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節

陽道,“南宮少奶奶,我不能再瞞你了。你那個弟弟實在不是個好東西。陳文慶就是他殺的,斷情劍也是他偷的,現在都推到了我們身上來。他這樣沒心沒肺,說不定将來連你也算計了,那就——”

薛少清冷冷地将她打斷:“你可有何憑據麽?這事關乎人命。”

“我——”慕容端陽沒了詞兒,咕哝,“還以為你是明理的,結果也還偏袒那混蛋。”

“哼。”薛少清沉聲一笑,“你們三個也太小觑我了,我雖然是一介女流,但并不是個糊塗蟲。威勢我是不怕,血親我也不顧,我就認個死理兒——誰對誰錯,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到時候,若是少白有錯,我拉了他向天下英雄謝罪。要是你們有錯,我也一定不輕饒你們。其他的,不管是誰,只要是江湖的規矩,自然江湖上會有公斷!”

一席話說得三個女人都是一愣。她又接着道:“俗話說,一動不如一靜。你們要是留在南宮世家,這裏好歹由我做主,決不會令那些追兵找到你們。要是你們離開,那就誰也保證不了,小則争鬥一番枉費力氣,大則身陷重圍丢了性命。你們權衡利弊——我可不勉強你們。”

慕容端陽本來就不想走,這時自然頭一個拍手道:“有道理。咱就不走了,在他們眼皮底下逍遙,不怕薛少白不露出狐貍尾巴!”

伍婉雲卻緊鎖着眉頭,思想再三,勉強答應。

江雪柔和她們轉的是兩樣的心思,怔怔的,覺得去、留都無甚區別。

薛少清道:“既然如此,這東跨院我看你們是不宜住了。少白一會要來看丫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後花園中倒有兩三間廂房是空着的,用作夏日避暑之地,這時可能冷些,但十分隐蔽,你們就移到那裏去吧。”

伍婉雲道:“如此……麻煩……”可是也想不出其他的計策,只好向薛少清道謝。

薛少清當下就差了貼身的丫鬟幫着三人準備了後花園的房間,又叮囑慕容端陽和伍婉雲“好好看護雪柔”,切不可叫她意氣行事。

她親把三人送到房內,道:“晚一些我再抱丫丫來,你們千萬莫出去。”

江雪柔被強推到床上休息,可是哪裏能閉得上眼睛,一忽而看見薛少白淡淡的笑容,一忽而又看見他流血的拳頭,還有劇毒發作,七竅流血……她渾身僵硬如石,想:如今這是一個死鎖,哪裏還有比她站出來頂罪更好的法子?

不知不覺天色漸晚,外面淅淅瀝瀝落起雨來。薛少清帶了個丫鬟來送飯食,道:“下雨天涼,倒不好把丫丫抱來。不如雪柔你去看看她就算了吧。”

江雪柔是沒有胃口吃飯的,心裏的事翻騰不已,心想,這樣出去,也許就得了機會脫離她們的監視,可一徑沖到前院去。于是随便吃了幾口,就和薛少清走出了門。

薛少清讓丫鬟留在花園裏,親自撐傘提燈籠引路。江雪柔故意要和她保持一點距離,好伺機脫身。可又怕薛少清看破機關,便無話找話道:“姐姐,你早先說,假如少白有錯,你要拉了他向天下英雄謝罪……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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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少清道:“少白是我一手教養出來的。他若做出不齒于天下的事,非但他要謝罪,我也要謝罪。”

江雪柔盯着自己的鞋子:“可是,他是為了……為了我……我知道他是為了我……”

“所以你就要為了他?”薛少清望了她一眼,有了幾分笑意,“你們兩個真是一雙傻瓜!”

江雪柔也笑,甜蜜裏飽含着凄涼。

“我知道你動的什麽腦筋。”薛少清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少白也跟我說了。陳文慶這個混帳雖死有餘辜,但少白自己一時沖動惹來了這麽大的麻煩。偏偏江湖上人人都為斷情劍紅了眼,你們有理也成了無理。這樣棘手的事情,還真難想出萬全之策。”

江雪柔凄然一笑:“我知道。總有人要出來承擔罪名,否則風波不能平息。一人扛好過兩人扛。我本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女人,我出來頂了,少白能壓得住局面,丫丫将來也有依靠。姐姐,你說呢?”

薛少清道:“我拿不了主意。你的心意已決,我現在攔住了你,明天可不一定攔得住。但是你要想,少白一心一意為了你,你卻要叫他的心思都白費,不怕他傷心麽?”

江雪柔苦笑:“我更怕他死啊!”

薛少清的神色裏顯出幾分震驚,把燈籠一指二門外,道:“好,你若要去頂罪,那些江湖中人都在外休息。不過,你當知道這一去兇多吉少,不想再見見丫丫麽?”

想,怎麽不想?柔軟的小臉,芬芳的肌膚。那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少白和丫丫,就是她生命的全部。

就先見見女兒。她點點頭,和薛少清快步向東跨院去。

可才一推開房門,她立刻就呆住了——薛少白正抱着丫丫站在屋中央,微笑的,好像連月來的變故只不過是一場夢。她一時驚得差點兒叫出了聲,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可除此之外再做不出其他的動作。

“雪柔!”薛少白向他靠近一步。“娘……”丫丫也跟着細聲細氣地喚了一聲。

江雪柔的眼淚即刻奪眶而出:她是準備赴死的。這樣的情形,讓她如何舍得?

不!不!她踉跄地一轉身,想奪門而出。可薛少清攔在了門口:“少白,她想要去送死。我可好容易才把她哄了來,你要拉不住她,你就不是男人!”

薛少白哪裏要她教?把女兒放回搖籃裏,三步并作兩步地奔上來把江雪柔抱進了懷中。

江雪柔只覺渾身一熱,四肢百骸都失去了力量,像要立刻癱軟散架,可卻被薛少白拼合在一起。聽見一句輕輕的耳語:“你知道我有多惦記你……”她痛哭出聲。

“少白……”

“你這個傻瓜!”薛少白愛憐地責備,“天塌下來也有我頂着。你只是我的小鳥兒,什麽也不用問,什麽也不用想,都有我看着……”

什麽也不用看,什麽也不用想——這如何不是江雪柔連月來的渴望,回到那群小姐、少奶奶們的中間,繡花、打絡子、品茶、說閑話,講講你的丈夫、我的孩子、你的花圃、我的池塘……但是如今,就算付出一切也回不到從前:“少白,你就讓我去,把劍給我,我來擔當。是我害了你。”

“不許說這樣的蠢話!”薛少白分毫也不放松她,每一句都說在她的耳邊,“人是我殺的,劍是我拿的,大丈夫敢做敢當。你要去犯險,反而叫我放心不下。”

“可是——”江雪柔仰起臉來凝視着他,澄澈鎮定的眼裏仿佛也閃着淚光。

“唉,早說你們是一雙傻瓜!”薛少清搖頭笑道,“見了面就死來死去的,好像兩個人中不死一個就不甘心。你們還嫌我這寡婦不夠忌諱麽?”

兩人都是一怔:在人前也太過忘情了!江雪柔緋紅了臉,掙脫出丈夫的懷抱。但是薛少白不讓她離去,握着她的手不放。

薛少清忍住笑:“我都快是老太婆了,不打趣你們。不過你們還當真打算去和外面那些虎視眈眈的家夥說明真相?人人都把斷情劍和武林盟主聯系在一處,有誰會相信你是為了雪柔的名譽?不過是枉費心機罷了。”

“姐姐說的是。”薛少白道,“可是除此而外,也沒有其他的辦法。難道就讓我一直這樣帶着那群人追殺雪柔麽?”

薛少清道:“難道你現在是在追殺她麽?我可将她藏在我的家裏,你也可把她藏回薛家去。你在外面随便耍耍那幫匹夫,回到家中還是一切如常,這豈不是一個絕好的解決之法?”

“不行。”薛少白道,“這最多不過是個權宜之計。那些人一日不見到斷情劍,一日就不死心。我不能和雪柔這樣躲躲藏藏一輩子。況且——”他望了江雪柔一眼,輕聲對她道:“咱們還要給丫丫生個弟弟,把你藏起來了,怎麽和外人交代?”

“讨厭!”江雪柔推他一把,臉更紅了,但是心卻被那幻想中美好的未來所迷醉——倘真能如此,叫她躲藏一世,也無所謂!然而,面前卻有更緊迫的問題:“他們一日不見到你抓我歸案,一日就不給你解藥。只剩下半個月的時間了!”

薛少白的面上浮現一絲慘然:“半個月又如何?雪柔,從前我只顧江湖,少有時間陪你,這次分別我才明白,與你相守才是我此生最珍貴的經歷,哪怕下一刻我将死去,這時有你在我身邊也足夠了!”

成婚三年,從沒有對她說出這樣酸溜溜的情話,江雪柔一顫,眼淚又忍不住要掉下來。卻被薛少清打了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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