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比賽開始了,賽場的氣氛凝固起來,原本激動的圍觀群衆也都安靜了下來,屏氣凝神的看着賽場上的五位皇子。

此時紀雲薇微微勾起的唇角,在等待着一場好戲。

“砰!”

鑼鼓一響,五馬齊進,賽場塵土飛揚,雜亂無章的馬蹄聲加上皇子用力的呵斥聲,聽的人心躁動不安。

圍觀的群衆比正在騎馬的皇子還要緊張,一個個咬緊牙關,目不轉睛的盯着。

這場比賽是一局定勝負,五人騎馬,圍着操場奔馳兩圈,期間會遇到水關、沙關和火關,這是沈将軍為了比賽有看頭,特地設置的。

三個關卡把賽場分為四部分,一部分是正常草坪,一部分是泥濘不堪的水關,凡是馬匹經過這裏,速度皆減緩,且若皇子騎術不佳,極易造成人仰馬翻的後果。

沙關則是運用風沙原理,由安排好的士兵在該關卡從上抛擲沙石,經過這裏時,沒有人可以睜開眼睛,只能閉眼通過,這更加考驗了騎術的精深。

最後一關是用烈火組成的通道,動物天性怕火,壓制不住身下的馬,容易使馬匹受驚易暴動,便無法順利通關。

三個關卡把整個比賽的難度提升了何止一倍,當然觀賞度也增加了何止一倍,真是即緊張又刺激。

紀雲薇看見這樣的賽制,不由得笑了起來。這個沈岳還真是不怕得罪這些皇子,竟然敢設計這麽有難度的無障礙,真不愧是自己身邊的人。

一開始五位皇子的速度不相上下,但很快便迎來了他們的第一個關卡水關。

地面雖然泥濘,但他們的馬可都是百裏挑一的好馬,這種程度的阻礙可攔不到他們。

五位皇子一馬當先,暫時最落後的是六皇子,大家都知道他善文不善武,落後也是正常。

就在他快要通過水關的時候,馬匹的一只腿突然踩中了深坑,整個馬立刻失去了重心,六皇子也順勢從馬背上狼狽的摔到了泥巴裏。

衆人唏噓不已,沈将軍的臉卻突然沉了下來,六皇子不善騎術,只是和其他幾位皇子相比較而言,只是屈屈泥濘的賽道,怎會真的人仰馬翻?原本只是想讓他們拉開一些距離,實在是沒有想到,會有皇子在這一關就倒下去了。

其他的四位皇子繼續比賽,幾個侍衛太監立刻把六皇子和他的馬全部擡了下去。

“噗嗤……”紀雲薇笑出了聲,這六哥可真是什麽事都能做的出來呢。

已經失去了一個競争對手,剩下的幾位皇子顯然更加意氣風發。

此時,跑在最前面的十皇子扭頭看着滿身是臭泥巴的六哥哈哈大笑,又轉而看向了五皇子:“五哥,六哥平常和你最要好,你怎的不教教他怎麽騎馬?”

五皇子并未接話,眼神冷漠,老六騎術如何于他又有何關系,這皇位除了他,沒有人能夠配得上!

他勒緊了缰繩,馬匹加快了速度,一下超過了嘚瑟的十皇子。

這下,十皇子也不再開玩笑了,追趕了起來。

進入沙關,撲面而來的是塵土夾雜沙石的屏息之感,四個人瞬間閉上了眼睛,那些沙石砸到臉上就像冰冷的刀刃一般,但四個人毫不畏懼,順利通過。

此時,就剩下了最後一個關卡。

三皇子臉上露出輕松的表情,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五皇子和十皇子沖在最前面,排在最後的是九皇子,他對皇位的競争一直不是很上心的樣子,幾次上朝都不見他的蹤影。

烈火熊熊,跳動的焰火仿佛是勝利的歡呼。

突然,跑在最前面五皇子和十皇子的馬都停了下來。

只見兩人雙目通紅,身上青筋暴起,仿佛中邪了一般打了起來。

十皇子直接跳到了五皇子的馬上,順勢從袖子裏掏出來一把匕首,面目猙獰的刺殺他。

只聽五皇子發出尖銳的喊叫,狠狠掐着十皇子的脖子,從馬上墜落。

紀雲薇面色慘白的猛拍桌案:“怎麽回事?郭将軍,沈将軍,快去阻止他們!”

兩位将軍立刻從看臺飛身下去,想要去阻止兩位皇子的自相殘殺。

看到他們兩人的樣子,三皇子眼中閃過狡黠的目光。但就在這時,五皇子和十皇子的馬突然也狂暴了起來,橫沖直撞的向三皇子這邊奔騰過來,與他自己的馬強烈的碰撞在一起,使他飛到空中五六米,繼而重重的砸到了地上,吐血不止。

然而兩匹馬沒有消停,八只馬蹄踩的三皇子七竅流血,筋脈全斷,當場咽氣。

跑在最後的九皇子見狀,立刻拉住缰繩,卻沒想到身下的馬也發起狂來,直直的把他甩了出去,好在此時趕來的郭将軍,一把接住了他,才幸免于難。但九皇子卻被這驚心動魄的場景吓昏過去。

五皇子的屍體被十皇子紮的千瘡百孔,十皇子脈象微弱,命在旦夕。

如意立刻傳了太醫。

當天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們幾個皇子手足相。武安公主傷心過度,幾經昏厥。

深宮庭院,火紅的楓葉被風吹落在地。

一身紫色華服的女子俯身拾起,那紅豔豔的顏色貼在手心就像是一灘血漬。發髻一畔的簪子晃動了兩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女子明眸善睐,細長的眉毛下是一對水汪汪的眼睛,眸子裏卻夾雜着她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沉穩和心思。

“既然都跟來了,那就出來吧。”聲音清脆,帶着一點稚嫩,任誰也不敢想象就是這樣的女子,才籌備完并且親眼見證了一場殺戮之局。

隐在宮牆拐角處的男子,輕笑的踱步而來。上揚的嘴角帶着些欣賞之色:“還是被公主發現了,臣于公主而言不值一提。”

蘭子離心中顯然是感激的,這等恩惠對他來說可不是區區小恩。

紀雲薇淡然的瞥了一眼他,突然悶聲笑了起來。

蘭子離也不說話,只是安靜的看着她笑。

這場局,和安王有關系的兩個人,三皇子和五皇子都死了,而且死狀慘烈。這一幕,不僅讓蘭子離沈羽二人親眼看見,而且大昱朝衆朝臣、貴族都親眼目睹。

其餘人絕不會聯想到這場局是紀雲薇所設,但蘭子離卻明了,這一切統統都在她的計劃之中。

那些自诩聰明的人興許會聯想到早早輸掉比賽,退場的六皇子。卻極少有人能看出,操控這場局的正是在看臺之上心無旁骛,一心撲在食物上的柔弱女子。

兩天前允了三皇子精選馬匹的任務,上場的五匹馬只有一匹沒有問題,那就是三皇子自己騎的那匹。

“迷糊的人恐怕也不止三皇子一人吧?”蘭子離開口。

“不錯,還有本宮的六哥,如今他恐在偷笑吧。”

那日找了六皇子下棋,故意丢下了自己的令牌,讓他可以做點手腳。

太醫已經檢驗過皇子的屍體,身體裏有一種催發狂暴之症的毒素,稱之為“閻羅笑”,閻羅笑是一種可以讓人無限放大自身欲望和怨恨的迷幻毒藥,服下這種毒藥,需要時間反應,所以那幾個皇子才會在最後的火關發作。

他們都太想取勝了,太想證明自己才是那個天選之子,在這樣的勝欲下,再經過毒素的催發,他們的對權利的欲望只會讓他們手足相殘。

三皇子借挑選馬匹想要獲得取勝,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六皇子卻在他們上場前的“兄弟酒”裏早早的下了閻羅笑。第一個狼狽跌馬,遭到全場恥笑,實則是這場戲最後的贏家。

落後的九皇子卻因禍得福,而三皇子親手葬送了自己,五皇子和十皇子的性命。

蘭子離拂袖慢慢繞到了她的身前,有着這樣算無遺漏心思的女人,他應該敬而遠之。但他卻不斷想向她靠近,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早已不能理智對待自己的心。

她幫他解決了安王的同黨亦是幫他報了仇,只是…

“他們可是你的手足,你可曾有過不忍?”

“未曾。”

聲音幹淨利落,鋒芒逼人。

他的眉梢有跳動,眼神複雜難辨。

不禁想到了自己,手足情誼皆可抛,自己不過是她手中棋子,什麽時候抛了也未可知。雖說,那場逃亡甜蜜總在心間,她一口一個蘭哥哥喊着,總歸不是真的對自己有心吧。也罷,生在王室的紀雲薇,自小見多了爾虞我詐,這種硬心腸也是難免。

而自己,心中情誼難壓制,卻只得冷眼相看。

說來說去,兩人之間阻隔着的何止是宗族仇怨,如今多了君臣,更有了天壤之別。

思及此,蘭子離心中惆悵萬千,紀雲薇終歸是贏了,不論是戰場的游戲,還是其他什麽游戲,她都贏了。

見他變換不定的神情,紀雲薇撇了撇嘴道:“蘭哥哥這副模樣,莫不是覺得本宮太過心狠手辣?”

還未等他回答,紀雲薇又突然笑了起來,自問自答:“應是不會的,畢竟蘭哥哥和本宮是一類人,對嗎?”

衣帶飄飄,蘭子離笑的溫柔,卻搖了搖頭,比起手段的毒辣,紀雲薇更甚。她如今這樣說自己,果然只把他當成了同她一樣的無情之人。

紀雲薇自是不知道蘭子離心中這萬千心緒,依然笑望着他,還想着自己幫他除了仇人,心中應是有些感激吧。

“公主,奴婢有一事禀報!”銀杏的來到打破了這一瞬間的靜谧,紀雲薇眸子裏閃過一絲不滿,但來人是銀杏,便也罷了。

銀杏大眼睛盯着蘭子離骨碌碌的轉了兩圈,嘴唇蠕動了幾下,卻未發出聲音。

紀雲薇似乎看出來她在忌憚什麽,便開口道:“蘭哥哥是自己人,但說無妨。”

“不了,公主日理萬機,現下棘手之事不只一二,蘭某這就退下,謝過公主對微臣的信任。”話落,蘭子離步履從容的離開了。

紀雲薇極不情願的盯着蘭子離離開,嘆一口氣,轉身問銀杏:“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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