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大昱帝都很是繁華,紀雲薇身着樸素的長裙,頭上只裝飾了一只翠玉的發釵,并不惹眼,最多看着像是小門戶家的姑娘罷了。況且帝都達官貴人極多,她這身裝扮再普通不過。

如意穿着小厮的衣服跟在她身後說起來:“第一次和殿下出宮似乎還是去貧民區,如今兩年已過。”

是的,那次他去了沈家,也算是圓了自己一個報恩的夢,他記憶尤為深刻。

紀雲薇深知他意,笑着說:“以後若是天下太平,本宮準你好好回府陪陪沈老太爺。”

“奴才多謝公主殿下。”

“如意,找打!”銀杏趕忙說:“要叫武姑娘,我們可是在宮外。”

“是本宮…不,是本姑娘先說錯了,銀杏說的對,你倆說話都要注意些。”

“是。”

“是。”

今日街上格外熱鬧,所以人自然就多了些。銀杏自幼入宮,突然接觸如此多的百姓,讓她有些不适宜,緊緊皺在一起的眉毛表現出了抵觸。

走到一家茶樓前,紀雲薇聽見有說書的,一時來了興致,決定進去坐坐。

一行三人剛坐到二樓,樓下那說書先生剛好講完一個故事下了臺。不一會出現一個花甲老人,白色的胡子直抵胸口,走路時候左腳一跛一跛,身上穿着廉價的皮草,枯黃的手掌中握了一把畫了山水的折扇,走到了那中央的桌臺。

臺下忽然爆出雷鳴般的掌聲,想來說的不錯,才贏得這麽一大批的粉絲。

紀雲薇喝了口茶,擡眼正好瞧到二樓的對面,那裏也有一桌客人,也是三個人,明顯的主仆既視感,奇怪的是那個主人帶着一個銀色的面具。

縱然遮住了半邊臉,但周身的華貴氣質依然難掩他的氣度不凡。

外衣是上好的絲綢,腰間雖系着并不華麗的素帶,但隐隐看去似乎繡着和龍紋類似的東西。

紀雲薇正打量着他,那人突然轉頭看向了這邊。擰緊的眉頭似乎在警告她,他不喜歡別人盯着看。

好在紀雲薇順勢一個仰頭吃下了一顆花生,便鎮定的移開了視線,好像不曾觀察過那名男子。

說書先生慈眉善目,一開口說話就把人吸引了過去。

他能模拟各種各樣的聲音,紀雲薇想了想,這也許就是傳聞中的口技。

臺下哄堂大笑,紀雲薇的眼睛彎了彎:“如此有意思說書先生,你說我要是把他綁回去,待我一無聊便召見他給我講故事,可否?”

銀杏趕緊搖了搖頭:“不行不行,公主這麽做不好。”

紀雲薇索性雙手抱住後腦勺:“自己高興就行啦。”

銀杏愣了愣,還以為她說的是真的。

如意連忙說道:“民間藝人不喜拘束,抓進宮怕是不妥,不如殿下無聊時,将他請進宮如何?”

紀雲薇剛要誇贊如意,就聽那說書先生話鋒一轉:“衆所周知,芝蘭公子曾為叛軍頭目,至親皆因大昱皇子而亡,如今雖已歸順,但,諸位皇子相繼出事,恐怕和他脫不了幹系,而武安公主怕是還被蒙在鼓裏,據說護他的很。”

在大庭廣衆之下,談論朝中大事,還各種猜測,明顯有點帶節奏呀。

如意和銀杏小心的瞥了一眼紀雲薇,生怕自己主子立刻顯了身份,将這說書人就地處死。

紀雲薇眼皮跳動着,嘴角似有似無的笑充分表現了她此刻的不爽。

緊緊握着茶盞的手有些輕微的抖動,她輕輕抿了一下幹澀的嘴唇,猛的起身準備說什麽。

還未開口,只聽一道寒冰深沉的聲音陡然而起:“武安公主聰慧過人,憑借一己之力挽救整個大昱。國家危難之時,你們未出過一份力,有何資格讨論她的是非?”

紀雲薇擡眼看去,說話的正是剛才那個帶着面具的男子。

紀雲薇面色柔和了下來,還算是有個明白人。

“回宮。”

如意和銀杏聽見這兩個字可算是松了一口氣,這宮外可不比宮內,若是自爆了身份,指不定發生什麽事情呢,他倆都不會功夫,如何保護公主?

紀雲薇離開時又朝對面看了一眼,卻不知那位戴着面具的公子什麽時候走的,已經看不到身影了。

回去的路上,她特地讓如意去查查那位公子的身份。

但幾日後卻得到了查無此人的消息,紀雲薇也沒太在意,就當是路過大昱的他國貴人了。

在宮中享受了幾天的清淨日子,沒有了那些皇子的存在,大臣們對她也一改常态,都很是乖巧。

在這期間,紀雲薇吩咐下去厚葬了九皇子。

宮中皇子接連出事,實為大昱不幸,應舉國同哀!紀雲薇提議,城中凡是消閑之所,尤其點名茶樓說書,均閉門半月。

這也算是一個小小的警告,紀雲薇揉了揉太陽穴,喚來了紅豆,陪她蕩秋千。

粗壯的麻繩勒的木頭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秋千上的人兒卻玩的不亦樂乎,衣帶飄飄,笑聲陣陣。

如意帶着緊急事情來報時,驕陽襯的她的臉蛋晶瑩剔透,塗了紅色口脂的唇正劃過一個好看的弧度。

“禀公主,六皇子及永夜王在封地起兵反叛了,現正帶着三萬兵馬一路向帝都攻來!”

秋千慢慢的停了下來,紀雲薇臉上笑意全無,和剛才判若兩人。

如意禀告完還繼續義憤填膺的說着,六皇子作為大昱的皇室血脈竟然背叛朝廷做出這樣的事情,真是為人不恥。

紀雲薇神色微緩,随後打了一個哈欠,竟是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

兵臨城下又如何,六皇子這點小心思她早就看出來了,野心勃勃的政治家,從見他的第一眼就有這種預感,兵戈相見是遲早的事。

“傳我命令,三日後調遣軍隊兩千人,由陸安挂帥去剿滅叛亂。”

兩千人?由陸安帶軍?

如意瞠目結舌,眼中流露出一絲擔憂。

一旁的銀杏輕松的說道:“陸安可攜火|藥出征,無論對方多少人,不都是輕易解決?”

話雖這樣說,但她心中卻也很擔憂,畢竟陸安年紀尚小,行軍打仗場面血腥,他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孩能否沉着應戰,是最大的問題。

好在火|藥武器如今已聲名遠播,一定能令叛軍聞風喪膽。

“銀杏你錯了,三日後一戰,無需火|藥。”紀雲薇淡淡的開口。

如意一聽這話,這不等于去送死嗎,忙勸道:“殿下不可,叛軍三萬餘人,不讓小主子帶火|藥武器,僅僅兩千人去應戰,無疑是去送死呀!”

“如意,你再吩咐下去,本宮将同去。”

如意一時沒反應過來,随口問道:“去哪?”但很快就明了了:“去…去,去戰場?”

“嗯,安兒年紀尚輕,但也不能不歷練,此次正是好時機。”

紀雲薇心中早有計較,吩咐這些,旁人聽來不可思議的事情時,自己卻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如意卻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哀求起來:“公主殿下不可呀,不用火|藥,僅僅帶着兩千人馬,對方兵力是我方十倍不止,勢單力薄,恐難擊退,反而會将您置于險境呀!況且宮中可供調遣的兵力何止兩千,若公主一定要親臨作戰,應多帶些兵馬,且讓沈、郭兩位将軍同去為好呀。”

又來了,又來了,紀雲薇并未打斷如意,不過是看在如意忠心耿耿,現不在寝宮內,而是在庭院中,衆多宮人面前,還是要給如意留些面子的。

但她卻絕不能讓如意再說下去擾亂她耳朵了。

“如意,本宮問你,你我誰是主子?”

紀雲薇語調很輕,但如意卻如醍醐灌頂,他何等聰慧,難道不知這是紀雲薇在給他留情面?自己是奴才紀雲薇是主子,剛自己指手畫腳那麽半天,恐是犯了僭越之罪,若是他之前侍奉的主子,這脖子上的腦袋恐怕也接不穩了。

“公主息怒,奴才知錯了!”

公主殿下給自己面子,但自己卻不能再給自己面子了。然後庭院中的衆宮婢太監就看見公主殿下身邊的紅人如意啪啪的甩了自己五巴掌,嘴角頓時溢出血來。

紀雲薇本就不想為難他沒有為難他,揮手讓他下去了。

現在,她需要見的是陸安。

這些時候,衆皇子争奪皇位,朝中并不太平,為防他現身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紀雲薇先将他藏了起來。

陸安許久未見紀雲薇了,聽到母親要見他的消息,很是興奮,一路小跑到紀雲薇的寝宮,紅撲撲臉頰上那對骨碌碌的杏眼,看着她的時候直放光。

“母親所謂何事,陸安義不容辭!”

在來的路上銀杏就提醒他,公主找他商讨大事,所以不論是什麽事,他都甘願為母親分擔。

“真乖,安兒過來母親身邊。”叱咤朝堂的紀雲薇露出了慈善溫柔的表情。

陸安不假思索的坐了過去,紀雲薇看着他俊俏的小臉蛋心想,等他長大肯定也是貌比潘安。

“今叛軍直逼我大昱安危,作為本宮的兒子,安兒你可願意率領一支軍隊剿滅他們?”

六皇子離開京都,投靠永夜王,想學蘭子離起兵造反的事情陸安早就聽聞了。兩方差異他也知道,此戰危險度極高。

“兒子願意。”他脫口而出,毫不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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