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總之這媒人是我們薛家來做的。薛某既然答應了,拙荊的意見自然和薛某一樣了。”
陳文慶笑道:“話是如此,但是慕容小姐那方面,總還是要薛夫人出馬去勸的。”
“還勸什麽?”慕容端文在一邊道,“陳少俠既然收服了妹妹,那就是妹妹的丈夫了。有沒有人做媒,端陽都是要嫁給陳少俠的——端陽這死丫頭,就是需要有個男人好好管教管教。”
“哪裏哪裏。”陳文慶道,“慕容小姐身手不凡。”
“她那身手抵什麽用?”慕容端文道,“依我看來,女人家什麽才學武功都是空的——厲害的,像當年的女魔頭唐小憐,最後還不是不得好死?其實女人最該練的一項功夫就是切菜的刀法,惟其練好了此項本領,方才可以拴住男人的心,這樣一輩子才算是有了着落——呶,薛夫人不就是個好例子?”
他邊說邊呵呵笑了起來,陳文慶、薛少白也點頭稱贊有理,少不得跟着拊掌而笑。江雪柔聽了,心裏卻好像吃了個蒼蠅似的不舒服,真想拍桌子,可是偏偏慕容老夫人居然也跟着笑道:“不錯。我有媳婦,有女兒,卻不及薛家有個江雪柔!”江雪柔便怔住了,擡起的手最終只是整了整衣袖。她開始讨厭自己。
“放你的狗屁!”門口驀地響起炸雷般一聲怒喝。衆人一驚,接着就聽一個小丫鬟“撲通”一聲跌進門內,禀報道:“回老夫人,小姐醒了,請過來了。”
這完全是句廢話,因為衆人已經看見慕容端陽叉腰站在門口,身穿大紅绫襖,裹青緞背心,歪系一條蔥綠裙子,露出裏面紫紅色褲子,赤腳套左紅右綠繡花鞋,打扮得活像戲臺上的小醜,而面上的胭脂水粉更加紅紅白白,醜陋異常。
慕容老夫人的臉霎時漲成了紫色。而江雪柔心中卻是一喜:看慕容端陽的神氣,方才那一掌已無大礙了。
慕容端陽沖屋子裏其餘人翻了翻白眼,徑直走到江雪柔面前,拉了她的手道:“雪柔姐姐,你看我的相親禮服還不錯吧?”
江雪柔聽她雖然喊着自己,卻其實是沖着慕容老夫人和慕容端文說話的,心中那種悶悶的感覺立時一掃而空,暗想道:“端陽被押回來,曉得逃不出去,故爾只能來相親。然而她卻穿成這樣來示威,好不痛快!”當時就恨不得把慕容端文的荒謬言論完完整整同端陽說了,二人一同批駁。可是猛然擡頭,見慕容老夫人和薛少白都嚴厲地瞪着自己,什麽話都噎在了嗓子裏。
慕容老夫人斥道:“畜生,你這是什麽穿着?還不去向陳少俠問好?”
慕容端陽冷哼了一聲,一搖三晃地走了過去,往陳文慶旁邊的太師椅上一賴,腳翹在茶幾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踢着陳文慶的茶杯。“姓陳的……你不要以為你僥幸打贏了我就了不起,你算哪根蔥?能配得上姑奶奶我麽!”
陳文慶卻不生氣,微微一笑,站了起來:“在下并非僥幸打贏了慕容小姐……雖然慕容小姐出身高貴非在下所能及,但是,就憑在下手中的這把斷情劍,號令天下,還當真不值得慕容小姐垂青麽?”
他此語一出,江雪柔不由得吃了一驚——早在西子門時,她就聽師父說過,斷情劍是折劍軒的兩把絕世好劍之一,原系江南厲家鎮莊之寶。當年號令各路英雄同抗外族侵略,莫敢不從;後來曾為一代大俠風長笑所得,只是随着風長笑的歸隐,斷情劍也不知去向。今日居然到了陳文慶的手中,若真如江湖所傳聞,得斷情劍者為武林盟主,這陳文慶……
陳文慶這人品,倘若做了武林盟主,天下還有太平日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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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文慶面上俱是得意之色,将腰間挂着的劍取了下來,雙手托着,道:“慕容小姐請看,斷情劍的标志就是劍柄上的雲紋,還有一個未刻完的‘雲’字,傳說是出自折劍軒第十四代掌門秦書之手……”
他話未說完,冷不防慕容端陽突然一躍而起,掌緣如刀,直砍向他的面門。他“哎呀”叫了一聲,慌忙舉了斷情劍去擋,誰料慕容端陽根本不待招式使老,已經忽然把手搭上了斷情劍的劍鞘,發力一奪,更淩空一腳直踹他胸腹間的空門。陳文慶反應不及,慘叫一聲就直撞到後面的牆上去了。
慕容端陽機靈靈翻了個身,“嗆”地把斷情劍抽出鞘來,一時間,諾大的客廳寒光閃閃,人人眼花。
“好劍!”慕容端陽随手劈開一把椅子,振臂一縱,追到了陳文慶的面前,“唰”地将斷情劍逼到了他的脖子上,“果然好劍。”
“畜生!莫要胡鬧!”慕容老夫人氣得發抖,“端文,還不去攔住你妹妹?”
“慢着!上來我就砍了他!”慕容端陽把劍鋒又向前逼了幾分,已經劃破陳文慶的脖子了,慕容端文哪裏敢上前?薛少白雖然也站起了身,但是顧忌着陳文慶的安危,也不敢輕舉妄動。
“陳少俠——”慕容端陽拿腔拿調地調侃道,“自古寶劍配英雄,你這樣草包,不如把這劍給我,才不至辱沒了它吧?”
陳文慶笑得比哭還難看,道:“慕容小姐玩笑可不能這樣開……在下是誠心傾慕小姐,如蒙小姐垂青,夫妻之間哪有彼此?這斷情劍,是在下的,就是小姐的。”
“哼!”慕容端陽“唰唰”挽了個劍花,削掉了陳文慶幾绺頭發,“你不要做你的千秋大夢了。下午想來你也是仗着劍好才贏了我,你這樣的家夥,我看一個打一個,你還敢妄想娶我?趁早另取一樣兵器來,你我重新比過,若是你輸了,就趴下來叫我三聲姑奶奶。”
觑了她說話的空擋,薛少白飛身而上,插在她和陳文慶中間,袖子一搭,已經壓住了斷情劍。他的內力自然是精純的,慕容端陽掙紮了幾下,掙不開。薛少白就道:“端陽妹子莫要再胡鬧下去了!陳少俠是和你客氣,你怎麽非逼他出手?”
“有膽子他出手呀!”慕容端陽挑釁道。
“人家是好男不和女鬥!”慕容端文一邊道,“你還真是三分顏色開染坊了!”
“我呸!”慕容端陽狠狠地啐道,“打不過就說好男不和女鬥了!打他都還髒了我的手!什麽斷情劍,我很稀罕麽!臭男人的玩意兒,才不要!”說着,将斷情劍往地上一擲,不解恨,又胡亂踩了兩腳,趁着薛少白、慕容端文和陳文慶忙着撿劍的時候,她一擰身就跑了出去。
“這……這簡直是反了!”慕容老夫人顫巍巍道,“薛……薛夫人……你……你看這丫頭是遲早要氣死我呀!”
江雪柔本來一直在看熱鬧,正看得心裏莫名的痛快,猛然聽到慕容老夫人喚自己,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但是只是一愣的工夫,那邊慕容老夫人已經氣得暈了過去,旁邊丫鬟們遞鼻煙壺的,掐人中的,解扣子的,早已忙得腳丫子朝天了。
二。莫恨雲深路難到
江雪柔以為,這次陳文慶的求婚和以往沒什麽不同——若真的有,那也不過是陳文慶更加狼狽些罷了,而且狼狽到,連江雪柔都想推翻自己那“影子就是影子,男人就是男人”的信條,抽出劍來和慕容端陽好好瘋一把,最好順帶也把那沒人性的慕容端文也教訓一通,看他以後還敢不敢欺侮伍婉雲。
不過她自己也曉得,這只是她一時的白日夢,賢淑如她,頂着這薛夫人的名號,怎麽可能随随便便舞刀弄劍的?她所能做的,不過是在家裏焚一爐好香,由着一捧捧白煙迷着自己的眼睛,百無聊賴地守着個繡花架子,等待夠膽量荒唐的慕容端陽約她見面——她可實在等不及,要聽聽後來慕容家是怎樣打發陳文慶的了。
可是,不知怎麽的,離開“碧海潮”風波那一日已經六七天了,卻一直不見慕容端陽的影子,連消息也沒有一個。江雪柔漸漸心裏沒來由地擔心了起來,繡花針紮在棚子上,半晌也沒動靜。
“想什麽呢!耽擱在那兒不冷得慌?”薛少白挑簾子進來道。
江雪柔這才回過神,笑了笑,道:“還不是想端陽,這一向都不見她,難道慕容老夫人那一天當真氣出毛病來,着她在家照顧不成?”
“哪裏!”薛少白把鬥篷一解,交妻子挂好,自己往桌邊一坐,道,“你那個荒唐妹妹,在家裏等着嫁人啦!”
江雪柔一驚:“嫁人?難道是嫁陳文慶?”
“除了他,哪裏還有別人?”
“不可能吧。”江雪柔笑道,“你哄我呢!陳文慶這樣窩囊,慕容家憑什麽把端陽嫁給她?難道慕容老夫人當真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