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千層油糕殺手锏
李府雖是家大業大,人口衆多,下人們也不是一日三餐都能吃到大魚大肉的,雖然逢年過節不會短缺美味,平常想要飽餐上一頓肉還是很難得。
好不容易有回小竈,一群粗使下人饞得直流口水,“嬷嬷快嘗嘗,看這小丫頭到底有沒有本事?”
蔣明月遞出筷子,手掌指了蓑衣黃瓜,“嬷嬷,這道菜是黃瓜切開,淋上麻油、香醋、鹽、白糖和辣椒調和的醬料做成,酸甜清淡,爽口開胃。”
管事嬷嬷用筷子分開一片黃瓜,放入嘴裏嘗了片刻,擡眼看了蔣明月一眼,“刀工倒是不錯,小丫頭跟着誰學的?”
蔣明月笑笑,“從小喜歡做菜,練多了就熟了,熟能生巧罷了。”
蔣明月一邊說着,指向另一道菜,“這是冷盤油雞,用的是整只小母雞煮熟收汁,味道滑嫩回甜,略帶麻辣,也是道開胃菜。”
管事嬷嬷讓身後幾個廚子也嘗了,稱贊道:“确實不錯。”
盤子一離開桌面,果然就被後面的下人們哄搶殆盡,一群人一邊吃着一邊對蔣明月比大拇指,“不錯嘛小丫頭。”
蔣明月笑笑,收拾了桌子準備做熱菜主食。隔壁的楊大廚跟她勢均力敵,好在有兩個名額,不至于和他一争高下。
蔣明月切着菜,她其實偷偷準備了一個殺手锏,千層油糕的制作需要用到特制酵種,至少在這個朝代流行的飯食裏極少有用到這種東西的,對于這些人來說,味道絕對新奇。
蔣明月假意從自己的廚具箱裏拿刀,從虛拟儲物櫃裏将早前收集好的酵種拿出來。跟着直播系統來的還有這個随身便攜儲物櫃,自帶小空間,別提蔣明月有多喜歡了。
蔣明月将糕點胚子做好,擺進蒸籠,搬到廚房另一側的蒸籠竈臺上炊熟就好,不必再等。
忙忙碌碌一個下午,下人們倒是熱情洋溢,偶爾幫忙給五人打個下手,蹭上點吃的,不亦樂乎。
管事嬷嬷擺了擺手,從菜裏挑出了一根頭發絲,“這種東西怎麽能上桌?帶上東西走人。”
那個廚娘的臉都白了,咬着唇支支吾吾半晌,沒有辦法,放下廚具走人。
蔣明月把一小碗獅子頭盛出鍋時就知道下一個該走的是楊廚邊上的另一個男廚子了。八成本就是來混三天工錢的,廚藝馬馬虎虎,但主菜挑了一個拔絲地瓜。這道菜不難,只可惜古代并非現代的竈臺,不易精确地控制火候,底下柴火一着,火燒大了,鍋裏的糖就容易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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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毫不留情地把那兩人都趕走了,嘗了一圈,沒做評價,倒是廚房外有個粉衣服的婢女朝她招了招手。
管事嬷嬷出去一陣,不過片刻就回來了,“時間不早了,該準備晚飯了,大家也別閑着看了,小丫頭家住哪裏的?”
蔣明月說道:“在輕水村。”
管事嬷嬷點頭,“我知道那個地方,回去得走山路,大半個時辰呢。”
蔣明月心裏“咯噔”一下,這話不妙。
管事嬷嬷說道:“現在天還早,你這丫頭片子腳快,早點回家去吧。”
蔣明月沒說什麽,直播彈幕已經炸了,“這個老妖婆作弊!”
“她味覺失靈了嗎?沒嘗出來明月姐的絕頂美食?!”
“不公平!老妖婆作弊!邊上那個肥豬娘炒的都是什麽東西?隔着屏幕我都覺得爛!”
蔣明月擡頭看了一眼隔壁的胖廚娘,菜品不算出衆,賣相中規中矩,但也沒有大錯。
蔣明月咬了咬牙,快步走到蒸籠前,“嬷嬷,你再嘗嘗這個。”
蒸籠上還冒着熱氣,蔣明月手太快,一不小心被燙了一下,連忙抽回手,疼得臉色都白了。
直播彈幕頓時無數心疼:“啊啊啊!明月姐小心啊!”
“快用冷水沖,千萬別燙傷了。”
“明月不氣不氣,你是最棒的!”
“對,她們無恥作弊,咱們不和那些敗類計較,不就是三百文錢嘛,咱們不圖那錢,都是髒的。”
有個粗使侍女忙給她用濕帕子包了手指,是中午同桌吃飯的,按着蔣明月的手低聲勸道:“回去吧,那個孫大娘是大管事托嬷嬷留下的。”
侍女說道:“至于楊大廚,他廚藝本來就高,雖說只是生日宴,做得好的話老爺保不準就把他留在府裏做長工了。你年紀小,三百文說大也不大,出去多轉轉就掙回來了。”
蔣明月沒有說話,拿了一旁的抹布墊着,把蒸籠給打開,“你們先嘗嘗再說。”
蒸籠一打開,白霧缭繞,裏面只留着一層蒸糕點用的紗布,糕點卻不見了。
蔣明月愣了一下,四處觀望,蒸籠臺子和做菜的竈臺隔了兩邊,剛才做菜時人群密密麻麻擋在中央,竟然不知被誰給偷吃了。
一衆下人左看右看,沒有一個吭聲。
蔣明月又打開另外兩個蒸籠看了一眼,胖廚娘和楊大廚的糕點都還在,一個個冒着熱騰騰香甜的霧氣,唯有她的被人偷拿了。
蔣明月愣了一下,直播沒關,彈幕湧如潮水:“太過分了!這麽欺負明月姐!她們故意的!”
“QAQ,他們太過分了,故意拿走明月姐的糕點,就是要把她踢出局啊。”
“呸,什麽踢出局,這群人早就內定了廚子,把明月當猴耍呢?!”
“明月我們走,不要留在這兒了!”
蔣明月眼前有些模糊,怔怔地蓋上蒸籠,邊上的下人催促她,“走吧丫頭,那套刀是你的吧,我替你收拾好了。”
沒有人承認偷拿了糕點,管事嬷嬷見她愣着不動,将衆人趕去幹活,将錯就錯地沒有提及這事。
蔣明月愣愣地接過旁人遞來的廚具,有只手在她肩上拍了拍,楊廚說道:“做得不錯,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還在酒館裏抹桌子呢。”
蔣明月抹了一下眼睛,頭也不回地跑出門。
“明月姐別哭,沒事的,你就當給我們直播做菜了。”
“對對,明月別哭,沒事,我們相信你是最棒的。”
蔣明月落魄地走在街上,她不執着那三百文錢,既然來了,就算輸給楊廚她也認,但就這麽不明不白地回去得被蔣明心笑了。
蔣明月蹲在小河邊抹眼淚,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為了這麽點小事哭哭啼啼。
湍急的河水把直播觀衆吓個半死,“明月別想不開啊,不值得。”
“明月姐小心點。”
蔣明月忍不住“噗呲”一笑,把直播畫面調了一下,對着他們說道:“我沒事的,天快黑了,我得趕快回家,就先下播了。”
貼心彈幕:“嗯嗯,回家給我們報平安。”
“快點回去吧,記得給明心妹妹做糖葫蘆。”
蔣明月下了直播,把廚具背上身,快步往家裏走。
回到家時已經日落月升,蔣明月悄悄推開籬笆門,屋裏還亮着燈,那兩人都沒睡,蔣沛如正坐在廳堂裏繡手帕。
蔣明月推開門時就被兩人聽見了聲音,昏昏欲睡的蔣明心擡起頭,納悶道:“你怎麽回來了?”
蔣明月尴尬地笑笑,“沒選上,對不起,三百文錢泡湯了。”
蔣明心愣了一下,打量着她,驚訝道:“李府要求這麽嚴苛?你居然沒選上?他們招的是禦廚呢?”
蔣明心犀利三連問,問得蔣明月啞口無言,只是撓撓頭笑道:“他們那裏有個黃鶴樓的廚子,我比不過。”
蔣沛如收拾了手帕,見蔣明月眼眶泛紅,敲了一下喋喋不休的蔣明心,“月兒走了這麽遠的路,趕緊去倒盆熱水洗洗腳。”
蔣明月放下廚具,疲憊地鑽回房間,躺在床上發呆,長嘆道:“我真沒用。”
蔣明心給她打了熱水進來,放到她面前,“是沒用,我的五十文錢呢?”
蔣明月氣道:“我都沒賺錢,怎麽給你五十文?”
蔣明心一碼歸一碼,“我送了你一次,至少要給我二十五文。”
“拉倒,給你買了一串糖人。”
蔣明月脫了鞋子泡腳,走了半個多時辰,腳都有點磨破皮了,揉着腳丫嘆氣,“明天給你做千層油糕。”
蔣明心眼睛亮了一下,從床上一個鯉魚打挺起身,“還算你有點良心。”
蔣明月只是對李府裏被人偷走的糕點耿耿于懷,一大清早就起來做糕點,把那些小人當面揉成一團,就算要将她踢出局也沒必要用這種下作手段。
蔣明月一遍做糕點一邊生火,朝廚房外瞅了一眼,負責燒火的丫鬟跑了,“明心,你還要不要吃了?!”
蔣明月出門看了一眼,堂屋裏的桌上擺了張紙,蔣明心歪歪扭扭的字寫在上面,“我去放驢。”
蔣明月服了她,隔壁方叔家的小毛驢最親蔣明心,隔三差五地帶出去吃草,原來一大早就跑了。
蔣明月忙活了一個上午,直到中午才見人回來,取出熱騰騰的千層擺上桌,“下午我去給姑姑幫忙,順便也給她帶點吃的。”
蔣明心把兩塊糕點吃了,啜了一下手指頭,給自己又包了兩塊,塞進随身的小荷包裏,“急什麽,咱們先去李府一趟。”
蔣明月愣了一下,“去幹嘛?”別是蔣明心想着那三百文,準備要錢去了。
蔣明心拍拍小毛驢,“我把它喂飽了,我們騎着它去。”
蔣明月拒絕,“不去,我沒選上,要不到錢的。”
蔣明心道:“不去要錢,給你報仇。”
蔣明月愣了一下,臉色通紅,“你怎麽知道?”
蔣明心像看白癡似地看着她,“你昨夜說了一夜夢話,嗚嗚泱泱哭哭啼啼,跟個被狗男人抛棄的怨婦似的。”
蔣明心刀刀斃命,“你敢說昨天選廚娘沒有貓膩?”
蔣明月捂着額頭,做千層油糕時開了直播,一時忘了關,彈幕裏歡騰無比,“明心妹妹威武!給明月報仇!”
“給小慫貨報仇!”
“不愧是明心妹妹!妹妹威武!打倒作弊肥豬娘!”
“給明心妹妹發十打糖葫蘆!”
蔣明月被她拽着上了毛驢背,見蔣明心把籬笆門上了鎖,過來翻身上驢,揮了一下小皮鞭,趕着毛驢上路。
蔣明心道:“你選不上就選不上吧,我這五十文也不能被人使了辮子打水漂。”原來還是氣不過自己那五十文錢沒了。
蔣明月哭笑不得,“行了,我們也不找回去了,我把我的零花錢給你。”
蔣明心道:“不要。”
“你準備怎麽給我報仇?他們人多,你還想沖上去打人不成?”蔣明月嘆氣道,“人家選廚娘,愛選誰就選誰,哪裏輪得到我們挑,不占理的。”
蔣明心搖頭,“那你昨夜為什麽抱着我要糕點,我又沒偷你的千層油糕。”
蔣明月臉色通紅,沒想到自己這說夢話的毛病被蔣明心逮了個正着,低聲支支吾吾,“沒有的事……”
小毛驢騎上街,蔣明心把它拴在李府側門外的一顆柳樹上。
蔣明月跟着她爬上牆,兩顆小腦袋露在高牆之上東張西望,拉着蔣明心的袖子,“我們快回去,容易被人發現,要挨打。”
蔣明心朝底下指了指,正巧見李府前院裏一行人出來,走在前頭的一個十四五歲的錦衣公子,唇紅齒白,面如桃花,“那個就是李小少爺?”
蔣明月看了兩眼,她昨天只在廚房忙了一天,沒見到李府的主子,搖了搖頭,“不知道,看這架勢,應該是吧。”
蔣明心從荷包裏掏出一個樹杈做成的彈弓,瞄準了底下的李小公子,“你想打他左腿,我絕不打他右腿。”