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3)

遍體鱗傷,還不願意低頭。

這樣的情形持續到某一天,郭氏陪着家主過來看他,黃延瞧着他憔悴消瘦的不成樣子,又是不忍,又是生氣,沉聲道:“我從來都沒有見過你這樣倔強的孩子。太倔!倔到連命都不要了麽?!”

黃子遙不屑一顧,不願搭理。黃延是他的母親,雖說比起父親,她和藹多了,可這黃家的每一個決定包括她兒子的生死,還不是全捏在她手裏。

“你給黃家帶來如此奇恥大辱,死不足惜,可你畢竟是我的兒子….,罷了,給你個選擇的機會,要麽殉節保全黃氏一門的臉面,要麽就老老實實将養着,我和你父親想辦法替你周旋,争取叫你早些回宮侍奉。虧得太後他老人家還記得你,前兒你父親進宮時,他還念叨,說你這孩子幹淨利落,長得也讨喜,不過是跟妻主鬥嘴,并沒犯什麽大錯,怎的就願意跑去當和尚,還不回來了呢?…..你看,只要上頭還惦記,就有你翻身的機會,可你要是抓不住,即便活着,這輩子都休想再出來見人了!”

黃延這番話歸根結底,要從年頭上說起。當時,明德太後對黃子遙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起先他和太國公劉氏态度一致,覺得黃氏不守夫道,犯了宮規。可一經查證,人家清清白白的,又翻不出個蛛絲馬跡來,于是明德太後動了恻隐之心,想給黃氏一個知錯就改的機會,偏太國公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直接将人發落到感恩寺去了,導致太後心氣兒不是那麽順暢,再仔細衡量一番,想法和太國公也就不那麽契合了,再加上後面黃家找了機會,疏通他身邊得臉的少使,往他耳朵邊兒吹了點兒風,明德老太後便十分肯定黃氏定是受了冷落,不過和聖上賭氣鬧別扭,非說自己心裏有了旁人,死活要出宮去,結果若得聖上發怒,才吃了那麽多苦頭,而太國公劉氏大約不願意看見他日後袒護黃氏,所以先發制人,處理了黃氏,順道給了他一個下馬威。

明德太後本就看好黃氏,對其信賴有加,又覺得他年少耿直,面相俊俏,最是個沒心眼兒的,想着出宮叫他吃點虧也好,免得日後不長記性。後宮卿貴本來太少,性子活脫點的黃氏一走,更顯冷清,聖上成日裏被吳氏那個狐貍精纏着,還有太國公身邊那個馬氏,賜了協理六宮之權,卻總是冷冰冰的,連帶後宮諸人都不見一絲生龍活虎之氣。時間一長,太後就更看不下去了,又因黃家在前朝為皇帝鞠躬盡瘁,立過不少汗馬功勞,這樣對待黃家郎多有偏頗,遂生了将人接回之意,故而找個由頭,将黃家一品诰命夫郭氏召進宮來,授意一番,大概是說叫黃家給天家一點顏面,說說黃氏子遙,讓他低頭認個錯,這樣宮中才好将人接回來,擡個品階,從此風平浪靜就好。

天無絕人之路,事情有了轉機,黃家又怎麽能不抓緊機會?

可眼下黃子遙一副半死不活的态度,讓黃延十分不悅。黃子遙是該死,可真要是讓他死了,黃延又于心不忍,畢竟那是自己教養了十幾年的兒子。山南黃氏以家風嚴謹聞名,這樣的事情萬一要是捅出去,會成為別人的話柄,早晚讓人擡不起頭來,說她教子無方倒也罷了,要是恥笑黃家給當今戴綠帽子,這問題可就大了…..

……

“我都已經是梁波的人了,還回去做什麽?回去被千刀萬剮麽!”黃子遙冷笑一聲,擰過頭,不去看這對道貌岸然的夫妻。“好郎不侍二女,父親母親從小這般教我,如今又讓我回宮,豈不是打臉?”

“你——!畜生!你丢盡了黃家的臉,居然還敢振振有詞,這是你和你母親說話的态度嗎!”

郭氏忍耐不住,準備上手教訓他,被黃延伸手擋下。事情到了這份兒上,不管真相如何,謊言也好,虛僞也罷,對黃家來說,都沒有退路。

黃延不疾不徐,道:“誰能證明你的話是真是假?太後他老人家都信你,誰敢說半個不字?再說了,你就算是喜歡姓梁的,也不頂事。她活不了多久,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關在刑部天牢裏的人,哪還有什麽全身而退?”

“你說什麽?”黃子遙心中如同被人重重捅了一刀,一個踉跄坐倒在地上,疼痛過度,反而和沒了知覺一般,不吵不鬧,只呆呆地望着黃延,喃喃自語:“說什麽……要死了…..”

…….

無所謂了,活也罷,死也罷,此生此世,碧落黃泉,他都會一直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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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跟在郭氏後面的吉祥很是機敏,察覺黃子遙已然有了生無可戀的情緒,不由得跑上前去,扶他起身,“郎君,……可別再犯傻了,她死了最好,要是活着,還不得繼續禍害你呀!”

他近身靠着黃子遙,在黃延夫妻看不見到角度,給他眨眼,黃子遙愣了一瞬間,很快會意,心中重新燃起點點希望,為長遠計,在父母面前,選擇了妥協:

“好,死了也好。….再無….牽扯。”

黃延看着兒子神情悲哀,卻終究認清現實,不再據理力争,總算松了口氣:果然梁波一死,黃子遙才能斷了念想,看來梁波無論如何,都必須死,她活着,就是對黃家,對黃子遙最大的威脅!

所以,她還得再努力一把,和有同樣意願的馬家聯手,将梁波如同已經網住的魚一般,再牢牢釘在砧板上,叫她永不得翻身才好。

衆人各懷心思,各自盤算。黃子遙不知母親黃延更深層次的謀劃,但從談話結束之後,他就開始為來日逃脫做最好的準備,而黃家對黃子遙的态度也是将信将疑,并沒有完全松懈,衣食正常供給,白天還有派小厮保父悉心照料,可人還是照樣關着。黃延私下打算一直給關到八月十五,到時候放出來好好拾掇一番,然後帶他一同入宮去參加中秋之宴,再借太後之手,重返宮城。

作者有話要說: 時間軸說明一下,文章前半段正常走,後半章倒敘,說的是梁波被關在牢裏以後這幾個月裏小黃這邊所發生的情況。

發現這個尾聲需要兩章,所以先把前半拉發上來,大家将就看。寶寶會抓緊一切可利用的時間,盡早将後半拉也碼出來,記住,下章的作者有話說會比內容重要,所以要格外關注,噢耶!

各種不妥請捉,麽麽噠。

求個收藏啦,不然真就沒動力啦,咩咩咩。

☆、尾聲(下)

八月十三日晨,天微亮,刑部四名公差領了公文,将梁波從監牢提出來,用刑枷枷了,押解去千裏之外的北荒——關西道上的邊陲之地。

才出了城門,就見五裏長亭外,梁沛一襲素衣,手中提着鼓囊囊的包袱,裙擺于風中微揚,此刻正站在一棵合抱粗的大柳樹下,靜靜等候。

“二姐….”

二人相見,卻是将要離別的情形。四名公差當中,領頭的姓趙,曾受過梁沛的恩惠,當即行個方便,給足了姐妹說話的空間。

梁沛将梁波仔細打量了一番,見她面上果然刺了金印,不過氣色還好,右臂恢複的也不錯,于遺憾中多了幾份寬慰,“母親他們….不便前來,…..托我叮囑幾句。”

“二姐盡管說。”

梁沛看了看站在遠處的四名公差,婉言道,“發配也不是最壞,權當出京避避風頭,母親說只能先委屈着你,等過個兩三年,尋個機會,再将你召回來。”

“吃苦算什麽?權當鍛煉!我就是這些年苦吃得太少,才着了旁人的道兒,等将來奶奶我卷土重來,一定殺他個片甲不留!”

梁波豪氣沖天,寥寥幾句,将梁沛逗笑,“你真是….,去哪兒都仔細些,別惹事兒大家就謝天謝地了。”

雖然梁波奔走千裏,不過整體上看,梁家還算順利,聖上似乎達到了她想要的目的,無需被動地倚重老臣,但必要之時,老臣之才還得為其所用,便也不再深究,且如今又有安平大君撐腰,于是如今無人再敢小觑梁家。

梁沛将利弊分析給梁波聽,臨了又淡淡一笑,言道,“此去千裏,你也不用覺得孤單,…..沒準,我以後還能去看你。”

“這話….怎麽說的?”

梁波原本還想說她沒什麽可孤單的,入鄉随俗而已,況且毛武先她一步,已經在北荒等她了。結果又聽梁沛說她也要去,竟有了杯弓蛇影的恐慌之感。

梁沛看她一臉緊張,故意打個官腔,一板一眼道:“本醫官主動向上級請調,前往關西道黃州責建各轄醫藥所(指州府轄下地方官辦醫藥局,比惠民局低一到兩級),那兒倒是離北荒也不算遠,像本醫官這樣肯吃苦耐勞的人實在少見,上頭沒理由不同意。估計你前腳走,後腳我便能趕上你。”

她說的有點誇張,心中又免不了感嘆一番。畢竟離開京都,離開大君府,才能…..離開古月長歌。梁沛已經盤算了好些時日,因着父親馮氏命在旦夕,她暫時還不能就這麽一走了之,而今父親或許因三妹刺配一事得到了某些莫名的感應,情況尤為不妙,這兩日時昏時醒,醒過來時也只認得母親,更只肯叫母親陪着。父親的離世,…只怕近在眼前。作為醫者,上了年紀的人的生死,梁沛盡量看的開,可無法保證梁波能像她一樣,在現有的狀态下,保持一個相對平和的心态,猶豫再三,對着梁波,這些事情最終沒吐露半個字。

“哎呀呀,你新婚燕爾,說走就走,那我姐夫殿下豈不是要獨守空房?”毫不知情的梁波聞言,張口結舌,話說她是不得已,才發配充軍,二姐倒好,前途光明,養尊處優,放着如花美眷不相陪,寧願上那荒涼地界喝西北風去,真真是讓人想不通。

梁沛沒所謂,笑笑,“我喝什麽北風啊?那些小地方熱鬧着呢!…都是為前途着想罷了,想來….大家也能理解。你這張嘴,總是不饒人,人家是大君,怎好這樣編排?”

她佯裝生氣,說她兩句。言畢,又拍拍梁波的肩膀,認真道,“好了,你早些走罷,我之前也曾去過北荒,沒有想象的那樣糟,你從來都比我堅強,相信能很好的适應。….總之,別讓母親和父親失望。”

梁沛将鼓囊囊的包袱交給梁波,如此這般又交代了幾句。梁波朝着家的方向,拜了三拜,姐妹二人就此離別。

一路還算順利,四個公差承了梁沛的人情,對梁波照拂有加,出了京郊,便用梁沛所贈的銀兩雇了車輛趕路,該走就走,該停就停,等過了定州,入了黃州府的地界,索性将梁波的刑枷取下,只換了鐵鐐扣在雙手上,比之前方便不少。

已到深秋,越往北天氣越冷,沿途見到的樹木都是光禿禿的,放眼望去,原野上一片蕭索,好似入了不毛之地。遠處彎彎曲曲的小路邊上,有一間茅草蓋成的茶寮孤零零的開着,立杆上的茶幌子随着冷風呼啦啦響個不停,梁波等人早已口幹舌燥,此刻好似見了救星一般,精神迸發,加快了腳步。

“店家,來幾碗茶水!”到了地方,公差頭兒趙大姐一屁股坐在長條凳上,雙手對插了袖子,吆喝一聲,又覺得不過瘾,高聲道:“那什麽,有酒麽?燙幾壺酒來!這天兒真夠冷的,都凍成冰碴子啦,咱得喝點熱乎的暖暖身子!”

過了熱鬧的三河鎮,便再雇不到車輛,又見不到酒肉,五個人的鞋底都磨薄了一層,個個饑腸辘辘,憋了好幾日,都無比期盼着開茶寮的老頭兒能像變戲法般端出些大魚大肉才好。

“客官說笑了,老漢哪裏有酒,這等地方,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不過是給過路的客官備些茶水解解渴罷了。”

開茶寮的老漢滿頭白發散落下來,遮了大半的臉龐,他自始至終低着頭,佝偻着背,用破舊的木托盤端了幾碗茶擱在只剩下三條半腿的方桌上,四個公差一哄而上,搶了茶碗就喝,梁波雙手被鐵鐐捆住,動作稍慢了些,不期然瞥見那茶老漢的雙手皮膚微白,青筋緊繃,與他滿頭銀發極其不符,暗道一聲:…..不好!

“——別喝了!”梁波冷不丁一聲喊,情急之下擡手打翻了兩個公差的茶碗,另兩個顧不及,已經咕嘟咕嘟全咽到肚子裏去了,喝完還若無其事的看看梁波:“梁娘子,怎麽了這是?”

“茶有問題!…有.蒙汗藥!”梁波皺了眉,一把攥住那老漢的手,鐵鐐于拉扯中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在北風中刺耳欲聾。

“娘子倒是個聰明人,怪不得主家叫我們多提防着點,別沒弄死你,倒将我們自己折在你手裏了!”那人擡頭,挺直了身軀,看面相約莫三十來歲,目露兇光,陰險一笑。

兩個公差先是驚愕,後是懵然,接着倒地不起,另兩個見狀,拔出佩刀直接往茶老漢身上招呼,偏就在此刻,又有七八個黑衣勁裝的蒙面人手執刀劍從房前屋後一齊湧了過來。

刀劍碰撞之聲響個不停,一場惡鬥就此展開,情勢于梁波等人十分危急,對方人多勢衆,兩個公差使出渾身解數,仍被逼的節節敗退,雙雙負了重傷。梁波這頭原本一敵四尚能支撐,此刻又對付全數人馬,雙手不便,漸漸落了下風,之前被她制住的男人乘機掙脫,反手向她後背襲來。

梁波生生吃了一掌,踉跄倒在地上,喉頭見腥甜翻湧,體力下降,眼見明晃晃的刀劍刺過來,急速後退,就地翻滾躲過一劫,她将後背緊緊靠在茶寮牆根上,冷冷道:“冤有頭,債有主,我梁波即便命該如此,也得告訴我是哪一個下了狠手吧?!”

“哈哈哈…”為首的大笑幾聲,拿人錢財好辦事,旁的也不能多說,只大聲道,“娘子身手讓人佩服,若實在要問,只記着咱們是打家劫舍無惡不作的強匪不就成了?!”

梁波捏着拳頭,看着衆人一步步逼近,就在此刻,乍聞馬蹄聲飒踏,由遠及近,衆人于激烈的對峙中偏了心神,回頭望去,只見一匹白色駿馬疾馳而來,馬上是面相俊俏的少年郎,着淺黃色衣衫,手執銀蟒槍,端的是英姿飒爽。那郎君面若寒霜,一雙桃花妙目怒意滔天,幾丈開外,于馬背之上騰空而躍,銀光乍起,長/槍破空,夾着淩冽寒風刺了過來!

剎那間,鮮血飛濺,哀嚎響徹天宇。

….子遙!梁波心中又驚又喜。

“你是…..何人?膽敢壞…..老子們的好事!”領頭的白毛躲閃不及,被一□□進腹部,栽倒在地上,垂死掙紮。

“我是她夫君!不管是誰,敢傷我妻主,我必将他碎屍萬段!”黃子遙咬牙切齒罵道。“狗賊,納命來吧!”

差一點,差一點就見不到梁波了。他這一路艱辛,又有誰知?八月十五下午開始,他準備逃跑,可惜小厮保父團團圍住他,給他着裝打扮。他故作鎮定,和他們有說有笑,還喝了不少茶水,被陪同着跑了無數次淨房,逐漸松了大家的警惕,趁去最後一次獨自解手的空當兒,準備逃跑,事情其實挺棘手,好在吉祥暗中多番相助,随機應變,幫忙盯着母親父親的動向,或是找事情轉走他們的注意,而偏巧順着偏僻的北牆開溜的時候,他聽見母親父親躲在牆後面和人低聲交談,那人聲音極為陌生,說道:“拿人錢□□,大人放心,我們的人前天就已經上路了,也請您轉告馬大人,讓她不必擔憂,姓梁的到了我們手上,必死無疑!”

…….!

他将拳頭捏的咯咯作響,如果之前還有一絲留戀和不舍,那麽他寧願從此刻開始,和黃家恩斷義絕,再無牽扯!他繞道而行,打昏了前來尋他的一個小厮,對調了彼此的衣衫和裝束,依着靈活的身手,從高高的院牆上翻出去,拔足狂奔。

他要好好護着她,不叫她受到任何傷害,從前承諾過的,從此刻開始,一一兌現!

于是,馬不停蹄,狂追猛趕,跑了半個月,總算追上了梁波,總算…還來得及。

衆人望着突然出現且怒不可遏的郎君,猛地反應過來:要殺梁波,得先解決他才行,于是轉而對付來人,梁波趁機翻起身,與黃子遙并肩作戰,兩個人來不及說話,更顧不上互訴衷腸,将精力都放在剩下的八個賊人身上,拼出所有的力氣,将被動的局面漸漸扳過來。

“說,倒是哪個想要我的命?!”

梁波提着從蒙面人手裏奪來的長刀,砍斷了自己手上的鐵鐐,又将刀反架在對方脖子上,一副随時割喉的狠絕。

血腥氣四處彌漫,卷在冷風中往人鼻孔裏鑽,梁波等不到答案,氣上心頭,準備一刀結果了他,殺雞儆猴,偏在此時,身受重傷的趙大姐強撐着氣力,朝她喊道:“梁….娘子,….留….活口啊…..”

梁波扔了刀,揪着對方的衣領,将其狠狠掼在地上,自己也累個大喘氣,精神多少有些松懈了,轉身的瞬間,恍惚見刀尖向自己刺過來,愣神的片刻,就聽見一個焦急的聲音喊她“三娘小心!”

等回到清晰的視線中,卻見黃子遙滿身鮮血,護在她面前,那一把刀刺穿了他的胸膛,刀尖就在離她不到一寸的地方。

只剩下一個所謂的強盜,其他都給她倆打趴下翻不起身來,她耗損了氣力,略有懈怠,以為黃子遙可以收拾這不堪一擊的殘局,而她實在是太想知道幕後的黑手是誰,所以她忽略了自己和黃子遙還處在十分危險的境地:賊人不死,必會反撲。

“——子遙!”她大叫一聲,氣血上湧,就在賊人準備抽刀對付她的片刻,叫她淩空一腳,踹翻在地,手中所剩鐵鏈一晃,眨眼便絞在對方的脖子上,絞的那人喘不過氣來,眼眶龇裂,臉漲成了豬肝色,拼勁全力從喉間擠出微弱的兩個字來:

……饒…….命….…..

梁波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猙獰着雙目,将鐵鐐越拽越緊,就聽見脖頸間骨頭咔嚓斷裂聲不間斷,那人慢慢低下頭顱,已然沒了氣息。她松了手,頹然坐倒在地,看着自己那雙沾滿了人命和鮮血的手,顫抖個不停。

結束了,一切的噩夢都…..結束了。

梁波忍着剜心之痛,爬到黃子遙身旁,用盡所有力氣抱着他,泣不成聲:“子遙……我的子遙…..”

“….三娘啊,….不哭….不許…..哭.”黃子遙緊緊依偎在梁波身上,鮮血汩汩從胸口冒出來,堵不住,染紅了衣裳,染紅了腳下的土地。他緩緩伸出胳膊,費力地勾住她的脖子,半睜了雙眸,看她眼淚成串成串滴下來,混在那些濃烈的鮮血中,淌個不停。

“不….難過…..,你…..忘了……嗎……”

她當然記得他說過的話:三娘不準哭,你的眼淚我替你淌,你的悲傷,我替你扛。

可是,那個要替她背負所有,發誓要用一生守護她的兒郎現在卻奄奄一息地靠在她的胸口,準備棄她而去,而此生此世,她再也不會遇到會替她流淚,替她傷心的人了。

眼淚不争氣從臉頰上傾瀉,悲傷席卷,逆流成河。北風猛烈的呼號着,荒涼而遼闊的原野上,遮雲蔽日,高空中的孤雁失伴,還來不及飛向溫暖的南方,在空中不停地盤旋悲鳴,無限凄涼,無限….絕望。

“子遙,子遙,….你別睡覺,你別棄我,我…不能….沒有你呀…..”

從沒見過她哭得那樣凄慘,他根本看不下去,艱難地騰出一只手,想要抹掉她的眼淚,卻發現自己已是無能為力,手舉在半空中,緩緩落了下來。恍恍惚惚間,似乎回到了自己從前做過的一場夢境:蔚藍廣闊的天空下,他的女郎緊緊橫抱着他,行走在一望無際的碧綠的原野上。暖風吹拂,清香陣陣,他人高馬大,卻偏偏賴在她懷裏,勾着她的脖子,不願撒手。

他快樂地笑,并且驕傲地告訴她:我的意中人,不是蓋世英豪,也無需頂天立地,她沒有金甲戰衣,更不能騰雲駕霧,但我知道,她很了不起!總有一天,她會因我而動心,會愛我而娶我。她撲哧一笑,低頭嗔他巧舌如簧,卻是明眸含情,笑靥如花。

所有的紛擾,在這一刻都化成了寧靜和安詳,安靜到只能聽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他們彼此靠近,相互依偎,仿佛只要這般靠近了,就會擁有一生的,漫長而美好的,幸福時光。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就是這樣子啦,不完全開放式結局,為什麽這樣講呢?因為這個故事一開始就是腦子一熱,然後開挖的,沒大綱沒存稿,全靠基友和各位讀者大大的鼓勵和建議才堅持到了現在。因為之前答應過大家,後續要交個給讀者大大們來選擇,也就是說,接下來有一個正兒八經的收尾(其實就是番外了。)好了,單選題哦,請根據本章內容選擇你希望看到的最終走向。

1.小黃死,給小馬挪位置

2.小黃複活,和波波終成眷屬。

3.小黃死,波波孤老終生。

4.小黃和小馬最終都和波波在一起了。

雖然看文的不多,但是這故事就是為為數不多的你講的,愛你們,陪着寶寶一直走到了現在,深鞠一躬。麽麽噠。

寶寶沒坑,寶寶沒坑,寶寶沒坑,求表揚,求捉捉,求收藏,噢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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