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公主,你讓我派人監視的六皇子終于有了動作,不過…”
銀杏眉毛彎了彎,為難的頓了一下。
“不過什麽?”
“不過…是六皇子他想要勸奉九皇子和他一起逃出帝都。”
逃跑?紀雲薇覺得甚是可笑。有那個勇氣闖回帝都對兄弟下藥,卻沒有魄力站到最後。
原先六皇子也不是如此想法,只是賽馬結束後,就被幾個皇子慘死的消息吓懵。
雖說原本也沒想他們好過,只是賽前,三皇子手下做事太不小心,偶爾讓六皇子的人覺察到了異樣,于是他便讓人調查一二,發現馬也是被動了手腳的。
六皇子的人只查出來馬是被動過手腳的,但卻不知道主使者是三皇子。
所以六皇子就開始自己琢磨起來,沒想到這一琢磨,還就真琢磨到點子上了。
唯一存活的是九皇子,身下的馬也有問題,暈倒後被送去了偏殿,應該不會是他。
那一刻,六皇子突然想起無緣無故找自己對弈的紀雲薇,輕易丢失了那麽重要的腰牌,恍然大悟。原來他們一直被武安那個丫頭操控着,整個皇宮的人其實都是她的手下和眼線,在帝都多待一刻,他們喪命的可能性就增添了一刻。
趁着人心混亂,六皇子去偏殿喚醒了九皇子,并告訴了他這一切。
奉勸一個有很大機會登上皇位的皇子一起逃跑,真可謂滑天下之大稽。
能與之争鋒的哥哥們都不在了,皇位的繼承怎麽可能淪落到一個女子的頭上?紀雲薇就算她手段再強,也不過是一介女流。
他的欲望已經被點燃,六皇子只好獨自逃跑。
“他現在到哪裏了?”
“帝都城關。”
紀雲薇的人盯的嚴,他還沒有機會出去。
紀雲薇突然輕蔑一笑:“傳話下去,武安公主痛失手足,允帝都開放城門三日,以不囚兄長亡靈,早登極樂。”
“不可,公主,你這是放虎歸山!”銀杏極力奉勸,如今,六皇子已經看透了她的計謀,也深知和紀雲薇單打獨鬥不占優勢,現在開放城門三日豈不是給六皇子逃跑的機會,若他日攜兵而來,對公主而言是個不小的威脅。
紀雲薇揮手制止了銀杏,繼續勸說:“棋子已落,豈有不贏而退的道理?”
“棋子?公主何時…”
“帝王心本涼,他保命離去,正好将計就計,只能說天助我也。”
總算可以消停幾日了,這場不打而勝的戰争,讓紀雲薇不禁想要好好的吃一頓,來犒賞自己的腦細胞了。
逃離帝都的六皇子回到封地,第一時間想到了永夜王。永夜王是皇帝最年輕的兄弟,相比六皇子只長了十餘歲,看似一身正氣,表面上喜好游手好閑,雲游四野,實則在背地裏貪婪無度,草菅人命。
帝都那麽大的動靜,早就傳到了永夜王的耳朵裏。
六皇子為了取得他的信任和幫助,尋他一聚,坦白了自己登基為王的目的,且承諾,只要他幫助自己當上了皇位,自然功不可沒,許他金銀財寶千鬥,幾輩子的富貴。
兩人一拍即合,商讨起來。現今,第一阻礙的目标則是真正的狼子野心的武安公主,武安心存不軌,九皇子怕是性命不保,等九皇子一死,大昱只剩他一位皇子存活。
兩年前叛軍一戰,大昱所剩兵力寥寥,火|藥武器雖威力巨大,但他們人多勢衆,突襲帝都,把她打個措手不及不是難事。且在帝都時,自己已探查過武器庫,這等武器對原材料消耗巨大,他們只要切斷原材料的運輸路線,無法制作,對方便是死路一條。
永夜王大大佩服六皇子的計謀,并立下盟約,一舉拿下帝都。他得金銀財寶榮華富貴,六皇子坐他的帝位。
……
鯉魚池的魚兒們擁有耀眼奪目的顏色,在青色的水塘中一舉一動都看在池邊人的眼裏。
紀雲薇穿着一身輕薄的紗裙,悠閑的趴在紅色的欄杆上,一把餌料撒到水裏眨眼就被争奪吃完。
想到這些魚兒生活的都比她快樂,随即發出無聲的嘆息,投食餌料也變的索然無味。
“本宮的六哥現在投靠了哪個?”她遞過裝着餌料的木盒,語氣冰冷的問着。
銀杏接過木盒說道:“回公主,六皇子現下投靠了永夜王,他的封地遠離是非,是兵力最足的王侯。”
“哦?”
兵力足又怎麽樣?若全是飯桶,那就根本不值一提。
“六皇子正秘密加訓永夜王手下的人,不出一個月,應該就會有所動向了。”
“一個月?還早。”紀雲薇起身,悠閑的向偏殿九皇子的住處走去。
此刻,九皇子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太醫說他賽馬那日受到驚吓,又從馬背跌落,傷了元氣,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這個偏殿往日極少有人進出,伺候他的人又未竭盡所能,九皇子生氣,奈何四肢無力腿腳發軟,暫不能離開,消息無法傳遞出去,所以手下的人也無法把他接出去。
除去三餐,西偏殿殿內只有他一個人。
随着一陣熟悉的步搖聲,九皇子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慘白的臉上看不到一點紅潤,幹澀的嘴唇仿佛一碰就會碎掉。知道紀雲薇來了,他勉勉強強用盡全力支撐起自己坐了起來。
前來看望他的武安公主收起了戾氣,溫柔的上前撫弄了一下他的頭發。
他現在這種虛弱的樣子,還真是讓人生出了幾分憐惜。
“哥哥已經這般無力,還非折騰自己坐起來作甚?”
“武安…咳咳咳…”九皇子似乎迫切的想問什麽,一股心火卻猛的沖了上來,讓他咳嗽不止。
紀雲薇狠心拍掉他握着自己胳膊的手,轉身嫌棄的拿手帕擦了擦。
“武安,我且問你,六哥是否已經放棄了皇位?”
“算是。”她不假思索的回答。
九皇子的臉上露出極其興奮的表情,渾身也激動的微微顫抖。
“那我,是不是可以準備登基了?”
霎時間,空氣仿佛凝結了一般,宮殿內毫無聲息。
紀雲薇逆光背對着他,那身影冷酷無情。
“我怕哥哥是想多了,就你現在的身體狀況還癡心妄想當皇帝?”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太醫不是說…”
“說你受驚身體大傷?那都是我讓他們那麽說的,實際上…”紀雲薇莞爾一笑,猛的湊到了他的耳邊,涼薄的嘴唇上下動了動:“你得的是瘟疫!”
這句話就像一個巨大的石頭一般,把九皇子壓在了床上動彈不得,眼神空洞,不可置信張大了嘴巴。
瘟疫?怎麽可能?一定是在欺騙他!
“本殿下一直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也不曾接觸難民與肮髒之物,到帝都之前身體健壯,怎會突然得了瘟疫!”他坐在床上,反問。
紀雲薇輕蔑的掃了他一眼,便轉身準備離開。
身後的九皇子突然笑了起來:“不可能,若我得了瘟疫,你方才怎會碰觸我的頭發?”
他想極力證實,一定是紀雲薇想用如此荒唐的言語刺激他,讓他就此放棄皇位。
她的身子微微顫動了,她在笑。陰森森的眼神盯的九皇子整個人一怵。
“你的瘟疫只有妹妹我有法子醫治,自然也有辦法預防。”這個可憐的哥哥,到現在還在低估她這個妹妹。
之前太醫說他只是受驚,才多日無力,其實那時九皇子早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僅僅只是受驚,怎可能虛弱到現在這個樣子?直到今日早晨醒來,咳出了血絲,他才肯定自己不會只是受驚那麽簡單。
然而眼下,紀雲薇把他困在了西偏殿,和他的手下斷絕來往,自己根本無力逃跑。
當紀雲薇說他得的是瘟疫的那一刻,他第一時間就本能的相信了,只是一直在找不願承認的借口。
“武安,你我乃同根手足,今我有難,你可念在血緣救救為兄?”
紀雲薇冷笑:“九哥真是說笑了,你看看這整個大昱皇族,現今剩下了多少血脈?救?難道救活了你,讓你來殺我嗎?”
此時,無需藏着掖着了,幹脆說得清楚明白。她寬大的開衫随風飄蕩,離開的背影潇灑而決絕。
其實自始至終她只想做一條鹹魚,但這條鹹魚必須是高枕無憂的鹹魚。
行至偏殿門口,紀雲薇吩咐左右,九皇子身染溫疾,為保宮中祥和,即日起禁足此殿,除三餐不得任何人靠近或探望,待其病終,予以厚葬。
九皇子掙紮中跌落在地,痛哭不止:“武安,武安…”
“你卑鄙!無恥!賤人!你個賤人——”
秋風又起,寒氣漸襲。
樹下的搖椅上躺着一位眉目如畫的女子,紀雲薇輕輕阖上的眼皮微微顫動,似乎在思索着什麽。
留在宮中的這最後一位皇子對她已構不成威脅,接下來是該想些別的事情了。
如意端來了酸梅湯,酸甜可口正如她現在的心情,舒暢無比。
“公主想的甚是周全,九皇子染了瘟疾的消息傳開後,朝中大臣又恢複了之前的安分守己。”
這相當于宮中帝裔又只有武安公主一人了,那些心懷不軌,想趁着皇子回來掀起風浪的大臣就不敢再有所動作。
可以說他們中很多人是痛心疾首的,自己都選好了要支持的皇子,都謀劃了各項事務,想要進一步展開實施,不管怎麽說這皇位角逐怎麽也得一兩年吧,最少也得幾個月時間吧,怎麽這幾位皇子才回來一月不到,就死的死逃的逃病的病,難道這武安公主真的是真命天子,有神靈庇佑?
“九皇子那邊有什麽消息?”
“正如公主所猜想的那樣,瘦弱的身體撐不了幾日。”
紀雲薇閉着眼睛點點頭。此事總算告一段落,這幾日勞心勞神,是該好好放松一下了。
“如意,宮中瑣事已妥,你讓銀杏準備一下,明日你倆随我出宮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