黎,他們糟糕的不成功的“嘗試”。主要似乎……是她的問題,他剛碰她的時候,她莫名其妙地哭得一塌糊塗。現在想來,可能還是因為那時候內心深處對他缺了一點安全感,身體才表現出了那樣的抗拒。
之後的兩年,江衍在這方面謹慎又謹慎,幾乎連提都不曾提過。
沈溪紅了臉,用蚊子般的聲音說了一句:“小江,這回我不會哭的。”
不知道是不是怕她反悔,江衍很快封住了她的唇,沈溪緊張地閉上了眼睛。沈溪迷迷糊糊中,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睜眼時就看到江衍拉開了床頭櫃,她微有些慌張,又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沈溪沒忍住,咬着唇哭了,不過這回确實是因為疼的,但很快這種嗚咽聲就變成了其他的聲音。
***
沈溪是在晨光熹微的時候,被一個甜膩膩的女聲吵醒的。
“小江,一起睡嘛。”
“小江,一起睡嘛。”
她猛地睜開眼睛,就看到江衍已經爬了起來,摸索到床頭櫃上的手機,滑動了一下。
他光着上身,露着結實精瘦的胸膛和腰身,沈溪嗷嗚了一聲,閉着眼裝睡。
江衍聽到了動靜,回頭笑了一下:“醒了?”
沈溪閉着眼睛搖頭,緊緊抓着被子:“沒醒。”
一害羞就裝睡……江衍笑了笑,摟着她說道:“那就繼續睡會兒。”
沈溪很快就意識到,江衍說的“繼續睡會兒”和她理解的不太一樣,一惱,拍了拍他,怒道:“小江,你怎麽能把那個設成鬧鐘!”
原來氣的是這個,江衍摸着鼻子笑了,道:“為了提醒你不要食言啊。”
“我才沒有呢。”沈溪羞得把腦袋埋在他胸前,原來做壞事也沒有那麽不舒服。
大清早,自家小姑娘就這麽柔柔軟軟地靠在他懷裏,嘗過葷味的人,怎麽可能再吃素。江衍捋了捋她若綢緞般鋪在床單上的頭發,道:“剛剛響了兩遍呢。”
最後,年輕男人的欲/望還是戰勝了沈溪的佯怒。
沈溪再次醒來時,廚房裏飄來食物的香味。
沈溪踩着拖鞋出去,看到江衍正圍着圍裙煎牛排時,一瞬間就原諒了他。
但在他端着盤子扭過頭時,沈溪還是适時地噘起了嘴。
“餓了?”江衍心裏還是有些愧疚的,拐賣了小姑娘還讓她餓肚子,多少有點不地道。
“才不餓。”沈溪驕傲地仰了仰腦袋,可惜眼睛眨巴得厲害,肚子還很不給面子地響了兩聲。
江衍輕笑了兩聲,低低的聲音愉悅而抑制:“過來吃。”
沈溪小臉緋紅,小步蹭了過去,先嚼了兩口牛排,才跟他算賬:“小江,你說你想這種壞事想多久了?怎麽會什麽東西都準備好?”
昨晚她偷偷瞥的那一眼可是看到了,床頭櫃裏好幾盒呢。
看她濕亮的大眼睛撲閃,江衍倒不好意思騙她,道:“很久……”
沈溪還以為他會找個借口呢,沒想到他這麽直白,她自己倒有點不好意思了,小小聲地說:“就是這種東西怎麽可以亂放呢。我和小樹叉一起住,被翻到……多多奇怪。”更奇怪的是,她剛剛醒來,看到一塌糊塗的床單,滿腦子便都是昨晚的劇情,根本不忍直視那張大床,感覺根本沒法和小樹叉再睡那張床。
江衍頓時有些啞然失笑:“小、樹、叉、比、你、有、眼、力、見、多、了。”
他把他的手機丢給她,赫然有一條小樹叉昨天上午發的微信:“江神,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要把我最愛的溪溪讓給你,去和我老姨住,不要太感謝我!!!”
小樹叉這個禽獸,居然都不先告訴她!沈溪又瞥到了那條微信前後的紅包,頓時就嗚嗚嗚了,小樹叉才不會愛她這個窮逼呢!
為了報複,沈溪狠狠地吃完自己那份牛排,還掠奪了江衍那份的一小半。吃完,看他那麽大個人,只吃一點,又有點過意不去,偷偷瞟他一眼,說:“要不要我下樓給你買點吃的?”
江衍很優雅地用紙巾擦了擦嘴,說:“不用。我早晨吃得很飽。”
早晨哪裏有吃什麽呀?片刻,沈溪反應了過來,輕輕用腿從餐桌底下踹了他一下。不疼,倒是有點癢。
江衍用手托着臉,笑着問:“要午睡嗎?”
沈溪的腦袋嗡的一聲炸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到底是她太污還是小江太壞啊?醬紫以後還能不能正常對話了啊?
沈溪縮了縮脖子,立馬拿着空盤子灰溜溜地進了廚房。打開水龍頭,先用水拍了拍臉,才開始沖盤子,水聲嘩嘩啦啦,她的手上沾滿了洗潔精的泡沫。
家裏有阿姨,沈溪在家裏極少洗碗,但洗着兩個人的盤子時,心底卻不由自主湧起了一股溫柔的情愫。那是他親手做的飯,他們面對面地坐在一起,吃了一頓飯,很平常,卻又很想擁有。她突然明白了,為什麽她媽媽常常會喜歡親自做飯,也總是強調飯要一家人一起吃。
大概,這就是家的感覺?
背後添了點溫熱的感覺,他的手從背後繞過來,拿起了一個盤子,幫着沖洗,聲音溫煦若窗外雨後陽光:“溪溪,要不要和我一起住?”
☆、Chapter 40
“溪溪,要不要和我一起住?”
沈溪抓着碗的手一滑,站在她身後的江衍眼疾手快,伸手繞過她的身子,接住了碗,放在流理臺上。
他靠得近,沈溪轉過身子,兩個人的呼吸就咫尺相聞,他身上還帶着淡淡的沐浴液的清香,陽光灑在他身上,整張臉在光暈裏英俊得一塌糊塗。
沈溪伸起還沾着水的手,在他掌心畫了個圈圈,小聲地說了一句:“小江,我拔拔會打斷你的腿的。”
那就是同意了。
雖然神情嬌羞,她的眼睛也像浸過水似的亮,江衍垂頭,不輕不重地在她慌張閉起的眼睫上吻了一下。怕他又胡來,沈溪用濕漉漉的手拍了拍他,江衍一笑,伸手掐了掐她的臉,帶着水。
水龍頭還嘩嘩開着,而後兩個人很無聊地在并不寬敞的廚房裏打起了水戰。江衍胸前的白襯衫,濕了一大片。沈溪倒還好一點,江衍怕她着涼,就是拍了點水在她的手臂和臉上。
沈溪還沒見過這麽局促狼狽的江衍,咯咯咯地笑彎了腰。
江衍突然覺得,他這簡直是把這輩子都輸給沈溪了。
不過看她笑得明朗,他心情也是愉快,摸了摸自己被她折騰得亂七八糟的頭發,微微勾起了唇角。
那天的晚飯是沈溪主動請纓做的,三菜一湯,倒俱是他愛吃的菜。蘿蔔鲫魚湯、冬筍燒肉、滑炒蝦仁和炒秋葵。
認識沈溪這麽多年,他還從沒見過沈溪做菜,看她的手法雖然生疏,但菜的味道卻是不錯的。
看他眸子裏閃過一道詫異的光,沈溪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之前纏着媽媽和徐莉姨姨教過我……但是……也只會這幾道了。還沒練好呢,你就回來啦。”
原本是想着做一桌好菜,給他做畢業禮物的,結果他回來得突然,她此前臨時抱佛腳的功課,還沒複習好呢,就驗收了。
“很好吃。”江衍夾起一片被她切得奇形怪狀的冬筍,笑道。
“那是。”特別不經誇的沈溪揚了揚小腦袋,勾着手指表示要聽更多表揚。
江衍誇了一句很不在點子上的話:“人也挺好吃。”
“小江!”沈溪羞紅了臉,伸手掐了他的腰一下。
江衍想,同居第一天,沈小溪的家暴傾向居然就顯露出來了……略可怕。
當然,後面幾天,他們倆暴露出來的問題越發地多,譬如江衍習慣早起,沈溪愛睡懶覺;又比如江衍每天回家,都看見沈溪跟個小蛇精病似的腦袋上套着各種盒子,沈溪說她在做表演道具……但最明顯的大概就是做飯,兩個都是含着金湯匙長大的孩子,沈溪還真的确實就只會做那麽四道菜,江衍呢,也只會做牛排和意面,是當時在國外沒人照料時勉強學來裹腹的。
于是,日常對話就逐漸從甜蜜蜜的我愛你,變成了“小江!快點幫我加鹽巴,菜要焦了!”“啊啊啊啊!為什麽加了花椒感覺鍋要炸了。”以及“溪溪,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你站得離我遠一些免得誤傷……”
不過整體上,江衍的學習能力似乎還是要好一些,膽子也大一點,沈溪又一門心思地想着比賽,江衍簡直成了家庭主夫。
新勢力主持人比賽的第一期在周五晚正式播出,播的是預選賽的片段。随着比賽的播出,論壇上的話題又開始死灰複燃,這回參與進話題的不止是江城大學的學生,還有更廣大的收視群體。
江衍和沈溪,不知不覺地又上了本地熱搜。互聯網時代,誰也封不了誰的口,經歷過上一回的風波,兩個人也算處之泰然了。
沈溪一邊吃飯一邊玩手機,她前幾天天天排練,刻意斷了即時通訊。現在玩了玩,發現世界大變樣,氣哼哼地說了一聲:“小江,你連微博都沒有,為神馬你的熱搜排名會比我高?”
而且居然會有一群迷妹憑借江衍以前在財經新聞上的照片,組建了粉絲會。她都還沒有粉絲會呢!
說歸說,沈溪忍不住注冊了個小號,加入了江衍的粉絲會。
複賽的第一輪是在周日,為了保持現場的安靜,除了工作人員和評委,複賽沒有讓家屬和觀衆參加。所有參加第一場的選手都集中在了化妝室。
很自然,沈溪也見到了陳岚,她比上一回氣色好了許多,眼角眉梢都寫滿了得意,正指點化妝師給自己畫得更加端莊一些。
有選手賽前就認識她,誇了一句:“陳岚,你最近越來越漂亮了。”
陳岚扭過頭,指着沈溪笑道:“我們溪溪才是大美人呢,之前我們江大賽區的時候還被選為最美選手了。”
屋子裏的選手就頓時集中看向了沈溪,第一期比賽前天播完雖然說不上滿城風雨,但顯然,沈溪作為争議選手,在第一期節選片段的三十個選手裏,被讨論得最多。不認識她的,也聽過她的名字,看向她的目光裏有好奇、有羨慕也有厭惡。
沈溪淡淡笑了一下,道:“今天評委裏有一位頂級大美人,在她面前,我們誰也稱不上漂亮呢。”
她答得漫不經心,卻又是實話,似乎帶了點謙虛,但還帶了一種骨子裏的驕傲,別人都沒法評價她說的對或者不對。
化妝室裏安靜了下來,有個活潑的女孩解了圍,笑道:“我剛在隔壁化妝室偷看了一眼,宋大美人确實漂亮呢。”
陳岚微微擰了下眉,沒再說話。
複賽第一輪的流程很簡單,和初賽一樣,才藝表演加模拟主持,但入選的四十八個人,首輪就會被淘汰掉二十四人,競争比想象中激烈得多。沈溪一早來,但抽中的卻是第一場16個選手第15個出場,緊挨着14號陳岚,運氣略有點不佳,因為越靠後,評委越疲勞,才藝表演之類的更是容易審美疲勞。
客觀上說,陳岚也确實是一個挺優秀的選手。
剛抽完簽,方才那個替沈溪解圍的女孩不由就有些面露同情地拍了拍沈溪的肩膀。
沈溪顧不上別的,埋頭看自己準備好的那個獨幕戲臺本。
陳岚倒似乎很滿意這個簽,回頭看了眼沈溪那寫着《舞蹈秀》三個字的臺本一眼,笑了笑:“我先上場,跳舞。”她着重咬了後面兩個字,志在必得。
下午的時候,終于輪到了兩個人。陳岚表演的是著名的民族舞《驚鴻曲》。沈溪知道,陳岚原先是沒有舞蹈功底的,普通人跳《驚鴻曲》,光是學會甩水袖,已是不容易。陳岚雖然跳得不算專業,但飄逸的水袖加上美輪美奂的舞臺燈光,現場效果已足夠驚豔了。畢竟在這之前,雖然很多人都選了跳舞,但還極少這麽高難度的。
果不其然,在場觀看的其他選手,也報以了熱烈的掌聲。
陳岚似乎卯足了勁,一點也不能輸給沈溪,哪怕是她自己不擅長的地方。
而後的模拟主持,陳岚抽中的模拟現場恰恰就是選秀節目,她表現得亦是駕輕就熟。
評委裏,導演王梓是第一個開口說話的,永遠是溫和的聲音:“陳岚你從初賽開始就一直表現得很完美。不過很有意思,我記得你當時才藝選的是唱歌,而且你也确實唱得很好,為什麽這回選擇舞蹈了?”
陳岚擦了擦額上的細汗,笑得大方得體:“謝謝王導。我這回選擇舞蹈,也是想挑戰一下自我。畢竟現在的主持人,尤其是綜藝節目主持人,對綜合能力各方面都要求很高,雖然我原先沒有什麽舞蹈功底,但能在這麽短時間內挑戰自我,我已經很滿足了。”
王梓笑了笑。
金牌制作人李莉是幹脆利落的女強人模樣,幹脆利落地下了個結論:“主持的很成熟,綜合能力也不錯。短時間內能學會這樣一支舞蹈,說明有想法,抗壓能力也不錯。”一團和氣的評價。
宋宥仁看了一眼她的臺本,上面赫然印着一行字,問選手“你的夢想是什麽?”,順便引出這位14號選手的曲折求夢過程,包括放棄“同聲傳譯”這個職業,選擇了轉專業學播音。
之前也有人同她打過招呼,這個女孩這場是必進的。
宋宥仁朝王梓眨了眨眼,蓋了臺本,問道:“複賽之前,我在網絡上看到一組你的街拍生活照,很漂亮,你今天的表現也很有綜合潛力。我只想問你,如果有人看中你的潛力,試圖包裝你,但不是做主持人,你會選擇這家公司嗎?”
宋宥仁是少女偶像組合出道,中間黑紅反複多次,而後做了演員、模特和歌手,如今有自己的娛樂工作室,她從臺前轉幕後後,又帶出了兩個頗有知名度綜合型藝人。
這與陳岚預想的場景不一樣。她不知道宋宥仁這番話到底是看中她的綜合能力了,還是只是為了節目效果想讓她說出“她的夢想就是做一名主持人”這樣的話。
一猶豫,陳岚說了一番和稀泥的話,大意是她現在的夢想是做一名主持人,但未來的路很長遠,有可能會做各種新的嘗試。
宋宥仁鳳眸微眯,笑得妩媚動人,道:“其實你的回答是什麽都不重要。我只是想聽聽你的回答風格,這不也是一個小小的應變主持測試嗎?怎麽說呢,你回答得很完美,和你之前的模拟主持一樣,但在我這個外行人看來,這樣的完美中,似乎缺了一點點打動人的真誠。”
陳岚笑着道謝,但目光裏卻流露出一絲不屑。她之前得過保證,這場她是必勝的。
現場四個評委,宋宥仁是其中最不專業的,她原先的發家史又和緋聞有關,所以陳岚對她的評價是滿不在乎的,認為她說不定就是要走毒舌黑選手路線,為自己找爆點。
陳岚将目光投向了遲遲沒有開口的何妨。
唯有何妨是在座四人中最專業也最大牌的評委,作為綜藝主持界的一哥,若有他的充分肯定,別說江城衛視了,北上南下都不成問題。
何妨卻扭頭對宋宥仁說了一句:“宥仁,你說得太客氣了。這種選手就是完美演繹了什麽叫表演,而不是表現,什麽叫全都是套路。”
王梓止不住地咳嗽了幾聲。
何妨推了推黑框眼鏡,這是他要開始說長篇大論的招牌動作。
王梓暗想,媽蛋,這群嘉賓全不看臺本,這是藥丸……
☆、Chapter 41
全場都靜了下來。
何妨推了下眼鏡,淡淡道:“我下面說的話,導演可以把我剪輯掉,但是我現在還是要說出來,我為什麽要批評14號選手。首先,專業部分,你抽簽抽到了選秀節目的模拟主持,這不難,你的表現單獨看沒有什麽問題,但是你的風格包括臺詞,都和我們今天的女主持李緒非常像,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刻意去模仿還是因為李緒是江城衛視的當家花旦你認真鑽研過她的風格,但你剛剛說的簡直就像是四個小時前李緒的開場的複刻版,只是換了一個節目名字。”
陳岚拿着話筒,似乎想要說話。
何妨已經先伸出了手指,道:“我知道你們是一個大學出來的,所以這個風格我剛剛說的只是其一。其二,你初賽是唱歌,複賽是舞蹈,這很讓我失望。雖然你之前不會跳舞,你苦練了一周兩周或者一個月技巧,但這些都不重要,我們需要的不是舞蹈演員或者好歌手。在複賽裏,我不想再看到這麽單純的靠技巧取勝而沒有真正用心在裏頭的才藝了。剛剛宥仁說得非常含蓄,我挑明了說,如果你們只是想靠這個平臺走紅,那我覺得你們來錯地方了。隔壁的唱歌和舞蹈選秀收視率會更高。這句話是說給所有選手聽的。”
“第三,撇開你和李緒像的部分,就是你的自由發揮環節,也都是套路。在這個舞臺或者未來更廣闊的舞臺上,最不需要的就是這樣職業化、模式化的哭和笑。我看了你檔案上的照片,和你現在長得有點不一樣,你現在長得越來越像宋宥仁……”
這句話一出來,現場為數不多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陳岚原本就僵在了舞臺上,此時面色變得更加蒼白。
在後臺的沈溪,看到這一幕,也有些驚訝。何妨是圈子裏出了名的嘴毒,江城衛視找他估計除了名氣,也是為了收視爆點。不過第一場複賽,評委就直接爆選手整容,是不是也有點太勁爆了。
王梓有些忍不住,打斷了何妨:“何老師……這個……”
何妨點了點頭,說:“這一段一定要剪掉,就算你們要做爆點。但我說出來是為了這個小姑娘好,姑娘,你能力不差,我剛批評你像李緒,但是目前為止能做到這麽快速模仿的選手,也沒幾個。可是你的問題是你現在笑得已經僵了。雖然宋小姐結婚以後,全國越來越多的人長得像她,但是我今天話撂在這裏,絕對不可能有一個人超過她。妩媚也好、風情也好,這樣的大美人就這麽一個,就坐在我們這裏。所有的東西,都是要修煉的,不是劃兩刀就可以走捷徑的。”
“最後,既然你下了這樣的狠心要走這樣的風情萬種大美人的路線,也沒有問題,張揚也是一種美。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想給評委留下一個好印象,是你今天的妝容、打扮,卻格外的端莊。之前在網上炒作的很火的你的街拍照片,又是走的小清新路線。妩媚、端莊、清新、優雅……所有的詞疊在了一起,但沒有一個是你。我不是說選手不能風格多變,但多變的前提是有你自己的內核。你的所有風格似乎都是在模仿不同的人,然後讨巧不同的群體,毫無自己的個性。而現在這個時代,對主持人尤其是綜藝主持人,要求最高的就是個性。”
何妨說完,喝了兩口水,又中規中矩地說了一段評價,估計是為了讓剪輯師好剪輯。
王梓又很溫和地誇了陳岚幾句,給了雙方一個臺階。
沈溪就是在這樣的狀況下戰戰兢兢地登場的。何妨依舊黑着臉,倒是宋大美人對她抱以了鼓勵性的微笑。
她的模拟主持很尴尬地抽到了鑒寶節目,現場導演搬了倆花瓶。她原先不是這個方向,平常也對古玩沒什麽興趣,硬着頭皮把家裏老沈收藏的寶貝瞎胡扯了一通,她也不太懂專業術語,只好給每個花瓶都編一個似是而非的小故事,不求完美只求不結巴。
好容易說完,沈溪才有空觀察評委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總之每個人都笑了。
沈溪頓時有點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臉,開始慶幸自己的才藝表演是套着盒子的。
她才藝表演的類型是舞蹈秀,但實際上是一出逗逼獨幕戲,用一個大盒子,挖了兩個眼睛罩在腦袋上,表演機器人。故事的內容很簡單,就是一個機器人不斷地在尋找真正的自己的故事。
沈溪學機器人,咔擦咔嚓上場的時候,下面又有笑聲傳來。
好在她看不清臺下,外加自己感覺不太好的模拟環節,這時候就完全放松了下來,開始表演……小機器人上山,找到了植物,以為自己是植物;小機器人下海,看見了魚,想學魚游泳……小機器人的模仿動都做很古怪滑稽,直到最後小機器人找到了自己的鋼鐵之心……
故事很短,十分鐘就表演完了。
沈溪向評委鞠了一躬,伸手把腦袋上的盒子……沒!拔!下!來!盒子恰好卡在了下巴處,沈溪心裏只有一個感覺,啊啊啊,一定是最近小江把我的臉喂胖了!
笑聲更盛。
好在紙盒再硬也是紙做的,沈溪用力撕了兩下,終于“破繭而出”,面紅耳赤。
王梓原本還想調侃一句,看小姑娘站臺上鼻尖冒汗的模樣,忍住沒笑,硬是板着面孔說:“這段表演很有意思……”
他的發言一貫是和稀泥的風格,誇了等于沒誇,也極少問選手問題,這回他卻忍不住問了一句:“這個全部是自己編的?”
“故事是根據我一個朋友的童話改編的,但是表演細節和道具使用這些是我自己編的。”
王梓點頭,笑道:“表演部分很天馬行空。”
李莉順着他的話,也先誇了下沈溪,最後點了一句:“就是整體風格有些孩子氣,15號選手可能還是缺了點人生閱歷。”
沈溪笑着道謝,心裏越發地有些打鼓,任誰也看的出來,評委的分工,前倆是見誰都誇,後面兩位,一個問得犀利,一個批評得很兇。
沈溪瞄了眼宋宥仁,她正翻着一疊厚厚的材料,倒是個很用心的評委,看她剛剛的提問,應該是看了所有選手各方面的材料。
宋宥仁先朝李莉笑了下,很客氣地說:“李老師,我覺得孩子氣是好事啊。都是很年輕的選手,應該适當保持一些孩子氣,而且我看了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