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節

發呆的黃衫少年閃電般飄至,出手如鬼魅。猝及不妨,她一下子驚得面色蒼白,卻強自壓着沒叫出聲音來。

“沒事的,黃泉。”阿靖卻是不動聲色,将茶盞放下。

“剛在,在她身上,有怒意和殺意。”黃泉的聲音枯澀而平淡,仿佛長久的沉默讓他已經不習慣開口,頓了頓,他緩緩放下手去,“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了。”

黃泉退開的剎那,利劍離開了她咽喉的血脈,風砂終于長長吐了口氣。

阿靖沉默了許久,仿佛是在斟酌着用詞,才道:“聽雪樓中每個人都各司其職,無可取代——如果小高離開聽雪樓,那麽就會留出一個空缺來。樓主不會輕易放他走的,除非我們盡快訓練出任飛揚來接替他。”

“什麽?”那一驚非同小可,風砂瞬間擡起頭來——原來,是因為這樣?

阿靖漠然地點了點頭,望着樓外的濃蔭:“你想好了,如果要小高順利脫離目下的生活,就必須要有一個人來取代他,過上這種生活——任飛揚,或是其他人。”

小築內,忽然就是長久的寂靜。

仿佛是恍然明白了一件極其殘酷的事情,風砂掩住臉低下頭去,許久說不出一句話。很久很久,她才擡起頭,望着那個緋衣女子,眼睛裏有掩不住的悲哀和絕望:“那就是說,任飛揚他……他是為了我與高歡,而間接犧牲了的?”

阿靖點頭,也有些微的感慨:“不錯。如果要小高解脫,就得有人犧牲,站到這個位置上來……而那個紅衣的孩子,并不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江湖。”

風砂眼裏有淚水無聲長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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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雪十九(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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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靖低低嘆了口氣,擡手輕掠發絲,目光平靜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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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江湖,又是什麽呢?

英雄的長劍和美人的柔情都不過是傳說,吸引着一代又一代年輕人踏入。而真正的江湖,其實只是一個覆滿了雪的荒野,充滿了秩序和力量,容不下少年的夢想和熱血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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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雪二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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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下午,在一處水榭邊下了轎,阿靖遞給她一只小小的鈴铛,說道:“任飛揚大約還在練劍,等會你自己進去——如果話說完了,就搖我這個小鈴,自會有人帶你出去。”

看着她離去,風砂心中一陣茫然。

水榭上清風徐來,蓮花盛開,她獨自一人立在九曲橋上,竟不知何去何從。

在她內心深處,其實仍在極力地逃避與任飛揚再次相見,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明知這可能是此生最後一次相見,明知道是自己影響和扭轉了他的一生,心裏便有了說不出的畏懼和逃避。

風砂在水榭外怔怔站着,不知過了多久——

突然,一道極為耀眼的白光如電般閃過!

如此的淩厲,如此的殺氣逼人,風砂大驚之下,不由退了一步,同時心中卻是一怔——這一劍,卻似在哪兒見過一般,同樣的殺氣和同樣的淩厲。

“唰!”地一聲裂帛,白光劃過之後,水榭四面上的輕紗齊齊落地!

然後,仿佛是散架一般,整座水榭忽然崩潰了,所有柱子都傾斜着向外散落,轟然坍塌,濺起了一片池水。那一劍,居然能有如此的氣勢。

“好了,這招‘地獄雷霆’終于算是練成了!”水榭中,一個聲音狂喜地低呼着。

聽得那個聲音,風砂瞬間擡頭。

在空空的水榭中,她一眼就望見了那紅得刺目的披風——

任飛揚。

他正滿臉狂喜地低頭看着手中的劍,不停地輕輕振動手腕,試着各種力道和方向。那一頭黑亮的長發依舊垂在他肩頭,襯着火紅的披風,似乎什麽都沒有改變——只是,他整個人似乎都有些陌生,陌生得讓風砂一時不敢叫他。

不經意間,任飛揚終于也擡起了頭,正看見水榭外的風砂,不由呆住了。

這短短一剎間的凝望,仿佛是過了千萬年。

終于,風砂遲疑着輕喚了一聲:“任飛揚?”

她的聲音仍帶了些試探與不确定,可任飛揚卻朗朗地笑應:“風砂,怎麽是你?你怎麽來了這兒?好久不見了!”

他從水榭中走了出來。可不知為何,看見他迎了上來,風砂卻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這一步,是在多麽微妙複雜的心情下踏出,連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只微微退了一步,她便立住了身。然而任飛揚卻停下了腳步,明朗的笑容一時間也隐了下去。他不再走近,就在十多步開外站住了腳,笑了笑:“這幾個月,你還好吧?”

“還好。”風砂輕輕應着,目光卻黯了。

任飛揚顯然已覺察出了她剎那間的退縮——可這個飛揚任俠的少年一貫大大咧咧,原本不是一個觀察入微的人啊!他變了,連笑的時候,眼睛都同樣是不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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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雪二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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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高歡了麽?”任飛揚看着手中的淚痕劍,淡淡問。

風砂全身一震,下意識地回答:“見過了。”

然後,她卻不知道如何說才好。

任飛揚手指在劍柄上緩緩收緊,側過頭去,過了許久,忽然低聲道:“算了,我如今也已經不大恨他了。入了聽雪樓,以前的我就算是死了——而他,則早已經死了……”

他吐了口氣,不再往下說,可眉間的沉郁已說明了這段時間以來他承受了多少打擊。

一剎間,風砂的心被粉碎。

一種莫名而又深邃的痛苦讓她幾乎痛哭失聲。她明白,在這一生中,她是要永遠失去他與高歡了。命運之手已無情地把他們三人分入了不同的兩個世界。他們的一生,注定了是充滿着殺戮、危險,對生命漠無感情;而她,卻永遠在他們的彼岸。

無數紛亂的感覺湧上心頭,風砂說不出一句話來。

任飛揚也不說話,只是那樣看着她,看着手中的劍。許久許久,風砂終于顫抖着,說出一句話:“明天我就離開這兒,永不回來了。”

她終于有了決定。

既然來自不同的世界,注定要過着不同的生活,她還是抽身急退,又何苦再讓他們的心不能平靜?——李珉與柳青青的悲劇,已讓她永生不忘。

任飛揚一驚,可嘴角卻浮出了往日慣有的戲谑的笑意:“也是。這地方你是不該多待的,高歡和我,才是适合這個地方的人吧。”

風砂不再說什麽,回身急步走了開去,一邊走,一邊卻輕聲道:“我以後會記着你的。再見。”她頭也不回地舉手輕輕擺了一下。

手背上那一彎齒痕清晰可見。

那道傷痕,會讓他們永遠記得彼此。

任飛揚沒有說什麽,只負手握劍看她匆匆離去。他明朗的眉宇間,泛上了一種說不出的無奈與痛苦——這也是他以前的二十多年中從未感受過的。

這幾個月來的一切,比過去二十多年的經歷更多更複雜,讓他急速地懂得了一切。

他真正長大了。

他在短短的幾個月內,由一個飛揚跳脫的少年成長為一名深沉睿智的江湖劍客。

然而蛻變的痛苦,也是旁人無法了解的。

突然間,仿佛心裏的種種情緒壓抑到了極點,他忽然仰天長嘯!

嘯聲中,反手揮劍,背後水榭被劍氣斬為兩半!

火一般的披風高高揚起,長發一绺绺吹散開來,可他目光卻在一瞬間急劇冷卻——冷得仿佛是亘古不化的冰雪,蓋住了他平日朝氣勃勃的眼睛。

從此,他的心也将被冰封在這千年的冰川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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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雪二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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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砂離去之時,沒人看見那滿眼的淚水,在她轉過身後才如雨而落。

“告訴靖姑娘一聲罷,我也該走了。”在轎內,風砂輕輕嘆了口氣,吩咐轎夫将交織直接擡往緋衣樓去。

暮色已降臨了。當風砂推開阿靖卧室的門時,卻發覺她并不在室內。

風砂正準備退出去,突地聽到密室中傳來一絲歌聲——那是女子的歌聲。

阿靖從來不唱歌,那麽這密室之中的女子又系何人?阿靖不是說過,這密室只有他與蕭憶情才能進入嗎?風砂不由想起了近日樓中私下的傳言。

不知哪來的勇氣,她忽然轉身,推開門進入了密室!

室中一舞方休,一襲白衣的夕舞如天鵝般俯身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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