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紀雲薇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并告訴他,自己也會和他一起前往。

陸安思索片刻說道:“孩兒認為戰場過于危險,母親應在帝都,等着兒子凱旋的消息。”

雖說陸安勇猛,飽讀兵書,但他畢竟還未真的參與過戰事,戰場上的瞬息萬變是他想不到的,但有他這句話,紀雲薇便覺欣慰,這個兒子可真是沒白認。

朝臣具悉,紛紛上奏,此舉欠妥。

議政殿的氣氛跌落冰谷,反應最大的當是沈岳和郭守雲。

紀雲薇忽略他們二人勸谏之言問:“二位将軍經驗豐富,推測一下按照本宮的計劃勝算幾何?”

“勝率為零。”二位将軍對視一眼,脫口而出!

新人帶軍,又敵我力量懸殊,怎麽可能打贏?

得到這樣的回答,紀雲薇只是淡然一笑,又問:  “那若是二位将軍帶兵,勝算又幾何?”

“……”二人又相互看了一眼,都沉默了。

大昱已經爆發了一場叛亂,如今他們元氣大傷,還沒有恢複,兵力也不足,現下也只有火|藥可以震懾四方,這次卻也不用,實在是毫無勝算呀。

沈岳思索片刻開口:“六皇子精通行軍擺陣,永夜王珠寶無數,萬貫家産,敵方兵器定是最好的,而我們…”他沒繼續往下說,在這種實力懸殊的情況下,還不用火|藥武器,根本沒有勝算,但他沈岳手底下的兵将,個個都能一個頂十,還是能拼一拼的。

沈岳眉頭一緊,拳頭一握繼續說道:“一半勝率。”

一半的勝率聽起來還不錯,紀雲薇眯了眯眼睛。

這時,議政殿門口長長的一聲:“報——”引得衆人紛紛看去。

監察叛軍動向的侍衛沖進了朝堂,向紀雲薇禀報:  “叛軍現已切斷武器營原料及糧草運輸途徑!”

頓時,朝堂之上瞬間混亂成粥,那些貪生怕死的大臣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急的團團轉。

兩位将軍的眼中也猛的黯淡無光,他們沒有想到六皇子如此聰慧,心思缜密。第一時間切斷火|藥制作所需的材料和糧草供送,如此一來,他們就成了甕中之鼈。

一些大臣紛紛後悔,當初就不應該把六皇子這個狼子野心之人放出去。現在放虎歸山,若是武安不敵,自己當初又沒有及時站到六皇子一邊,到時候六皇子若不念及他們是大昱老臣,來個一鍋端,如何是好呀,所以,現在除了站在紀雲薇這邊,他們也別無選擇了。

“那麽現在呢,二位将軍?”紀雲薇仍舊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毫無勝算…”這是恥辱的回答,他們說完,皆低沉着腦袋,渾身無力。

雖說不用火|藥武器平叛,大不了失一兩座城池,反正異姓王死後,所有城池也盡數回歸,攻到帝都足以消耗大半叛軍的兵力,到時候再用火|藥武器一舉遷滅也行。

但切斷了制作火|藥武器的原料無疑是致命的,還談什麽勝利,僅存的也只夠支撐一小段時間,他們人多勢衆,破城滅國便是定局。

議政殿死氣沉沉,該來的總會來,兩年前僥幸保國,這才多久他們又面臨着滅國的威脅。

“呦,這仗還沒打,你們難道就準備認輸了?”她諷刺的蔑視一衆朝臣。

沈岳擡頭看她,面龐毫無焦急的之色,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甚至很有自信。這讓沈岳很是疑惑。

“天意,這是天意啊!”突然,一個年邁的朝臣大聲哭嚎起來。

紀雲薇不悅的挑眉,猛的拍響了座椅,冷冷的指着說話的大臣,一字一句道:“如若這場戰事是天意,那本宮偏要逆天而為!”

氣勢恢宏,震懾人心。

既然由誰帶軍結局都是一樣,紀雲薇便堅決執行了之前的安排。

武安公主與其義子帶兵去剿滅叛軍的事情立刻散布開來,帝都人心惶惶,家家戶戶收拾了值錢的東西,随時準備着,一旦城門攻破,他們便立刻逃跑。

出征那日,百姓紛紛夾道送別,武安為大昱做的事,遠勝任何諸侯和皇子,盡管這次戰事幾乎不可能勝利,但她有這樣親臨戰場的勇氣,就該被人佩服。

陸安年紀雖小,但那日,百姓看到頗為稚嫩的臉蛋上沒有一絲恐懼,反而是滿臉的堅定。

天氣變涼,正如大昱的氣勢逐漸變冷。紀雲薇想要再一次憑借一人之力扭轉乾坤,在任何人看來都是不可能的。

秋末,冬意初臨,紀雲薇尋了一處适合駐紮的地方,暫作休整,靜待時機。

若是硬攻,憑借他們帶的這三千人,恐怕支撐不到一小時就全軍覆沒了。

紀雲薇一身銀色铠甲,裏衣是代表他們大昱軍隊的紅色,看起來英姿飒爽。

他們所駐紮之地距離叛軍也不過百公裏,但中間隔了一座山,雙方互看不見。

夜裏的風吹的铠甲下的紅色裏衣暗夜飄動。紀雲薇來到山頂,望着山頭叛軍的方向,半天也不動一下。

身後傳來沙石作響的聲音,陸安手中捧着一間裘衣。

“母親,夜裏山上溫度驟降,一身鐵甲不保暖,穿上這個吧。”

有些日子沒有與陸安相處,他的身高突增,都快長過自己了。

紀雲薇慢慢轉身,掃了眼他手裏帶絨的裘衣,搖了搖頭。

“敵我實力懸殊,戰事一觸即發,為大昱抛頭顱灑熱血的兵役們也是一身鐵甲,若我添衣加暖,讓他們情何以堪?”

既然已決定上戰場,就不能和之前一樣再縱容自己身體的嬌弱了,況且一會回營時,讓将士們看見不利于鼓舞士氣。

之前雖與蘭子離交戰一年之久,但明裏暗裏的兩人終歸是合作關系,真正的領兵作戰她還從來沒有過。

如今還未開始交戰,她就感到了磅礴弑殺的氣氛。涼風襲來,空氣裏夾雜着血腥味,她仿佛已經欲見了那血流成河的場面。

她知道六皇子記恨自己,若知道她親臨,恐怕會不惜一切代價讓她死無葬身之地吧。

紀雲薇嘆一口氣,鹹魚生活不好嗎?非要玩這麽刺激的?她一直致力于自救,卻一步一步走到如此境地,如果天命既定,我又何必與天争呢?

回到營地,紀雲薇拉着陸安一同進了自己的營帳,外面把守着的侍衛、小兵将整個營帳圍了個嚴嚴實實。

布置營帳的人十分仔細,桌椅板凳,屏風軟塌應有盡有,甚至把她喜歡的梳妝臺都搬了過來。

紀雲薇自行脫下铠甲,這次出征她既沒帶如意也沒帶任何婢女,就是想過一過這軍中的粗糙生活,再者,讓人伺候久了,身子真的越來越差,今後力所能及之事還是做一些為好。

坐在梳妝臺前一邊整理頭發一邊問:“安兒,你可曾後悔順應母親的話來平叛?”

此次平叛敗率極高,出了帝都可能再也回不去了。陸安現在的年紀理應以學業為重,而不是這麽早就面對生死存亡。

“請母親放心,陸安不曾後悔!行軍打仗,本就該男兒所為!”且他已允諾母親,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寧可戰破頭顱,不可退縮。

次日,全軍備戰,叛軍以六皇子為首的一衆人馬正向她們的營地靠近。

紀雲薇和陸安也不曾退縮,帶領三千大軍正面迎擊。

兩軍對峙,紀雲薇眯着眼睛望了過去,六皇子的軍隊黑壓壓的一大片,不過他似乎只帶了一萬多兵馬。

又見永夜王也沒有出現,她猜想應是永夜王貪生怕死,躲在駐紮地留有一半人馬,一旦六皇子失敗,他便帶着人全身而退。

大概六皇子也沒想到永夜王竟然如此無賴,神情憤怒,一臉惱火的看向了這邊。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立刻大笑起來。不但見到了“日思夜想”殺之後快的武安,而且這領軍打仗的竟然還是一個黃口小兒。

“我看你們大昱是沒有人了吧,怎麽會讓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出來應戰了?”

“六皇子,如今你起兵造反,已是大逆不道,還敢在這裏口出狂言?”陸安年紀雖小,但他的架勢不輸任何人。

見這小孩伶牙俐齒倒有幾分像紀雲薇,冷哼了一聲:“是又如何?”

紀雲薇厲聲回道:“大昱就是因為出了像你這樣數典忘祖的小人,才逼迫大昱子民團結起來,不論男女老少,心系國家,勇敢一戰!”

六皇子氣的牙癢癢,好一個能說會道的女人,三言兩語之下便矜功自伐,信口開河!

鋒利的刀尖直直指着紀雲薇,雪白的刀刃泛着陣陣寒光:“武安,我勸你不要目中無人,縱然你再聰明,未攜火|藥武器就敢出來迎擊,此戰我怕會勝之不武啊!”他哈哈大笑,得意的瞥了她一眼。

紀雲薇并未如他所料一般生氣,而是神态自若,面對他的嘲諷,方寸不亂,似笑非笑的淡然開口:“開戰之前,武安有一句話想問六哥?”

“說!”六皇子警惕的皺着眉毛,這丫頭又有什麽陰謀詭計?

她微微一笑,冷笑着上下掃了他一眼,問道:“六哥近來是否總覺胸口沉悶,四肢發軟,夜長多夢,偶有盜汗?”

六皇子眉頭一擠,這丫頭如何知道?近來自己身體确實有這種感覺。

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沉思良久,他才問了下一句:“那又如何?”

“哈哈……”

這一次,換做紀雲薇大笑,眸子裏帶着得勝的快意。

“那你可知九哥是怎麽死的?”

“什麽意思?”自己的身體和九皇子又有什麽關系?

紀雲薇側目,讓身邊的陸安告訴他。

陸安嘆了口氣,有些不忍的說道:“九殿下命薄,身子弱,染瘟病慘亡!”

語閉,坐在馬駿馬之上的六皇子突然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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